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阿縈裴元嗣      更新:2023-04-16 21:36      字數:3719
  第10章

    阿縈跪在下首嚶嚶地哭,一邊哭一邊委屈地哼唧著,沈明淑狠狠戳著阿縈的腦袋罵,“你想去找陳裕?你這個蠢貨,你真是昏頭了!陳裕都不要你了你忘了是不是?!”

    屋內隻有沈明淑與阿縈兩個人,否則阿縈也不敢就這麽敗壞自己的名節,但為了暫時打消沈明淑的顧慮,她唯有佯作出對陳裕依舊情深意重的模樣。

    阿縈抱住沈明淑的大腿道:“長姐,陳郎定是有苦衷才退婚的,他從前那般喜歡我,怎麽會說不要我便不要我了……長姐,衛國公府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我想去找陳郎,就算他不要我,我也要向他問個明白,嗚嗚……”

    沈明淑被她鬧得心煩。

    菘藍著急忙慌地過來說阿縈收拾東西跑了,她一開始還不信,結果四處找都找不到,最後抓到時這死丫頭偷換了菘藍的衣服,包裹裏既有衣物又有財物,一見她就跪在地上哭著求著要去找陳裕,說她後悔答應留在裴家了。

    而周媽媽找到阿縈的那地方就在歸仁院後麵的一片林苑,沈明淑嚇出一身冷汗,這死丫頭日常在錦香院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該知曉歸仁院的具體方位,但若是被大爺的那幾個下人發現,她少不得還得出麵費口舌解釋一番。

    總不能說是她威逼利誘了庶妹進府吧?

    好在周媽媽說當時沒人看到,沈明淑還是不放心,又敲打身邊的幾個丫鬟嚴禁將阿縈差點私逃出府的事情傳出去。

    怪不得先前那二嬸身邊的王嬤嬤還向她告狀說阿縈想和陳裕私奔,看來這事竟十有八九是真的!

    沈明淑美眸若有所思地落在下首仍哭哭啼啼的阿縈身上。

    “好了別哭了!”

    沈明淑話音一落,阿縈就緊張地打了個哭嗝,死死捂住嘴巴,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忐忑不安地盯住沈明淑。

    “起來罷。”

    沈明淑歎了口氣,握住阿縈的手將她牽起來道:“如今多怪你無益,想當初長姐也是給了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誰知天意如此……”

    打量阿縈麵上露出羞愧的表情,沈明淑心內冷笑一聲,繼續說下去道:“天意如此,人力又豈能改變?你已是大爺的人,便是長姐放你離開,陳裕發現你非完璧之身,難不成還會再要你?”

    “就算你倆人情比金堅,國公府私逃了一個姨娘,那就是與逃奴無異,按照大爺的性子必定要追究到底,你是想要陳裕陪著你受刑嗎?按照大周律法,逃奴可是要仗責五十,從犯仗責三十,一同發配嶺南。”

    阿縈聞言果然被唬住,急忙搖頭道:“不!長姐不要,陳郎他是無辜的,你別告訴大爺!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沈明淑憐惜地道:“沒想到你對他倒是個一往情深的,長姐都不忍心再騙你了,阿縈,其實你猜的沒錯,陳裕的確是被他娘所逼迫,這才簽下了退婚書。”

    “隻是你與他有緣無份,即使當時我告訴你真相,陳家一介鬥升小民又怎麽敢為了你開罪曹大人?也唯有我們親姐妹,才能為了你豁出臉麵去。”

    沈明淑用帕子擦去阿縈眼角湧出的淚,柔聲勸道:“好了,莫哭了,日後就安心地待在國公府,隻要你安分守己,長姐不會再委屈你……”

    話自然是沈明淑編的,陳裕那個窩囊廢她早就叫人去查過,一聽說阿縈被曹誕看上慌裏慌張地就跑到沈家去退了親。

    這麽個不中用的玩意兒阿縈竟然還在心裏念叨著,可見陳裕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那她就索性撒些無傷大雅的謊,才好要阿縈對她更加死心塌地,陳裕如此“情深意重”,這蠢丫頭想來一時半會兒是變不了心。

    畢竟她把阿縈送給丈夫,那是為了要一個男娃好收養到自己的膝下,並不是為了討好大爺,更不是可憐這個蠢貨!

