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者:阿縈裴元嗣      更新:2023-04-16 21:36      字數:7085
  第60章

    裝著沈明淑的箱子從與臥房一牆之隔的梢間被小廝們抬去了庫房,很快又被其他的小廝們當成家具器皿送入了汀蘭館。

    “又是縈姨娘給置辦的?”守門的婆子羨慕地問。

    沈明淑想用手敲打箱子,卻因吃了蒙汗藥渾身無力,隻能聽到外麵的聲音,而她發不出絲毫的聲響。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心中刻骨的恨意猶如洪水猛獸叫囂。

    平兒笑著點頭,給了守門的婆子們一人一把錢,婆子們驚喜不已,檢查都沒檢查,諂媚地放平兒等人進去了。

    ,

    爆竹聲中一歲除,轉眼又是新的一年過去。

    今年與往年不同,今年的衛國公府終於迎來了它的第一位小主人,而宮裏的成嘉帝同樣很高興,在太子夫婦連續夭折了兩個孩子之後容顏煥發地抱著同樣出生沒多久的皇太孫指點江山。

    因為去年一年邊境沒有發生大型戰事,熱熱鬧鬧地過完新年,為了慶祝成嘉帝正月初一又在宮中大擺宴款待群臣。

    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裴元嗣休沐三天。

    從阿縈生產後裴元嗣便一直宿在錦香院,如今滿府裏誰人不說大爺偏寵縈姨娘和二小姐,都巴巴地上前討好奉承,錦香院一時風頭無兩。

    正月十五上元節,阿縈和裴元嗣簡單用過早膳便領著綏綏一起去了怡禧堂給兗國大長公主請安。

    趙氏比他們來得都要早,坐在羅漢床上喝著茶,眼睛卻漫不經心地睃向阿縈背後奶娘抱著的小綏綏身上。

    “快坐吧,別拘束。”

    兗國大長公主喜歡綏綏,忙將穿著小紅襖的綏綏接手過來。

    綏綏一點兒都不怯生,坐在曾祖母懷裏鳳眼直盯著曾祖母手腕上一支通透的羊脂玉鐲,大長公主忍俊不禁,笑著說小丫頭小小年紀就會識貨,把鐲子摘下來送給綏綏把玩。

    “大長公主,這鐲子太貴重……”

    阿縈渾身冒汗,作勢要摘自己的鐲子遞給綏綏,兗國大長公主卻按下她的手笑道:“一隻鐲子罷了,不值錢,你看綏綏戴在手上多好看,”抱起綏綏親昵地蹭著鼻尖道:“我們綏姐兒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

    孩子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和老人慈愛的笑聲同時響起,趙氏在一旁看著別提多酸了。

    綏綏笑時嘴角露出兩顆笑渦和一粒小小的乳牙,趙氏再重男輕女也不可能不喜歡一個和自己樣貌相似的娃娃。

    尤其是老人多半隔輩親,兗國大長公主瞟了兒媳一眼,給奶娘使個眼色。

    奶娘很自覺地把綏綏抱到趙氏那裏,趙氏方才端著一張臉,“勉為其難”地接過了綏綏。

    綏綏現在早就過了見人就笑的月齡,對兗國大長公主笑那是因為大長公主喜歡綏綏,經常讓嬤嬤把綏綏抱到怡禧堂玩耍,對著小綏綏百依百順。

    稀奇的是趙氏還沒抱過綏綏,祖孫兩人大眼瞪小眼,綏綏皺著小眉頭嚶嚶了幾聲,就在趙氏心裏還有緊張的時候,小丫頭鳳眼一瞪,覺得眼前的老太太似乎和爹爹生得有幾分相似,突然嘿嘿地笑了起來。

    她這麽一笑,趙氏瞬間鬆了一口氣。

    其實纖纖和昶哥兒剛出生的時候趙氏也都饞得抱過,但那兩個孩子畢竟不是親的,眼前的小女娃不僅是她親親的小孫女,還又香又軟又活潑可愛,實在討人稀罕。

    趙氏心裏已經後悔了,還想再多抱一會兒,可想到自己先前說的話……

    趙氏逗了一會兒,戀戀不舍地把小丫頭還給了阿縈。

    “我看花房的芍藥開了,你帶綏綏去賞賞花罷,別悶著孩子。”趙氏說道。

    阿縈柔聲應喏,跟著秋娘一道退了下去。

    這人年輕就是好啊,產後恢複得也快,看阿縈出月子才不到半年,那水蛇似的腰肢就和未懷孕前一樣纖細,屁股挺翹雪峰豐滿,臉蛋又白又嫩,怪不得把她一向不近女色的好兒子都迷得神魂顛倒。

