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作者:卿月 鳳翎 秦晚      更新:2023-04-18 12:37      字數:37108
  第465章

  平陽咬著怒問。

  “卿姐姐?叫的可真親熱啊!”

  卿雲瑤陰陽怪氣的感歎, 眼中的陰毒都要快要溢出來了,隻聽她道,“是啊,你不提醒我,我都還沒有想到呢,你說卿月要是知道你落在我的手裏了,她會不會來救你?嗯?”

  “卿雲瑤,你這個毒婦,不知感恩,心狠手辣,惡毒無比,你這種人怎麽還不去死?你憑什麽還敢要挾卿姐姐?”

  平陽郡主雙眼都是怒氣,衝著卿雲瑤便怒罵出聲。

  她就是不理解,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人?明明是在卿家長大,卻半點兒恩情都不念,將人害成那般模樣。

  “閉嘴!什麽時候輪的你來教訓我,卿雲瑤,你又算得個什麽東西?”

  卿雲瑤怒罵,抬起手就要一巴掌甩在卿雲瑤的臉上,但似是想到自己還要用這張臉,手下動作便頓了一下,隻是陰沉沉的看著她。

  “卿雲瑤,你才是真正的不是個東西,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否則本郡主定要你付出代價!”

  平陽惡狠狠的說道。

  她是去卿家的路上失蹤的,卿二一定會發現這件事,昨晚上他們約好了的,她告訴卿二她今天會來找卿姐姐,如果卿二見不到她,就會找她,所以她很快就會被救出去!她一定不會放過卿雲瑤,還有秦寧月姐弟!

  平陽又轉動著眼睛,瞪向秦寧月,“你們兩個,綁架皇家郡主,死路一條,你們跟卿雲瑤和她師傅這等奸惡之人鬼混在一起,就等著滿門抄斬吧!”

  平陽憤怒的聲音落下,秦寧月的臉色也瞬間不好看,沉的厲害。

  秦碩則是白了臉。

  “平陽,你以為你被綁在這裏,還能活著出去嗎?”

  這時,卿雲瑤的聲音陰惻惻的響起。

  平陽一顫,“你敢殺了本郡主?”

  可話音一落,無邊的冷意卻從心底蔓延全身,卿雲瑤她敢,當年她不就是將卿姐姐給騙到落葉山頂給折磨之後殺死了嗎?

  想到此,平陽的臉色一白,那是一種控製不住的心理反應。

  看到平陽眼露懼色,卿雲瑤譏諷一笑,“怎麽?怕了?嗬嗬嗬……平陽啊,這才剛開始,我還什麽都沒有做呢,等一會兒啊,你就知道了,我還指望著你救我呢。”

  卿雲瑤的聲音裏麵透著一種詭異的興奮感,怪腔怪調的落在耳朵裏麵,更讓人心生不安。

  “卿雲瑤,你想幹什麽?”

  平陽怒問。

  就聽卿雲瑤咯咯一笑,笑的人汗毛倒豎,而後她抬起眼看向鬼佬的方向,“師傅,你看這平陽郡主的多能說,把她的舌頭割了,給我用好不好?”

  “等藥材來了。”

  鬼佬的聲音嘶啞陰騭,平陽的臉上一下子沒了血色。

  看到平陽露出驚恐的模樣,卿雲瑤顯然暢快極了,她一把揪住平陽的頭發,逼的她將頭發抬起來,而後當著她的麵張開了那張被豁開的嘴巴,露出了裏麵被削斷的舌頭,看起來觸目驚心又恐怖至極。

  平陽自小嬌生慣養,哪裏見過這樣惡心的畫麵,當即就幹嘔出聲。

  便是這一嘔,讓卿雲瑤的臉色陡然變的狠力,她用力的使勁一拽卿雲瑤的頭發,恨聲道,“很惡心是嗎?你也覺得很惡心是不是?我的舌頭是楚宴生生削斷的!是楚宴啊,我那麽愛著的楚宴哥哥,毫不留情的削掉了我的舌頭!

  你知道有多疼嗎?滿嘴都是血,疼的我整個人都昏死過去,可那些獄兵卻還不允許我死,給我灌下參湯,血和參湯被我一起喝下去!!”

  卿雲瑤壓抑在心裏的恨和痛苦紮這一刻全都宣泄了出來。

  平陽隻覺得整個頭皮都好疼,頭發都似被生生拽斷。

  她看著卿雲瑤那張扭曲的發瘋的臉,她恨聲道,“活該,是你活該,是你咎由自取!啊……”

  話還未說完,就被卿雲瑤抓著頭發狠狠的往地上一磕,不能傷了臉皮,其他的地方就沒關係。

  “是我活該嗎?是卿月害我,是她將我害成這個樣子的!我不恨阿宴哥哥,我知道他都是被卿月迷惑的,過去那四年,他真的好愛我,與我琴瑟和鳴,對我寵愛有加,都是因為卿月,都是因為她,我才落到這樣一個下場!我一定會殺了她,會將她碎屍萬段!”

  卿雲瑤那個恨,她死死拽著卿雲瑤的頭往地上撞,一下又一下,直到看見了血,直到卿雲瑤昏死了過去,她才終於鬆開了手,將手中拽掉了一把頭發,她惡狠狠的往地上一扔,那一縷墨發被風吹出去老遠。

  秦寧月和秦碩都被她的瘋魔樣子驚的屏住呼吸,隻覺得卿雲瑤好似病態了一般。

  卿雲瑤吹了吹自己的手,站起身來看向鬼佬,“師傅,臉皮什麽時候換?瑤兒真的是等不及了啊……”

  鬼佬一直隱在陰影裏,聽到卿雲瑤的話,他啞聲道,“等東西到了,就可以……”

  卿雲瑤點了點頭,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而另一邊的秦碩卻是麵色一變,差點兒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他扯了扯秦寧月的袖子,“你聽到了沒?她說要換臉皮,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秦寧月抿著唇,對秦碩厭煩不已,她現在心裏也莫名的升起恐懼,但她已經無路可走,因為一旦落入鳳翎和楚宴的手中,那必然隻有死路一條。

  “秦二公子,你可沒聽錯,就是要換了她的臉皮呢,你也覺得郡主這張臉很好看是不是?不過她很快就是我的了,說起來還是要感謝你嫡姐呢,是她推薦的人選呢,嗬嗬嗬……”

  秦寧月沒說話,卿雲瑤倒是聽見了秦碩的聲音,當即陰笑著出聲道。

  話音落下,不僅秦寧月臉色煞白,秦碩更是滿臉的驚恐,看一眼卿雲瑤,在看一眼秦寧月,瘋了瘋了,真是瘋了,他以為她們抓平陽郡主是為了要挾煜王妃秦晚,如今看來,他們壓根就沒打算讓郡主活著,而且是想要生生的扒掉她的臉……

  秦碩倒抽一口涼氣 ,整個人恐懼到了極致。

  沙漏流逝的很快,臨近傍晚的時候,庭院的大門被敲響……

  第466章

  兩短一長的敲門信號,柳城風鬼鬼祟祟的帶了一大包東西的進了門。

  他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銀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藥材和鬼佬大人需要的東西都給找齊了,這才一路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

  當看到被綁起來昏迷在一旁的平陽郡主的時候,還愣了一下,看一眼秦碩道,“秦兄厲害,還真將人給弄回來了。”

  話音落下,見秦碩臉色似乎不太對,好像極其難看的模樣。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他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壓低聲音問道。

  秦碩看了他一眼,心裏沉重的要命,一句話也不想說。

  柳城風頓了頓,忙將自己帶回來的東西送到鬼佬的麵前,很是狗腿的說道,“大人,東西都備齊了,您看看。”

  鬼佬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伸出幹癟癟的手大致檢查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你回來時可有被人發現蹤跡?”

  “鬼佬大人放心,絕對沒有,小的一路都是走的巷子,並未有任何人發現行蹤。”

  柳城風忙道。

  話音落下,見鬼佬點點頭表示很滿意的樣子,柳城風也舒出一口氣,接著道,“大師,那小的的解藥……”

  算算時辰,差不多快發作了,柳城風隻要一想著自己體內有毒蠱蟲就整個人都害怕的不行。

  鬼佬抬了抬眼,黑漆漆的眼珠子落在柳城風的身上,又緩緩在秦碩的身上掃了掃,而後道, “解藥?給也可以……”

  話音一落,柳城風那叫一個滿心歡喜,激動的不行,“多謝鬼佬大人,多謝大人。”

  秦碩也抬起了眼。

  可下一刻就聽鬼佬道,“別忙著感謝,老夫話還沒有說完,想要解藥,那就回答老夫一個問題,你們離開庭院之後去了哪裏了?身上的傷是被什麽人打的?”

  鬼佬聲音陰陰的,柳城風和秦碩都是一愣,接著額頭便落下冷汗,腦中隻有一個想法,他知道了!

  秦碩和柳城風臉上都有著掩飾不住的青紫,明顯的是被人群毆了,所以他們是去了什麽地方呢?

  “解藥是有,可惜隻有一顆,你們兩個看看給誰服用好呢?”

  鬼佬又出聲道,這話一落,柳城風和秦碩呼吸都重了。

  鬼佬這是故意離間。

  “大師,您這是什麽意思,小的跟秦兄自是按照您的吩咐去辦事了,不過是跟人發生了點兒衝突而已,完全沒耽誤正事兒,而且我們也已經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完成了任務,您怎麽就能隻有一顆解藥呢?”

  柳城風幹巴巴的開口。

  話音剛落,忽聽身後一道聲音焦急響起,“是他,是他央求我帶他去卿家找煜王妃,說是聽聞那煜王妃醫術出眾,一定能解了他們身上的毒蠱蟲,我拗不過他,便帶他去了卿家,結果人沒見到,被卿家二少給打了一頓!”

  秦碩不知何時站起來,大聲的喊道。

  柳城風整個人都愣住,他不可置信般的看著秦碩,似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等反應過來他的話之後接著就勃然大怒,“放屁,秦碩,你胡說八道!是你,是你說要去找秦晚的,說她是你的妹妹,能解天下奇毒,煜王妃的腿和毒都是她治好的,我們去找她,她能救咱們,到時候再將鬼佬的位置告知,就立了大功!”

  柳城風怒道,他沒想過出賣秦碩,兩個人畢竟是好兄弟,一起花天酒地那麽久,所以他才開口跟鬼佬據理力爭,可誰能想到轉過頭就被秦碩栽贓,那他什麽下場?隻有一個死字啊!

  秦碩是真的被鬼佬和卿雲瑤的惡毒換皮計劃給嚇到了,所以在聽到鬼佬懷疑他們的時候,他當即反咬一口,因為是他提出去卿家找秦晚的,所以鬼佬會殺了他的。

  聽到柳城風反駁,他額頭冒冷汗,當即回嗆出聲,

  “柳城風,你才在胡說,這京都城誰人不知本少與秦晚關係不和,怎可能去找她?要不是你央求我,要挾我,我怎麽可能去?而且我晌午十分就將平陽郡主給帶回來了,反倒是你,出去了整整一天,你去哪裏了?你有沒有出賣大家?”

  秦碩一個健步衝上去,直接就跟柳城風扭打在了一起。

  柳城風是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

  “你栽贓我,你故意栽贓我,我沒回來是去了南城黑市,找這些東西尤其是麻煩,我根本就沒有出賣鬼佬大人。”

  柳城風大聲辯解。

  卿雲瑤譏諷的看著兩個人狗咬狗,不屑的笑了聲。

  平陽就是在這一陣吵鬧聲中想過來了,這才發現自己被綁了起來,她有氣無力的靠在柱子上,後腦勺更是一抽一抽的疼,鼻息間能聞到血腥味,她記起來是卿雲瑤抓著她的頭發重重的撞在地上,她才昏死過去。

  她費力的睜開眼,看清楚了柳城風的模樣,記起了他的身份,秦寧月最近被賜婚的柳家少爺,他未婚夫。

  “老夫最討厭被人出賣。”

  下一刻,隻聽鬼佬陰厲的聲音響起,而後忽的抬起手,隻見一道勁氣呼嘯而出,柳城風和秦碩兩個人頓時被掀翻在地,隻見鬼佬看向秦寧月道,“秦家丫頭,這兩個人,一個是你弟弟,一個是你未婚夫,你相信哪個,就留著哪個的命,剩下的那個殺了吧。”

  哐當,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直接扔在了她的麵前。

  秦寧月的麵色瞬間就白了,她看出來了,鬼佬是在逼她殺人,也是在看她的態度。

  秦寧月顫顫的伸出手將匕首從地上撿了起來。

  秦碩和柳城風都抬眼看向秦寧月。

  柳城風的臉上已經一片慘白,眼中一片死灰,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秦寧月是一定會殺了他的,畢竟他對她做過那樣過分的事情,而秦碩是她的弟弟,她肯定是不會殺了自己的弟弟。

  顯然秦碩也是這樣想的,雖然能看出他也在害怕,但倒是沒有如柳城風那般心如死灰,隻聽他不耐煩的催促,“秦寧月,快點兒動手啊。”

  柳城風則是咬著牙,閉上眼,他不想死,但是不得不死。

  不知為什麽,心裏還是有些害怕和難過,他忽的睜眼看向秦寧月,“秦大小姐,那天晚上真的對不起你,但是說真的,我沒有後悔,今天能死在你手裏,也算是給你賠罪了。”

  第467章

  秦寧月眼中閃過憤恨,對那一夜屈辱的憤恨。

  柳城風欲言又止,眼神複雜,似還有不少的話要說,但最後什麽也沒說,他其實想說,他真的很喜歡秦寧月,那一晚是太激動了,身不由己……

  下一刻,他便看到秦寧月猛地舉起了手中的匕首,接著狠狠揮下去。

  刷……鮮血噴濺,悶哼聲響起。

  柳城風死死的閉著眼,等待著死亡降臨,卻下一刻就聽到秦碩痛苦的聲音響起,“為,為什麽……?”

  他看著自己心口的那把匕首,雙眼不可置信的睜大,他是秦寧月的弟弟啊,同一個爹生的,她怎麽會將匕首刺進他的胸口?她跟柳城風是什麽關係,不是才認識沒幾天嗎?

