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阿縈裴元嗣      更新:2023-04-16 21:36      字數:7339
  第42章

    阿縈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被男人抱在懷裏,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顛簸,她冷得發顫,想哭,淚水委屈地流下來,把臉深深埋進男人的懷裏,嘴裏喊娘。

    她想娘了,真的想娘了,她從小就沒了娘,但委屈難受的時候就隻能想象溫柔美麗的娘親還活在人世,將她抱在懷裏輕聲哄著疼著。

    隨後“娘親”便給她輕柔地抹去淚水,低聲安撫,慢慢地她平靜了下來,身子也不冷了,嘴裏嘟噥著撒了幾句嬌,安心在“娘親”溫暖的懷裏沉沉睡去。

    裴元嗣將阿縈抱回了錦香院,趙氏聽說他這麽早回來還很奇怪,打發人去問今日慶國公府發生了什麽事,她不喜歡沈明淑這個兒媳婦,自然就不願與沈家打交道,今日裝病沒去。

    回來的丫鬟神情極為古怪,低聲和趙氏說了幾句,趙氏聞言就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兒子把那個小狐狸精親自抱了回來,這豈不是打了她那位好兒媳的臉?

    趙氏愈想愈興奮,還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地讓丫鬟繼續去給她打聽。

    錦香院。

    阿縈喝過藥後醒來了一次,但她氣息很微弱,隻能躺在床上喘著氣兒說話。

    “這信裏說阿玦出事了,想見我,我,我擔心他,去了之後才發現陳,陳裕也在,他,他想欺負我……”

    “大爺,我不明白為什麽他要這樣對我,他說是我寫信約他出來,可我從沒給他寫過信!他都已經不要我了,我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為什麽他還要這樣對我?為什麽!!”

    阿縈說著情緒便有些激動地想坐起來,裴元嗣趕緊按住她,阿縈就搖搖欲墜地跌進了裴元嗣的懷裏,在他懷裏嗚嗚哭著。

    女孩兒巴掌大的小臉又紅又腫,到現在還沒消下去,一雙濕漉漉的杏眼也腫得像顆桃兒,不僅不醜,反為美人添了三分楚楚動人的韻致,令她看起來既無助又惹人憐愛。

    裴元嗣大手輕輕撫摸著她纖細的後背,盡量溫聲安撫她,“別急阿縈,你慢慢說,我聽著。”

    阿縈麵不改色地說謊。

    她關心則亂,按照約定進了流翠苑之後發現等她的人不是弟弟竟是陳裕,陳裕想欺負她,她自是誓死不從,刺傷了陳裕,卻因中了催,情藥麵紅耳熱,擔心自己做對不住裴元嗣的事情,她便狠心用簪子割開了自己的手腕,等血流失的過程中,她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裴元嗣聽完之後又氣又憐,他很想責備阿縈,當時為什麽不肯喊人過來,而是選擇割腕,倘若他再去晚一步她豈不是要白白送了性命?

    但他說不出口,世人皆以女子的名聲清譽重於性命,阿縈不求救,是因為她怕被不相識的男人看見後會沒了清白,她擔心他不要她,尤其是看著她柔弱無助縮地在他懷裏哭泣自責的模樣,裴元嗣的心早就軟得除了疼惜再無其它。

    “大爺,我真的是清白的,我和他什麽都沒發生,不信您看!”

    阿縈著急地用沒有受傷的另一隻手去解自己衣襟上的盤扣,衣衫滑落,香肩半露,白皙細膩的肌膚上絲毫痕跡也無,裴元嗣此刻卻無半分的旖旎心思,直接用錦被將她裹住。

    “不必證明,我信你。”

    頓了頓,他又抬起阿縈還在流淚的臉龐,沉聲道:“阿縈,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怪你,要錯也是他陳裕的錯,你不必為此感到自責或羞愧,這件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絕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

    阿縈含淚望著他,點點頭,“我信您。”

    安撫好阿縈,裴元嗣大步回了歸仁院,路上吩咐決明暗中去沈家族學查探沈玦是否確如信中所說被沈瑞淩,辱,如若無事就悄悄回來,阿縈說不想因為自己打擾到弟弟讀書白惹他擔心

    沈明淑就站在門外等他。

    沈明淑由周媽媽扶著,挺直腰背,直視裴元嗣道:“我知大爺素來公秉,絕不會被奸詐小人的幾句啼哭迷了心智,聽信一麵之詞。”

    “大爺若是不信我這個妻子說的話,不妨就命人在錦香院搜查一番,若阿縈當真冤枉,私下與姓陳的並無首尾,我沈明淑無話可說,甘願受罰!”