    趙氏望著阿縈的背影歎了口氣。

    世家貴族們向來好顏麵,對家醜諱莫如深,沈明淑“稱病”快要一年,即使裴顧沈三家始終沒出麵說過什麽,外麵的人多多少少也聽聞到了一些風聲。

    一轉眼一年又過去了,去年這個時候阿縈剛有孕,因為外甥女慘死趙氏沒心情操心別的事,今時不同往日,沈明淑病逝後衛國公府勢必要迎新婦入門。

    以前裴元嗣總借口阿縈有孕拒絕,現在阿縈生下來了,是個不爭氣的丫頭,她再勸兒子開枝散葉、相看新婦順理成章。

    趙氏清清嗓子,“嗣哥兒啊,你看你這年紀不小了,再過一年三十了膝下就綏姐兒一個女孩兒,終究不妥,你那媳婦是個什麽樣的我就不說了,年後咱們裴家必定要迎娶新婦,務必在今年年底前把親事定下來,算算時間頗為緊迫,娘給你物色了幾個大家閨秀,什麽時候你到娘哪兒去瞅一眼?”

    裴元嗣皺了眉。

    趙氏一看不好,忙給婆母使眼色。

    兗國大長公主有些無奈。

    “肅之,你娘話說的也不錯,衛國公府不能一直無人主持。”

    “近些時日忙,陛下要準備春獵,過幾日兒子會去。”裴元嗣還是這一套說辭。

    這臭兒子一樣的話都跟她說過兩回了,這回肯定又是敷衍!

    趙氏急道:“娶媳婦都不急,好媳婦都被別人給搶走了,什麽事比你這人生大事還重要!你說好了是哪日,娘也好擺一桌子菜,咱們娘倆好好說會兒話,娘也得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啊。”

    裴元嗣“嗯”了一聲,不緊不慢道:“兒子回去想想。”

    “你,你……”趙氏一口氣險些又沒上來。

    裴元嗣見祖母沉默不語,遂起身道:“母親、祖母,我還有些事,改日再來看你們。”說罷揚長而去。

    趙氏捂著心口,難受極了。

    ,

    花房裏遍地琪花瑤草,碗口大的芍藥、粉菊、牡丹競相爭放,一朵朵雍容華貴爭奇鬥豔,看得人晃眼。

    秋娘用小銀剪修建著花盆中那些長得歪斜的枝椏綠葉,“……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穿什麽都好看,皮膚白又嫩,花花綠綠襯得人精神漂亮,我這一把老骨頭老筋的,再去打扮保養那豈不是白惹人笑話?”

    阿縈將打盹的綏綏抱給了桂枝,一麵幫著秋娘挑出枯葉,一麵笑吟吟道:“媽媽才四十來歲,正是享清福的年紀,怎麽就老骨頭老筋了?我若是媽媽這個年紀,我肯定比媽媽還愛漂亮。”

    “況且女子愛美那是人之常情,媽媽打扮得漂漂亮亮伺候太夫人,不說旁人,就是自己看著心裏也舒服,幹活兒也有勁兒,媽媽要是不嫌棄我手粗,我回去就讓桂枝將我親手調的那盒手膏給您送來,冬日裏塗於手足最是滋潤不過。”

    上好的手膏麵脂以秋娘的身份地位自然不缺,重要的是阿縈這份親手所做的心意,秋娘不好推辭便笑著收下了。

    不多時有丫鬟過來尋秋娘,秋娘表示歉意,讓阿縈稍等她片刻先欣賞芍藥,旋即匆匆走出了花房。

    阿縈獨自賞了會兒,外頭棉簾忽地一動,悄沒聲兒地走進來了頌哥兒。

    “五爺?”阿縈有些驚訝,站起來道:“你怎麽尋到這兒來了?”

    頌哥兒本來想逗逗小侄女,見綏綏睡了便作罷。

    他四下看看確定無人,這才拉著阿縈避開桂枝走到牆角道:“我跟你說阿縈,這段時日你看住了我大哥,我娘想給我大哥相看新嫂子了!”

    阿縈也學著他的模樣壓低聲音問:“五爺是從哪兒聽說的?”

    頌哥兒說道:“那天去我娘院子吃飯,聽她偷偷和秋娘說的,我大哥要是又娶了個不苟言笑小氣吧啦的新嫂子,我以後不得看她臉色,我才不願意呢!”

    阿縈失笑,“五爺往好處想,萬一新夫人溫柔又善解人意呢?”

