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作者:趙客鄭賢之      更新:2023-04-03 11:51      字數:3235
  第四十二章

    趙客回到內衛府後一直消化著上官婉兒提供的信息。

    想刺殺武曌的人其實是武家人。

    “武家人……”趙客刮了下鼻子,武家人丁興旺,且都心懷不軌,幾乎所有人嫌疑都很大。

    武承嗣和武三思應該不可能,趙客劃掉他們的名字,武曌給這倆人畫了不少大餅,他們現在正沉浸在喜悅之中,沒心思布這麽大的局。

    看起來,攸字輩的嫌疑最大。

    “統領。”邢燁提著一個包袱走了進來。

    “何事。”趙客懶得起身。

    “有人將這個包袱扔在大門口,裏麵裝著僧衣。”

    趙客起身走過去打開包袱,裏麵的僧衣又破又舊,發出惡臭的味道。

    “倒出來散開。”

    “是。”

    邢燁將包袱一抖,一顆人頭滾落出來,斷口處的血已經幹涸,看樣子死了好一會兒了。

    趙客捂住鼻子,抽出邢燁腰間的佩刀將人頭轉了個向,“認識這個人嗎?”

    邢燁瞅了瞅,“不認識。”

    “叫畫師來。”

    “是。”

    趙客又挑起僧衣看了看,僧衣又窄又小,由此可以推斷它的主人身材矮小。

    趙客又挑了挑,發現僧衣上刻著字,她蹲下去仔細瞅了瞅,這個字是“武”。

    趙客不得不聯想到武家,這一切,好像都與武曌有些藕斷絲連的關係。

    武曌在貞觀二十三年五月被送到感業寺,直到永徽五年才被高宗皇帝召回宮中,她在感業寺修行了五年,這五年她一定做了些隻有她自己知道的事情。

    “統領,畫師來了。”

    趙客點點頭,“將這人畫下來,讓弟兄們查查他是何人。”

    “是。”畫師行禮後掏出畫具開始作畫,趙客則又陷入了思緒當中。

    這人將人頭和僧衣扔在內衛府門口,定是要吸引自己的目光,或許,人頭與那些刺客一樣,幕後主使都是同一人。

    “李還,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統領,您在說什麽?”

    “沒什麽,就是有些東西沒想通。”趙客俯下身子,毫不嫌棄地將僧衣撿起來抖了抖,這時,一張紙抖了出來。

    趙客撿起一看,上麵的內容是“高宗”寫給武曌的回信,裏麵除了一些濃情蜜意,剩下的便是承諾,按信的內容趙客可以推出這是武曌剛入感業寺的時候收到的。

    “統領,信上寫的什麽?”邢燁瞟了兩眼趙客手中的紙。

    趙客沒有正麵回答,“備馬,我要立刻進宮。”

    “是。”

    趙客心知肚明,此事隻能向武曌求證,不過趙客想,這信八成是假的,武曌不是拘泥於男女之情的人,何況在感業寺的那幾年她謹小慎微,生怕自己行差踏錯一切白費,所以她不大可能保存自己與高宗的書信。

    武曌正在與武承嗣下棋,在看到趙客凝重的表情後,她放下棋子,“承嗣啊,今日就這樣吧。”

    “是,小侄告退。”

    武承嗣看了一眼趙客,又偷偷瞄了一眼武曌,直覺告訴他,要出大事。

    “太後。”趙客拱手。

    “說吧,出什麽事了。”

    趙客從懷中掏出信,雙手呈給武曌。

    武曌看後一驚,“這信朕在當年看完就燒毀了,怎麽……”

    “太後少安毋躁,您常伴於高宗皇帝左右,定然對他落筆的習慣很熟悉,所以臣想請您辨認一下。”

    武曌仔細看了一番,這才平靜下來,“此人模仿得惟妙惟肖,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明鏡,這是怎麽回事?”

    “回太後,今日晨間有人將這個包袱扔到了內衛府的門口,臣打開一看,裏麵裝著一套僧衣,一顆人頭,還有這封書信。”

    “僧衣?”武曌思索片刻,“朕當年離開感業寺時,親手燒掉了自己的一應物品,別說是僧衣了,就是連個帕子也沒留下。”

    “看來是有人故意為之。”

    “明鏡啊,這段日子你可要多操心一些,朕走到這一步十分不易,可不能在這當頭出了岔子。”

    “是。”

    離開太初宮後,趙客準備先回一趟趙府,在回去的路上,她又碰上了薛懷義,薛懷義帶著一堆沙彌橫著走,老百姓見到他就跟見到瘟神一樣,四處逃竄。

    “你就膨脹吧。”趙客小聲嘀咕道。

    薛懷義騎著高頭大馬,在看到趙客後,他喊了一聲,“趙統領這是想夫君了?”