    此言一出,便猶如沸水入油鍋,頓時在歸仁院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滿院子的丫鬟、仆婦與小廝議論起來,嘰嘰喳喳。正房娘子給一個小妾道歉,這簡直聞所未聞!再看夫人臉上那自信憤恨的表情,莫不是縈姨娘當真與外男私通了?

    “好,便如你所願。”

    裴元嗣看著沈明淑,冷冷道。

    夫妻兩人坐到暖閣裏等。

    搜查錦香院的人是決明,去陳家搜查的是三七與管事陳慶,半個時辰之後決明走進暖閣,遞上來一物。

    是一隻上了鎖的雕花漆匣,決明將鎖扣撬開,漆匣中零零散散裝了約莫有五六封信,每一封信上提“縈妹親啟”四字。

    裴元嗣冷著臉將這五封信一一拆開。

    前三封信似乎是陳裕在阿縈未出閣時寫給她的信,措辭還頗為客套,無非是日常問好、閑聊之類的話,到第四封信就變得曖昧起來,第五封更是一封邀約後的回信,字裏行間輕佻做作,極近挑逗引誘之意。

    裴元嗣忍著心頭怒意將這五封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少頃三七與陳慶也冒著風塵騎馬趕了回來,果然從陳裕房中也拿到了幾封私藏的書信,書信下的落款皆是一個“縈”字。

    裴元嗣同樣把信拆開,這次卻是隻看了一眼便將信丟到了沈明淑的臉上,冷笑道:“這就是夫人所說的證據?”

    沈明淑大急,“這就是證據!大爺你不識得阿縈的字跡,我這就拿出她從前寫給沈玦的信仔細比對……”

    “不必了。”

    裴元嗣冷睨了一眼桂枝,桂枝便雙手捧著一張寫了字的草紙進來,遞給沈明淑道:“回夫人,這是我們姨娘昨日剛練過的字。”

    沈明淑不明所以,接過來一看,這……這字一打眼看是阿縈的筆跡,可細看怎麽那麽像大爺的字?!

    “她的字,是我教的,現在夫人明白了嗎?”

    裴元嗣一字一句道。

    沈明淑目瞪口呆。

    如果說前幾封寫給陳裕的信的確是出自阿縈之手,那麽最近一封信的落款是十一月十八,時間相隔一天,阿縈的字跡怎麽可能來回變幻?

    “她一定擔心陳裕認不出她的字,所以才故意使用先前的筆跡……”

    “住口!”

    沈明淑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裴元嗣怒聲打斷。

    阿縈的學問幾斤幾兩他還是知道的,怎麽寫得出來“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日日盼君至”這樣矯情的詩!

    “既然你不到黃河心不死,那我今天就讓你徹底死心。”

    裴元嗣一招手,隻見朱紅軟簾一掀,決明推進來一個身著褐衫的年輕小廝,小廝跪地便不住磕頭哭求道:“大爺饒命,小人都招!是夫人把縈姨娘和陳裕偽造信件騙去了流翠苑,讓小人去看守縈姨娘和陳裕,說等他們兩人成事之後就立即送信兒給她,等大爺您來捉,奸!”

    “求大爺繞小人一命,小人也是被逼無奈啊!”

    沈明淑險些背過氣去,衝上去就要撕打小方兒,破口大罵道:“狼心狗肺的下賤奴才,你血口噴人,我養你這麽多年你竟然來反咬我一口,你全家不得好死!”

    丫鬟小環遞完信後早已被她悄無聲息滅口,她所圖謀之事也隻有她、徐瀚與周媽媽三人知曉,何時告訴過小方兒一個下賤的奴才?

    這時的沈明淑早已沒了昔日世家貴女的大家風範,氣喘如牛,頭發散亂,形如潑婦。

    “大爺,我們兩個這麽多年的夫妻情分,難道就比不上一個低賤的小妾?大爺與她認識才幾天,你教她寫字,你可曾教過我一日?”

    “若是當初沒有我救她,她沈縈現在早就被嫁給了姓曹的那個糟老頭子!她恩將仇報,狐媚惑主,大爺你卻聽信她一麵之詞,為了一個妾來羞辱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又將我的顏麵置於何地?!”

    沈明淑氣得咬牙切齒,口不擇言,她每說一句裴元嗣的臉色便難看一分,周媽媽趕緊來拽沈明淑,示意她別再說了。

    本來就是她們理虧心虛,且看這樣子大爺竟是鐵了心要站在沈縈那邊,她擔心沈明淑情緒激動之下說出更難聽的話惹怒大爺。

    未料她剛一碰沈明淑就像發瘋似的將她一腳踢開,“混賬東西,你給我滾開!”