    頌哥兒冷哼道:“就我娘那樣,再好的媳婦也被她逼瘋了,我也是為了我那未過門的新嫂子好……不說了,秋娘快回來了,哎這事你替我保密,可別告訴我娘和我大哥啊!”

    阿縈笑著點了點頭,細心地替頌哥兒拿去肩上的葉子。

    兩個人不知道,此刻裴元嗣就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談笑風生的兩人。

    透過棉簾的縫隙,阿縈唇角上揚,杏眼彎成了月牙,頭頂明媚溫暖的金色光線灑滿她的全身,倒映在她澄澈分明的眼眸中,使她看起來是那樣的溫柔美好。

    正因為太過美好,才更容易消散。

    下個月陛下春獵,屆時他必定要隨天子鑾駕,帶走阿縈,以免阿縈留在家中節外生枝,他和阿縈都不在,便是太夫人想給他相看都找不到人。

    太夫人和祖母一心為了他和衛國公府,裴元嗣卻不得不為阿縈母女考慮,他從來不是君子,如果他的私心可以讓阿縈和女兒得到安寧,那他至少在三年之內不會娶妻。

    隻是,他又能堅持多久呢?

    裴元嗣垂下眼。

    片刻之後,他掀簾走進去。

    “你們兩個說什麽?”

    “說這碗芍藥呢,開得真新鮮。”頌哥兒咳嗽一聲,忙道。

    裴元嗣沒有懷疑。他的目光掠過阿縈,阿縈衝他笑了笑,他微微點頭,再看向女兒。

    女兒縮在丫鬟的懷裏睡得正香。

    裴元嗣讓桂枝先回去了。

    “你過來,”他對頌哥兒道:“你最近不是背了樂府詩集和昭明文選,就做首芍藥的詩,”皺眉道:“快點,別磨磨蹭蹭。”

    頌哥兒頻頻向阿縈使眼色,阿縈裝作沒看見,背過身去繼續修剪枝葉。

    頌哥兒隻好不清不願地挪過去,試探著問:“我若做不出,大哥會不會打我?”

    裴元嗣看了一眼花盆後藏著的小竹竿,心平氣和道:“打斷你的腿成了跛子,丟的是我的臉。”

    頌哥兒幽怨地瞪著裴元嗣,大哥你說話能不能喘口氣兒?!

    大約是上次阿縈的勸說管用,後來幾次考校裴元嗣都放平心態,好歹頌哥兒這次勉強能做出一首來了。

    雖然沒什麽底蘊,至少有韻律。

    裴元嗣嫌棄地讓頌哥兒滾了。

    頌哥兒離開後,花房裏就沒了人,阿縈笑著過來挽住裴元嗣的胳膊,衝他眨眨眼,那意思好像是在嘉獎他。

    裴元嗣眼底浮現淡淡笑意,輕捏她的臉。

    兩人一道回了錦香院。

    阿縈讓桂枝給秋娘送去了她親手調的手膏和麵脂,方子出自孫思邈的千金方,裏麵加了麝香、丁香和白芷,聞起來味道清淡高雅,一般秋娘這種年紀的老人家都喜歡。

    其實阿縈多少能猜到趙氏的打算,這世上除了她以外最想要沈明淑死的人恐怕就是趙氏,且這偌大的衛國公如果一直沒有女主人趙氏的臉上也無光。

    在揭穿沈明淑罪行的那一天起沈明淑就該死了,從她生產後到現在裴元嗣卻始終沒有采取任何的手段,究竟是念著昔年恩師的情分,還是純粹不想再急著娶一房繼室?

    阿縈猜測兩者兼有。

    以她對裴元嗣多年來的了解,這男人是個戀舊又怕麻煩的人,將她留在身邊,是覺得她溫柔貌美知進退,懂得討他歡心,不會給他惹是生非。

    可要是再娶一房繼室,難保新夫人不會像頌哥兒說的那樣,屆時裴家雞犬不寧,不過是又多一個沈明淑。

    兩害相權取其輕,裴元嗣寧可多聽親娘的嘮叨也不願再娶,這她很能理解。

    裴元嗣既然不提,作為一朵解語花她自然不會多問。

    晌午阿縈提前和裴元嗣打了招呼回娘家。

    “綏姐兒可還好?”