  柳城風也呆愣住了,他都做好了去死的準備了,可秦寧月竟然殺了她弟弟,他一雙眼都是不解,可心裏卻滿是震顫,直愣愣的看著秦寧月。

  秦寧月在最初的驚怕之後,此刻已經變得平靜,隻是眼神有些冷,他看著大口大口吐血的秦碩,她平靜而又厭恨的開口,“誰讓你去卿府找秦晚的?你想去找她救你的命,那我們這些人呢?是不是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秦碩,你想過秦晚將我害成什麽樣子了嗎?你想過我還在這柳家庭院中嗎?你自私自利,膽小懦弱,不守信用,就該去死。”

  唰的一下,秦寧月直接將匕首給拔了下來,鮮血噴濺在她的臉上,眼底一片無動於衷的冷漠。

  秦碩死死瞪大眼,似乎沒想到他會就這樣死了,費力的伸出手指向秦寧月,大概是想罵她,可終究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脖子一歪斷了氣。

  “嗬嗬嗬……不愧是秦家大小姐,我似乎有點兒喜歡你了,真是夠心狠手辣。”

  卿雲瑤顯然看的很滿意,桀桀桀笑出聲。

  平陽因為驚懼和疼痛,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

  這時,就見秦寧月抬起頭,看向卿雲瑤,“如果你想換臉,最好是快點兒,因為這個藏身之處不安全了,如果秦碩沒有跟柳城風去卿家暴露身份,那麽這裏尚且安全,如今露出破綻,隻要他們發現平陽郡主失蹤了,那麽不出一天,他們就會找到這裏,到時候我們一個也跑不掉。”

  秦寧月無比冷靜的開口。

  當初她隻是送出了一個字條,而且是跑到了很遠的地方找了個小乞丐,她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麵,全副武裝,結果才幾天的時間就被楚宴給找上了,且扒出了四年前的事情,所以當她聽到秦碩去卿家找秦晚了,她就知道要糟,心裏對他憤恨不已。

  她跟秦碩本來關係就一般,想到之前卿雲瑤說換平陽郡主的臉皮時,他看向自己眼神的厭惡和恐懼,便已經讓她心底發恨。

  她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一無所有,唯有想讓秦晚生不如死,一切都在計劃中,卻偏偏被他破壞,她豈能不恨?說什麽弟弟?嗬嗬嗬……她家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還管弟弟?

  秦寧月的話音落下,卿雲瑤陡然變了臉色,忙的看向鬼佬,“師傅……”

  鬼佬點了點頭,“將人帶進來,現在開始配藥,兩個時辰差不多,應當來得及。”

  鬼佬說完,已經拿著東西進了屋子。

  卿雲瑤麵色一喜,上前抓著平陽就往屋子裏拖,但平陽反抗的厲害,她這會兒中的藥效散了不少,有了些力氣,在卿雲瑤抓她的時候,她便像瘋子似的用頭去撞她,卿雲瑤麵色一變,當即就衝著秦寧月道,“還不快點兒來幫忙。”

  秦寧月當即上前,幫卿雲瑤一起按住平陽郡主。

  “秦寧月,你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殺,助紂為虐,心思歹毒,你一定會遭報應的,還有你卿雲瑤,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平陽怒罵著,直接被拖進了屋子裏。

  屋子裏一片漆黑,數十種藥材毒蟲都擺放在桌子上,鬼佬正在調配藥液,將各種各樣的藥液往一個空的盆子裏倒。

  很快,那盆子裏的藥液便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色,接著就見鬼佬又拿出一個小紅壇子,他似乎很寶貝的樣子,往桌子上一放,接著道,“這裏麵的蠱蟲名為再生蠱,它進入你的血肉裏,會幫你腐肉重長,瑤兒,換臉皮之後你需的每天喝為師調配的特殊藥液,差不多半月你就會徹底與這張臉皮融為一體。”

  “師傅,我知道了。”

  卿雲瑤激動的連連點頭。

  而此時的平陽終於明白了卿雲瑤和鬼佬的目的,她恐懼的睜大雙眼,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卿雲瑤,你想幹什麽?你想對我做什麽?”

  平陽怒聲問,她此刻雙手被吊了起來,又給下了藥,渾身無力,便是連反抗都做不到。

  “平陽,我要做什麽你不是知道了嗎?我想要你的臉啊,你看我的臉已經毀了,隻能割了你的按在我的臉上了,你覺得怎麽樣?”

  卿雲瑤這會兒興奮的厲害,她靠近平陽的耳邊陰惻惻的開口。

  平陽臉色慘白,她完全沒想到卿雲瑤和她的師傅竟然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

  “你,你敢!”

  她咬牙道,但其實心裏已經接近崩潰,無邊的恐懼將她籠罩。

  看她強撐的模樣,卿雲瑤嗤笑一聲,“我有什麽不敢的呢?平陽,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了呢,本來想換秦晚的,可惜她被保護的太好了,隻能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你了啊。”

  她咯咯的笑道。

  而此時鬼佬已經將各種藥液調配完成,他掀了掀眼皮道,“給她放血,一會兒割下來的臉皮要放在血中浸泡。”

  平陽因為驚恐整個人都在發顫,而後眼睜睜的看著卿雲瑤拿起匕首放下她一隻手,而後在她的手腕上狠狠一劃,刺痛襲來,鮮紅的血當即溢了出來,滴答滴答的往盆子裏滴落,與那些黑色的藥液混合在一起,而後紅色蠱蟲在裏麵拱來拱去。

  平陽被這一幕刺激的終於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她自小嬌生慣養的,從來沒有受過什麽大的苦難,自小到大經受的最大的打擊也不過就是卿姐姐被害的事情,那個時候她心疼卿姐姐的遭遇,恨不得替她受苦,可是她真的落在了卿雲瑤的手裏的時候,她真的好害怕,傷口也好痛。

  “平陽,你也知道害怕了嗎?你不要怪我,你要怪就怪卿月好了,誰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從當初我們三人認識,你就瞧不上我,你的眼裏就隻有卿月,每次我湊到你們麵前的時候,你都會將我甩開,不帶我玩,是與不是?”

  第468章

  卿雲瑤想到了當年的事, 越想越恨,捏著平陽的手腕就是一個用力,傷口受到擠壓,鮮血流的更快,滴答滴答。

  血液流失,視線都有些模糊。

  “是,卿雲瑤,本郡主從小就不喜歡你,總一副怯生生的樣子,想跟著又不說話的樣子……本郡主看了就煩,索性就不帶你,本郡主最討厭又裝模作樣的人!你從小到大都是一隻苟且偷生的耗子,躲在陰暗潮濕的地洞裏,見不得人!呼哧,呼哧……”

  平陽用力的甩甩自己的頭,她的呼吸聲很重很重,她知道自己要死在這裏了,逃不掉了,卿雲瑤不會放過她了。

  她好害怕。

  恐懼將她整個人都包圍了。

  但是她不能驚恐不能大哭,那樣隻會讓卿雲瑤更加的得意。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能硬氣到什麽時候!”

  被平陽的話刺激的眼睛通紅,她手中的匕首再一次對著她的胳膊重重割上,又一道血口汩汩冒出鮮血,平陽疼的整個人一抽,好疼,真的好疼,而且好冷,一股冰冷的感覺籠罩了她的全身。

  她想到了卿姐姐,當年卿姐姐被騙到落葉山頂,也是這樣的絕望和疼痛嗎?

  嗚嗚嗚。

  她其實好害怕,好害怕死亡,她的娘親和爹爹隻有她這一個女兒,若是沒有了她,該怎麽辦啊?

  還有卿二,昨天晚上他哭成那個樣子,他說卿姐姐要離開了,隻剩下他一個人了,他很難過,如果他得知自己的死訊,是不是也會好難過。

  不,不對……

  卿雲瑤是割掉她的臉皮,想變成她的模樣,爹娘,卿姐姐,還有卿二會知道真相嗎?

  “差不多了。”

  這時,鬼佬陰冷的聲音響起,平陽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失血過多,讓她眼前陣陣模糊。

  此時桌子上的盆中已經放了不少的血,混合著特殊的藥液,能看到上麵浮動的蟲子,看起來觸目驚心又惡心至極。

  “瑤丫頭,這換臉之術本就是逆天秘法,自是要付出些代價,疼痛是必然的,你若是想好了,就按照為師的法子來操作,將盆中的蠱蟲和鮮血塗抹於臉上,血液腐蝕皮肉,再生蠱蟲會在你的血肉中再生……

  到時候為師割下她的臉皮,將其縫合於你的臉上,腐肉再生冰肌玉骨,這張臉 就會完完全全成為你的了,但是……任何秘法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以後的你都將離不開供養它的血液,隔一段時間便要用她的血液喂食蠱蟲……”

  “師父,我願意,我什麽都願意。”

  聽到鬼佬的話,卿雲瑤立刻大聲道。

  她如今這個模樣,看一眼都惡心的慌,她想要一張臉,漂亮的臉,能將世人玩弄於手掌心的臉,付出什麽代價她都願意。

  “嗯。”

  鬼佬點了點頭。

  他瞥了一眼門口站著的秦寧月和柳城風,又輕飄飄的將目光收回來,“門關上。”

  秦寧月一頓,當即伸出手將門給關上。

  若是細看,她的手在微微發抖,剛才站在門口她看到了平陽是如何被放血,接下來又要被扒了臉皮,隻是聽著便已是慘不忍睹。

  身後柳城風早就已經嚇傻了,這會兒雙腿都是顫顫的,麵無血色,滿目驚恐。

  “秦,秦大小姐……我們,咱們……”

  他張張嘴,手無足措,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話。

  秦碩的屍體還在院子裏,睜著大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他甚至不敢看,剛才秦寧月跟上去了,他躊躇半晌,也跟了上去,卻沒想到聽到了這樣的驚天秘密,他們抓了平陽郡主過來,竟是是為了換臉。

  天啊!

  嚇死他了。

  “不想死,就什麽都別說。”

  秦寧月冷冷瞥了他一眼,出聲警告道,而後抬腳走向院子,長廊下有一張很長的木椅子,那個位置正對著秦碩的屍體,她坐過去,怔怔的看著腳下。

  柳城風眼中都是複雜,一張臉那是半點兒血色都沒有,他躊躇半晌才硬著頭皮上前,將秦碩的屍體往旁邊花壇那裏移動了下,至少不用麵對麵了,這期間,秦寧月眼睛都沒抬,低著頭一直沒有開口。

  柳城風尋思半晌,有些小心翼翼的走到她的旁邊坐下。

  他坐的時候離的秦寧月有那麽一臂寬的距離,生怕碰到她,會惹她生氣。

  沉默,無邊的沉默。

  “寧,寧月……”

  他憋了半天,終於喊出來秦寧月的名字。

  他內心挺複雜的,本來秦寧月帶了那鬼佬和卿雲瑤過來,坑了他,讓他落到這個田地,他真是恨死這個秦寧月了,枉費他那麽喜歡她,可她竟然害他。

  可之前殺人的時候,她卻又親自將匕首刺進了秦碩的胸口,殺了自己的親弟弟,這是不是說明她其實是有些喜歡他的?

  聽到他喊她,秦寧月抬起她清傲的冰冷的眼,如刀刃一樣,“柳城風,你不要以為我沒殺你,就是對你有意思,我恨的你要死,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秦寧月惡狠狠的說道。

  當初她與他虛與委蛇了一段時間,想著他會是她手裏的一把鈍刀,總會用上場的,哪知道聽到了秦晚的秘密,而他卻也栽到了楚宴的手裏,以至於落到這個田地,最後還是靠著柳城風,才有了這落腳之地。

  柳城風打了個哆嗦,他現在膽子是徹底被嚇破了,但是麵對秦寧月卻突然的不那麽怕了,就從她饒了他一命開始,所以即便秦寧月這般說,他也沒覺得害怕,而是湊到她跟前道,

  “寧月,咱們趁著現在這個機會逃走吧,裏麵的那兩個人太恐怖了,他們殘殺的是平陽郡主啊,是殺頭的大罪,而且我覺得到最後他們也許也不會放過我們。”

  啞奴死了,秦碩死了,平陽郡主怕是也活不成,下一個可不就是他和秦寧月了?

  更何況他體內還有毒蟲蠱給控製的,他的命早晚要丟的,到時候為了掩蓋秘密,怕是也會殺他滅口。

  聽到他的話,秦寧月嗤笑了一聲,“跑?往哪裏跑?這大周京都城哪裏還有我的容身之處?是秦晚逼我落到這一步田地,說什麽我也要看到她的下場,看到她身敗名裂,痛不欲生,愛而不得,我就算死也能閉上雙眼了!”

  第469章

  秦寧月咬著牙冷聲說道。

  她四年前做出的事情,如今被拆穿,京都城再無她容身之處,鳳翎楚宴都想她死。

  “你跟煜王妃,你們哪裏來的深仇大恨?畢竟是姐妹……”

  “閉嘴,你知道什麽?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跟我說話?還有你,我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有你一份功勞,柳城風,誰都有資格來說我,唯有你沒有。”

  不等柳城風說完話,秦寧月猛地轉過頭,衝著他厲聲嗬道。

  柳城風麵色一白,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秦寧月緊緊的咬著牙,看著旁邊抵著頭,縮在一起的人,她冷冷的瞥過眼,之前殺了秦碩,是他該死,但她也有自己的目的,秦碩活著,難以掌控,而柳城風,因為對她有愧,不會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但她也早已經看出來,鬼佬不會放過這個人,隻是早晚。

  “啊……”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一陣壓低的慘叫聲,那人像是被堵住了嘴,喊不出來,但足夠淒厲。

  秦寧月麵色更冷,垂在膝蓋上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

  柳城風打了個哆嗦,默默的抬起手捂住耳朵。

  ……

  屋內。

  一片血腥殘酷。

  平陽的神誌已經不清楚了,全身上下全靠著繩子吊著她的胳膊支撐著,她看到卿雲瑤的臉上全是血,還有紅色的醜陋的蟲子在蠕動,而後她看到鬼佬幹枯的手上 拿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刀片,一點一點靠近她的臉。

  “老夫其實跟你無冤無仇,可是,卿月那個丫頭害的老夫實在是太慘,老夫僥幸不死,自是要她生不如死了,就從她身邊的人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等到她一無所有之時,落到老夫的手裏……桀桀桀……”

  鬼佬笑的陰森極了。

  平陽恍惚間想到了當初,她和卿二被堵在那個巷子裏,也是這個醜八老怪,他陰狠的眼,還有手腕上劇毒的蛇,她被他死死扣住,本以為必死無疑,可是卿二不顧一切的衝上來,跟鬼佬纏鬥在一起,讓她跑,讓她快跑。

  她哭著跑出了巷子,一直跑,一直跑……

  可卿二那一次卻是連命都沒了。

  這一次沒有人再救她了,沒有了。

  “呸!你這個瞎眼斷手的怪物,你一定會死在卿姐姐的手裏,她一定會給我報仇的,所有人都會給我報仇,我的皇兄,卿二……你的另一隻眼也會瞎,你的另一手也會斷,你會死無葬……啊……”

  平陽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辱罵,可下一刻,鬼佬那薄若蟬翼的刀片猛地劃開了她的臉……

  劇痛,撕裂,全是鮮血……

  鬼佬的眼神陰沉狠厲,麻木而又陰森的看著她。

  她的眼前一片鮮血。

  她看到鬼佬的手在動,往她的臉上抹了特殊的東西,而後一點一點的劃開,那是她的臉皮嗎?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眼前好黑,好黑,她想怒罵,可是張不開嘴,鼻息間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和古怪的藥味。

  她要死了……

  她真的要死了。

  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

  她想去找卿姐姐,告訴她,去邊關,去漠河,去滄瀾山,都帶上她好不好。

  她們錯過了那麽多年,她都沒有認出來那個人是卿雲瑤而心中充滿了自責。

  她也曾在無數個夜裏輾轉反側,不停的去想落葉山頂那一晚,卿姐姐是怎麽熬過去的,她當時肯定好絕望好絕望……

  現在她知道,真的是絕望,無邊無際。

  還有卿二,我好像有點兒喜歡你,可我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卿姐姐,卿二,你們千萬不要像我那麽笨,認不出卿雲瑤的真麵目,你們一定要拆穿她的陰謀詭計,一定要殺了她,替我報仇!