    周媽媽被踢倒在地上,“咚”的一聲額頭朝地,白芷嚇得臉都白了,立馬來把周媽媽扶了下去。

    四下的丫鬟們見狀皆紛紛退了下去,不敢攙和主子間的紛爭。

    “沈明淑,你鬧夠了沒有,你還想鬧到什麽時候?”

    裴元嗣忍無可忍,疾聲厲色道:“你莫以為我不知今日這場是誰在自導自演!我不說出來你才是給你留顏麵,你現在就回你的汀蘭館反省認錯,否則休怪我不顧念夫妻之情……”

    “我鬧?我告訴你裴肅之,就算我沈明淑脫不了幹係,你以為她沈縈是清清白白?全都是放屁!我那二叔是個軟弱無能的慫蛋,二嬸就是個佛口蛇心的毒婦,她能在嫡母手底下平平安安長到十幾歲,她怎麽可能會是個單純可憐的弱女子?”

    “她麵上一口一個長姐叫我叫得多親熱,背地裏卻勾三搭四,她和陳裕沒定親時早就私通在了一處,我二叔是迫於無奈才給她倆定下親事!除了陳裕她還利用美貌勾搭了我表弟徐臨謙,讓我表弟在族學裏幫她照顧她弟弟沈玦,她答應我嫁給你做妾也是為了她弟弟的前程——”

    伴隨著沈明淑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屋裏突然響起一道極清脆的巴掌聲。

    沈明淑的聲音戛然而止。

    裴元嗣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沈明淑不敢相信。

    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她捂著紅腫的臉,淚眼模糊地看著眼前這個同床共枕四年,卻對她冷酷無情的男人。

    為了他,她放下自己驕傲的尊嚴,做低伏小,忍受了趙氏整整四年的欺辱。

    “你對得起我祖父嗎?”

    沈明淑看著裴元嗣,顫聲說道:“裴肅之,你寵妾滅妻。”

    裴元嗣冷峻的臉龐微變。

    片刻後,他指著門冷冷道:“滾出去。”

    沈明淑捂著臉狼狽地哭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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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縈睡得很沉。

    半夢半醒間,隱約感覺有人在輕柔撫摸她的臉,弄的她癢癢的,不太舒服。

    “綏綏,別鬧娘……”

    她推了推那隻手。

    手的主人沉默了一刻,慢慢將手放了下去,隻用眼睛看著她。

    手的背後笑咯咯地冒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葡萄似的鳳眼烏溜溜地盯著她,模樣俊俏極了,笑著笑著突然就扭頭往外麵跑。

    “娘親快來找我!”

    阿縈急壞了,忙扔了被子起身叫道:“綏綏,你別跑,快到娘這裏,外麵危險!綏綏!”

    她追出去,外麵陽光刺眼,她一時睜不開,費力睜開眼睛往前走,前麵是一輪巨大的明亮的光源,仿佛如何都走不到盡頭……

    阿縈倏然從夢中驚醒,渾身盡是冷汗。

    桂枝率先聽到動靜,趕緊進來侍候她吃藥,“姨娘可算是醒了,您都睡了快一天了!”

    外麵的天色看著像是傍晚,裴元嗣也該回來了罷?阿縈沒有接桂枝遞來的藥,問她:“大爺呢,大爺回來了沒有?”

    “大爺回來了,”桂枝猶豫了一下道:“剛走了沒多時……”

    走了?

    阿縈一怔,“怎麽走了,大爺用沒用晚膳,沒說什麽時候再回來?”

    “不曾,看著也不像是用了晚膳,”桂枝搖了搖頭,接著又安慰道:“但奴婢看大爺去的方向是怡禧堂,應是有什麽要緊事和咱們公主商議罷。”

    阿縈身子仍然十分疲倦,無暇多想,點點頭讓桂枝退了下去。

    等桂枝離開後,她才將溫熱的藥汁沿著窗全部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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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裕傷得重一些,一直到第二天才醒過來,發現自己居然身處衛國公府,他嚇得幾乎魂飛魄散,戰戰兢兢,連話都說不利索。

    裴元嗣抽空去提審了他,看見地上跪著的是這麽個玩意兒,眉頭一皺。

    陳裕便以為這位年輕的衛國公發現他企圖與阿縈私會的事情,忙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阿縈身上,說是阿縈主動寫信給她、言辭挑逗,他是可憐她才答應她的請求去慶國公府見她一麵,哭著求著讓裴元嗣饒他一命。