    沈文德一心想看小孫女,看著兩手空空的女兒心裏就有些失望。

    阿縈輕聲道:“天氣太冷,綏綏年紀還小,我擔心她生病,下次一定抱著她回來看望您。”

    沈文德知道阿縈是在安慰他,女兒是他的,綏綏卻是裴元嗣長女,裴家人肯定不願意把綏綏抱回來,萬一磕著碰著平白擔心一場。

    裴家人看重綏綏那也是綏綏的福氣,沈文德忙擺手笑道:“不用不用,女孩兒嬌貴,等綏綏大一些再說罷,我還等著綏綏叫我一聲外祖父呢。”

    “女兒還為母親和四弟準備了一些禮物。”

    阿縈招招手,桂枝就捧著兩個匣子過來打開,隻見一隻匣子裏麵裝的是一支漂亮的五鳳珠彩瑪瑙手鐲,另一隻裏麵裝的是一封上好的泥硯。

    沈二夫人沒料到阿縈和沈玦姐弟會突然選在飯點兒過來,想到上次在裴元嗣麵前出的醜,一時臉色僵硬鐵青。

    沈文德看了禮物不禁感歎女兒的孝心和體貼,愈發覺得妻兒無理取鬧。

    沈二夫人早年性情潑辣,一言不合便對沈文德非打即罵,前幾年信佛之後才收斂許多。

    沈文德打從剛成婚那會兒就懼怕妻子,這才在流連教坊司時迷戀上了溫柔貌美的林氏,如今一連十幾年過去了還是改不掉這陋習,在沈文德眼中妻子需得敬重,但他心裏更喜歡的其實還是對他溫柔小意的女子。

    沈瑞記恨上次裴元嗣抽他的五十個鞭子,咬牙切齒吼阿縈道:“什麽破東西,我才不稀罕,你別回來送我,送我一次我扔一次!”

    沈文德喝道:“你給我住口!你姐姐給你送硯台那是督促你好好讀書,你看看你成日一副混不吝的模樣,好的不學學了一堆臭毛病,以後長大了活脫一個紈絝,你怎麽就不知道和你弟弟學學好好讀書!”

    沈瑞就聽不得這話,立即梗著脖子頂嘴道:“我不行我也是你的種,沈玦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歌伎生的野種,是不是咱們沈家人還不一定呢!”

    “你,你這逆子!”沈文德大怒,衝過去就給了沈瑞一巴掌,“你給我滾出去,你這不孝子!”

    沈瑞目瞪口呆,沈二夫人護子心切,瘋了似的上前捶打沈文德道:“你敢打他,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敢打我兒子!”

    “我打的就是他,這個不肖子孫,就是你這蠢婦將他慣成這樣,這飯你倆不吃就滾出去!”

    沈二夫人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指著沈文德,“你,你,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阿縈和沈玦默不作聲地繼續吃飯,兩人一聲不吭。

    沈二夫人不好對阿縈做什麽,她想譏諷阿縈,可對上阿縈望過來時那淡漠冰冷的眼神心裏竟怵得慌,想撕打沈文德,沈文德如今有阿縈撐腰早就不怕她!

    沈二夫人惡狠狠地瞪了阿縈一眼就拉著兒子摔門離去。

    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被兒女看笑話,沈文德羞愧不已,“阿縈,阿玦,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你母親和弟弟就是那個脾氣。”

    倘若阿縈如今不是裴元嗣的寵妾,不是綏綏的娘,沈文德會為阿縈出頭嗎?

    不會的。因為阿縈和沈玦都很清楚,沈文德看的是裴元嗣和衛國公府的麵子,以前的爹爹隻會教他們忍氣吞聲。

    沈玦嘴角溢出一絲冷笑,沒說話。

    阿縈笑了笑,起身親自扶著沈文德坐下,“爹多慮了,女兒和阿玦沒有放在心上,”頓了頓,十分自責道:“都怪我禮物送的不周,沒能討四弟歡心,不如我等會兒就去找四弟賠個不是……”

    “不許去!”沈文德心疼女兒,忙攔著道:“你和阿玦好容易回來一次,陪爹好好說說話。”

    看著如今女兒愈發美麗的容顏,想到早逝的林氏,沈文德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傷感,“阿縈,你嫁出去都兩年了,眼下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阿玦這幾年也一直在外住著,你們姐弟兩人都不回家,爹這心裏有時候總是空落落的,唉……”

    宴席散後姐弟兩個回了棠華院。

    阿縈身邊如今奴仆環繞,不懼沈二夫人欺辱,因第二日就要開課,沒過多久沈玦便離開了。

    芸香求見阿縈。

    阿縈皺眉看著跪在地上的芸香,“你這是做什麽,有話起來說。”

    芸香不肯起,欲言又止地看著阿縈身旁的桂枝和紫蘇。

    阿縈讓桂枝去守門,紫蘇將芸香扶起來,芸香仍是不起,淚水簌簌滾落下來,突然往地上磕頭道:“姑奶奶對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忘,上次若不是姑奶奶救奴婢,奴婢今日早已是一副枯骨,哪裏還會有今日的榮華富貴!”