  還有爹爹娘親……

  女兒不孝,不能陪在你們身邊了,女兒自小就不懂事,總惹得你們生氣,現在女兒要走啦,你們在生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陪在身邊好不好。

  可是,好疼,真的好疼。

  我好想你們,想你們所有人啊。

  終於黑暗徹底襲來,平陽陷入無邊黑暗。

  ……

  卿王府。

  卿二坐在院子涼亭中,心口卻猛地一疼,像是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似的,讓他疼的差點兒沒喘上這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被秦碩的話影響,他一整日心情都好受,那句‘你們會後悔的’,‘你們一定會後悔的’,讓他有些坐立難安,站起身在院子裏來回走了好幾圈, 莫名的焦灼。

  爹爹和小妹去了皇宮也一直沒有回來。

  平陽說好了過來府上,也沒見到人。

  卿湛隻當平陽可能是得了消息進宮了也說不定,畢竟小妹要離開京城,昨晚上那丫頭哭成那樣,今天肯定要有動作了。

  正這般想著,就聽管家那邊傳來動靜,大將軍和煜王爺、煜王妃回來了。

  卿湛抬腳就朝著外麵走。

  走到前廳,便看到自家爹爹和小妹並排而走,煜王爺也在其列,而且緊貼著小妹,他們看起來有些親密的模樣,不像是要和離的樣子。

  想到昨晚上自己喝醉酒,跑去煜王府發瘋,卿湛摸了摸鼻子,但臉色還是沉沉的,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樣子,當即上前行禮道,“卿二見過煜王爺。”

  “卿二少無需多禮。”

  鳳翎伸出手直接將卿湛給扶了起來,這王爺如沐春風,一掃之前臉上的頹唐,氣色跟之前完全是兩種模樣。

  卿湛眉頭一挑,心道,必然是有情況。

  難不成今日爹爹和小妹去宮中求和離聖旨,沒成功?

  卿二用挑花眼去看自家小妹,卻見小妹一臉清冷,顯然是不想說話的樣子,他又去看自家爹爹,卻發現自家爹爹更是繃著一張臉,嚴肅的緊,但是這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眼睛發紅,所以到底是什麽事?

  “卿二少有什麽想問的,可以直接問本王,正好本王此時無事,我們可去涼亭坐坐?”

  鳳翎主動出聲道。

  卿湛,“……!”

  “王爺跟小妹和好了?”

  卿湛直接問。

  鳳翎抿抿唇,和離書寫了,隻差蓋章,終於得了個能站在月兒身邊的機會,月兒去邊關準許他跟著了,這應該是和好了。

  “算是吧。”

  鳳翎點了下頭。

  卿湛眉頭皺起,什麽叫算是?

  “對了,煜王爺,平陽郡主今日去找你了沒?還是進宮了?”

  第470章

  “平陽嗎?本王今日未曾見過她。”

  鳳翎隨口道。

  卿湛擰了擰眉頭,心下有些奇怪,平陽不是說了今日過來嗎?是遇到什麽會事情了?

  卿家客廳,基本人都到齊了,卿雷山坐在鳳翎的對麵,直到此刻,他整個人還是有些恍惚。

  今日進宮,本是應了女兒的要求,去跟皇上求和離,卻沒想到被皇上一頓冷臉訓斥。

  煜王爺和煜王妃大婚的事情,已經舉國皆知,如今整個京城、大大小小的茶樓談論的都是他們二人的婚事,眼看日子就要到了,結果要和離?

  楚皇那是勃然大怒!

  卿雷山好多天沒瞧見這般憤怒的皇上了,要不是有卿家功勳撐著,還有皇上因為‘月兒’被害的同情憐憫,估計皇上就的怪罪下來,幸虧煜王爺及時趕到。

  這會兒,鳳翎和卿月都不在,先去容婉那邊說話了。

  所以客廳中隻有卿雷山父子三人。

  “爹,到底怎麽回事?”

  卿湛脾氣是個急的,沒等著鳳翎回來,便焦急詢問。

  卿子淵也抬眼看過來。

  卿雷山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吐出一口氣道,“這件事說來話長,爹就長話短說,皇上和鳳貴妃娘娘都不同意煜王和話月丫頭和離,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煜王爺得了月兒的原諒。”

  “原諒?小妹怎麽就原諒了?小妹不走了?”

  卿湛焦急問。

  卿雷山搖了搖頭,“今日進宮,爹才知道,煜王已在皇上麵前表明想要北冥封地,要陪在你們小妹身邊,帶她去遊曆山河。”

  卿子淵抬起頭,睿智雙眼閃過震驚,“爹,煜王爺這是代表著退出皇位之爭。”

  “是,江山和月兒之間,他選擇了月兒,這一點兒讓爹著實敬佩。”

  卿雷山點點頭。

  之前他們卿家最擔憂的便是,兩王之爭,不管是楚宴還是鳳翎,他們卿家作為忠臣,到時候都很為難。

  “所以小妹原諒煜王爺了,是嗎?”

  卿子淵問,他看得出來小妹是被傷害到了,所以才提出和離,提出離開京城,斷舍離。

  如今煜王爺做到這個份上,妹妹那人心思細膩良善,總不能因為一次錯誤就給人判了死刑,想必是心軟了。

  “倒也沒有完全原諒……”

  卿雷山頓了頓,眉目有些複雜。

  “怎麽?”

  “你小妹從煜王那裏求了一封和離書。”

  請雷聲道。

  卿湛和卿子淵齊齊抬眼,“和離書?”

  “你們小妹要求的,和離書未蓋印章,若日後煜王負他,隻需她蓋上印章,和離書便可生效,不必再去求任何人下旨。”

  卿雷山緩緩道,話音落下,卿子淵和卿湛一時間都沒有開口,還能這樣嗎?

  這是不是就說明,若將來煜王爺再惹了小妹生氣,小妹想和離就和離,想走就走?

  卿湛眼神相當之糾結,他之前是真的氣氛煜王那般傷害小妹,如今卻是,真正覺得煜王爺有些可憐是怎麽回事?

  “煜王爺還真同意了?”

  卿湛不可置信問。

  他想了想,要是平陽這般要求他,他肯定是不會答應的,這日子過的戰戰兢兢沒保障……

  想過一過腦子,卿湛心虛的喝了口茶水,他做什麽要拿平陽打比方?

  “同意了,煜王爺不同意,你妹妹便不原諒……”

  卿雷山點點頭,也有些一言難盡。

  他也是萬萬沒想到,不過才過了一天一夜,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那小妹還跟我去邊關嗎?”

  卿子淵問。

  卿雷山還沒說話,卿湛挑起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大哥,你這話問的,小妹肯定不去了啊,她這都和煜王爺和好了,還去什麽邊關?那之前是受了情傷要走,現在肯定不走了啊。”

  語氣飛揚,顯的很是樂嗬。

  卿子淵點了下頭,表示讚同。

  下一刻就聽卿雷山道,“還是要走,說是等大婚之後,煜王爺跟著一起。”

  卿子淵,“……!”

  卿湛,“……!”

  正在此時,鳳翎從外麵走了進來,氣氛有瞬間的凝滯,透著點兒尷尬。

  卿雷山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道,“前些日子,王爺與月丫頭之間生了些誤會,如今誤會已經說開了,大婚照舊,剩下沒幾天的時間了,你們兩個當哥哥的,要多上點兒心。”

  鳳翎一聽這話,便知卿將軍已經把該說的話說完了。

  他倒是沒覺得有些丟臉,這都是月兒的家人,是她最重視的人,那自然也是他最重視的。

  鳳翎坐下之後,先是解釋了兩句,隨後又道,“本王與月兒的大婚是要照常舉行,可卿雲瑤師徒如今下落不明,就像子淵所說,大婚那日,他們有可能會趁亂使壞 ,所以那一日既是本王與月兒的大婚之日,亦是做出部署,隻要他們敢出現,便將其一網打盡之日。”

  說起卿雲瑤和鬼佬,卿家人臉色更是凝重了許多,這麽多天,這兩個人始終未曾有任何蹤跡。

  ……

  柳家庭院。

  吱呀一聲,緊閉良久的木門終於被打開,門板輕晃,折射出一道陰暗的影子,冷風一吹,鼻息間全是血腥氣。

  秦寧月和柳城風刷的站起身,看向身後,隻見一人緩緩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五官秀美嬌俏,紅唇粉嫩如櫻,是一張小巧的瓜子臉,唇瓣微微下壓,這邊能看到兩個淺淺的梨渦,這是平陽郡主。

  “怎麽, 不認識了?”

  就在這時,她看著秦寧月突然出聲。

  那聲音譏誚興奮,幾絲沙啞,吐字有些不太清晰,卻讓秦寧月和柳城風齊齊抽了一口氣。

  卿雲瑤,是卿雲瑤,她真的換臉成功了。

  大概是秦寧月和柳城風的表情取悅了她,卿雲瑤嗤笑一聲,“你們兩個怎麽看起來這麽驚訝?不像嗎?”

  像,太像了!

  就是因為太像了,所以秦寧月和柳城風才會驚嚇到失去言語。

  到底是怎麽做到了?才會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就換了一張臉皮,而且看起來毫無任何縫合的痕跡。

  “我現在要去長公主府,不能讓人發現平陽失蹤了,你們兩個留在這裏,照顧好裏麵的那個人,可不能讓她徹底死了,知道嗎?”

  第471章

  秦寧月朝著屋子裏走去,柳城風一臉煞白的跟在她後麵,進了屋子之後,一口涼氣卡在喉嚨裏麵。

  隻見一個巨大的木桶之中,藥液和鮮血混合在一起,而在木桶之中,一個沒了臉皮的血人泡在裏麵,生死不知,那張臉血肉模糊,觸目驚心,隻一眼秦寧月死死咬著唇瓣才沒有吐出來,而柳城風更是一聲幹嘔,而後緊緊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會吐出來。

  “平陽的臉皮和舌頭如今都給了我,但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我來不及休養,每天都需要她的鮮血滋養,所以她還不能死,差不多一個多月,我便能與這張臉完全的合二為一,便也不在需要她血液了,這些日子你們就負責在這裏看著她。”

  卿雲瑤的聲音在身後幽幽響起。

  秦寧月知道她不對勁,哪裏有人能夠在短短時辰內換了臉皮,還縫了舌頭,定然是用了極其陰毒的秘法。

  鬼佬坐在椅子上,隱於黑暗,他看著木桶中的平陽,眼神詭異,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秦寧月,你要知道,咱們兩個可有著共同的敵人,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可千萬不要功虧一簣,如今我成了平陽的模樣,便可成功的取得所有人的信任,等卿月和鳳翎成婚的那一天,將他們所有人一網打盡,多好啊!”

  卿雲瑤的話讓秦寧月的瞳孔猛的一縮,心口也是重重一跳。

  “好,我知道了。”

  秦寧月垂著眼,點了點頭。

  卿雲瑤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長發,她嗬笑一聲道,“柳家公子,你就在這裏陪著寧月啊,你不是喜歡她嗎?到時候我們報了仇,一起離開這京都城,你就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了啊。”

  柳城風呐呐的沒敢說話。

  秦寧月也擰緊了眉頭,沒有出聲。

  “快走吧,時間長了會讓人起疑。”

  這時,鬼佬的聲音陰惻惻響起。

  卿雲瑤這才住了嘴,她瞥了一眼被泡在血水中的平陽,冷嗤了一聲,而後轉身出了府門。

  ……

  秋季的傍晚,灑下一片金色的夕陽光。

  卿雲瑤走出柳家庭院的那一刻,激動的手腳都在打顫,她終於又能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之下了!

  卿月,你想不到我還能活著吧。

  嗬嗬嗬……

  卿雲瑤抬起手撫摸上自己的臉,她似乎能感受到皮肉之下湧動的再生蠱蟲,但是沒關係,她一點兒都不害怕,師傅的再生蠱把她的臉皮,她身上的傷口腐肉,甚至斷掉又補上一塊的舌頭,都給再生了。

  沒有人知道她這張臉下的真實容貌。

  帝都的長街,煙柳畫橋,萬戶簷飛,店熱鬧,行人川流不息。

  真是久違了啊。

  沿著長安街,一路朝著公主府的方向走去,她自小在帝都京城長大,每一條主街她都無比的熟悉,長公主府她也去了好多次,真好,如今她才是這大周國金尊玉貴的郡主殿下。

  她走的很慢很慢,內心感受著這份激動,直到到了長公主府門口。

  她一步一步邁上台階,抬起手就要敲響長公主府的大門。

  “平陽!你今天跑去哪裏了?”

  卻就在此時,身後一道炸響聲。

  卿雲瑤整個人一愣,對這道記憶中的聲音無比的熟悉,她緩慢的回過頭來,便瞧見卿湛擰眉站在不遠處。

  二哥啊,真好,又見麵了。

  卿湛跟鳳翎說完話之後,便直接出了府,準備來長公主府找平陽,說好了今天她會來卿家,卻是一天都沒見人影,雖知道這丫頭做事情大大咧咧,丟三落四,但想到昨晚上她知道小妹要離京的消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是有些擔心,哪知道等了她一天,也沒見她上門,這臨近傍晚了,他心裏有些不安,便想著過來看看,正想著去後門學幾聲鳥叫,就看到她站在大門口正要敲門。

  “平陽,你今個一天去哪兒了?”

  卿湛上前來,抓著她的胳膊往旁邊一拽,出聲問道。

  卿雲瑤看著麵前卿湛熟悉的臉,心中冷嗤一聲,二哥,真好!我們又見麵了啊。

  卿湛覺得麵前的平陽有些奇怪,若是往日,她早就嘰嘰喳喳的不說話了,這會兒卻一直盯著他看,像是他臉上有什麽東西似的。

  想到平陽這般沉默,應是心裏還因為小妹的事情難受呢,便點了點她的頭,“跟你說個事兒,小妹跟煜王爺又和好了,五天後正常舉行大婚。”

  卿湛道。

  話音落下,卿雲瑤的眼睛閃了閃,依舊沒有開口,從卿湛的話中尋找蛛絲馬跡,所以卿月之前是跟煜王爺鬧矛盾了啊!心裏冷笑,五天後大婚?她知道鳳翎就是四年前奪走她清白的人嗎?