    他不肯說實話,決明就對他上了刑,陳裕怕疼怕死,最後決明說什麽他就說是什麽,裴元嗣不願再見陳裕這幅怯弱的小人嘴臉,揮揮手厭惡地讓決明把他拖了下去。

    邀約阿縈雖不是他主觀所為,猥褻阿縈也是因為中了□□,然此人小人之心,一副糊塗心腸,又貪好美色,日後就算做官亦必不能清白,裴元嗣直接將陳裕逐出了京城,命他三年之內不許回京、不許下場考試,若三年之後再遇見這晦氣東西,繼續趕出京城,一輩子也別再回來。

    陳裕這相當於做了三年牢房,得罪了裴元嗣有苦不能言,回家之後就灰溜溜地收拾自己的包裹,和爹娘借口出京讀書三年之後再回來考試。

    三年之後,當陳裕再回京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京城將又是一番新景象。

    自然,這些尚是後話。

    那日之後沈明淑便被裴元嗣關在了汀蘭館反省,停一年月例,卸下管家之權,更將沈明淑的得力心腹周媽媽也逐出了衛國公府,發配到鄉下的莊子裏去做苦力。

    沈明淑不可能供出徐瀚,不是為了徐瀚,而是若她與外男私會之事被裴元嗣也知曉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周媽媽便成了徐瀚的替罪羊。

    少了幾個心腹和幾百兩銀子對沈明淑來說算不上什麽,銀子可以再賺,心腹可以再培養,重要的是裴元嗣的態度,他竟卸下了沈明淑代表正妻顏麵的管家之權。

    如果說以前裴元嗣還會給沈明淑這個妻子麵子,不願與她撕破臉麵,這一次卻是不再顧忌,當天夫人被禁足處罰的流言便在府內傳了開來。

    下人們不敢私下議論,心裏卻都出了一口惡氣,沈明淑平日裏不會為人,處罰又極其嚴厲,府內怨聲載道,對她不滿的大有人在,甚至有些人已經在悄悄尋找機會去討好被大爺親自抱回來的縈姨娘。

    說不準哪一天縈姨娘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呢?

    錦香院。

    阿縈近來明顯感覺夥食變好。

    在床上躺了七八天她感覺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從養傷到現在她除了裴元嗣在時抿過幾口,其餘時間丫鬟們端來的藥都被她倒掉了。

    是藥三分毒,倘若她此時有了小月份的身孕再喝藥對孩子不好。

    阿縈躺在床上蹙眉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對著滿桌的美味佳肴卻並沒有胃口。

    “大爺說不過來嗎?”

    “大爺……他,他許是公務繁忙,說不準過幾天就來看姨娘了。”

    桂枝安慰道。

    阿縈勉強吃了幾口,渾身疲乏無力,胃口也惡心得想吐,就擺擺手讓人把飯菜都撤了。

    她生病的頭兩天裴元嗣還陪在她身邊,這幾天卻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了,她讓人去請,得到的答複無一例外都是大爺正忙。

    他倒也不是完全不關心她,以前礙於沈明淑,他表麵上對錦香院淡淡,並無甚特別,現在補藥、燕窩如流水一般進了她的院子,可阿縈要的僅僅是這些東西麽,她要見的是他的人!

    晌午阿縈昏昏欲睡,一直睡到未正多幾時,紫蘇忽進來將她推醒,“姨娘,姨娘,快醒醒,太夫人來看您了!”

    阿縈猛然從夢中驚醒,梳妝已是來不及,簡單地捋了捋頭發,那廂就聽說太夫人進來了。

    大冷的天兒,趙氏打簾進來,便見一身著玉蘭色綢衣的女孩兒由左右丫鬟扶著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身上還穿著中衣,衣衫沿著玲瓏的曲線裁剪得當,擁雪成峰,腰肢細的像是手一用力就能折斷。

    許是午睡剛醒的緣故,一雙杏眼迷離似秋水,瑩潤的麵龐紅潤欲滴,如海棠般嬌豔慵懶,烏發如雲堆在雪白的香頸上,半遮半掩,嫵媚天成,怪不得能迷住她那好兒子。

    趙氏不太高興的同時又在暗自腹誹,平日裏她還道她那好兒子有多正經,原來男人都一樣。

    “快起來罷。”

    心裏這麽想,麵上趙氏卻是笑著上前扶起了阿縈,將她拉到床邊坐著,熱絡地寒暄了起來。

    阿縈剛進府那會兒趙氏見都不願見她,這次是天邊刮了什麽風,刮來這麽一位稀客?