    但若是阿縈不知死活地惦記上了大爺,勾引她的夫君,那時她必定不會心慈手軟,斷要將阿縈除之後快。

    安撫走了阿縈,沈明淑的臉色立時就沉了下來,讓周媽媽將桃枝叫過來。

    桃枝還不知情呢,以為沈明淑適才是處罰了阿縈,哪知她興高采烈地剛近前來夫人卻突然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啐道:“賤人,竟敢在我麵前嚼阿縈的舌根子!”

    “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花花腸子,日後全都給我收起來!若是再讓我看見你搔首弄姿無縫下蛆,立刻就把你發賣到窯,子裏去!”

    桃枝腦袋被扇得嗡嗡響卻又一句話都不敢為自己辯解,隻能捂著高高腫起的右臉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哭著跑出了房去。

    ……

    沈明淑丟了一隻耳墜子又大張旗鼓四處搜找的事情趙氏略有耳聞,但汀蘭館在沈明淑的雷霆手段下素來口風甚嚴,趙氏愣是什麽都打聽不到。

    太夫人打聽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歸仁院打聽不到。

    當天夜裏三七就將這事情的前因後果查得一清二楚說給自家大爺聽,“……聽說是被夫人院子裏一個叫桃枝的丫鬟給欺負了,大早上的夫人罰縈姨娘在院子裏跪了足有兩個時辰的功夫,大爺,這事情咱們可要去管管呐?”

    三七說完還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決明趕緊給他使了個眼色,叫他別多嘴了。

    大爺素來不愛管後宅的麻煩事,說給大爺知道心裏有數就行了,這事他指定不管。

    不過說來這事也太叫人鬧心了,大爺的妾剛進國公府沒幾天就被欺負的想跑,這說出去多難聽啊?

    果然大爺聽了這話臉色黑如鍋底,扭頭便劈頭蓋臉地訓斥道:“你是整日閑的沒事做學婦人長舌?滾去門外站滿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那可是站半個晚上啊!

    三七頓時如喪考妣,大爺啊,這新姨娘要跑那也是怪您不夠憐香惜玉,這咋還賴上我了呢!

    裴元嗣沉著臉回到屋裏,轉到衣槅後自己換衣服。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適才三七嘴賤,他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了出了一些畫麵:白日裏少女望向他時那張驚懼落淚的美麗臉龐,畫麵一轉又變成了昨日夜裏她伏在枕上嬌弱無力地輕,喘哭泣,淩亂的衣衫遮不住她身上那捧細嫩若豆腐般的豐盈柔美……

    這些不可言說的香,豔畫麵剛浮起來便被裴元嗣迅速按了下去。

    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不過身段好一些,他怎麽會想這些亂七八糟?

    皺了皺眉,好不容易腦海中的哭聲消停了下去,鼻端卻又隱約飄來一股淡淡的花露香。

    這香氣淡雅沁人,與那些普通濃馥的脂粉香不同,聞過一次便能讓人深深記住。

    就好像令人置身清晨的花叢,春風吹拂過一簇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露水的滋潤顯得花兒愈發嬌美動人,像少女梨花帶雨的柔白臉頰。

    裴元嗣疑惑地拿起自己剛換下的袍子聞了聞。

    他與那女子同房是昨夜的事情,袍子是今早上換過的,他一整天都在都督府也沒接觸過任何女子,身上怎麽會沾染了她的香氣?