  “平陽,你怎麽一點兒都不驚訝?”

  卿湛擰起飛揚的劍眉,他覺得平陽有點兒怪怪的,但是具體哪裏怪,他又說不上來。

  卿雲瑤呼吸一頓,她想到平日裏平陽跟卿湛在一起的相處畫麵,目光輕閃,她抬起頭看著卿湛道,“卿二,我聽著呢。”

  她舌頭剛被接好,話說多都還疼,吐字有些怪,且她聲音壓的很低,讓卿湛眉頭擰著,“你聲音又怎麽回事?昨晚上哭太久了?”

  卿湛問。

  他伸出手揉了揉麵前平陽的頭,“平陽,小妹雖然還是決定離開京城,跟大哥去邊關走走,但她跟煜王爺和好了,有煜王爺陪著,便是出去遊玩的,到時候會回來的,你別難過了,也別哭了,到時候 你要是想跟著去,我就帶你去,反正出去玩些日子再回來。”

  卿湛這會兒的心情跟昨晚上有很大的不同,昨晚上是心痛至極,如今卻是鬆了一口氣。

  小妹願意原諒煜王爺,說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就怕煜王爺徹底傷了小妹,讓小妹關上心房。

  “好啊,謝謝卿二。”

  卿雲瑤開口道。

  卿湛挑挑眉頭,而後桃花眼一眯,緊緊的盯著卿雲瑤的臉,上下的大量,

  卿雲瑤呼吸一窒,瞳孔微微一縮,隻當自己是否是哪裏露出了破綻,下一刻,卿湛忽的捏上她的臉,“平陽,你是真的有點兒怪怪的,是不是昨晚上哭的太久了,把腦子哭壞了還跟我說謝謝,這可不像你!”

  第472章

  卿雲瑤心底驀的一驚,卿湛從跟她見麵到現在已經說了她三次怪怪的,如果她還這個樣子,定然會被引起他的懷疑,她的這個二哥一向聰敏,若是被發現真實身份,那才是真的功虧一簣。

  下一刻,她眼睛一眯,想著平陽往日裏跟卿湛相處的模樣,忽而一笑,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卿二,把你的手拿開,別捏我的臉,昨晚上我哭一宿,現在腦子還是嗡嗡的。”

  她故作凶巴巴的吼道。

  她認識卿二,認識平陽郡主,知道他們在一起的相處模式,也知道她說話的語氣,隻要稍微模仿就是九分相像。

  卿湛被拍了手也沒覺得疼,卻也順勢了放開了她的臉,不錯,這會兒熟悉了,剛才給他的感覺實在是說不上的怪。

  “行了,知道你遭罪了,聲音都哭啞了,你早點兒回去休息,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事兒,順便告知你小妹的事兒,這就走了。”

  卿湛衝著平陽招了招手。

  等了這丫頭大半天,下午時候整個心神不寧的,這會兒看到人了,算是歇了口氣。

  看她一臉木呆呆的樣子,嗓子也啞了,想必昨晚上沒少哭,莫名的心口一揪,有些心疼的慌。

  “好啊。”

  卿雲瑤點了點頭。

  “行,明天我帶你跟小妹去南郊山騎馬,你穿著我上個月送你的那套紅色騎馬裝啊。”

  卿湛已經走了出去,又回頭衝著卿雲瑤揮手道。

  卿雲瑤的眼睛閃過一片譏誚,可真是過的自在呢,還約著一起騎馬,嗬。

  “好。”

  卿湛嘴角一勾,隨後揮了揮手,這才離開了長公主府門口。

  卿雲瑤站在府邸門口,看著卿湛的身影越來越遠,她嘴角勾起一個陰狠至極的笑意,她抬起自己的手,摸了摸剛才被卿湛捏住的臉,真的好疼,剛才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臉皮都要撕裂了。

  叩叩。

  她抬起手,敲響了大門,打開門的府兵看到是她,忙的躬身行禮,將人給迎接進來。

  長公主府,她不是第一次來,過去十幾年她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熟門熟路的就進了平陽所住的院子。

  她的院子很大,赤色紅牆,假山湖泊,每一處都是珍品,曾經她還是卿雲瑤之時,那當真是無比羨慕,後來成了阿宴哥哥的王妃,得到的東西永遠都是最好的,可惜那般美好的日子隻過了四年而已,隻有四年……

  如今她又成了平陽,嗬嗬嗬,這所有的好的東西又回來了。

  想到換臉皮之時,師傅所說的話,此等秘術是要付出代價的,有一天會得到反噬。

  嗬,反噬又如何?

  她被毀了倆,割了舌頭,關在詔獄司,像狗一樣的被虐待,如今又重新有了美貌和身份,別說隻是反噬,便是要她的命都行。

  “郡主您回來了。”

  此時,伺候平陽的一等丫鬟迎了上來,卿雲瑤淡淡瞥了一眼,“本郡主累了,先進去休息了。”

  話音落下,直接便進了屋子。

  丫鬟愣了下,覺得郡主的心情今天不太好。

  卿雲瑤進了屋子之後便到處打量平陽的住處,確實是極受寵的郡主,屋子裏的每一件物品都是頂級精致,她一件一件摸過去,不是沒有見過好的東西,隻是從天堂墜落地獄,她曾以為自己回不來了,如今又重新擁有,心裏難掩激動。

  屋內燭火燃燒,明月珠散發著光芒。

  她坐在梳妝台上,鏡子裏映出平陽的臉,她仔細的用手摸著臉上的皮膚,偶爾似能感受到蠱蟲在皮膚底下爬過去的觸感,師傅說過,萬不可讓臉皮受傷,否則就會毀於一旦。

  五天!

  卿月的大婚之日還剩下五天,這五天她哪裏也不回去,以免被拆穿了身份。

  若不是秦碩和柳城風兩個人去了卿家找秦晚,而被卿湛給打了一頓,暴露了身份,她今日也不必匆忙進了這長公主府。

  她跟師傅那邊已經訂好了計劃。

  隻等大婚那一日到來。

  她可真是期待啊,婚禮之上,卿月整個人崩潰的樣子。

  **

  帝都,煙雨台,真山環繞,峰巒翠幕,疊疊層層,已山為雕本,建造了一座高台,頭頂蒼穹,能看到這京都城最漂亮的景色。

  十年前,是楚皇為鳳貴妃斥巨銀打造,平日裏是不允許任何人去到高台之上的,鳳貴妃卻派人將鑰匙送給了鳳翎,讓他帶著卿月來煙雨台上看夜景。

  鳳貴妃對秦晚的喜歡簡直無法形容,她是真怕自己兒子跟晚丫頭分開。

  此時鳳翎便與卿月站在這高台之上。

  山巒與天相接,星空銀月似就在眼前,夜景之下,一切美的像是一幅畫。

  “真美。”

  卿月輕聲感歎。

  她這些日子心情壓抑沉悶,在這一刻鬱氣全部消散了。

  鳳翎看著卿月姣好的側臉,伸出手將她肩膀環住,“大婚之後,我們就跟子淵一起去邊關,一起去看看外麵的大好河山,這京城的一切紛擾便都不管了。”

  曾經做了錯事,便用一輩子來補償。

  “好。”

  卿月點了點頭。

  鳳翎能為了她放棄皇位,放棄大好山河,她就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兩人從燕雨台上下來的時候,已近深夜,卿月身上披著鳳翎的大氅,他倒是想將卿月帶回煜王府,但因為之前傷了月兒,如今竟是半點兒逾矩的事情都不敢做,煙雨台那般美景,他看著她嫣紅的唇瓣,幾次都想湊上去,可愣是心中生怯,最終也不夠就是一直握著月兒的小手。

  不過,來日方長,他還能陪月兒好久好久。

  鳳翎將卿月送回卿家,卻不想,剛走到府門口,便瞧見一人站在月光寒露之下,像是等了很久,清霜落在肩頭,是楚宴。

  他顯然也聽到了動靜,看到相攜而來的兩人,他寒涼疏冷的眸子暗了一瞬,直直的看向這邊。

  今日才從母後那邊得到的消息,月兒去宮中求和離聖旨,最後卻原諒了鳳翎。

  怎麽就原諒了呢?

  他編撰出那樣的謊言,月兒竟還願意原諒鳳翎嗎?就真的那般喜歡,那般愛嗎?那他怎麽辦?

  “四哥。”

  第473章

  鳳翎看見楚宴的瞬間,整個人頓了一下,已經很久沒有稱呼楚宴為四哥了,也許是因為他得了月兒的原諒,決定拋開京城的一切,便也想著和解。

  楚宴轉過身,走上前來,站定在卿月和鳳翎的麵前,視線掃過他們交握的手。

  下一刻,他猛地抬起手,對著鳳翎的臉狠狠的揮了上去。

  這一拳打的極快極狠也極其的重,鳳翎的臉整個的偏了過去!

  “阿翎!”

  卿月驚呼一聲,清淩的雙眼終於染上了驚急。

  她沒有想到楚宴會突然動手,連聲招呼都不打。

  “楚宴,你瘋了嗎!?”

  卿月瞳孔一縮,秀眉凝緊,厲聲嗬道。

  楚宴抿緊薄唇,深幽冰凝的眸光滲入了刀鞘般的冷厲和鋒芒,眼底深處壓抑的痛苦幾乎要溢出來,“就那麽愛他嗎?明知道他不信任你,懷疑你,甚至傷害你,月兒,你竟是還願意原諒他嗎?”

  楚宴不解,眼尾發著紅問。

  他撒下彌天大謊,咽下驚天痛苦,隻為了守住那一夜的秘密,不讓她再受到傷害,可是到頭來,卻襯托的他宛如一個笑話。

  聽到楚宴隱忍寒涼的質問聲,卿月抬起眼看向他,看著這個她曾愛了十多年的男子。

  “可是謊言不是由你而起嗎?你騙了他,才讓他不相信我,出口惡言,傷害了我嗎?”

  卿月擰眉問。

  “那天晚上,如果你不去找他,不說要跟他單獨談談,他怎麽會回來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用那樣激烈又拙劣的借口來傷害我呢?那不是楚宴哥哥你的目的嗎?”

  卿月接著質問。

  寒霜打在楚宴的身上,似與他的人合二為一,他靜靜看著麵前的卿月,看她清淩眉眼中的責怪和冷淡,她其實一直是在怪他的,隻是之前壓抑著沒有說,今日徹底的說出來了而已。

  可是,那一晚……

  月兒,你可知我那一晚經曆了什麽?

  我幾乎舍棄了自己的半條命 ,才將真相給壓下去了,才沒有殺了鳳翎。

  如今你來質問我,責怪我。

  楚宴緊咬著牙關,疼紅了眼尾。

  “月兒,你先回去,我來跟四皇兄談談。”

  一片寂靜的對峙中,鳳翎出聲道。

  卿月秀眉間染著淡淡的疲憊,在鳳翎帶著安撫的目光下,終究是點了點頭,而後抬腳朝著卿家走去。

  “月兒。”

  楚宴看著她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裏有些發慌,喊了一聲。

  卿月腳步頓了下,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

  看著這一幕,楚宴隻覺得心髒揪成一團 ,卻又不敢上前攔住她,隻能看著她走進府門。

  “四皇兄,我們兩個好好談談。”

  楓樹下,兩人影子被拉的很長,月色冷涼,兩人表情是一樣的冷凝。

  “談什麽?你想跟本王談什麽?鳳翎,你是不是將本王對你的警告全都拋諸腦後了?這世上,最沒有資格得到月兒的人就是你,你憑什麽還敢舉辦大婚,還想娶她?嗯?”

  楚宴厲聲問。

  這些日子他幾乎不在京城,帶著府上的人往京都以北,地毯式的搜索卿雲瑤和鬼佬還有秦寧月的下落,但凡有一人出現在月兒的麵前就糟了,他不敢賭,派了月影衛蹲守,就怕出現意外。

  他隻想著將那人抓起來弄死,解除所有的後顧之憂,可回過身來,卻得知月兒原諒了鳳翎。

  初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整個人懵了一下,後來整個人都如萬箭穿心,一下子失了力氣。

  怎麽就原諒了呢。

  “月兒她要離開京城了,去往邊關。”

  忽的,就聽鳳翎突然出聲。

  “什麽?”

  楚宴寒眸一眯,有些驚住,隻覺得心口下墜。

  “月兒已跟家人坦白,她要離開京城,跟子淵一起去邊關,去外麵走一走,她是決定了遠離我和你的,今日她和卿將軍一起去皇宮便是去求和離聖旨和辭行。”

  鳳翎的語氣平靜中透著壓抑的痛意。

  楚宴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一顫,隻覺得痛如到絞,他竟將月兒逼的想離開這個傷心地嗎?

  “四哥,四年前那一夜是我錯了,我赴死便也難辭其咎,可我也說過,若不是蕭家人給我下藥,我不至於犯下那滔天罪孽,若論對月兒的傷害,你和我誰都逃脫不得。”

  鳳翎聲音沉重無比。

  楚宴緊緊咬著牙關,沒有出聲,隻是看著鳳翎,聽他繼續道,“四哥,我這一生別無所求,隻求一個月兒,所以我跟父皇求賜了北冥封地,這至尊之位我不覬覦,和離之書我也應了月兒的要求給她寫好,便是將來對她有半分不好,和離書蓋上印章便可生效。

  這京城的一切身份、權利、地位,弟弟皆放下了,願意日後都陪在月兒的身邊,陪她去看山川河流。

  四哥,錯一夜,用一生來彌補行不行。

  皇位給你,月兒給我。”

  鳳翎低啞的聲音在楚宴的耳邊回蕩。

  楚宴靜靜立在那裏,風吹起他的墨發遮擋了他的眼,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何月兒會原諒鳳翎的傷害。

  卻原來是鳳翎的舍棄一切啊。

  嗬嗬嗬……

  實在是可笑。

  那個冰冷的高高在上的位置,誰稀罕?

  下一秒,楚宴的眼神陡然狠厲和厭惡,“鳳翎,你用這些感動了月兒,卻也妄圖感動我嗎?可笑至極!當初金鑾殿上,本王在知道真相的時候,在得知娶到的王妃是卿雲瑤假扮的時候有沒有說過,我的一些努力都是得到月兒,能夠娶到她?

  皇位歸我,月兒歸你?你如何敢說出這樣的話?”

