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趙客的這個婚宴辦得並不完美。

  　　大婚當日，趙府座無虛席，裏麵幾乎都是朝臣，但大半都是不願意過來的，倘若沒有武曌的那道旨，恐怕這場婚宴沒多少人。

  　　趙客倒也不失落，好在親近的人大部分都在。

  　　“沒想到明鏡妹妹穿嫁衣這麽好看。”賀青青看著鏡中????的小可人兒，心裏歡喜極了。

  　　“即便再好看，我這一生隻穿一次。”趙客拿起龍鳳鐲，自己給自己套上了。

  　　賀青青卻又摘下來，“狄閣老說了，他的夫人親自為你戴上，再者，哪有自己給自己戴龍鳳鐲的理。”

  　　趙客點點頭，這龍鳳鐲，理應是鄭賢之的父親或母親戴，不過沒關係，狄仁傑也算長輩。

  　　“這場婚宴，甚是……”趙客話說到一半又停下了，她有什麽可抱怨的，如此，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明鏡妹妹，你莫要傷懷，管別人的看法做什麽，咱自己開心就好。”

  　　趙客一想，是我自己成婚又不是你們這群老頑固成婚，我有什麽可不高興的。

  　　“頭冠好重。”趙客扭了扭脖子，珠翠打到她的側臉。

  　　“這頭冠是孟師延這個小王八蛋選的，我也說過他了，可他就是不聽，可愁死人了。”賀青青在孟師延聽不到的地方“數落著”孟師延，隻有她自己知道，這頭冠是她選的，她隻是想讓趙客風風光光地成婚。

  　　趙客又拿起扇子，紅色的扇麵用金線繡著鴛鴦，還有大大的囍字，流蘇上串著金珠……

  　　趙客遮住自己的半邊臉，她的眼神溫柔又喜悅。

  　　“哎喲，明鏡妹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臭美啦？”賀青青打趣著趙客。

  　　“明鏡，我方便進來嗎？”徐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方便，進來吧。”趙客應了一聲，繼續擺弄著扇子。

  　　“明鏡。”

  　　門被推開後趙客聽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她立刻回頭，“阿兄……”

  　　思念如洪水猛獸般驅使著趙客站起來，趙謙一副下人裝扮，他為了不讓人認出來特意佝僂著身子，就連胡子都沒刮。

  　　“阿兄——”趙客衝上去緊緊抱著趙謙痛哭起來，她真的好久，好久沒有見過家人了。

  　　趙謙輕輕抱著趙客，生怕把趙客的嫁衣弄壞。

  　　“阿兄……我好想你……”

  　　“阿兄也想你，阿爺也念著你，祖母也念著你，我們一直念著你。”

  　　“好了好了，別哭了，新婦把妝都給哭花了。”賀青青強行分開兄妹倆，又替趙客理了理嫁衣。

  　　這時，趙謙從懷裏掏出一個用紅布包著的東西，在眾人好奇的視線下，他將紅布剝開，一對精美的龍鳳鐲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

  　　“哪有讓你自己置辦龍鳳鐲的道理。”

  　　趙客接過龍鳳鐲，緊緊地握在自己手裏。

  　　“還有，阿爺給你打了兩隻釵子，”趙謙又掏出一個小木盒，“你要是能戴著出嫁就好了。”

  　　賀青青立刻接過盒子，然後她拉著趙客坐在鏡子麵前，“要顯眼一些，趙伯父送的釵子太好看了。”

  　　趙客抿著嘴笑了笑，趙謙的到來才讓她有了出嫁的感覺，這種感覺，五味雜陳，時而喜悅，時而心酸，時而不舍。

  　　要麽說，辦婚宴才有成親的感覺呢。

  　　“明鏡尋了一位好夫君，阿爺和祖母也放心了，真好。”趙謙的眼眶裏蓄滿了淚水，他從來不哭的，可是看穿嫁衣的妹妹，他卻忍不住想放聲痛哭。

  　　他有一種失去妹妹的感覺。

  　　“阿兄不必這麽傷懷，賢之是贅婿。”

  　　趙客逗了逗趙謙，趙謙這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對呀！我怎麽沒想到這兒，賢之是贅婿，這就相當我趙家不但沒失去閨女，而且多了個兒子，這穩賺不賠啊。”

  　　趙謙當即開心地笑了起來，他笑得的極度燦爛。

  　　“瞧他嘚瑟的。”賀青青笑著打趣道，但她依舊沒停下手裏的活。

  　　“阿爺送的釵子真好看。”趙客晃了晃。雖然頭上重點，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個舅舅！”許敬忠抱著些盒子走了進來。

  　　“當然沒忘，舅舅可是我的依靠。”趙客的嘴今日格外的甜，惹得許敬忠合不攏嘴。

  　　許敬忠朗聲一笑，“可終於看到你嫁人了。”說著說著，許敬忠又哭了起來，眾人又圍坐在一起安撫許敬忠……

  　　鄭賢之這邊也很熱鬧，他本來就挺拔俊美，穿上喜服後更甚。

  　　“賢之，你就這麽甘心做贅婿？”狄光遠眨了眨眼，他要考驗一下鄭賢之。

  　　“做贅婿怎麽了，不都是夫妻倆睡一張床嗎，有什麽甘不甘心的。”