    目光下移,裴元嗣抽走拴在他腰間的一塊汗巾。

    果不其然是一股淡淡的花露香。

    一刻鍾之後,決明從屋裏拎出那條香噴噴的巾子丟給了丫鬟,囑咐丫鬟洗幹淨。

    盯著丫鬟離開的背影時他心裏還嘀嘀咕咕地想:莫不是大爺背著他們偷摸和小丫鬟私會了,不然這好端端的男人汗巾子上,怎麽會一整天都有女人的味道?

    ,

    一晃又是數日過去。

    這日傍晚掌燈時分,錦香院開始忙活起來。

    今夜的衛國公府與昨夜的衛國公府本沒什麽特殊之處,唯一的不同大約便是昨夜的裴元嗣是一人在歸仁院孤枕自眠,但今夜,卻是沈明淑與裴元嗣約定跟阿縈同房的日子。

    到月上中天,阿縈在房中坐著等到昏昏欲睡時,菘藍突然用力地將她晃醒,歡天喜地道:“姨娘,大爺過來啦!”

    瞧這雀躍興奮的小模樣,不知道地還以為裴元嗣是來和她睡呢。

    阿縈懶懶地掀開眼皮,撩了菘藍一眼。

    菘藍就被阿縈看得有些心虛,訕訕笑了一聲。

    那天阿縈私逃出府,便是她菘藍偷偷去告訴了周媽媽,惹得沈明淑大怒,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將私逃未遂的阿縈給捉了回來。

    菘藍隻覺得阿縈糊塗,就國公府這潑天的富貴日子那受點委屈算什麽啊,若是能為裴家大爺生下一子半女,受多少委屈那不都是值得的嗎?

    好在阿縈沒同她計較這些,歪頭笑了一笑,笑容裏帶著幾分愁緒,輕輕歎了一口氣,“又來了啊……”

    盡管是不情願,還是在丁嬤嬤的催促下整理好衣衫迎了出去。

    三七隨著主子跟在身後,進院子時好奇地抬起頭看過去。

    新姨娘長得跟夫人並不像,夫人一看便是大家閨秀,端莊秀麗……但也僅僅是看起來,夫人其實是個很強勢的女子,打理後宅打理的一直井井有條。

    軟弱的女子可是壓不住裴家幾房烏泱泱的親戚們,從她平日裏行事的手段就能看出來。

    這也是他一直猜測,大爺對夫人感情淡淡的原因。

    大爺本身性子就已經很強勢,說話做事說一不二,碰上同樣強勢的夫人,兩個人就好比針尖對麥芒,沒縫插針,想想都黏糊不起來。

    不過感情淡歸感情淡,大爺潔身自好,敬重夫人,從不會再外麵拈花惹草,這一點對男人來說就十分難得。

    縈姨娘與夫人雖為姐妹,容貌認真來論三七覺得還是縈姨娘要比夫人更勝一籌。

    縈姨娘生得弱質纖纖,我見猶憐,尤其是當她怯怯地望向你的時候,那雙濕漉漉的杏眼仿佛含著說不盡的淒楚與情意,讓人很難不生出憐惜之心。

    要不怎麽說賢妻美妾,對著這樣一位年輕美麗的姨娘,也不知大爺是怎麽忍著好幾天才來一回。

    當然這些念頭三七也就敢在心裏想一想,比一比,目光很快就略過了阿縈,眼觀鼻鼻觀心不再亂瞟。

    阿縈感覺到有人在盯著她,她猶豫了一下,咬咬唇,原本低垂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抬了起來瞅過去。

    猝不及防對上男人一張冷峻威嚴的臉,犀利的眼神猶如要看穿她的心神一般審視著她,阿縈杏眼瞪大,如同受驚的小兔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幾步,一不小心撞到門檻上,幸好是被後麵的紫蘇扶住了才站穩。

    “姨娘怎麽了?”紫蘇低聲問。

    “沒、沒什麽。”阿縈深低著頭,小小聲道。

    裴元嗣麵無表情,走路如同帶風般從阿縈顫抖的身旁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