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2章

  燕雲自是察覺到了薑亦依的異樣，他掃了地上那屍體一眼，回眸吩咐：“去抬兩桶水來，將那血跡衝一衝。”

  三個侍衛幾乎是同時離開，領路的那個自然是出去外頭繼續守著門。

  趁著那兩個侍衛去抬水，薑亦依則將工具箱打開，趁機武裝好。

  同薑亦依所想的不一樣，她本以為此時已經有死者的家屬前來，卻沒想到竟然如此的冷清。

  按理來說這是不應該的。

  “燕雲，這死者的身份可查清楚了？”薑亦依將手套上的褶皺捋平。

  “還未查清。”燕雲輕嘖一聲，視線不住地在屍體上打量，“不是我見不得東裕國衙門的辦事效率，同你們北雲國相比，的確是差了太多。”

  若是換做北雲國，即便是查不出來身份，卻也能夠查出些許的線索，哪像現在，屍體都送進義莊一個上午了，卻一丁點的消息都沒有傳來，當真是效率極差。

  原來如此。

  薑亦依險些忘記了這一茬，她看出燕雲心情不佳，便也沒有再多說。

  不過那兩個侍衛的速度卻是極快的，也可能是水井離得也近，總之兩人僅僅耗了半盞茶的功夫，便一人提了一同水過來。

  依著燕雲的吩咐，兩人將水傾倒在屍體上，不多時，臉上的血跡便被衝刷掉。

  那兩個侍衛也被燕雲趕走，隻是臨走之時，兩人還好奇地盯了薑亦依幾眼，畢竟他們誰也沒有見過這個架勢，對薑亦依的手套和口罩都很陌生，自然要多看幾眼。

  “還不速速退下？”燕雲重咳兩聲，擰眉嗬斥。

  兩個侍衛心神一凜，頓時垂頭退了出去。

  薑小淵從小布包中取出記錄冊，以及平日裏習慣了使的那支筆，湊到薑亦依的身邊。

  “娘親，我準備好了。”薑小淵一手捏著筆，一手撐著記錄冊，一本正經。

  “嗯。”薑亦依隨口應了一聲，不顧地麵上的血跡，蹲下身子，照舊檢查死者的眼鼻口，揚聲道，“瞳孔渙散，鼻腔無礙，唇舌無礙，已然身亡，並非中毒。”

  還未檢查的時候，薑亦依便已經知曉了結果，隻是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悉心檢查了一遍。

  在此途中，燕雲與夙滄墨便在不遠處看著，兩人難得這般和諧，注意力皆聚集在薑亦依和屍體上。

  想著付相身上的傷口，薑亦依抬眸看向燕雲和“蘇時”，“幫個忙，將死者翻個身。”

  其實這種活兒讓兩個侍衛來就行，隻是現在情況不允許，在場的能做這事兒的也隻有燕雲和“蘇時”了。

  為屍體翻身什麽的，兩人先前在大理寺便已經做過了，此時做起來毫不生疏，甚至配合的還挺默契，三兩下便將屍體翻了個身。

  將屍體翻過去後，兩人便照舊退回了先前站著的位置，不給薑亦依添亂。

  薑亦依直接撥開死者後腦的頭發，隻是這後腦上也沾染了血跡，與頭發纏在一起，哪裏還能看得出來下麵有沒有傷口。

  “燕雲，還得要一桶水。”薑亦依抬眸，毫不客氣地同燕雲提議。

  第1293章

  第1293章

  燕雲點了點頭，大步從院子中出去，不多時，外頭響起燕雲的聲音，應當是去吩咐那兩個侍衛。

  既然後腦處看不出來什麽，閑著也是閑著，薑亦依幹脆去查看其他的位置，萬一這次傷口不在後腦處。

  手上雖然依舊在動作著，薑亦依卻是心知肚明，若是殺死這人的凶手與殺死付相和顧大人的凶手是同一人的話，那傷口就應該在同一處，因為他不想讓人發現他是如何動的手。

  若非是薑亦依插手，單憑東裕國的那些不負責的探案之人，是絕對發現不了付相和顧大人後腦處的傷口，更別提蠱蟲了。

  此次提的水並不多，侍衛的速度比先前更快，進入院子時，他的腳步逐漸放緩，“王爺，這水，，”