  　　狄光遠哼哼一笑，點燃第二把火。

  　　“可是天下人會恥笑你，好歹你是從滎陽鄭氏出來的。”

  　　鄭賢之不以為然，“滎陽鄭氏怎麽了？滎陽鄭氏又不是神仙。”

  　　第三把火。

  　　“那你們以後生的孩子跟誰的姓？趙明鏡的嗎？”

  　　鄭賢之點點頭，“都好，反正是我的後代。”

  　　狄光遠第四把火還未燒起來就被鄭賢之給滅了。

  　　“隻要能待在明鏡身邊，哪怕我是條狗，是個奴才都行。”

  　　狄光遠：“……”

  　　他可從來沒見過為了女人這麽沒下限的男人。

  　　好郎君，狄光遠暗道，他可以放心了。

  　　“好了，不刁難你了，新郎官。”

  　　趙客和鄭賢之能走到這一步實屬不易，狄光遠希望這兩口子能夠順順利利，功成身退。

  　　“賢之啊。”狄仁傑穿著新衣，精神頭比狄光遠更好，“怎麽樣，緊不緊張。”

  　　鄭賢之點點頭，“閣老，我甚是緊張。”

  　　鄭賢之確實緊張，以前他雖與趙客一直膩歪在一起，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可如今全天下人皆知他要娶趙客，所以不免有些緊張。

  　　這時，徐柏拿著龍鳳鐲走了進來，“狄閣老，這是龍鳳鐲，一會兒明鏡敬茶的時候你讓夫人給明鏡戴上。”

  　　狄仁傑接過龍鳳鐲一看，“這不是明鏡買的？”

  　　徐柏點點頭，“這是明鏡家裏人送來的。”

  　　狄仁傑撫了撫胡須，“原來是這樣，前兩日光遠他阿娘還給置辦了一對，不如這樣，兩個都給她戴上，多份福氣嘛，哈哈哈哈哈哈……”

  　　“賢之，你今日怎麽悶悶的？”徐柏注意到了沉默的鄭賢之，心想這家夥不會……

  　　“總感覺這一切像夢。”鄭賢之淡淡一笑，即便他們是皇帝指婚，但他還是有些自卑，趙客這麽好的人，終於要嫁給自己了嗎？

  　　“你不許反悔，你睡了明鏡幾年你自己心裏清楚，可千萬別負了她。”徐柏腦中正閃現著各種悲慘的事跡，他絕不能讓這事發生在趙客身上。

  　　鄭賢之拍了拍徐柏的肩膀，“我隻是緊張而已，我說過，我這輩子就要給明鏡當牛做馬，直到我兩腳一蹬進墳墓。”

  　　徐柏這才放心下來，話說，成親是件很讓人緊張的事情嗎？

  　　吉時已到，狄仁傑和狄夫人坐在上位，他們臉上洋溢著笑容，那一部分陰著臉的賓客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

  　　“新郎新婦到。”先生是武曌派來的宮人，聲音尖銳又不刺耳。

  　　“來了來了。”賀青青捅了一下徐柏。

  　　徐柏點點頭，他要時刻保持清醒，以防待會兒有人鬧洞房，雖然趙客已經提前改變了形式。

  　　“一拜天地。”

  　　趙客看了眼鄭賢之，她緊張的差點轉錯向。

  　　“二拜高堂。”

  　　二人同時看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角落裏坐著許敬忠，而趙謙就躲在許敬忠身後。

  　　“夫妻對拜。”

  　　“禮成，卻扇。”

  　　趙客露出麵容，眾人不由自主地喝彩，就連平日裏討厭趙客的人也是。

  　　“接下來就是一些很繁瑣的禮節，在戴上龍鳳鐲後趙客就沒什麽心思待著了，她現在感到腰酸背痛，難受極了。

  　　趙客在賀青青的攙扶下回到洞房，剛一進門，趙客就想脫衣服。

  　　“明鏡妹妹，一會夫人們還要過來，你先堅持一會。”

  　　趙客有些絕望，她現在脊椎都要被壓斷了。

  　　不過鄭賢之應該很快就會下來，他下來後再走些流程就好了，趙客仿佛看到了解脫的曙光。

  　　她記得她在現代社會中當伴娘，那次可把她整慘了。

  　　結果當了新娘，還是很慘。

  　　“狗屁鄭賢之什麽時候下來啊，我快堅持不住了。”

  　　賀青青揉著趙客的脖頸，安撫道：“賢之比誰都體諒你，估計快了，你再忍忍啊！”

  　　“好，反正也就這一會，忍忍吧。”

  　　鄭賢之果然沒讓他失望，不到半個時辰他便回來了，兩人又堅持走完最後的程序。

  　　那些夫人們自己來，鄭賢之立刻幫趙客取下頭冠，趙客瞬間癱在鄭賢之的懷裏，“相公，我真的好累……”

  　　鄭賢之幫趙客更完衣，又用溫水手帕擦了擦趙客的臉和脖子，“娘子，讓你受苦了。”

  　　趙客雙手環在鄭賢之的脖子上，“不苦，很甜，我和賢之，終於沒有任何障礙了。”

  　　“我終於娶到明鏡了。”

  　　話落，兩人擁抱著狂吻起來……

  　　而鬧洞房的人在徐柏的壓迫下隻能乖乖地拿著發的喜包去前麵吃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