第73章
作者:阿縈裴元嗣      更新:2023-04-16 21:36      字數:6265
  第73章

    阿縈生得太像太像林氏,有那麽一瞬間,沈二夫人甚至以為是林氏死而複生重新站到了她的麵前。

    可林氏不會有阿縈這般冰冷仇恨的眼神。

    阿縈揮揮手,侍衛們都退到了屋外守著。

    沈二夫人不願見她,閉上眼道:“沈縈,你如願了,我如今是你的階下囚。”

    “如願?”阿縈譏誚道:“殺了你,能讓我娘和六弟活過來嗎?”

    沈二夫人冷冷道:“是你娘先勾引了我的丈夫,如果今日你不是靠著美色迷惑了衛國公,未必會是我的對手。”

    “在林家沒有落敗之前,我的外祖父是刑部侍郎,我娘也是官家小姐,若非落難教坊司,我娘怎麽肯願意給一個男人做外室。”

    “當初你強迫我嫁給曹誕,明知我百般不願,卻依舊威逼利誘脅迫我認命,倘若那日我沒有遇見沈明淑,今日的我便是昨日的我娘。”

    “你也是女人,我娘在入府之後可曾想與你爭過什麽?她不過是想安分守己地過完自己的下半生,如果這也有錯,當年你為何不去怨你的丈夫流連煙花之地?你殺我娘,不過是柿子撿軟的捏,真有種。”

    阿縈慢慢走到沈二夫人的身邊,俯下身在她耳旁一字一句道:“你為何不敢殺沈文德?”

    沈二夫人呼吸一窒,下意識地否定,“不,不是!”

    口口聲聲說著是林氏先勾引了沈文德,在失掉了丈夫的心後卻立即送去美人籠絡,一旦芸香逃脫了自己的掌控,便要殺之除之,以絕後患。

    你說沈二夫人可憐可悲,她的確可憐可悲。可你說她無辜,她絕不無辜,和這樣的女人講道理簡直是對牛彈琴,與夏蟲語冰。

    阿縈就微微地笑了起來,柔聲道:“母親,你說的其實也不全對,我不光年輕有美貌,”她撫摸著自己尚未顯懷的小腹,“我還有孩子。”

    “這是個男孩,日後,他會是衛國公府的世子,幾十年後,他還會是衛國公。我知道你為何一直不肯認罪,因為你不想連累你唯一的兒子沈瑞。”

    沈二夫人死死地瞪著她的肚子,她想啐一口阿縈,想起身踢她打她,最好能把她肚子裏的那個孽種給打掉,可她渾身卻沒有半分力氣,隻能狼狽地看著阿縈居高臨下地蔑視她。

    阿縈捏著沈二夫人瘦脫相的下巴,露出憐憫的眼神,“母親,瞧瞧你現在多狼狽,這還是當初那個將我打個半死的嫡母嗎?”

    “我和你不一樣,我是真的可憐母親你,你也知道我這人從小就心善,連隻螞蟻都不舍得踩死,所以隻要你認罪,我就放過我的弟弟。瑞哥兒畢竟是我的親弟弟,我怎麽舍得你連累他,毀了他後半生的仕途?”

    阿縈拿出一張紙,紙上陳述著沈二夫人一條條的罪狀,她淡淡道:“我沈縈向來恩怨分明,我娘死在你的手裏,我便隻要你認罪伏法,隻要你心甘情願認罪畫押,我就信守承諾放過四弟,日後決不會動他一根指頭。”

    “你,你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沈二夫人動搖了,顫聲問。

    阿縈歎了口氣,玉手護住小腹道:“我也是當娘的人,母親,我能理解你此時此刻的感受,如若是我,隻要我的孩子這一生能夠衣食無憂平安順遂,便是讓我名聲盡毀萬劫不複都使得。”

    阿縈低語柔聲地勸著,仿若與她推心置腹。

    不得不說,沈二夫人深恨林氏與阿縈,但阿縈說的每一句話卻對她無疑有著巨大的誘惑力,沈二夫人漸生恍惚之意,許久許久,她雙肩頹然地垂了下去,淚水從緊閉的布滿皺紋的眼角緩緩流出。