  “過來，全都澆在屍體的頭上。”薑亦依迅速起身，接話。

  “這，，”侍衛有些懵，還是看向燕雲，征求燕雲的同意。

  燕雲淡淡地點頭，下巴微抬，示意他直接倒上去就行。

  侍衛這才提著手中的桶上前，對準死者的頭澆了下去。

  雖說頭發上還沾著不少的血，但是對於薑亦依來說，能夠看清楚就行。

  那侍衛完成了燕雲吩咐的事情，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薑亦依的注意力已經被死者的後腦吸引，她蹲在屍體一旁，低頭細細地查看屍體後腦處的情況。

  翻來覆去查看好幾次，總算是尋到了一個不大的傷口，示意薑小淵將傷口的特征記下來，“後脖頸靠近後腦勺處，虱子般大小的傷口。”

  同付相後腦處的傷口大差不差。

  就連位置都是一樣的，想來凶手也是同一人。

  “可以確定，死因就是蠱蟲。”薑亦依緩緩站起身來，同燕雲對視，“需要將蠱蟲引出來？”

  “自是需要的。”燕雲點頭，忽的神情一滯，眼神落在薑亦依的指尖，眉頭微皺，“這引出蠱蟲的法子，一定要你傷了自己的手嗎？”

  燕雲記得，先前薑亦依似乎是以她的血將蠱蟲引出來的，他話音頓了頓，“隻能用你的血嗎？還是其他人的也可以？”

  “，，”薑亦依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她咂舌，舒出一口濁氣，“大抵隻能用我的。”

  這便暴露了薑亦依的血的特殊性，這一點，莫說燕雲，就是夙滄墨都不知曉。

  夙滄墨眉頭刹那間皺起，眸光凝視著薑亦依，心中思緒萬千。

  “娘親，那我的血能不能？”薑小淵仰頭看向薑亦依，插話，“我不是您生的嗎？我們的血應當是一樣的。”

  “別搗亂。”薑亦依嘴唇狠狠一抽，無奈扶額，“又不是隻有血才能將蠱蟲引出來。”

  就算薑小淵的血也能讓蠱蟲有反應，她也不會讓薑小淵上。

  “什麽法子？”燕雲上前兩步，眸光微閃。

  “這法子，，”薑亦依話音微頓，略一聳肩，“便是直接剖屍，將胸膛剖開，不需要蠱蟲費力往出鑽。”

  第1294章

  第1294章

  薑亦依也就是說說而已，若是在北雲國，自然是行得通的，東裕國就算了。

  這最終還是得用她的血將蠱蟲引出來。

  不過也隻是劃一個小傷口而已，不成事。

  薑亦依將手套褪下，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先前劃的傷口已經愈合，幾乎看不見痕跡。

  果不其然，燕雲的麵上顯出幾分為難。

  令薑亦依沒想到的是，燕雲沉默了好半晌，開口：“那就剖屍。”

  “嗯？”薑亦依已經準備好往自己手上再劃一個口子了，聽到這話不免詫異了一下，“東裕國不是，，”

  “無妨，你盡管做就是，一切都有我頂著。”燕雲麵色嚴肅，沒有絲毫說笑的成分，“若是被人發現，怪罪我就是，鬧大了也有燕王府在前頭。”

  薑亦依眉心微動，微微抿唇，“其實不必如此，這事兒若是被其餘人知曉了，怕是不好解決。”

  哪裏會像燕雲說的那般容易，他現在的處境本就沒有想象中的好，若是再扣上這麽一頂帽子，豈不是要失了民心？

  皇帝本就對他忌憚，想必會趁著這個機會將他手中的兵權收回。

  “凡事總有解決的法子。”燕雲眸光深邃，他的確是不想讓薑亦依再以傷害自己的代價來引出蠱蟲，除此之外，還有另外的目的。

  東裕國的傳統思想太迂腐了，若是始終無法將百姓們的思想掰到正路上，恐怕會對東裕國造成不小的影響。

  單說這仵作一職，倘若百姓們依舊抵觸，那疑案懸案自然會越堆越多，長久以往，到達了一個臨界點之後，爆發出來，便會對東裕國的江山社稷造成極大的影響，說不定會動搖民心，最終導致國破，，

  這是燕雲不願意看到的，所以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希望可以借助薑亦依的手，將百姓們的思想慢慢地扭轉。

  同燕雲對視的那一瞬間，薑亦依倒也明白了不少，既然燕雲都這般說了，薑亦依自然不會再拒絕。

  她又不是傻子，既然能夠不傷害自己，那自然是最好的。

  “隻是，，”薑亦依眸光一轉，看向地上的屍體，“這事情應當得尋求家屬的同意吧？”