  楚宴聲聲質問,眼神卻越來越冷,他冰刃般的眼神冷冷看著楚宴,而後開口,“鳳翎,五日後的大婚你自己取消,別逼的本王親自動手,不管月兒是否愛你,隻要本王活著就絕不允許你得到她,絕不允許。”

  楚宴聲音凝著深淵般的恨意。

  話音落,他冷眼瞥過鳳翎蒼白的臉,“這一生,若本王得不到月兒的愛,那就得她的恨,但你,沒有任何資格站在她的身邊,我以為你明白,看來你竟還心存妄想!”

  第474章

  楚宴聲音陰厲,眼中俱是赤紅,他冰冷的看著麵前的鳳翎,心中恨怒難當。

  “楚宴!你非要逼我至此嗎?我與你之間,皆是四年前那場悲劇的締造者,我害了月兒,卻也是你下毒在先,你恨我怨我,倒不如去怨你自己恨你自己!你說了一場謊話,傷的月兒遍體鱗傷,也不要我了,是我放棄了一切,才求了這個原諒的機會!

  楚宴,你跟我是一樣的,一樣的愧對月兒,一樣的被放棄,你若想,你盡可以也將月兒追回來,可你分明知道,她已經不愛你!”

  被逼到了這個份上,鳳翎也終於不再隱忍,咬牙憤怒出聲。

  這一句,‘她一句不愛你’才是深深的戳痛楚宴的內心,是他最不願意麵對的事實。

  “鳳翎!”

  他上前緊緊的揪住他的衣領,眼睛幾乎泣血。

  卿月遠遠看著,她進了府門,卻一直沒走,大門敞開著,她站在那裏,影子被拉的好長,府邸門口掛著的紅燈籠散發出的光暈打在她的身上,給她添了一層溫和,可她眉眼間藏著點點疲憊顯示著她的心情不太好。

  她看到楚宴和鳳翎在爭執,因為隔著遠,她聽不到他們爭執的內容,可左右去想,也定然是跟她有關。

  三個人的糾葛,注定要有一人會被背棄。

  她已經跟楚宴哥哥說了好多次她的選擇,可楚宴依舊沒有放棄。

  兩個人似乎吵的很凶,下一刻,她看到楚宴抓起了鳳翎的前襟,她麵色一變,當即抬腳朝著兩人快步而來。

  鳳翎瞳孔一縮,聲音壓低,“月兒過來了,再糾纏下去,月兒遲早會知道真相,不管是你,還是我,皆得不到原諒,還會害死月兒,我已放棄帝都一切,願陪她一起遠走,我會用一輩子來彌補那一夜的錯誤,你放手吧,楚宴!”

  鳳翎急切的說道。

  楚宴眼睛赤紅一片,放手?嗬……

  “不可能,鳳翎,本王再說一遍,大婚取消,離開月兒,否則別怪本王魚死網破,將真相告知月兒。”

  話音落下的一瞬,鳳翎臉色陡然驟變,一直隱忍的鳳眸泄出驚天駭浪!

  “你瘋了?你想害死月兒?”

  鳳翎厲嗬,鳳眸怒氣隱忍,卻見他一雙眼沉如深淵,似有一隻地獄猛獸要從裏麵呼嘯而出。

  可下一刻鳳翎一把甩開楚宴的手, 看著卿月越來越近的身影,他道,“你不會,如果你會將真相告知月兒,就不會等到今天,早在月兒救我的那一晚,你就說了!你愛她,便不舍傷她,楚宴,在這場感情之中,你我皆有過錯,我已傷了月兒一次,絕不會再傷她第二次!

  大婚定要舉辦,這是本王對她的承諾,之後我會跟她一起離京,這大周皇位我已拱手相讓,你若不想,盡也可扔了,你也可追在月兒的身後,看她接不接受你。

  我與你之間,本就是誰得月兒心,便陪在她身邊,彌補一生。”

  卿月走過來的時候,便隻聽到鳳翎落下的最後一句話,‘陪在她的身邊,彌補一生。’

  楚宴手指都在輕顫,眼尾發紅的厲害,死死壓抑著情緒。

  鳳翎也沒有再開口。

  他緊盯著楚宴,見他眉眼沉黑,牙齒緊緊咬著,他賭楚宴不會說,賭他們都不舍得傷害月兒。

  楚宴看著走過來一臉緊張的卿月,直接站在鳳翎的麵前,擰眉看著他,這樣下意識的保護動作,讓他一雙眼睛更紅。

  “楚宴哥哥,我跟你說兩句話吧。”

  卿月忽的出聲。

  楚宴一愣,他以為月兒會發怒,會質問,會生氣他又打了鳳翎,卻沒想到她語氣好平靜。

  “好。”

  良久,楚宴沙啞出聲。

  “阿翎,你去府上等著我,我跟楚宴哥哥說會兒話。”

  鳳翎抿了抿唇,看了楚宴一眼,他視線始終凝在月兒的臉上,未看他一眼。

  鳳翎能感同身受楚宴的的痛苦,但他沒有辦法應他要求,離開月兒。

  “好。”

  鳳翎點頭,他相信月兒,也知道她應該是要推心置腹的跟楚宴說話,他自然不會留下,應下之後便抬腳進了卿家府門,甚至沒有等在外麵,這樣的態度便是在告訴卿月他對她的信任。

  卿月目光閃過一道柔和,心裏熨帖不已。

  月影婆娑,星光照耀。

  卿月站在那裏,身影嬌小,墨發挽在腦後,落下幾縷,被風吹的一蕩一蕩的。

  鳳翎離開了,這榕樹之下便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的長長的,交疊在一起,看起來無比親昵的樣子,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

  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楚宴哥哥,我跟你說一件事吧。”

  過了好久,卿月終於出聲。

  她聲音聽著挺溫柔的,跟上一次、上上次都不一樣。

  上上次她跑去幽王府質問他,究竟對鳳翎說了什麽,他突然要跟她分開?

  上次,是在卿家,她一身都是冷漠,說再也不想看見他。

  隻有這一次,語氣溫柔,可楚宴卻一顆心卻一直在下沉,幾乎能猜到月兒她要說什麽,無非就是讓他放手。

  他不吭聲,緊抿著薄唇,心裏無比的難受。

  “什麽事?”

  終究受不了她凝視自己的原身,楚宴幹巴巴的開口,氣音低沉的不像話。

  卿月輕輕的忽出一口氣,而後緩緩開口道,“楚宴哥哥,你還記得南郊寺廟,我醒過來的那一次嗎?”

  怎麽會不記得?

  這問題一出,楚宴便紅了眼,難受啊,無比的難受。

  那是他最絕望和無助的一段日子。

  他終於得知了自己活在一場騙局中,她娶了心狠手辣的卿雲瑤,他心愛的小姑娘早在四年前慘死落葉山頂,當他絕望悔恨的想要了結自己的性命時,他曾經最不喜歡的秦晚忽的告訴他,月兒還活著……

  那一瞬間,他死灰般的心髒又活了。

  他想問秦晚,月兒在哪裏?她究竟去了哪裏?你騙我說她找到了愛人,去遊曆山川了,可我不信,我依然要找到她。

  我以為這就是絕望。

  可當我赤紅著雙眼衝進煜王府的那一刻,得知秦晚就是他的月兒的時候,他才知什麽是真正的絕望……

  “阿宴哥哥,其實我快死了……”

  第475章

  忽的,卿月出聲道。

  楚宴滿眼壓抑的紅,沉浸在那段痛苦中,還未曾回過神來,忽聽卿月出聲道。

  他愣了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麽快死了?誰快死了?

  他擰眉看向月兒,卻見她眼睛濕潤似凝著萬般痛意的看著他,剛才那話竟真是月兒說的,臉色頓沉,當即壓抑著怒氣道,“月兒,為了讓阿宴哥哥離開你,對你放手,你竟是連這種話也說嗎?”

  他低啞出聲,心裏更加難受。

  月兒為了逼他放手,連這種咒自己的謊話都說。

  卿月眼中閃過一道疼痛和無奈,她其實在剛才就想過,她說了,楚宴哥哥肯定不會信,這樣突然且又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可她深思熟慮之後還是決定說出來,因為隻有對阿宴哥哥沒有隱瞞了,這一場三人的感情糾葛也許才能停下。

  麵對楚宴壓抑痛苦的臉色,卿月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她仰起頭,對視上楚宴的眼睛,她說,“楚宴哥哥,我沒有騙你的。”

  她眉若遠山,凝著淺淺的哀愁,隻聽卿月繼續開口,“楚宴哥哥,那一日我被鬼佬重傷,陷入昏迷,後來我的靈魂去了一個地方……”

  楚宴瞳孔輕輕一縮,她看著麵前月兒那雙清眸,心口重重一跳,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就聽卿月繼續開口道,“那是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一眼都望不到盡頭,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一點兒亮光,我在那裏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以為我會永遠被困在那片黑暗之中的時候,我看到了一束光……”

  卿月回憶起那一日。

  自從她醒來之後,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她昏迷的這段時間的經曆,楚宴是第一個。

  楚宴軒眉擰緊,眼睛一直看著卿月,想從她的臉上看出編故事的痕跡,但是沒有,月兒很平靜,她在平靜的敘述。

  “我走向了那束光之後,黑暗的虛空中出現了一道聲音,是一個空曠又悠遠的聲音,他說,隻要我走進那道光圈中,就會徹底的跟這個世界告別,一切過往皆與我無關,他說我該走了。”

  卿月聲音很輕。

  那一天,她拆穿了卿雲瑤的陰謀,鬼佬也被斬殺於崖底之下,她大仇得報,好似也沒了留在這個世上的理由。

  楚宴緊握的手指輕輕一顫,明知道她沒走,卻還是連心髒都跟著一顫。

  “後來呢?”

  他情不自禁的問。

  “後來,我看到了秦晚,真正的秦晚的靈魂……”

  楚宴冰眸微微一縮,似是驚詫。

  就聽卿月接著道,“靈魂重生到秦晚的身體之中這麽久,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秦晚,她跟我很不一樣,性子很怯弱,看起來很膽小,一直在哭,很害怕的樣子……她告訴我,她說,幽王爺和煜王爺都要殺死她。”

  楚宴聽到這裏呼吸更重,因為月兒說的全對,他和鳳翎發現醒過來的是真正的秦晚的時候,都想殺了她,而那時候的月兒對世間發生的一切自然是不可知的。

  他的手在輕輕的發顫。

  這一刻,他真正感覺到了,月兒不是在編故事,她說的應該是真的。

  “楚宴哥哥,我從秦晚的敘述中知道了你的瘋魔,知道了鳳翎的絕望,也知道了二哥和平陽的悲苦……她哭著給我講述人間發生的一切,講述你們得知醒來的是她的時候,是如何的崩潰和無助……

  在那一片漆黑蒼茫的空間裏,我痛苦到窒息。

  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卿月聲音好輕,一滴淚順著眼角滑下來,那是她當時的心境。

  “我已經報了仇,殺了該殺之人,我當年死的時候賭咒發誓的怨恨消融了,我的靈魂也該離開了,虛空中,那道聲音給我看了一幅畫麵,他說那是來生鏡,隻要我走進那束光圈,就可轉世,來世和美,父母疼寵,也將一生都很幸福。”

  “月兒……”

  楚宴低聲喊她,聲音有些顫。

  卿月抬起眼,那雙眸子映著一圈波光,隻聽她接著道,“如果我選擇回來,那我逆天而為,性命有損,活不過三年。”

  終於她說出這句話。

  其實如今已經不到三年了。

  還有兩年多。

  “秦晚對這個世間很絕望,她哭著喊著要離開,要轉世,而我……選擇回來,哪怕隻有三年性命,我都該回來。”

  卿月哽咽,眼睛通紅,滿是淚水。

  楚宴唇瓣輕顫,冰眸一片沉黑,滿是驚痛,“月兒,我知道你在騙我,騙我對你放手,所以這隻是你編的故事對不對?”

  楚宴顫聲問道。

  三年性命?這怎麽可能?可是為什麽他內心裏這般恐慌,為什麽他從月兒的眼中看不到謊話的痕跡?

  卿月輕輕的搖了搖頭,“楚宴哥哥,是謊言就會有被拆穿的一天,所以我有什麽說謊的必要呢?是真的,我與秦晚交換了命運,她選擇轉世,而我選擇回來,即便隻有三年的性命又如何呢?我想回來看看我的爹娘,我的哥哥,還有救贖我走過這一年的阿翎,最重要的是我想回來好好看看你……”

  眼淚無聲的落下,碎了心髒。

  那時候她心裏有好多割舍不下來的人,可有一人,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回來看一看的,是她的阿宴哥哥,他們相濡以沫的長大,彼此歡喜,卻因為陰謀分開,她含恨重生成為了別人的王妃,而他中了情蠱,被蒙騙其中一無所知,真相當頭而來,他撐不住的。

  “楚宴哥哥,我想回來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信任你,對不起我恨你這麽久,對不起我幾次傷害你,用匕首刺穿了你的手掌,刺進了你的胸口,還喂你吃下毒藥……”

  卿月含著眼淚開口。

  楚宴卻隻覺得一顆心碎成了渣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是為什麽眼睛眼睛越來越澀,視線也越老越模糊。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不知,月兒,你沒有虧欠我,是阿宴哥哥對不起你,最對不起你,都是阿宴哥哥的錯。

  “三年,三年之後,會怎樣?”

  第476章

  楚宴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木訥而又機械。

  卿月眨眼,長睫輕顫,她說,“會魂飛魄散吧,總之會死的。”

  她聲音那麽輕,卻似一把利刃重重的刺進了他的心口,疼的他幾乎站不穩,幾乎要彎下腰去。

  月兒,你怎麽能這麽平靜的說出這樣的話?

  你讓我怎麽去承受?

  “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在騙我是不是?”

  他還是不願意相信,語氣發顫的問她。

  卿月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搖了搖頭,“楚宴哥哥,其實你知道的,這是真的。”

  隱忍半天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忽然就覺得這秋天的夜晚真的好冷,好冷,比冰天雪地還要冷。

  “楚宴哥哥,我從南郊寺醒過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你告別,跟你說清楚,讓你我都能夠釋懷,我時間不多的,不想再沉浸在我們過去的那段被傷害和陰謀充斥的感情中,我想在剩下的有限的生命裏陪在鳳翎的身邊。

  重生的這一年,是他救贖了我。”

  卿月聲音好沉重,好多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如果楚宴哥哥能放手,也許他們不會糾纏和痛苦到這個份上。

  “楚宴哥哥,這個秘密我誰都沒有說,我的爹爹娘親,我的哥哥,我的朋友,甚至還有阿翎……我都沒有說,我隻是一個人藏著這段秘密,數著日子過每一天……因為過一天就少一天了啊,我想快樂,可是這些日子我真的好難過。”

  卿月哭的沒有聲音,盡管她想克製住,可是眼淚還是忍不住的落下。

  她也是個人,不是個神,生命是在倒數,誰能不怕呢?