    “我認罪,我什麽都認,隻求你放過瑞兒。”

    ,

    因涉及三條命案和一人失蹤案,所屬案件重大,沈二夫人的案子由順天府尹上報後被移交三法司會審。

    看在衛國公的麵子上,刑部尚書準備快刀斬亂麻把這案子給結了,原本是準備熬夜忙到焦頭爛額,哪想到這罪婦譚氏竟對自己所犯罪過俱供認不諱,根本都沒用得上什麽刑法、審訊。

    經由都察院監督、大理寺複核後,卷宗在被送到成嘉帝的禦案之前先送到了內閣首輔孫士廷的手中。

    孫士廷今年七十一高齡,乃先帝泰昌十六年進士,泰昌二十五年入閣,泰昌三十二年先帝崩卒後臨危受命輔佐新帝,成嘉二年榮升次輔,四年後榮升首輔,如今已任首輔十一年,別看老頭子年紀不小,精神頭卻一點不老。

    徹夜翻看過卷宗之後,孫士廷將目光定格在卷宗上“衛國公之妾,禮部侍郎沈文德之女沈氏”這幾個大字上,捋著胡須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來人。”

    長隨走過來,問大人吩咐。

    孫士廷沒說話,提筆寫了一封信。

    三更之後,長隨掩人耳目,將私信從孫府悄悄遞到了周王府上。

    閑言少敘,翌日成嘉帝看到刑部尚書送來的奏折和譚氏一案的卷宗,譚氏出身忠勤侯府,成嘉帝連忠勤侯長什麽樣都記不清了,更別提忠勤侯的女兒譚氏,成嘉帝還以為刑部尚書大冷天的沒事給他找事,多此一舉,正心中不爽。

    然而他詫異地打開卷宗,才發現刑部尚書沒一句話是多說的,譚氏之案表麵看起賴稀鬆平常,無非是主母妒忌家中美貌小妾,在小妾生產之日下毒毒害,造成小妾及腹中胎兒一屍兩命,於是嚐到甜頭的譚氏同樣的法子又在十四年後鋌而走險用了一次,這在前朝後宮之中屢見不鮮。

    意外的是譚氏毒死的那小妾生前留下一兒一女,那女兒不是旁人,如今正是他那好侄兒、衛國公裴元嗣的愛妾,前不久裴元嗣還因愛妾有孕向他告了三天的假,把成嘉帝稀奇得晚上回去和戚貴妃說起此事。

    查看過刑部審理的案宗,罪婦譚氏供認不諱,案子沒有任何紕漏,成嘉帝唏噓一回,朱筆一勾,定了沈二夫人的死罪,依照大周律法,判罪婦譚氏杖一百,並於今年秋後在菜市場口斬首示眾,從犯王嬤嬤杖一百,絞刑示眾。

    林氏難產案中另有從犯錢氏、何氏,考慮到錢氏在沈二夫人的授意下服毒自盡,而錢家也並未花用贓款,後又將沈二夫人給予的錢財一百兩銀子如數上交順天府尹,小夫妻一家十幾年來本本分分,刑部遂並未追究錢家之責。

    而失蹤的何氏在成為通緝要犯的一個月後,東昌府一處村子的村民拿著朝廷的懸賞告示找到當地縣衙來,告發何氏下落。

    十四年前何氏在為林氏接生之後料定沈二夫人日後會對她殺人滅口,故而提前為自己做好打算,在某一日的淩晨悄然獨身出城,潛逃去山東一帶,十四年來何女醫隱姓埋名結婚生子,或許是出於對害死林氏的愧疚,這十四年裏她再也沒有碰過醫、藥,而是每日在家中相夫教子。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朝廷懸賞一百兩銀子緝拿十四年前畏罪逃出京城的何女醫,街坊鄰裏中有人認出了何女醫的樣貌,回想何女醫的樣貌以及在村子裏安家落戶的時間,就連生平口音都能對上。