  現在的情況與北雲國可不一樣，在北雲國，即便沒有通知家屬，也可以為了案件先行驗屍，在這兒卻不一定了。

  燕雲低垂著眸子，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先不必了，如今還不知曉死者的家屬何在，等衙門的那群人尋到家屬，怕也是幾日之後的事情了。”

  “，，”薑亦依唇角微微一抽，輕歎一口氣，點頭應下此事。

  還未等薑亦依動手，便有一侍衛匆匆闖了進來，麵露焦急，徑直來到燕雲的身邊，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周圍這麽多人，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燕雲的眸光在侍衛的身上一掃而過，是府衙的人，看來又有緊急的事情，“何事？”

  侍衛便也不再猶豫，語速極快：“王爺，玉柳巷發現一具屍體，死狀，，同此具屍體一模一樣。”

  第二具屍體出現，，

  燕雲倏地側眸看了薑亦依一眼，隨即眸光一轉，落在侍衛的身上，“屍體現在還在那處？”

  第1295章

  第1295章

  “是。”侍衛恭敬地稟報，“屬下們過去的時候，屍體周圍已經有不少的百姓，皆是看到了屍體的慘狀，事情恐怕壓不住，此時應當已經被傳播開了。”

  發現這具屍體的時候，正巧是在城郊，而且也是天蒙蒙亮的那會兒，街上沒有太多的人，直到衙門的人將屍體帶走，也沒有被幾個人知曉。

  玉柳巷卻是人群聚集的地方，那裏遍布賭坊茶樓，各種鋪子，故而那邊可謂是朔京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如今玉柳巷出現了屍體，那消息定然如長了翅膀一般，迅速便會傳播開。

  這一旦傳播開，便不好辦了。

  “先去那邊看看吧。”薑亦依眸光微凜，幾步走到燕雲的身邊，“讓人將這具屍體先放在房內，待我們回來之後再處理也來得及。”

  燕雲幾乎沒有考慮，便點頭應道：“那就先去玉柳巷。”

  那侍衛便是匆匆從玉柳巷趕過來的，自然是留他為他們帶路。

  薑亦依動作極快地收拾好工具箱，幾人便腳步匆匆地從義莊離開。

  好在玉柳巷距離義莊並不是很遠，幾人又都是身懷內力之人，腳程上便比普通人快了許多。

  薑小淵自是有夙滄墨夾帶著，竟比那領路的侍衛都快了一些。

  侍衛呆愣愣地看著幾人的背影，隻得狠狠咬牙，快步追了上去。

  越是快到屍體所在的位置，街道上越是擁堵，好在周邊還有侍衛在維持秩序，這才得以讓薑亦依幾人順利進去。

  “這是咋回事兒啊？怎麽好端端的就死人了？”

  “七竅流血，莫不是有人下毒？”

  “這個人看起來好眼熟。”有一男子探著身子看過去，隻是屍體的臉上已經糊了不少的鮮血，他眯著眼睛盯了好一會兒，才高呼了一句，“這不是那王麻子嗎？整日就在青，樓中鬼混，連家都不回了，怎麽就死這兒了？”

  “會不會是家裏的婆娘受不了，跟過來把他給弄死了？”

  “你也看得起王麻子的婆娘了，那女人我見過，唯唯諾諾的，但凡有這膽量，也不至於看著王麻子整日出入青，樓。”

  圍觀的人嘰嘰喳喳了一通，倒是讓薑亦依知曉了此人的身份。

  屍體的周圍已經淌了不少的血，隻是比起義莊中的那具屍體，顯然死的時間還不長。

  屍體周圍站著幾個捕快，皆是一臉嚴肅，眉頭緊擰。

  見著燕雲前來，幾人齊齊行了一禮，其中一人上前，“王爺，此事本來不該煩擾到您，隻是這死狀，，”

  這人隻說了半句便沒有再說下去，擔心會引起百姓的恐慌。

  若是讓他們知曉在短短的一日之內，便出現了兩具死狀一致的屍體，怕是要亂了。

  燕雲微微抬手，上前幾步，在未曾被血沾染的地方站定，垂眸看著那具屍體。

  第1296章

  第1296章

  那人也緊隨著燕雲上前，恭敬地候在燕雲的身側，同燕雲說：“王爺，方才我等接到有人報案，言這處死了人，死狀恐怖，想著這裏人多，便多帶了些人過來。”