  楚宴一雙眼已經赤紅一片,他無助而又絕望的看著麵前落淚的小姑娘,他以為傷害和悲痛都遠離了,然而並沒有,一直如影隨形,卻隻讓她一個人承受著。

  老天爺還要怎麽殘害她的小姑娘才好?

  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月兒……月兒……”

  楚宴再也忍不住,他伸出手一把將卿月給攬在懷裏,緊緊的,緊緊的抱住,像是要將她揉進骨子裏,他哽咽著,眼淚落在她的脖頸裏。

  “怎麽辦?月兒,該怎麽辦?阿宴哥哥要怎麽做才能救你?”

  他顫著聲音祈求的問。

  誰能告訴他,要怎麽留住他的小丫頭啊。

  卿月沒有掙紮,她甚至伸出手環住了楚宴的腰,這曾是青梅竹馬的愛人,後來是哥哥,永遠的哥哥。

  “楚宴哥哥,你不要難過,我今天把這件事告訴你,不是為了讓你痛苦和愧疚,是想讓你成全我,就當是你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好不好?我真的很累很累了,我隻想在餘下的兩年多的時間裏,跟阿翎,平穩的走完這一生。

  阿翎哥哥,我的十年給了你,我的三年給阿翎行不行。”

  卿月哽咽的問。

  那樣懇求的話是一把最鋒利的刀,楚宴痛到鮮血淋漓,卻無法說一個不字。

  “楚宴哥哥,我這一生愛過兩個人,曾經是你,後來是鳳翎,可生前我沒能等到你娶我,重生醒來又已為人妻,可我仍記得當年我還是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我亦是期盼著我愛的人踏著十裏紅妝走到我的麵前,迎娶我回家。”

  楚宴淚流滿麵,絕望而又痛苦。

  她的小姑娘是期待過他的,可他十裏紅妝娶的是別人,如今她要投進另一個人的懷抱,期待這場盛世大婚,他卻又要阻止。

  他已經阻止一次了,編撰了謊言,逼的她痛苦萬分,求一紙和離,想要遠離京城。

  “阿宴哥哥也能給你,阿宴哥哥娶你好不好?這三年陪在阿宴哥哥身邊行不行,阿宴哥哥用盡一切辦法救你,好不好?”

  楚宴哽咽的懇求著,曾凝滿冰淩的眸中一片碎雪絕望。

  “可是楚宴哥哥,我現在愛的人不是你啊,我已是他的王妃,其實不必有這一場婚禮的,是阿翎想給我,不想我有遺憾。

  而且這帝都城中,有我的爹娘,我的哥哥,我的朋友……那些所有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是煜王妃,我又如何能跟你糾纏不清呢?有一天我走了,我的家人又怎麽承受那些流言蜚語?”

  卿月語速很慢,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心裏又何曾不難受呢。

  卿月從楚宴的懷裏抬起頭來,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仰著頭看他,“楚宴哥哥,你我十年情誼,你以兄長名義,送我出嫁可好?”

  她看著他,眼中盡是哀求和期盼。

  她將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了他,為的隻是求一個圓滿。

  她說愛上了鳳翎,願意讓他陪在身邊去看山川河流,卻也將大周的盛世,將他至尊的位置留給了他,帶走了鳳翎也帶走了他最用力的競爭者。

  月色淒冷,冷不過他碎裂的心髒。

  他的月兒受盡苦難,隻求一個圓滿,他又該怎麽拒絕?

  三年。

  不到三年了,自月兒南郊寺蘇醒已近半年了吧。

  嗬嗬嗬……

  一個好字就在嘴邊,可是他怎麽都說不出來。

  放棄太難了,成全也太難了。

  可是他的月兒太苦了啊。

  “好,阿宴哥哥送你出嫁。”

  終於,他出聲,卻一字一句皆是泣音。

  “月兒,去找他吧,他要是對你不好,阿宴哥哥一定會活剮了他。”

  楚宴定定的看著卿月,指了指卿家的大門,說道最後一句,那雙血紅的眸子中依舊戾氣橫生。

  卿月看著他,紅著眼點頭。

  “大婚之日,阿宴哥哥送你出嫁。”

  “好。”

  卿月繼續點頭,該說的,能說的話都說完了。

  最終她與阿宴哥哥依舊是用眼淚作為結局。

  她跟他之間,注定了是一場悲劇。

  “回去吧,阿宴哥哥……也和你道歉,那一日不該說那個謊話,讓你和鳳翎生了嫌隙。”

  “楚宴哥哥,都過去了。”

  卿月搖頭,而後她轉過身朝著卿府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她和他重疊在一起的影子慢慢的分開,越來越遠。

  “楚宴哥哥,我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這是隻有我們兩個知道的秘密。”

  她忽的頓住,回過頭來,囑咐道。

  “好,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第477章

  楚宴點頭應下,這樣疼痛的秘密,他和她一起背負。

  卿月走到卿府門口,最後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抬起手招了招,示意她進去。

  卿月站在那裏看了楚宴一眼,眼角有淚,想衝著他扯一下嘴角,卻又牽強,她知道楚宴哥哥有多痛,可隻有這樣,才能解開這場糾葛孽緣啊。

  卿月回眸,而後進了府。

  就在府門關上的瞬間,楚宴再也忍不住,猛地彎下腰,痛的他幾乎喘不過氣,哽咽聲被吹散在夜風裏,他淚流滿麵,原來命運真的從未放過他的小姑娘啊!

  三年,隻有三年!

  月兒,你說你愛鳳翎,那阿宴哥哥便永不會說出那一夜的秘密,阿宴哥哥認了,讓了。

  你說你想要那場婚禮,那阿宴哥哥就送你出嫁。

  風瑟瑟,月淒涼。

  楚宴起身,捂著嘴咳嗽兩聲,雙眼竟是落淚之後的深沉,下一刻他飛身而起,朝著皇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此時入了夜,宮門早已關上,楚宴的拳頭重重的砸在宮門之上,令牌遞上,守宮門士兵立刻放行。

  楚宴走在皇宮的青石板路上,一路朝著未央宮而去,宮殿簷如鉤,萬簇琉璃,金碧輝煌,但此時隻有燭火盈盈,殿內之人卻是陷入了睡夢之中。

  他大步而來,驚醒了一眾輪值的丫鬟奴才。

  “奴婢,奴才見過幽王爺!”

  一眾行禮聲,皆甩於身後,楚宴闊步的進了殿內。

  大嬤嬤匆匆迎上來行禮,“王爺,皇後娘娘剛剛睡下,已派大丫鬟去通知娘娘了。”

  楚宴未語,眸色沉沉。

  大嬤嬤不敢耽擱,一看幽王爺這臉色便知定然是有事,上了茶水之後,便又匆匆退下去通知皇後娘娘。

  蕭皇後在宮人的攙扶下,披了件外衣便匆匆而來。

  “宴兒,這麽晚來找母後,可是有什麽事?”

  蕭皇後連忙問道。

  她的兒子這些日子甚少進宮,更沒有半夜入宮的先例,所以丫鬟稟告之後,她心裏咯噔一下,便急忙趕了過來。

  “都退下去,帶上門。”

  楚宴聲音低沉冰冷,一聲令下,大丫鬟們和嬤嬤都通通退了下去。

  殿內隻剩下楚宴和蕭皇後兩個人。

  蕭皇後看楚宴這份淩冽的模樣,心下更是一咯噔,等人都退了下去,她忙上前,“宴兒,到底出了什麽事?”

  這時候,楚宴抬起一雙通紅的眼,落在自己母後的臉上,眼中帶著緊張和嚴肅,他說,“豐平就是九十八年,六月丁醜,你們做了什麽?”

  楚宴狠聲問道。

  蕭皇後被問的整個人一懵,甚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九十八年是哪一年,等回過神來,當即擰眉道,“宴兒你問這個做什麽?豐平九十八年出的事情倒多了,這母後怎麽能記得住?所以到底是出了什麽事?讓你大半夜的匆匆進宮來?”

  蕭皇後不解。

  可聽到蕭皇後話的楚宴一雙眼卻是通紅一片,六月丁醜,那一天他永遠都忘不了出了什麽事!

  他的丫頭在京郊茶樓,被鳳翎奪走了清白,從那一刻開始命運的齒輪開始緩緩的轉動,改變了每一人的生命軌跡,他的月兒慘死在落葉山頂,含恨而生,卻已過三年!

  罪魁禍首是鳳翎,卻也是給他下藥的蕭家!

  他恨啊,又恨又痛。

  便是直到今日,命運還是沒有放過月兒,三年,隻有不到三年,他的月兒還是會死!

  悔到極致,痛到窒息。

  “為什麽要給鳳翎下情毒,為什麽?”

  見蕭皇後一臉迷惑不解的樣子,楚宴的恨怒幾乎滅頂,雙眼幾乎充血,砰的一聲一把將桌子上的茶壺掃到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為什麽,為什麽要給他下情毒?”

  他一遍遍的問,滿心的無力和痛恨,如果沒有給鳳翎下情毒,是不是就不會有後麵發生的一切?

  蕭皇後被楚宴的瘋魔給嚇死了,她冷傲的臉也沉了下來,看著這樣一副幾乎癲狂模樣的楚宴,她氣的心口都疼,這若是之前她早就怒喝出聲,可自打上次差點兒失去這個兒子之後,蕭皇後是生生的將自己的脾氣都給忍下去了。

  “誰給他下毒了?又是誰在你的麵前編排母後了?”

  蕭皇後怒道。

  她算是看出來了,隻要宴兒失控,事情必然是與卿月丫頭的事情有關,她剛才想了一下,九八年六月丁醜,那不就是卿月出事的那一年,他去了毒婦卿雲瑤那一年嗎?這又是誰在他麵前說了什麽,這大半夜的跑進宮裏來找她的晦氣。

  “誰會編排你們,從小到大,陷害刺殺鳳翎的事情,你們幹得少嗎?就為了那個皇位,那個位置,你們暗地裏做了多少齷齪的事情?”

  “楚宴!”

  蕭皇後這次是真怒了,雙目瞬間淩厲,一張臉上都是冰霜。

  她怒視著楚宴,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氣的渾身都在發抖,“楚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母後為你謀劃,蕭家為你謀劃,難道我們都做錯了不成?你的父皇是大周的皇帝,母後是大周的皇後,你本就應該順理成章的繼承那個位置,是你父皇太過於偏心,寵妻滅妾,母後不得不謀劃,這麽多年,母後是為了什麽?為了誰?”

  蕭皇後也怒了,紅著眼嗬斥出聲。

  她已經忍了很久了,這些日子她都不敢對這唯一的兒子說重話,生怕刺激了他。

  可是你看看,他都幹了什麽?三更半夜跑過來質問她!?

  “為了什麽?為了誰?嗬……你們說是為了誰?”

  楚宴怒嗬,緊接著一抬手,勁氣呼嘯而出,轟的一聲擺放在桌子上價值連城的花瓶砸碎在地,可這還不算完,楚宴整個人都似瘋魔了一般砸東西,摸到什麽砸什麽,整個殿內一片狼藉,蕭皇後腳步一堆碎片。

  蕭皇後氣的一直喘氣,眼前都一陣陣發黑。

  “你們是為了自己,為了那份虛榮,為了地位,為了權勢!我說過了,不要在背後耍那些陰私惡毒的手段,我不需要,便是那個位置,我也隻想靠自己堂堂正正的搶過來,為什麽你們就是不信我?為什麽還要在背後搞那麽多動作?”

  第478章

  楚宴砸掉了所有能砸的東西,他的眼睛赤紅的似要吃人一般。

  他實在是太痛了,痛到了極致,不知該怎樣宣泄。

  蕭皇後被楚宴的話氣的眼睛通紅,前些日子還說要娶秦晚,讓蕭家全力幫他,他要奪那至尊之位,這才過去多久,就跑到她麵前來發瘋。

  到底是什麽人在他麵前挑撥離間了!?

  “楚宴,不管是誰在你麵前說了什麽,你最好是給母後冷靜下來,九十八年六月丁醜前後,母後根本就沒有對鳳翎出過手,也沒給他下過什麽情毒,你不要被人利用蒙騙了!”

  蕭皇後怒道。

  楚宴眼中卻是戾氣橫生,半點兒未散,“不是你,那就是蕭家!除了你們,還能有誰會對鳳翎出手?隻有你們!”

  楚宴怒嗬,恨意難消。

  他自小情緒內斂,甚有大悲大慟,隻有無能的人才會狂怒吼叫,可這一刻他是真的覺得自己無能、無力。

  吼完了這一通,楚宴的恨怒沒有任何的緩解,他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未央宮。

  隻剩下蕭皇後捂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大嬤嬤和大丫鬟忙的衝上前,他們守在院子外麵,都聽到裏麵傳來的劇烈的爭吵聲,但因為隔音,她們聽不到具體爭吵的內容,卻也足夠嚇破了膽,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等幽王爺離開之後,第一時間就衝了進來,隻見一片狼藉,蕭皇後更是氣到一臉青白。

  這一夜楚宴離開之後,喝了整整一夜的酒。

  卿家,卿月站在院子裏,看著月霜鋪了滿身的鳳翎,她說,“楚宴哥哥,會以哥哥身份送我出嫁。”

  話音落,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

  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你送我出嫁,我送你山河。

  鳳翎將卿月摟在懷裏,替她拭掉眼角的那滴淚,什麽也沒說,他卻都懂。

  ……

  隨著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整個京城都陷入無比熱鬧之中。

  這算是近年來帝都城最熱鬧的大事件了,隻見一台又一台的嫁妝被送到卿家,看的人眼花繚亂,眾說紛紜,更有皇上的賞賜,鳳貴妃的賀禮等等……

  聽說蕭皇後和幽王爺都送了禮物,總之這位煜王妃是真正的風光無限,風頭無兩,成為了整個大周帝都最讓人羨慕的存在。

  關於煜王妃自小被送到莊子上的事跡後遇到無雙老人傳授絕世醫術更是被各個茶樓傳的沸沸揚揚,編撰成書,人人得以稱讚,卿家多麽風光,秦家便又成了風口浪尖上的笑話。

  秦鴻章眼底青黑,已經好幾日沒睡好,不但是因為秦晚與煜王爺這舉國矚目的婚禮,而是他的大女兒失蹤了之後,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也好幾天沒回府了。

  往日裏這種情況也有,但這次卻是有些不一樣。

  距離上一次他跟秦碩談話過去三天了,他回來說了秦寧月有可能是逃婚之後,被他駁斥,就出了府門,當時隻當他是去鬼混了,卻不想在沒回來。

  秦鴻章心裏惴惴不安,他覺得不對勁。

  不可能他的女兒不見了,兒子也幾天不回家,就好像有一隻大手在無形中掐住了秦家的命脈。

  會是秦晚嗎?