    東窗事發的那一日,何女醫哭著拜別了丈夫孩子,當地縣衙將其檻送京城,以謀殺從而不加功罪杖一百、流放三千裏。

    成嘉帝的批複下來之後,當夜沈二夫人便用一根麻繩將自己吊死在了刑部大獄中。

    就在沈二夫人入獄之前,沈文德休妻,休書送至忠勤侯府,為了與罪婦撇清關係,忠勤侯府更為果決冷漠,直接與沈二夫人斷絕了父女關係,斷絕書與休書一同送達到順天府尹登記畫押。

    短短幾日之內眾星捧月的沈家四少爺沈瑞眾叛親離,溺愛他的母親先是以七出之罪的口舌、嫉妒被休棄,緊接著又被刑部依照大周律法以謀殺造意罪判處斬刑,沈瑞四處求助無門,在沈二夫人吊死之後,除了他這個親兒子竟無一人來為沈二夫人收屍。

    沈瑞仰天痛哭,隻能用自己吃喝嫖賭之外剩餘為數不多的銀兩,將親娘的屍體運到城外十裏的無人荒地裏草草埋葬。

    衛國公府。

    沈文德抱著剛出生的七郎,領著大兒子沈瑞在花廳裏局促不安地站等著。

    少頃,軟簾一掀,麵無表情的沈玦和阿縈一前一後走進來。

    沈瑞低著頭站在沈文德身後,聽到聲響他忍不住又往後退了退,手腳打顫,頭幾乎垂到胸口抬不起來。

    阿縈和沈玦目光落在沈文德身上的那一刻,姐弟兩人皆是一怔。

    和高大怯懦的兒子相比,沈文德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多歲,不到四十的他鬢發半白,佝僂著腰身看向向他走來的一雙兒女,臉上露出幾分討好似的笑。

    “阿縈,阿玦,你們來了。”

    沈玦麵色很快恢複如初,他已經從姐姐的口中得知了母親難產之死的一切,絲毫不領情地錯開沈文德投來的殷切目光,扶著阿縈坐到了上首。

    經過沈瑞時,沈瑞聽到沈玦一聲冰冷的嗤笑,沈瑞麵白如雪,瑟瑟發抖。

    短暫的驚訝過後,阿縈也沒多大情緒波動,讓兩人都坐下。

    沈文德想上前親自將七郎抱給女兒,阿縈卻看也沒看他,紫蘇走下來擋住了父女兩人,沈文德隻得將七郎抱給紫蘇,紫蘇再將小七郎抱到阿縈懷裏。

    七郎唇紅齒白,長得約莫像芸香多一些,小娃娃瞳仁烏黑發亮,亮閃閃地看著阿縈,十分安靜,即使從爹爹懷裏抱到陌生的紫蘇和阿縈懷裏,也一聲兒都沒哭鬧。

    阿縈心裏喜歡得不行,問沈文德七郎多重,吃的喝的如何,沈文德皆對答如流,看的出來他這個當爹的對小兒子很上心,阿縈這心就放下了一半。

    “阿縈,綏綏她近來可好,你怎麽沒有抱過來?”沈文德小心翼翼地看著阿縈的臉色。

    阿縈按下心內厭煩之意,將七郎抱給了一側的紫蘇。

    如果不是因為七郎,不是因為還要在裴元嗣麵前偽裝孝女,她真想學一學忠勤侯府和沈文德直接斷絕父女關係。

    阿縈淡淡道:“好不容易把綏綏哄睡著了,我擔心她吵鬧到七郎。”

    沈文德蒼老憔悴的麵龐上就流露出一抹失望。

    其實他心裏早有準備和預料,他這大半生懦弱無能,渾渾噩噩,因為自己的軟弱害死了心愛的女人,就連最疼愛的一雙兒女最終也與他反目成仇。

    曾經的阿縈還肯給他幾個笑臉,即使不常來看他,知道女兒心裏有他沈文德便心滿意足。

    可從那一日過後沈文德卻清楚地知道,阿縈永遠都不會再原諒他了,他失去了阿玦,也永遠地失去了阿縈。如今阿縈還能容許他上門來、與他坐下心平氣和地說話,沈文德已是心滿意足,不敢再奢望其它。

    隻是這為人父母的無不盼望家和萬事興,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膝下的孩子再不孝再頑劣他都會想方設法地為他的長遠打算考慮。

    “父親這次來是什麽事?”阿縈問。

    沈文德回頭看了一眼沈瑞,厲聲喝道:“逆子,還不快上前去給你姐姐磕頭認錯!”