  “做的不錯。”燕雲隨口應了一聲。

  “即便如此，屬下們過來的時候，這附近已經圍滿了人，當時便有人說，這人是忽然間怔愣住，幾息之後便直直地倒在地上，無聲無息地死去。”

  燕雲聽著這人的稟報，心中陡然一沉，這分明和付相與顧大人身亡倒地一模一樣。

  看來，應當是同一個凶手。

  但是究竟是什麽人？他究竟要做什麽？殺了兩個朝廷命官便也罷了，現在還當街殺害百姓，這些死者之間有何共同點？

  “張捕頭，你還記得是何人目睹死者倒下的嗎？”燕雲眉頭微蹙，看著地麵上蔓延過來的血，他的眸底劃過一絲嫌棄，朝後退了一小步。

  “屬下已經派人將那人帶回了府衙。”張捕頭迅速點頭，“而且報案的那個人也還在府衙，您可要去看看？”

  燕雲點頭，回眸看向薑亦依，她的麵上無甚表情，他也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麽。

  “一一，你可要隨我一同前往府衙一趟？”燕雲征求薑亦依的意見。

  “可以。”薑亦依毫不猶豫地點頭，遲疑了一瞬，她側眸看向先前點出王麻子身份的那人，“你們或許可以問問那個人，他知曉死者的身份。”

  單看死者的死狀，薑亦依便知曉這定然又是蠱蟲害的人，以燕雲的想法，是想要讓她進行驗屍的，在這種情況下，死者的信息就必須得調查清楚，特別是家中還有何人，畢竟想要驗屍還是得征求家屬的同意。

  張捕頭的臉上顯出幾分詫異，回頭看了薑亦依一眼，又看向燕雲，“王爺？”

  “按她說的做。”燕雲微微抬眸，吩咐一聲，“務必要盡快將死者的信息調查清楚，莫要磨磨蹭蹭，今日夜間便稟報回來。”

  “這，，”張捕頭雙眸微瞠，時間這麽緊張嗎？

  他們先前可從未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死者的信息調查出來，這豈不是在為難他？

  張捕頭麵露苦澀，隻是接收到燕雲遞過來的眼神，他背後一涼，身子頓時站的挺拔，趕忙應聲：“王爺放心，屬下絕對會在天黑之前調查清楚。”

  說完，張捕頭同燕雲打了聲招呼，便帶著兩個人往那人的位置走去。

  薑亦依嘴角狠狠一抽，心中生出些許的無奈，難怪東裕國總是出疑案懸案，有這樣子的捕頭捕快，能查的出案子就怪了。

  就連薑小淵都忍不住咂舌：“娘親，這幾個叔叔比起我們在荊州時候一起上職的叔叔們差的也太多了。”

  “確實是。”薑亦依點頭，抬手指了指屍體，“燕雲，這屍體不如就放在義莊吧。”

  一來，義莊距離這兒不遠，二來，義莊裏頭還有一具屍體，兩者放在一起，對於之後的驗屍也方便許多，省得她滿朔京的跑，太浪費時間了。

  “自然，你等等，我去吩咐他們。”燕雲同薑亦依頷首，轉身去吩咐衙門中的人。

  第1297章

  第1297章

  幾句話的功夫，燕雲便轉身朝這裏走來，在薑亦依麵前腳步微頓，“府衙距離這兒有段距離，馬車不大方便，恰好外麵有幾匹馬，我們便騎馬過去吧。”

  騎馬？

  薑亦依有點猶豫，她雖然會騎馬，但並不精，何況這裏還是大街上，一個不小心便會衝撞到人。

  幾人從人群中擠出來，薑小淵嘀咕一句：“他們都不覺得害怕嗎？還是沒有事情做？圍在這兒看一具屍體？”

  薑亦依心中還想著騎馬的事，未曾注意到薑小淵的話，倒是夙滄墨接了一句：“應當是好奇吧。”

  一處略顯偏僻的小巷中，停留著數匹馬，應當是方才那些侍衛捕快們騎過來的，此時還有兩個侍衛在巷口守著，擔心這馬會跑丟。

  見著燕雲過來，兩人趕忙恭敬地行禮：“屬下參見王爺。”

  “不必多禮。”燕雲輕甩衣袖，“牽三匹馬出來，本王要前往府衙一趟。”

  侍衛還沒來得及回答，薑亦依便出聲製止：“兩匹吧，我不是很會騎馬。”