  秦鴻章來回踱步,心中焦灼不安,他想不出秦寧月和秦碩為何會失蹤,而且姐弟兩個都失蹤那就肯定不是偶然,秦鴻章有預感,他們是出事了。

  但秦家跟誰有仇?若真論起來,那就隻有一個秦晚。

  莫不是她將秦寧月和秦碩都給關了起來?還是都給殺了?

  想到這裏,頓時就是一身的冷汗。

  秦晚當真能那麽狠?

  想到此,秦鴻章擰著眉頭立刻去到書房,拿了一物而後揣著懷裏出了府,直奔卿家而去。

  卿家,距離大婚之日不過還有兩天,娘親將她的嫁衣都繡好了,她昨晚上試穿了一下,娘親看了之後怔怔落了淚,又覺得不吉利,趕緊的擦幹眼,拉著她的手說了半宿的小話。

  今天也是個極好的天氣,就被卿湛給拖著出了府,說是去長公主府找平陽。

  “小妹,平陽這兩天是真的很奇怪,我怎麽約她都不出來,讓她去南郊山騎馬她都不去,就天天蹲在府上,怎麽回事?”

  卿湛很是不理解。

  自從那天晚上跟她說了小妹要離開京城,去邊關之後,那丫頭哭天搶地了半宿,第二日說要來卿家也沒來,一直到今天,就見過那一麵。

  小妹都要大婚了,那丫頭最愛湊熱鬧,卻愣是不露麵。

  “可能是生你的氣了,你要離開京城,卻要把她給撇下來,她肯定在府上等著你去哄她呢。”

  卿湛挑了挑桃花眼道。

  “要不是你喝醉酒鬧她,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她能生我的氣嗎?”

  卿月瞪了一眼卿湛,她都還沒跟他算賬,喝醉了了酒,不僅去鬧平陽,還鬧到了煜王府。

  卿湛摸了摸自己,有些心虛的咳嗽了兩聲。

  “行吧,去看看那個小丫頭,大不了出去玩的時候帶著她。”

  卿湛一邊說著,一邊跟卿月出了府。

  若說起來,在帝都城,她最好的朋友便是平陽了,也不是說就沒別的姐妹,但都沒跟平陽關係好,她自小受寵,又被楚宴給護著,有許多人想要貼上來也是心思不純,有過幾次之後交友的心思便也淡了,所以她真正推心置腹的還真沒有,尤其是如今換了身份,那就更沒有了。

  好幾天沒看見平陽,她也是有些想念,她要出嫁,自是希望最好的平陽在身邊的。

  一拍即合,就準備去平陽府看看,不用二哥說,也知道那丫頭是鬧了性子了。

  卻不想,才剛出了卿家府門,就跟快步而來的秦鴻章給碰上了。

  秦鴻章也沒想到會那麽巧,他都做好了被下臉麵的準備,準備上卿家門拜訪,卻哪知道,這才剛到卿家門口,就瞧見了秦晚和卿家老二走了出來。

  秦鴻章眉頭一挑,心口都是無名火,瞧瞧那秦晚跟卿家老二也不知道在說什麽,笑的臉上要開花兒似的,她還真就融入卿家了,當自己是卿家的女兒了?

  但心頭看的火大又嫉妒,卻隻能將情緒死死的壓下去,控製了一下自己的麵部表情,而後抬腳就迎了上去,“晚丫頭……”

  第479章

  卿月和卿湛齊齊打了個顫,秦鴻章頂著一張褶子臉,笑的刻意又牽強,那一聲‘晚兒’更是讓兩人差點兒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

  而此時秦鴻章已經走上前來,站定在卿月的麵前,“晚兒……”

  “秦相爺還是直接喊我卿晚便可,畢竟我跟秦相爺也沒那麽熟。”

  秦鴻章才一張嘴,立刻被卿月給出聲打斷,厭的眉頭都皺起來。

  秦鴻章此人勢利涼薄,當初在宮中金鑾殿上,他幾次撇清關係,欲讓皇上處置了她,這一切卿月都看在眼裏,對秦家的厭惡便更甚。

  秦鴻章被卿月這話一噎,險些一口氣沒喘的上來,勉強維持的笑臉也是徹底繃不住了,當即就沉了臉,“秦晚,你就這麽跟本相說話?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父親嗎?”

  卿湛在一旁瞥了嘴,嗤笑了聲,湊到卿月耳邊道,“小妹,這秦相爺好大的臉。”

  這聲音大了,秦鴻章的臉色是徹底黑了。

  卿月也沒那個心情去跟秦鴻章周旋,當即語氣便有些不耐煩的開口,“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們就走了?”

  句句噎人,句句氣的他心口疼。

  秦鴻章吭哧吭哧的喘氣,想著出門時候他還帶了個禮物,當做賀她大婚的,緩和緩和兩人的關係,結果這孽障是完全不將他給放在眼裏,甚至連秦家姓都不要了,好,好得很,但隻要一想到今日來的目的,秦鴻章生生咽下了這怒氣。

  下一刻就見他從身上拿出一個檀木盒子,往卿月的麵前一遞道,“秦晚,父親今日來找你,就是為了跟你摒棄過往恩怨的,這禮物是爹送你的新婚賀禮,你收下吧。”

  聽到秦鴻章的話,卿湛在一旁臉都黑了,這秦相一副不情不願,卻又高高在上的模樣是要鬧哪出?一口一個爹,他是誰的爹?他閨女早被他害死了。

  看著秦鴻章伸出來的手,卿月笑了聲,笑意不達眼底,她淡漠道,“禮物就不必了,畢竟當年秦晚出嫁煜王爺,也不過是被一頂轎子給抬進府門,聽聞是半台嫁妝都沒有的,也因此,秦相爺也不必在此上演父女情深。

  你要是有事就直接說事,要是沒有,就請離開,畢竟大家都很忙。”

  卿月毫不客氣的說道,是真的半點兒麵子沒給秦鴻章留,氣的秦鴻章裝都裝不下去了,這一次是真的沉了臉,隻聽他一聲冷哼道,“秦晚,本相知道你對秦家人有意見,對本相,對你嫡姐和二哥都有意見。”

  卿月一挑眉,終於不裝了,這之前看的她都累,還是這副虛偽涼薄的嘴臉適合他。

  “對,沒錯,所以呢?”

  卿月點頭,直接應道,就是有意見,就是不喜歡,不遮不掩。

  “是不是你抓了寧月和碩兒,你將他們都放了,你如今身份尊貴,又得皇上喜愛,你沒必要總是針對寧月和碩兒,你不喜他們,日後我會嚴加管教他們,不讓他們出現在你麵前就是了。”

  秦鴻章直接表明來意。

  這話都是說的卿月一愣,不解的看向秦鴻章,“你在說什麽?”

  秦鴻章一頓,“我說讓你放了寧月和碩兒……”

  “我沒見過他們。”

  卿月直接出聲打斷,她擰了眉,“前幾天就聽說秦寧月失蹤了,這是還沒回來?如今秦碩也失蹤了?”

  卿月挑眉問道,這都過去多少天了,還以為人早就回來了呢。

  “秦晚你別裝了,不是你抓了他們,還能是誰?這帝都城就你跟他們有仇。”

  秦鴻章沉著臉道。

  這話落下,卿月還沒生氣,卿湛倒是先怒了,當即指著秦鴻章的鼻子道,“你這個老匹夫,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秦寧月和秦碩失蹤了,關我們卿家小妹什麽事?我卿家小妹何時跟他們有仇了?那是壓根就沒放在眼裏過,不過跳梁小醜罷了。

  他們失蹤了,你不抓緊找人,跑到我小妹麵前叫囂什麽?”

  卿湛一張嘴,氣的人成鬼,秦鴻章一張臉漲的是又紅又白,指著卿湛的手都在打顫,“你,你……你這卿家小子,你……”

  “你什麽你,快走吧,有這時間趕緊去找找你的一雙兒女,說不定一起私奔逃婚了。”

  卿湛哼道,煩死卿家一家人。

  秦鴻章捂著心口大口喘氣,眼睛都氣的翻了白眼,一瞧他這模樣,卿湛拉著卿月就走,“小妹走了,這老匹夫一副要倒下的模樣,怕是要故意訛上咱們兩個,走走走。”

  聽到卿湛這話,本是眼前發黑的秦鴻章,生生的喘了一口大氣,讓自己緩了過來。

  再抬眼,卿湛和秦晚已經走遠了。

  秦鴻章氣的雙眼發紅,盯著兩個人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眼中那個憤怒衝天。

  ……

  這邊卿湛和卿月已經走出老遠,卿湛一張臉還擰巴著,“一大早的出門就碰上那老匹夫,當真是晦氣。”

  卿月垂著眼沒說話,她心裏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她在想秦鴻章的話,“秦寧月還沒找到嗎?這都多少天了,還有秦碩也失蹤了?”

  這兩人同時失蹤的話,這件事就有些不對勁兒了。

  她雖然不在意,但秦寧月怎麽都是鳳翎的救命恩人,若真是不明不白失蹤了,不太好的。

  “秦寧月不知道,那秦碩是鐵定沒失蹤了,就三天前吧,他還跟柳城風來咱們卿家一頓鬧騰呢,說是要見你什麽的,被我給打跑了。”

  卿湛想起那事兒,厭煩的擺擺手。

  這帝都城,他跟秦碩、柳城風歲數都差不多,但不是一類人,玩不到一塊去,瞧不上那些酒囊飯袋。

  卿月哪裏知道這事兒,挑眉道,“找我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無非就是問問他嫡姐的事兒,或者想求你幫忙之類的,我本來頭一天就因為你說要離開京城這事兒心情煩悶的要命,他還偏要撞到槍口上,就直接被我揍了,估計又躲在那個溫柔鄉了。

  秦寧月不想嫁給柳城風,不知躲哪裏去了,那秦碩卻又偏偏跟柳城風混在一起,還到處去找秦寧月,你說這秦家人亂套不。”

  聽了二哥的話,卿月便沒再繼續問了,對於秦家人她真的是半點兒不想多關注。

  這邊路上說這話,便已經到了長公主府……

  第480章

  進了公主府,很快便被迎了進去,長公主還是很喜歡秦晚和鳳翎的,見他們過來,長公主很高興的模樣,拉著秦晚說了很多話,卿月陪著長公主聊了一會兒,便提出想去找平陽說說話,而後就聽長公主道,

  “晚丫頭,你這來的晚了一步,平陽那丫頭不在府上,跟著她爹出城去了,說是要給你準備大婚禮物,等你跟瑾之成婚的那一天送給你,你這兩日怕是都見不到她了。”

  卿月愣了下,沒想到平陽會不在府,而是還是為了給她弄禮物,心上頓時湧過一陣感動。

  “要準備什麽禮物還跑出城去了,想找她說說話都見不到人。”

  卿月輕聲埋怨著,但是誰都聽得出來她語氣中的鼻音,而且眼睛也有些紅,分明是被感動到了。

  “晚丫頭,難得你跟平陽能玩到一起,那丫頭性子驕縱了些,也沒玩的好的朋友,若是說起來那麽多年,也就一個卿家丫頭,可你也知道卿家丫頭出了那事兒……”

  長公主歎了口氣,滿是遺憾的樣子。

  她是不知道實情的,平陽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有些事情卻也知道不可亂張揚,什麽身死魂生的,怪力亂神的,說出來免得害了卿姐姐,所以平陽連自己母親都沒告訴。

  “她如今跟你好,本宮心下也很是安慰, 就怕那丫頭受的打擊太大,落下什麽心理上的疾病,你啊,跟卿家那丫頭是有些緣分,替她報了仇,拆穿了陰謀,還了卿丫頭一個真相,平陽內心裏應該是感謝你的,所以才想在你大婚之時,送你不一樣的禮物。”

  長公主是個性子高傲的人,但說起自己的女兒,眉眼間還是掩不住的寵溺。

  “公主殿下放心,晚兒很喜歡很喜歡平陽,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在對待。”

  卿月道。

  這是她的心裏話。

  平陽是她唯一的,也最上心的朋友。

  她是秦晚,也是卿月。

  長公主點點頭,眼中都是對秦晚的欣賞,對她說的話也是覺得特別的貼心和感動。

  要知道這之前她那個女兒對人家晚丫頭的態度可不算好,之前的時候沒少挑釁,如今晚丫頭就憑著無雙老人徒弟這個身份,在帝都城便是座上賓,平陽那丫頭想跟人家好,人家都未必願意搭理她。

  但她卻知道,這大半年來,晚丫頭跟平陽玩的很好,平陽也是很高興。

  “卿二,最近在忙什麽?”

  長公主目光輕輕一動,落在卿湛的身上。

  被點到名字的卿湛瞬間坐直了身體,忙道,“回長公主殿下,還是老樣子,吃吃喝喝,管幾個京城的鋪子,殿下知道的,在我們卿家,就卿湛最沒出息。”

  “你呀,最滑頭就是你,不過這樣也挺好,人啊,難得活個自在,本宮跟駙馬就這麽一個女兒,也不願她將來嫁個多麽有能耐的人,隻願她嫁得良人,疼她寵她,彼此知心知意也就行了。”

  長公主語重心長卻又意有所指。

  話音一落,就鬧了卿湛大紅臉,卿月都忍不住的抬眼去看卿湛。

  長公主這話什麽意思啊?怎麽聽著倒像是在撮合平陽跟二哥似的。

  長公主說完這話之後,也沒等卿湛應下什麽,隻是很隨意的便換了個話題道,“卿夫人最近身體如何了?之前聽聞她犯了眼疾,如今可是大好了?”

  “長公主殿下不必擔心,娘親的眼睛已經都已痊愈。”

  卿月道。

  長公主殿下點了點頭,“也是,有晚兒丫頭在,卿夫人自是會沒事的,失去了月丫頭,有你在身邊也算是多了些慰藉。”

  卿月和長公主殿下又說了一會兒話,而後提出來告辭,跟卿湛一起離開了公主府。

  路上,卿月頻頻用眼神去看卿湛,“二哥,你跟平陽,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卿湛桃花眼一眨,忙的丫頭,“能有什麽事情?不過這丫頭也真是的,什麽時候還學會搞神神秘秘這一套了,跑出城去了?也不知道是要給你準備什麽禮物,二哥都有些期待了。”

  卿月,“……!”

  這話題轉移的不要太明顯,而且若是什麽事情沒有,為何耳朵那麽紅?