    沈瑞忙上前來跪在地上給阿縈“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沈文德也站了起來,懇切道:“阿縈,他娘當年犯的錯罪不該禍及在孩子身上,縱使這孩子當年有過千萬般不懂事,他也是你的親弟弟,是阿玦的親哥哥,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如今我帶著瑞哥兒親自來給你和阿玦賠罪,當年的那些事情咱們一家人就都別再計較了罷?”

    阿縈看著跪在她膝下緊張到瑟瑟發抖的沈瑞,忽然想笑。

    風水輪流轉,當年沈瑞欺負弟弟,汙蔑她與陳裕有染之時何曾想過今日這般屈辱境地,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都是放屁,他們顧念舊情,沈瑞欺負他們姐弟時可不會念。

    同樣的道理,阿縈答應過沈二夫人不會將她們兩人之間的恩怨牽涉到沈瑞身上,那自然是為了哄騙沈二夫人認罪,誰讓她沈縈本來就是個出爾反爾的壞女人呢。

    沈瑞曾經加諸在她和弟弟身上的那些羞辱與欺淩,阿縈可不會這麽快好了傷疤忘了疼。

    她這人向來心胸狹隘,從不懂得什麽以德報怨,沈瑞欺負她的弟弟,她便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從今往後,沈瑞就別再想著在沈家能有好日子過。

    阿縈不說話,沈瑞就隻能這麽直挺挺地在地上跪著。

    沈文德等了半響,忍不住心疼道:“阿縈,瑞哥兒已經知錯了,你就讓他起來吧,寬宥他從前的種種不是,你要怪都怪爹,是爹我沒能教好他……”

    “既然沒教好他是你的錯,那與我姐姐何幹?”沈玦打斷沈文德道:“沈大人求錯人了,不過我想就算再給沈大人一次機會,你也未必就能教好他。”

    沈玦用極蔑視的眼神打量著沈瑞,慢慢開口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一個蛇蠍心腸的毒婦能教養出什麽好東西,不過是個敗類渣滓罷了。”

    “你,你……”沈瑞驀地抬頭,雙拳緊握,仇恨的目光猶如淬毒般射向沈玦。

    沈玦立馬警惕地站起來擋在阿縈麵前,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阿縈終於開了口,“好了,四弟起來吧,阿玦也坐下。”

    想收拾沈瑞阿縈有的是千萬種法子,最差的是直接撕破臉麵。

    如今沈瑞一無所有,怕是表麵屈從,實則內心對她和弟弟恨之入骨,這樣的亡命之徒最為可怕,阿縈也不指望她嘴上說幾句場麵話沈瑞便會對她感恩戴德。

    沈瑞不喜歡喜歡吃喝嫖賭嗎,為賭斷條腿,又因貪戀酒色喪命皆是稀鬆平常。

    阿縈像大姐姐般溫和地望著沈瑞勸慰他,心內卻對沈瑞擠出的那幾滴虛偽的眼淚冷笑不語。

    ……

    沈文德從花廳出來後,三七叫住他,客氣地道:“沈大人,我們大爺有請。”

    沈文德忐忑地進了書房。

    和見女兒不一樣,女兒再受寵也是他的親骨肉,但對於裴元嗣,沈文德一點不敢心生僥幸,在裴元嗣麵前自認“嶽丈”。

    他這幅膽戰心驚的模樣像極了在衙門裏麵見嚴厲的上司,難怪裴元嗣對他沒有半分好臉色,冷聲道:“沈大人坐罷,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這“一家人”說得極是諷刺,沈文德如鯁在喉,忙道:“不敢不敢。”坐了半個屁股的椅子。