    趙氏自然不是突然轉性喜歡上了阿縈,她是見不得沈明淑好,從一開始她就反對裴元嗣娶沈明淑,她看上的原本是吏部尚書、內閣大學士顧衍的小孫女顧三娘。

    可惜顧氏紅顏薄命,二月份裴元嗣回來,五月份她便患急病去了。

    那時沈明淑又做低伏小,趙氏看她勉強順眼了些,再加上兒子是鐵了心要娶她,沒辦法,趙氏隻能鬆口答應了。

    如今姐妹反目,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趙氏旁敲側問地打聽到了一些內幕,特意來拉攏阿縈。

    “……你別擔心,肅之那個性子我知道,他現在正對你熱乎著呢,要不是這幾天,朝堂事忙,他指定親自來看你。”

    “你得加把勁兒,留住大爺的心才是,若你能給大爺生個兒子,我親自在府裏擺十桌席麵抬你做貴妾,阿縈,你可要爭氣啊!當年要不是你祖父臨終托孤,大爺怎麽可能娶你姐姐?哼,她嫁進衛國公府接連四年都一無所出不說,性情又囂張跋扈,不能容人,早晚有一天大爺得休了她,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趙氏離開之前,意有所指地拍了拍阿縈的手背。

    阿縈誠惶誠恐,走到門口送走了趙氏。

    回來之後她斜倚在床上把玩著手中趙氏剛送她瑪瑙鐲子,祖父臨終托孤,原來這就是裴元嗣娶沈明淑的原因?

    那為何裴元嗣在她之前又始終不肯納妾,要說他對沈明淑情深不渝,她是不信的,有時她甚至能很明顯地看出裴元嗣的肢體動作與表情對沈明淑的抗拒與不喜。

    他們兩人不是一路人,既然如此,裴元嗣又為何不願納妾?

    莫非他心裏還有個藏的不為人知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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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臘八節,臘月十四是兗國大長公主的七十大壽,老人家一向低調,但每年登門來為她賀壽的人不少,今年還是她的整年壽辰,自然也不會例外。

    阿縈並沒有像給裴元嗣過生辰那樣特意起得很早為兗國大長公主做些什麽,一來大長公主本就不喜她,二來她隻是個小妾,沈明淑這個正妻還“抱恙”在汀蘭館中休養著身體,她卻跑去大長公主麵前獻殷勤,怕是會惹得大長公主厭煩。

    在得知大長公主的壽辰之後她就提前幾天給老人家做了三雙襪子、一條鑲紅寶石暗紅紋祥雲抹額和一條鑲金珠碧色抹額,紅綠好搭配,一般老人家也喜歡,東西雖說不上多華貴,一針一線繡的卻費心思。

    早上裴元嗣陪著趙氏與大長公主一起入宮與成嘉帝和戚貴妃敘舊,成嘉帝命太子夫婦與周王夫婦入宮隨侍左右和老人家說話解悶兒,一家人倒也其樂融融。

    戚貴妃沒看見沈明淑,便隨口問趙氏是怎麽一回事。

    趙氏剛準備開口,就聽裴元嗣道:“她染了風寒,怕過病給陛下、娘娘與幾位殿下。”

    戚貴妃笑了笑,就沒再多問什麽。

    寒風瑟瑟,眼看外麵又飄起了小雪,成嘉帝憐惜姑姑年邁,敘了沒多久就讓裴元嗣帶著滿車的綾羅綢緞與宮中的貢品將姑姑給送回了府去。

    歸仁院。

    從怡禧堂出來裴元嗣先回了歸仁院更衣。

    走到窗下,忽聽暖閣裏有女子難受地打了個噴嚏,丫鬟勸道:“姨娘回去罷,今天天兒這麽冷,大爺還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阿縈握緊了手中的暖爐,搖頭道:“我再等等,大爺馬上就回來了。”

    她養傷的這十幾天,裴元嗣隻去錦香院看過她兩次,每次都是行色匆匆,態度淡淡,兩人甚至都沒好好兒坐在一起說過幾句話。

    沈明淑稱病不肯出門,阿縈篤定裴元嗣不可能知道到她的謀劃,她後來也聽三七說陳裕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裴元嗣盛怒之下還將陳裕趕出了京城,不許他再回來考試,這說明陳裕這裏她也是沒有問題的。

    那又是什麽使得裴元嗣對她突然在一夕之間轉變了態度?

    沈明淑犯錯被罰在整個府裏鬧得已是紛紛揚揚,而裴元嗣對她卻是半點解釋都沒有,她要弄明白。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從山洞那回到現在才二十來天,沒那麽快查出來哈,而且懷孕了就沒法開車了,在查出來之前下章再刺激一回,不能浪費機會。

    本文還要生倆娃呢,不會拖進度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