  夙滄墨眸光微亮，垂在袖中的手指輕撚，唇角也隨之微揚。

  大抵是注意力都落在了薑亦依的身上，夙滄墨並未注意到薑小淵直勾勾地看著他，緊緊抿唇，兩條眉毛更是緊緊皺在一起。

  燕雲看了看薑亦依，又看了看夙滄墨，他緩緩收回視線，同侍衛吩咐：“兩匹。”

  “是。”侍衛絲毫不敢耽擱，動作迅速地進去牽了兩匹馬出來。

  “小淵，你待會兒便同燕雲叔叔同騎一匹馬，好嗎？”薑亦依微微俯身，詢問薑小淵的意見。

  薑小淵下意識捏住薑亦依的衣擺，偷偷地瞄了“蘇時”一眼，轉頭又看了看燕雲，整個人都蔫兒了，低垂著腦袋，悶聲應了一句。

  燕雲自然也是同意的，即便他最想讓的是薑亦依與他同騎一匹馬，可惜男女授受不清，若是被大街上的百姓們瞧見，難免會汙了薑亦依的清譽。

  夙滄墨極力地克製自己，將嘴角壓平，不大想在薑亦依的麵前露出破綻，畢竟上次那件事給薑亦依和薑小淵的衝擊有些大，他想再等一陣兒再慢慢地透露身份。

  總不能將薑亦依和薑小淵嚇跑。

  薑亦依下這個決定的緣由，一方麵是她真的不想在人群密集的街道上騎馬，另一方麵則是，她想要試探試探這人，究竟和她想象中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夙滄墨率先翻身上馬，微微彎身，伸手置於薑亦依的麵前，啞聲道：“我拉你。”

  陽光傾灑在夙滄墨的身上，將他整個人都布上了一層柔光，薑亦依的心驟然間跳動一下，錯開夙滄墨的視線，將手搭在他的手上。

  在她的手放上去的瞬間，那隻大手倏然收緊，將薑亦依的手包裹住。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體驗，薑亦依凝眸看著那隻手，眸光微閃。

  第1298章

  第1298章

  他的手心很熱，似乎還出汗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人握得太緊的緣故，薑亦依覺得自己的手也開始發熱，那熱度從手上蔓延開來，一直延續到胳膊上，將她半邊的身子都染得滾燙。

  夙滄墨垂眸看著薑亦依，察覺到她的怔愣，心中湧上了些許的歡喜。

  “小心，我拉你上來。”夙滄墨的麵色也不由得溫和許多，手上一用力，薑亦依便如同一隻翻飛的蝴蝶，落在了他的身前。

  身子在半空中騰起，頓時將薑亦依的思緒撈了回來，意識到剛剛想了什麽，她眉頭微蹙，眸中劃過一絲懊惱之色。

  因著共騎一匹馬，薑亦依的後背緊緊地貼著夙滄墨的胸膛，他的身體很熱，薑亦依微微挪動身子，往前麵挪去，意圖離夙滄墨遠些。

  “別亂動。”夙滄墨微微垂頭，嘴唇便不經意地擦過薑亦依的耳尖。

  耳朵很敏，感，薑亦依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觸碰著耳尖，耳根處瞬間染上了一抹紅暈，不知不覺間朝著整個耳朵暈染開。

  夙滄墨敏銳地察覺到那抹紅，唇角上揚，險些控製不住輕笑出聲。

  薑亦依最是不自在，她的耳畔總是能夠感覺到身後這人的溫熱的呼吸，令她渾身不適。

  很想抬手揉一揉耳朵。

  “跟上。”燕雲回頭就看見兩人依偎在一起，雖說知曉“蘇時”是個女子，但是看見這一幕，他總是覺得不大對勁。

  大概是因為這人的身形太像男子的緣故。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隻是揚聲提醒一句，便策馬往前駛去。

  薑小淵卻是心中咯噔一下，他方才也探出腦袋往後麵看了一下，心中的那根刺又開始作亂，他愈發覺得“蘇時”和前夫哥相似了。

  盡管先前前夫哥已經解釋過招式的那件事，薑小淵卻始終覺得其中有破綻，隻是憑他現在的腦子，實在是想不出來究竟哪裏不對勁。

  最重要的一點是，娘親都沒有指出“蘇時”的不對勁，薑小淵也隻能當他這是想多了。

  前方的燕雲已經策馬離去，薑亦依他們卻始終停留在原地。

  她眉頭蹙得愈發緊，微微側身，“還不走嗎？待會兒要追不上燕雲了。”