    芸香生產那日之後裴元嗣在刑部和大理寺見過沈文德幾次,裴元嗣也沒想到芸香的死會給他造成這麽大的打擊,明明還不到四十的男人身上已經有了憔悴老態。

    裴元嗣便說起林氏,哪知他剛起了個頭沈文德便忍不住潸然淚下。

    沈文德第一次被同僚拉去教坊司吃酒,便被眉眼哀愁半抱著琵琶出場的林氏驚為天人。

    林氏還是個清倌兒,她容貌秀美楚楚,卻因為整天神色哀戚,寡言少語,來教坊司取樂的官員們極少會點她。

    身為罪臣女眷被充入教坊司成為官妓,是任何一個女子一生都無法擺脫的恥辱,盡管本朝律法禁止官員褻,玩官妓,私底下□□官妓之風卻屢禁不止。

    沈文德不同於那些隻想來尋歡作樂的恩客,他是真的憐惜林氏,同情她身世坎坷,喜愛她的潔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為了替林氏落籍,沈文德東拚西湊,冒著受罪臣牽連的風險借了整整三百兩銀子才將林氏贖出。

    雖然朝廷允許官妓從良,但很少有官員願意為官妓贖身,官妓多是犯臣女眷,娶回家無異於娶回去一個燙手山芋,所以沈文德為林氏贖身之後將林氏整整安置在外宅五年。

    沈文德也曾幫林氏打探過她其他家人的下落,無一例外不是在流放路上橫死,便是被斬首絞死示眾。

    林氏的父親林奎曾官至刑部侍郎,在刑部的十年間一直以清正廉潔著稱,泰昌朝中發生了一樁貪墨案,戶部侍郎劉桓利用職權勾結戶部員外郎李彧、浙江布政使趙全德以及江西布政使胡益等十餘人貪汙受賄,通過盜賣官糧私扣賦稅,五年來共貪汙錢糧合計一百萬真金白銀。

    舉朝震驚,泰昌帝大怒,下令徹查此案,並將涉及此案的一幹官員盡數連坐。

    當年主審此案的是新上台的刑部侍郎、如今的都察院都禦史王瑾。

    有言官彈劾林奎曾賄賂上司刑部尚書蔣孝,以求得到蔣孝提拔庇佑,在蔣孝致仕之後接替其尚書之位。而賄賂蔣孝的百兩白銀正是出自他從劉恒等人手中拿取的回扣,說明林奎也曾參與此案,為這十餘人放行,因此林奎、蔣孝被斬首,林家上下二十三口男人盡數被流放,女人則充入教坊司。

    阿縈的外祖母早亡,林氏年長三歲的姐姐不堪受辱在獄中自盡,兄長在流放路上含恨而終,全家隻有林氏一人活了下來。

    當年沈文德隻是個六品小官,同情林氏是一回事,他可沒有能耐幫林家翻案。

    這五年裏他大半的時間都借口留在外宅裏和林氏朝夕相對,琴瑟和鳴,直到這一切被妻子譚氏發現而打破,萬不得已他隻能將林氏接進了沈家。

    “是我對不住阿縈她娘。”

    沈文德將臉深深埋進手中,抬不起頭。

    如果沒有遇見沈文德,或許林氏會在教坊司中孤寂一生,卻也不至於紅顏薄命,早早香消玉殞。

    裴元嗣不同情沈文德,這次私下找到沈文德僅僅是想了解阿縈生母的林氏,並不想聽沈文德在這裏數落自己的罪過,冷眼旁觀片刻,將桌上的一封納貴妾文書推到了沈文德麵前。

    沈文德打開一看,林氏的出身竟從教坊司的歌伎變成了錦衣衛百戶之女,吃驚道:“衛國公,阿縈她娘可是罪臣女眷,這……這真能行?”

    “無妨,沈大人將文書遞到順天府,過了明麵便是。”裴元嗣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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