    阿縈靜靜看著她道:“我不是救你,我是為了救阿玦。”

    芸香臉色煞時白了,淚水流得更急,流露出羞窘之色。

    阿縈微微沉下臉,“你若不想說,我不逼你,還請姨娘離去。”

    “姑奶奶,我說,我說!”芸香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顫聲道:“奴婢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阿縈神情一震,站了起來。

    芸香膝行到阿縈腳下,抱著她泣不成聲道:“夫人不會讓奴婢生下孩子,若是姑奶奶不救奴婢,奴婢就再也沒有活路了!”

    “姑奶奶,求您,求求您給奴婢一條活路,奴婢日後願為您做牛做馬,上刀山下火海!”

    眼前一暗,芸香的下巴被一隻細膩柔白的柔荑緩緩挑起,“你今日求我,可曾記得兩年前我也曾在這個地方苦苦求你,替我送一封信。”

    阿縈淡淡道:“可你不僅拒絕了我,還轉頭去告了王嬤嬤一狀,”點點自己的右臉,“王嬤嬤打的是這裏,你還記不記得?”

    芸香哽咽道:“奴婢對不住姑奶奶,那時奴婢隻求自保,隻是孩子沒有錯,姑奶奶,它也是您的弟妹,您也有孩子啊,您應該會明白做娘的苦心……”

    “弟妹?”阿縈好笑道:“那我就告訴你芸香,我沈縈隻有一個弟弟,那就是沈玦。”

    “你求錯人了,要求也該是去求你的丈夫,你如今是爹爹的寵妾,爹爹這麽寵你,難道能任由你自生自滅?”

    笑話,對著一個辜負了娘親的男人,還要讓她這個做女兒的去保護他的小老婆,阿縈自問沒這麽博愛寬容。

    “何況你死了,一屍兩命,爹爹才會更憎惡譚氏,你說對不對?”阿縈用帕子溫柔地擦去芸香臉上的淚,芸香麵無血色,癱倒在地。

    “走罷,你死了,我會為你和未出生的弟妹伸冤。”

    阿縈微微笑著,她的語氣依舊溫和輕柔,卻透著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冰冷淡漠。

    她真的變了,從前四姑娘不是這樣!她怎麽會變成這樣!芸香驚恐地看著居高臨下的阿縈,從未有一刻覺得她是如此陌生。

    “送客。”阿縈說道。

    “姑奶奶,奴婢死不足惜,可是奴婢在老家也有一個弟弟,他和五少爺一般大的年紀,姑奶奶,求求您,求您……”

    芸香回眸死死地望著阿縈,眼神哀切淒婉,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直到紫蘇將她推出了門去,阿縈依舊一語不發,芸香最後的希望破滅。

    紫蘇不冷不熱道:“別哭了,姑奶奶並沒有對不住你,救你是情分,不救你是本分,芸姨娘大可不必如此。”

    芸香的哭聲便又在屋門外持續了一會兒,大概是怕被沈二夫人發現,她不敢久耽,終究是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屋內,紫蘇給阿縈重新倒上一盞茶,勸慰道:“姨娘不必放在心上,以德報怨,以何報德?不論您幫不幫她都無可非議。”

    阿縈點點頭,她喝了熱茶,慢慢將茶盞握在手中,半響道:“這次跟我們出來的兩個嬤嬤,留一個可靠潑辣的到她身邊。”

    “什麽?!”

    紫蘇震驚不已。

    “我幫她,也是有條件的。”

    阿縈低聲對紫蘇耳語幾句,“記住了?”

    紫蘇惴惴不安,“這樣行嗎姨娘?”

    阿縈嘴角一勾,“那就看芸香的本事了。”

    作者有話說:

    統一回複大家幾個問題

    1阿縈攻略進度已過半,我知道大家想看老裴啪啪打臉老房子著火,但以阿縈目前的實力來看,老裴對阿縈頂多是很喜歡,這種喜歡很淺薄,不可能說兩人沒經曆過什麽就會刻骨銘心,我保證下個劇情點兩人感情會有質的飛躍。

    (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按照我自己的節奏寫,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筆力問題,因為改變節奏我實在寫不出來,頭禿,誰懂啊,寫小說比寫論文難多了!!)

    2阿縈後麵會翻車,當然現在不是時候哈,肯定要等老裴著火以後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才最能傷他的心,現在傷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