  他們兩人誰都不知道去府衙的路該怎麽走，若是跟丟了，怕是還得沿路去詢問百姓們，太浪費時間了。

  “這就走。”夙滄墨回過神來，將視線從薑亦依的身上收回，輕咳一聲，兩手緊握韁繩。

  薑亦依身子微僵，此時這個動作，仿佛這人將她摟在了懷中，她舌尖輕抵下唇，深呼吸數次，才總算是將心底的那抹悸動壓下。

  隨著馬兒奔騰，薑亦依免不得要和夙滄墨身體相觸，她的後背時常會撞上夙滄墨的胸膛，即使她已經盡力穩住身子，卻還是避不開，整個人仿佛窩在了夙滄墨的懷中。

  薑亦依不知道她是如何撐下來的，等到馬兒停下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

  第1299章

  第1299章

  “到了，我先下去。”夙滄墨的聲音在薑亦依的耳邊響起，不知是不是他有意，一抹柔，軟再次擦過她的耳尖。

  薑亦依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也就在身後這人下馬的瞬間，淺淺的略感熟悉的味道傳來，薑亦依敏銳地將之捕捉到，還未來得及多想，便再次被人打斷。

  “手給我，我扶著你。”夙滄墨立在一側，朝薑亦依伸出手，眸光溫柔。

  薑亦依眼皮一跳，頓時覺得更不對勁，她的視線在夙滄墨伸出的手上微頓，很快便移開，緩緩搖頭：“不必，我自己可以。”

  說著，薑亦依便從另一側下馬。

  就在薑亦依落地的瞬間，薑小淵便急匆匆地衝了過來，一把握住薑亦依的手，還不忘警惕地看了夙滄墨一眼，“娘親，你們怎麽這麽慢？燕雲叔叔方才還是等了你們好一會兒。”

  如果不是燕雲發現他們沒有跟上，刻意放緩速度，他們現在恐怕已經在找百姓們問路了。

  關於方才的事情，薑亦依並不想多說，她將那些怪異的感受都壓在心底，輕咳一聲，牽著薑小淵往燕雲那處走去。

  夙滄墨也不覺得尷尬，自如地將手收回，仿佛方才被拒絕的人不是他。

  已經有衙役上前，將馬牽走，夙滄墨快步追上薑亦依和薑小淵，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悅。

  大抵是他表現得太明顯，就連燕雲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夙滄墨神情自若，似是沒有發現一般，照舊跟在薑亦依的身後。

  燕雲鮮少會來府衙，即便是皇帝將蠱蟲的事情交給他辦，他也幾乎都是在府內辦案，大多數的時間都是他們來燕王府稟報事情。

  故而，燕雲忽然間來了這麽一次，便讓整個府衙都躁動起來。

  府衙裏頭的人本就因為接連發現的兩具屍體而手忙腳亂，此時還騰出手來招呼燕雲，更是讓他們焦頭爛額。

  府尹是相對來說最清閑的，更何況，燕雲親自前來，他也合該趕來。

  “王爺。”府尹急匆匆地上前，視線在薑亦依三人的身上一掠而過，同燕雲行禮。

  “進去說。”燕雲微微頷首，負手踏入府衙，“之前那個死者的信息可有查清楚？”

  府尹麵露苦色，搓了搓手，訕訕地說道：“王爺，還未曾查出來。”

  “還未查出來？”燕雲的語調不免拔高了些，他緊緊皺眉，語氣中摻雜著訓斥，“本王今日是如何吩咐的？不是讓你們盡快將死者的信息查出來嗎？這都過去多久了，難不成要等屍體腐爛了才能得知死者身份？”

  “王爺恕罪。”府尹倒吸了一口氣。

  “恕罪？整日便隻知道說這些沒用的。”燕雲冷冷地睨向府尹，“如今已經出現了第二具屍體，你又打算多久將第二個死者的信息查出來？”

  府尹萬萬沒想到，燕雲一來便朝他發難，他欲哭無淚，下意識想同燕雲辯駁，他們先前也是這般查案的，今日這速度已經快了許多，怎麽可能會在短短的半日內就將死者的信息查出來？

  第1300章

  第1300章

  這不是存心為難人嗎？

  府尹想反駁，燕雲卻不給他機會，“你們稟報回來這件事的時候，本王是不是特意囑咐過，讓你們務必要盡快查出死者的信息？你們這是不將本王的話放在心上？不將本王放在眼裏？”