  不過二哥不想說,她自然也不會刨根問底。

  卿湛見妹妹不在追問了,他悄悄鬆了一口氣,腦海中卻莫名想到了那一晚,他喝醉了酒,平陽趴在他身上嗚嗚的哭,那一幕也不知怎的,就跟焊在他腦子裏似的,連著幾晚上做夢都做到。

  今天長公主那番話分明就是點他,應該是知道那天晚上深夜他將平陽送回來的事情了。

  ……

  另一邊。

  卿月和卿湛離開之後,長公主便起身朝著平陽院子走去,院子裏大丫鬟都在院子裏候著,見到她過來紛紛行禮。

  “郡主呢?”

  長公主問。

  “回殿下,郡主在屋子裏小憩。”

  丫鬟躬身道。

  長公主點了點頭,這才輕手輕腳的進了屋子,便見平陽背著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長公主瞧著平陽的背影,總覺得這孩子最近是瘦了些,便上前道,“陽兒,晚丫頭和卿二剛都走了,你怎麽不出去見見他們呢?”

  此時坐在那裏的‘平陽’回過身來,看向長公主,她微微一笑,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隻聽她道,“娘親,我自也是想他們的,但是在我在準備禮物啊,我怕一旦見了麵,三言兩語間我就說漏嘴了,那就沒有驚喜了,所以我一定要忍住,等秦晚成親那天,我在直接過去。”

  ‘平陽’輕聲道。

  卿雲瑤是真的掌握到了平陽那種說話的嬌俏精髓,加上這張臉,竟讓她仿的惟妙惟肖,這好幾天了愣是沒有人發現破綻。

  她除了趁著夜色去了一趟柳家別院,是哪裏都沒有去,一直就待在公主府。

  一是她的臉皮本身就沒有恢複,需的滋養,二是怕旁生枝節,亂了計劃。

  至於剛才嚇人前來稟告,卿月和卿湛上門想要見她,她更是不會出去見麵,一旦被卿月發現她身份有異,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兩天。

  隻剩下兩天,卿月跟鳳翎大婚。

  她定然要送她一份天大的新婚禮物!!!

  第481章

  卿雲瑤眼中的狠戾幾乎要溢出來。

  她藏於人皮之下,就是為了這一天。

  “陽兒,你怎麽了?在想什麽?”

  長公主見自家女兒垂著頭,長睫藏住了眸中的情緒,整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麽,她擰眉詢問了一句,這個丫頭自那日深夜腫著一雙眼被卿二送回來之後,就有些不對勁,將自己關在房子裏,常常發呆。

  長公主也說不上來自己心裏這是個什麽滋味,就覺得孩子好像變了些,女兒長大了,也有了心事。

  “沒事的,娘,我想睡會兒了,昨晚上都沒睡好。”

  卿雲瑤道。

  長公主點點頭,“行,那你休息吧,娘先走了,有什麽事情都跟娘親說。”

  “好。”

  卿雲瑤應下,目送長公主出了屋子,等臥室的大門關上,她扯著嘴角冷冷的嗬笑了聲,真是受寵啊,長公主在外對著麵人一副冷傲嚴肅的模樣,對著自己的女兒卻是寵溺到了骨子裏,說什麽應什麽。

  嗬,有的人真的是天生好命。

  憑什麽就不能是她?

  童年裏記憶中那些挨打的畫麵,像是魔咒一樣時不時的就會出現在腦海裏,後來她被接來了卿家,可是她內心裏更為不平衡,憑什麽她就是寄人籬下的那一個?為什麽她的娘親和卿月的娘親是親姐妹,可是境遇卻是天差地別?

  她嫉妒似了卿月,嫉妒她擁有的一切,她越是對自己好,在她眼裏越是惡心,是施舍。

  如果卿月就那般死了,她這一生也就圓滿了,成了幽王妃,得了阿宴哥哥。

  可命運的不公平又一次降臨了,死了的卿月都能活過來,重生成為秦晚,你說可笑不可笑?

  眼中恨意交加,她嫩白的臉頰似有東西微微一鼓,她眉頭一皺,起身走向梳妝台,打開上麵的盒子,拿出裏麵一個瓷瓶,仰頭直接喝了下去,嘴角沾了血跡,被輕輕一抹。

  她如今頂著這張臉,卻也是人不人鬼不鬼,隻要不喝血,那些藏在皮肉底下的蠱蟲便焦灼不安。

  她熬到今日,若不看到卿月悲痛欲絕,生不如死,她如何能甘心?

  *

  大婚的前一晚,整個卿家都忙的不行,張燈結彩,處處映紅。

  成婚之前,卿月和鳳翎沒在見麵,從鳳翎那邊送來的聘禮,從煜王府主街開始繞,一直繞到了卿家門口,此等重視與首筆,震懾了整個京都城的人。

  誰也沒想到當初那個秦家最不受重視的小女兒,有一天會入了卿家的族譜,成了無雙老人的徒弟,更甚至得了煜王妃這樣的寵愛,明明已是夫妻,卻為了彌補當初的遺憾,便補了這個盛世大婚。

  這一晚,好多人都沒能睡下。

  卿月被容婉握著手,說著貼心的體己話,眼睛一直很紅,四年前,容婉也是這樣握著自己孩子的手,囑咐著,祝願著,希望她的寶貝女兒可以歲歲平安,幸福美滿,可誰能想到,送出去的是別人呢?

  這一次不會了,這是她的孩子,她的月兒,她要嫁給她心愛之人,鳳翎對月兒的真心實意,她這個當娘的都看在眼裏,雖說前些日子兩個人鬧了矛盾,讓月兒傷了心,可後來煜王爺的所作所為卻是讓人無話可說,和離書提前應了月兒要求提前擬好,哪有這樣的先例?更甚至願意陪著月兒去看外麵的山河……

  她的女兒經曆了那麽多的苦難,一定一定會幸福的,接下來都會很幸福很幸福。

  幽王府,楚宴一杯又一杯的酒灌入口中,可卻是毫無醉意。

  今晚月色極好,明日也會是個特別好的天氣,鳳翎會將她迎娶回府。

  他答應了,可心裏難過的要命,一聲咳嗽,嘴角溢出點血跡,他隨手擦掉,這些日子一直覺得胸口悶疼。

  若不是月兒昨日說的那個秘密,他絕對不會允許鳳翎站在她的身邊,絕對不會。

  可麵對月兒的眼淚和懇求,他拒絕不了,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天要亮了,他要送月兒出嫁,將她送到鳳翎身邊。

  ……

  柳家庭院。

  秦寧月已經愣神很久,她這些日子瘦的厲害,窩在這一方小庭院之中。

  整個帝都城都很熱鬧,卻顯得她這邊更為荒涼。

  柳城風看著秦寧月的眼睛越來越沉,下巴也越來越尖,心裏也極為不好受。

  那個卿雲瑤離開了之後,就偶爾回來一次拿點兒平陽的血就離開了,曾經最為尊貴的郡主如今麵無全非的被泡在木桶中,隻剩了一口氣,隻看一眼都能將人嚇的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

  鬼佬也是神出鬼沒,不見蹤影,就他們兩個人守在這個院子裏,哪裏也不能去。

  “快來了……”

  秦寧月看著霧蒙蒙的天色,輕聲說道。

  “什麽快來了?”

  柳城風問他,這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顧秦寧月,偶爾他還能偷偷的出去一趟,但因為中了毒蠱蟲的原因,他又不敢跑,沒發作一次就生不如死。

  尤其是這些天跟秦寧月待在一起,莫名的覺得她挺可憐的。

  “明日不就是鳳翎跟秦晚的大婚之日嗎?”

  秦寧月扯了扯嘴角,冷笑開口,眼神陰厲的可怕。

  柳城風看著這般模樣的秦寧月,內心複雜,他往前湊了湊,斟酌了好一會兒,“秦寧月,你是不是還喜歡煜王爺?”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但是這些日子秦寧月一直沒給他好臉色,他便不敢問,眼看著她情緒越來越不對,他才大著膽子往前湊了湊。

  秦寧月垂著眼,聽到柳城風的話後,她冷嗤了一聲,抬起頭看想麵前這個男人,譏諷道,“不喜歡他,難道要喜歡你嗎?”

  這樣嘲諷的語氣,讓柳城風的目光落寞了幾分。

  “其實這些天我隱約知道你們想幹什麽事情了,你和卿雲瑤好似都恨急了煜王妃秦晚,想去破壞了她的大婚,可是她真的有錯嗎?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的計劃是什麽,但是一旦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不管是幽王爺,還是煜王爺,甚至皇上都不會放過你們……寧月,要不你放手吧!”

  第482章

  “放手?”

  聽到柳城風的話,秦寧月當場勃然大怒,噌的一下站起來,冷厲的看向他,“走到這一步了,你讓我放手?我怎麽可能放手!

  柳城風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有資格來管我?你最好是祈禱我們能成功,這樣你尚且還有一條生路,否則你也隻有死路一條。”

  扔下柳城風,秦寧月直接轉身走了。

  柳城風苦笑一聲,看著她的背影,吐出一口濁氣,真的有生路嗎?

  ***

  夜色過,晨光微曦。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十裏長街,整個帝都城百姓齊聚,都想著瞻仰一下煜王娶親。

  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卿月很早就被容婉和喜娘給喊了起來,本就睡的極晚,隻小憩了一會兒,便又被叫起梳妝打扮。

  卿月有種迷迷瞪瞪的恍惚感,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昨個晚上還有些激動,這會兒睡眠不足,隻覺得眼睛都是耷拉的,好困好困,也不管大丫鬟在自己的身上和臉上折騰。

  直到耳邊響起一道驚歎般的驚呼聲。

  “王妃好漂亮……”

  卿月這才睜開眼,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黛眉婉轉,唇若點朱,精心描繪的臉龐嬌麗尤絕,眼角下那一顆紅色的淚痣瀲灩妖冶。

  一身火紅色的嫁衣,如火焰般燃燒,烈烈奪目,金線編織出的鳳凰圖案耀目生輝。

  鳳冠霞帔,真的是每一個姑娘家最漂亮的一天。

  卿月看著鳳鸞銅鏡中映出的自己,美的極致,卻又讓她有些恍惚。

  她終於有了些真實感,她要嫁給鳳翎了,曾經的那些苦難好像終於結束,從此她是鳳家婦。

  莫名的,內心極為觸動,便是連眼睛也酸澀起來,可是娘親和喜娘都說過,大婚之日,莫要落淚,免得不吉利。

  她抿著紅唇,將眼淚憋回去,恍惚間,想起了那一年的落葉山頂,她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機會嫁人的這一天。

  這時,門外響起了行禮的聲音。

  隨後門被人打開,外頭大丫鬟的聲音響起,“奴婢見過平陽郡主。”

  屋內,容婉出去忙著招待客人,屋內喜娘還在忙活,聽到聲音也忙的給平陽郡主行禮,知道煜王妃和平陽郡主關係好,便忙道,“王妃跟郡主還有時間說會兒話,不用一個時辰,王爺可就上門迎親了。”

  “好,我知道了。”

  卿月眉眼彎了彎,衝著喜娘點點頭,隻這麽一笑,看的喜娘都有瞬間的恍惚,王妃真美啊。

  喜娘朝著外麵走,平陽側身給她讓了位置,

  屋內燈火通明,明月珠耀耀生輝,整個屋子裝扮的喜氣洋洋,大紅色的喜字映的人眼睛生疼,卿雲瑤一步一步走了進來,她頂著平陽的一張臉,沒有人攔她,她進來的無比順利。

  整個卿王府裏裏外外都熱鬧異常,卻又戒備森嚴,絕不允許出現一丁點差錯。

  如果她不是換了臉皮,如今她是斷然接近不了卿月的。

  卿雲瑤看到卿月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好像被什麽擊中一樣,內心的嫉恨瞬間就將她整個人充斥!

  卿月聽到平陽到來的聲音,自是無比的高興,她直接站起身來,大紅色的嫁衣映襯著她清麗絕美的臉,讓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平陽,你這丫頭還知道過來?我都要以為你會直接去你六哥那裏。”

  卿月起身,朝著平陽走來,這丫頭在她大婚前五六天都不見人影,說是去給她準備生辰禮物了,到底是什麽禮物讓她準備這麽久。

  平陽站在主廳的臥室的門口,往她這個方向看,卻並沒有走進房間裏,一道光影打下來,隻能看到她似在發呆。

  卿月有些好笑,“平陽,我跟你說話,你在想什麽呢?”

  卿月已經走到她的麵前來。

  “姐姐,你今日可真漂亮。”

  ‘平陽’忽的開口,本是稱讚的話,卿月卻是微微一愣,心裏卻莫名生氣一股怪異。

  平陽通常都喜歡喊她卿姐姐,剛才喊她一聲姐姐,讓她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了某個人,但隨即又搖了搖頭,那個人被關在詔獄司裏,也許早就死了,今日這樣好的日子著實不該想起她。

  “等你大婚,當新娘子那一天,你也會很漂亮。”

  卿月笑道。

  眉眼笑起來的時候似有星辰,是真的感覺到幸福,可這笑意落在‘平陽’的眼裏,是真的刺眼極了。

  這時卿月吸了吸鼻子,鼻息間傳來一點兒很輕的血腥氣,不仔細聞,她都聞不出來。

  卿月皺了皺鼻子,凝了凝眉眼,將麵前的平陽上下打量了幾眼,“平陽,你受傷了嗎?我怎麽聞見一點兒血腥氣?”

  卿雲瑤手指輕輕一顫,她就知道卿月這個人敏銳無比,她來之前的確是喝了杯血,之後便淨了口,這都能給她聞出來。

  “之前出遠門,是不小心受了點兒傷,不過沒關係,已經快好了。”

  ‘平陽’道。

  卿月一聽,當即就有些緊張,上前就要拉住‘平陽’的手,“傷哪兒了?我看看。”

  “卿姐姐,真的沒事,今天是你大婚之日,你才是主角啊!”

  ‘平陽‘下意識的一背手,躲開卿月的碰觸。

  便是這樣一個動作,讓卿月眼睛輕輕一眯,不對勁,實在是太不對勁。

  她凝目緊盯著麵前的平陽,是她沒錯,但是為什麽卻讓她覺得有種違和感?

  而且越是靠近平陽越是覺得那股血腥味濃重。

  “卿姐姐,你在看什麽?”

  卿雲瑤被卿月看的心裏莫名的厭煩,這是一種心理上的恐懼和壓製,也是讓卿雲瑤最痛恨的一點兒,是骨子裏的怯和自卑。

  “我在看……你這件裙子,不是三個月前卿二送你的?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這個顏色了,怎的今日又穿過來了?”

  卿月似隨意的問道。

  話音落,就聽‘平陽’道,“今個早晨醒來又看這裙子順眼了,便就穿上了。”

  她話音剛落,卿月瞳孔輕輕一縮,她不動聲色的抿住了唇瓣,呼吸微頓。

  不對……

  麵前的人不是平陽。

  平陽不是這個性子的。

  何況裙子根本不是卿二送的,是她跟平陽一起去一品居挑選的。

  卿月的眼神陡然寒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