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是她多心了嗎

  大雨傾盆，連室內的空氣裏都夾雜著一種潮濕的泥土氣息。

  林凝從沙發上站起來，一邊把剛喝完的水杯放回桌子上，一邊跟林宏仁打電話。

  “……今天不回來也好，外麵雨下得正大。”

  林宏仁跟著王家的老爺子去看祖墳，本以為能當天去當天回，結果連著幾天都耽擱在那裏。

  “你要五雷符？”林凝挑眉，“你們這看風水怎麽看得連攻擊性符咒都要用上了？”

  電話那頭不知道又說了什麽，林凝思索片刻：“可以，那我多畫點，明天找人給你送過去。”

  結束通話後，她看還有時間，正想上樓去書房先準備著，就聽見身後的大門“砰”一聲被人推開了。

  林凝詫異地轉頭，撞進一個帶著雨水濕潤氣息和鬆崇香氣的懷抱裏，味道很熟悉。

  ——是付晏慣用的男士香水。

  她心神放鬆下來，拽下付晏緊緊抱過來的胳膊，稍微拉開點距離：“怎麽了這是？一進門就抱。”

  跟剛放學的小孩子回家就找找媽媽一樣。

  林凝想開個玩笑，一抬頭看清付晏的樣子卻嚇了一跳。

  “付晏？”

  付晏臉色蒼白，眼底紅血絲密布，下頜線條緊繃，表情冷峻到有些陰沉，渾身充斥著一種酷烈的感覺。

  這實在不像平時在林凝麵前溫和包容的付晏。

  此時的他更像一條被奪走寶物的巨龍，或者剛剛失去摯愛的暴君。

  林凝牽著付晏坐在沙發上，碰到付晏冰冷的手背，眉頭皺了皺，想叫管家倒杯熱水過來，卻發現客廳裏空無一人。

  她隻好拍拍付晏的肩膀，安撫道：“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杯水。”

  付晏扣住她的手腕，聲音嘶啞：“不要。”

  他緊緊盯著人的目光像是某種擇人欲嗜的大型野獸，一般人對上這種眼神恐怕都要抖一抖，林凝卻毫無察覺一般，蹲在他麵前，輕聲道：“那我陪你坐一會？”

  付晏沒說話，也沒有放手，他隻是看著林凝，眸光深黯。

  林凝當他默認了，坐到他身邊。

  她一動，付晏的臉也跟著動，目光像釘在她身上一樣。

  林凝不知道怎麽，竟從他表情裏看出稍許可憐巴巴的意味。

  就像是黏人的小狗狗，到處跟著人跑，走到哪跟到哪。

  她溫聲問：“是公司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付晏搖搖頭。

  林凝放柔聲線，怕觸動他的傷口：“還是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

  付晏垂下眼簾：“跟別人無關，是我，我……”

  林凝鼓勵地看著他。

  “……我可能是太累了，心情突然很差。”付晏抿了抿蒼白的薄唇，“沒什麽，你不用管我。”

  林凝：“……”

  嘴上說著不用管我的付大總裁，手上還牢牢扣著她的手腕。

  兩個人這麽幹坐著也不是個辦法，林凝想了想，提議：“不然我們來打局遊戲？”

  淩弋和林彎彎都喜歡玩遊戲，帶的經常跟他們在一起的林凝也會玩兩把。

  付晏默了一默，掏出手機。

  兩個人選了個當下最火的競技類手遊，林凝挑的主力輸出角色，付晏輔助她。

  隨機匹配的隊友不錯，他們第一把很快就贏了。

  隊友們還在屏幕上一個勁發“大佬帶我”、“求加好友”。

  林凝看出付晏的操作和意識都很出眾，便笑吟吟誇他：“你好厲害，要是不做付氏總裁，也可以做職業電競選手啊。”

  她本是隨口一說，主要是為了哄付晏開心。

  沒想到付晏卻勾了勾唇角：“高中的時候，九歌戰隊邀請過我，不過我這幾年都沒怎麽碰過遊戲，已經很生疏了。”

  林凝吃驚：“九歌？”

  拜網癮少女林彎彎所賜，她對電競圈稍有了解。

  九歌是職業電子競技團隊，成立早，大神多，拿過的獎項數不勝數，隊裏各個都是天賦選手，對新成員的要求很高。

  付晏曾經被戰隊主動邀請，看來水平是相當不錯了。

  “那你當年沒有心動過嗎？”

  哪個少年不叛逆，雖然付氏是潑天富貴，但是在少年人眼裏，喜歡和夢想卻更為珍貴。

  付晏：“心動過，而且家裏人也同意我去，但是……”

  他頓了頓才道：“後來我父母和二哥去世，爺爺也病了，付家需要有人撐著，我就沒再考慮過這方麵了。”

  怪不得他說自己幾年沒有碰過遊戲。

  付家人很少提以前的事情，林凝不料揭到他傷疤，有些愧疚，主動岔開話題：“但是看你現在的操作還是很出色，收購個俱樂部自己做主力沒問題的。”

  很多創立投資電競俱樂部的，本身就是喜歡這一行，才會這麽做。

  付晏失笑：“現在水平不行了，而且付氏這幾年都沒有往這方麵進軍的計劃。”

  林凝“唔”了一聲，遺憾道：“好吧。”

  打了兩把遊戲後，付晏的精神肉眼可見的好起來，林凝暗中打量，也鬆了口氣。

  “不打了，我去叫楊叔，該吃晚飯了。”林凝關掉手機，就要站起來。

  付晏再次握住她：“阿凝……”

  林凝疑問地看他。

  付晏注視著她，目光翻湧，滿是林凝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我做了個夢……”

  夢中他高居天外，看著她在人間，隕於天雷之下。

  明明感覺是一伸手就能觸碰到的距離，卻仿佛隔著天塹。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做那種奇怪的夢，但醒來後心痛難忍，如同切身經曆過一般。

  林凝看他遲遲不往下說，奇怪道：“什麽夢？”

  付晏動了動唇，又把話吞回去：“是一個噩夢，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記不清了，總之感覺不太好。”

  林凝安慰他：“夢都是反的，也許你感覺不好，就意味著現實生活中要發生好事。”

  付晏輕輕嗯了一聲：“或許是。”

  他無意識摩挲了一下指下的肌膚，觸感溫熱柔膩。

  現實中她仍在身邊，一切安好，這就夠了。

  回憶到夢醒時的錐心之痛，付晏不由得有些失神，等清醒過來正對上林凝靜靜看他的目光。

  那目光不似往常看待親人和摯友時的柔和，帶著點探尋和惑然。

  他心裏一跳，驚覺自己心緒起伏之下，仿佛露出一些端倪，下意識放開手。

  “抱歉，今天讓你擔心了，你坐著歇一下，我去叫楊叔。”

  林凝看著他的背影，摸了摸今天被握了好幾次的手腕，眉尖蹙起。

  是她多心了嗎？

  怎麽覺得付晏今天確實怪裏怪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