  “王爺，下官萬萬不敢有此等想法。”府尹麵色大變，連忙表意。

  燕雲冷哼一聲，絲毫不給府尹麵子，“大抵是之前沒有給你們明確時間，這才讓你們覺得不急。”

  “這樣，本王再給你一下午的時間，今夜子時之前，將死者的信息報回來。”燕雲麵容冷酷，“子時之前，盡管來燕王府，本王便在府內等著你們。”

  府尹的眉宇間滿是愁苦，卻隻能無奈地應下。

  上頭下的命令，他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忤逆。

  更何況這人可是燕小王爺，深受陛下喜愛器重，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不聽燕小王爺的命令。

  這樣看來，今夜怕是無法準時回家了，子時啊，，

  想到今夜還得去燕王府一趟，府尹便沒忍住輕歎一口氣。

  燕雲腳步頓住，側眸看向府尹，雙眸微微眯起，“你這是何意？對本王方才的決議不滿？”

  “沒有，下官沒有。”府尹頓時打起精神，連連搖頭，“王爺的決議很對，下官哪會對您不滿。”

  燕雲的視線在府尹的身上打量了好一陣兒，方才冷哼一聲收回視線。

  這下子，府尹更是大氣不敢出，生怕再被燕雲逮住。

  薑亦依三人在後麵跟著，見著這一幕，險些繃不住。

  三人之中，唯薑亦依對燕雲最為熟悉，隻消一眼，便知曉燕雲方才所謂何意，他哪裏是想對府尹發火，分明是想著趁這個機會，好好地敲打府尹一番，也為了整頓這東裕國的衙門做第一手準備。

  即便日後有了仵作這一職，衙門還是像如今這般散漫的話，怕是也成不了氣候。

  “方才的報案人和目睹死者身亡的人，現在可還在府衙？”燕雲在一處岔口放緩腳步，側眸看向戰戰兢兢的府尹。

  府尹頓時打了個激靈，連聲應道：“還在，王爺若是想要見他們，下官這便帶您去。”

  燕雲依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微抬下巴：“前麵帶路。”

  “是。”府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領著幾人往其中一條路走去。

  大抵是覺得氣氛太過衙役，府尹猶豫了許久，試探地說道：“王爺，下官覺著今日這兩樁案子怕是不簡單。”

  燕雲：“，，”

  薑亦依：“，，”

  第1301章

  第1301章

  這案子能簡單嗎？短短的一日便出現了兩個死狀一致的死者，即便是薑小淵都能看得出來，這件事情不簡單了。

  這純粹是沒話找話。

  薑亦依扯了扯唇角，一時間不知道有什麽感受，其實這話完全沒有必要說，倒是顯得氣氛更尷尬了。

  府尹也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不妥，他眸中劃過一道懊惱之色，“今日這案子，大抵和殺害付相和顧大人的凶手為同一個人所做。”

  “如何見得？”燕雲目不斜視，提步往前走。

  府尹未曾想到燕雲竟然會同他搭話，他雙眸微亮，連忙說道：“方才那目擊者所說的死者特征，同付相和顧大人死時的表現幾乎是一致的，下官便鬥膽猜測，這都是同一人幹的。”

  聞言，燕雲的眸中劃過一絲失望，本以為能夠從府尹的口中得到他們不知道的消息，卻沒想到說來說去也就是個這，當真是無趣至極。

  接下來的一路上，府尹又斷斷續續說了幾句，燕雲沒有多搭理他，他也就察覺到了燕雲的意思，不再開口打攪燕雲。

  那兩人現在被帶到了一間審訊間裏麵，是一個很小的房間，沒有窗子，便也就陰沉沉的，隻有桌上的一盞燭燈將小房間點亮。

  在裏頭待的時間長了，絕對會感到壓抑。

  薑亦依隨著燕雲一起進去，這便是她進去之後的第一反應。

  比起前世的審訊室，這裏顯得更加冰冷。

  兩個男子分坐在兩旁，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此時見到有人進來，其中一個稍胖的男子蹭的便站起身來，對他們怒目而視：“你們這是怎麽回事？我隻是好心報官，為什麽要將我扣在這裏？我不是凶手，沒有殺人。”

  胖子的聲音越來越低，大抵是被燕雲的氣勢嚇到了。

  另一個男子便顯得鎮定許多，說是鎮定，倒不如說是被嚇得還沒有回過神來。

  他縮在椅子上，雙手微微顫抖，薑亦依眸光微閃，從男子的身上移開視線。

  “張三，本官先前已經讓人同你解釋過，不是要將你扣在這兒，是有一位大人要見你。”府尹氣的牙癢癢，側過身子，讓燕雲的身影完整的出現在張三的麵前，“這位是燕小王爺，隻是想問你幾句話而已，待你回答之後，自會將你放走。”

  “燕，，燕小王爺？”張三眼尾微抽，態度頓時轉變，掛著肥肉的臉因著嘴角的笑意而皺在一塊兒，險些連五官都看不出來，“草民方才一時失言，望王爺莫要怪罪草民呀。”

  另一個男子亦是雙眸大睜，隨著張三呢喃地喚了燕雲一聲。

  “無礙。”燕雲不喜張三這般油腔滑調，眸底藏著幾分不耐煩，尋了處椅子坐下，“你同本王好好說說，是何時發現人死的？當時可有見到過可疑之人？”

  張三幹笑幾聲，細細地回想著當時的事情，急的抓耳撓腮，“王爺，草民從玉柳巷那兒經過，就看見不少的人圍在那兒，當時還以為有什麽樂子，便過去瞧瞧，卻沒想到竟看見死人了，恰好草民之後經過府衙，便趕忙報官。”

  “所以，你並未目睹死者身亡？”燕雲微微抿唇，抬眸看向張三。

  “當然沒看見，草民就是想湊個熱鬧，誰知竟然把自己都搭進來了。”提到這事兒，張三便想到自己一時好心竟然沒能離開府衙，心中頓時便湧上一股怒氣，隻是此時的場景並不是他能隨意發火兒的，隻好將這股氣壓下。

  第1302章

  第1302章

  這張三說的不似作假，畢竟那副焦灼的樣子不像是演的，看來這人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純粹就是個倒黴蛋。

  薑亦依凝眸看了張三一眼，再度將視線放在了另一個男子身上。

  “行了，你可以走了。”燕雲抬手將張三的嘀嘀咕咕製止。

  待張三歡喜地離開之後，燕雲才轉頭看向府尹，“他的信息可有記下？”

  “您放心，記下了。”府尹連忙點頭。

  此時，審訊間中隻剩下了那個目擊者，他的狀態看上去並不好。

  “這人叫什麽名字？”燕雲指尖輕叩桌麵。

  “這人名喚孫一。”府尹如實應道，抬眸看向孫一，揚聲道，“孫一，王爺有話問你。”

  吼了這一嗓子，府尹才覺得處處都很怪異，他何時竟開始做這種衙役該做的活兒了。

  不過也僅僅感慨了一下，便被孫一顫抖的聲音打斷。

  “王爺，大人，草民什麽也沒做，那個人不是草民殺的。”

  薑亦依頓時覺得這人的反應不對勁，就算是親眼見到有人死去，也不應該這麽久了還沒有緩過神來，難不成這人，，

  燕雲眸光微閃，輕咳一聲，溫聲詢問：“孫一，本王知曉人不是你殺的，本王隻想問你看到了什麽，並非懷疑你。”

  “看到了，，”孫一渾身一顫，整張臉都皺在一起，險些從凳子上摔到地上。

  孫一的反應立馬讓薑亦依確定，這人肯定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極有可能是見到了凶手。

  燕雲亦是如此想法，給府尹使了個眼色，示意府尹上前安撫人。

  府尹哪裏做過這種事情，奈何被燕雲盯著，他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趁著這機會，薑亦依上前，微微靠近燕雲，“他可能看到凶手了。”

  甚至是作案過程。

  不然沒有理由會這麽害怕。

  燕雲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抬眼望向被府尹安撫著的孫一。

  府尹的安撫甚是笨拙，不過也總算是讓孫一的情緒穩定了不少。

  “王爺，下官盡力了。”府尹抬袖擦拭著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心中暗自腹誹一聲，這種活兒簡直比處理公事還要累。

  孫一的情緒逐漸穩定，燕雲看了他幾眼，語氣盡可能地溫和：“孫一，本王問你，你當時是否看到了凶手作案的過程？”

  “我，，草民，，”孫一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麵色泛白，“草民看到一個男子將一個很小的東西彈到了那個人的脖子上。”

  其實虱子般大小的蟲子，是很難看的清的，隻是孫一當時恰好與王麻子撞上，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那蟲子被人彈到了王麻子的脖子上。

  “就在草民的眼前，那蟲子，，”孫一深呼吸數次，才繼續說道，“那蟲子鑽進了那個人的皮膚中，在這個過程中，那個人還好端端的，甚至還推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