    趙客瞥了薛懷義一眼,“薛住持猜對了,告辭。”

    薛懷義如今榮寵非常,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免得被武曌記仇。

    “等等。”薛懷義叫住了趙客。

    “薛住持還有何事?”

    “怎麽,無事就不能叫你了?”

    趙客咬了咬後槽牙,她現在想打死這頭禿驢的心都有,這家夥以為自己得到了太後的寵愛就可以無法無天萬人之上了,什麽東西,目光短淺,鋒芒外露,怪不得死得快。

    “薛住持,在下公務繁忙,改天親自登門拜訪。”

    “改什麽天,我要去你家用飯,帶路吧。”

    趙客攥緊拳頭,武承嗣這樣的人都在奉承這個禿驢,自己跟武曌非親非故,自然更不能怠慢他,於是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薛住持請。”

    知道薛懷義要來,趙府的廚子不情不願地做出一大桌好菜,鄭賢之也忍痛將自己收藏的好酒拿出來招待,如果哪天薛懷義失寵,他一定用酒壇子砸破他的腦袋。

    “薛住持請上座。”鄭賢之不情不願地讓出了主位,這個位置平時隻有他和趙客能坐。

    “鄭郎是位賢夫啊哈哈哈哈。”

    趙客聽出來薛懷義是在嘲笑鄭賢之吃軟飯,但她一時想不出來該如何諷刺薛懷義,她真的是被氣糊塗了。

    “在下沒有娘子本事大,自然要主內,總不能讓娘子既主內又主外吧。那樣在下可就真的成廢物了。”

    薛懷義朗聲一笑,“鄭郎果然誌存高遠,不愧是滎陽鄭氏的嫡子。”

    “薛住持見笑了,在下早在幾年前就與本家斷絕關係,如今已經跟滎陽鄭氏無關了。”

    薛懷義語塞,他抿了口酒,試圖找到其他能嘲笑鄭賢之的點。

    “薛住持,別光顧著喝酒,吃菜。”趙客熱情地將魚換到薛懷義麵前,心裏卻祈禱著他被魚刺給卡死。

    隻可惜事與願違,薛懷義特別會挑刺。

    酒足飯飽後,薛懷義揉著肚子在眾人的攙扶下離開了,一家人也不用賠著笑臉,紛紛冷著臉將薛懷義用過的東西扔進了泔水桶。

    “明鏡,放包袱的人查到了。”鄭賢之這才提起正事。

    “那人現在在何處?”

    “下麵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一刀斃命。”

    “一刀斃命,速度也太快了吧。”趙客揉了揉太陽穴,線索又斷了。

    “那封信太後說了什麽?”

    “太後辨認過了,這封信是偽造的,我現在想不通,藏在暗中的人為何又重提感業寺這檔子舊事?”

    鄭賢之思索片刻,“太後當年說是出家,但事實上還是被軟禁著,她想在感業寺做出什麽事是不可能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現下離太後登基的日子越來越近,整個大唐上下都不安分,我聽上官婉兒說,此事極有可能是武家人幹的。”

    “武家人?”鄭賢之歪了歪頭,“武家現在如日中天,太後有恙對他們沒什麽好處。”

    趙客點點頭,真的沒什麽好處嗎?也不盡然,現下大部分兵權都落到了武家人手裏,武曌一死,他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控製住局麵。

    “賢之,我先回內衛府再查查,此事不解決我睡不著覺。”

    鄭賢之點點頭,“我這邊也加快速度,爭取盡快將幕後主使揪出來。”

    趙客抱了一下鄭賢之,準備起身離開。

    “等等。”

    “怎麽了?”

    回應她的是一個細密綿長的吻。

    “賢之……”

    鄭賢之捏了捏趙客的手,“去吧。”

    “好。”

    金吾衛又送過來幾個當街縱火的人,無一例外,他們的口號是:殺妖後,匡扶李唐江山。

    “姚阿兄直接將這幾位壯士送到例竟門吧。”趙客眨了眨眼。

    幾人一聽,連忙求饒。

    “官爺,我們隻是拿錢辦事,沒有真的想殺太後。”

    “是嗎?”趙客走到男人麵前,“我不相信。”

    “真的,是一個叫李還的人指使我們的,他是個粟特人。”

    粟特人,趙客指尖一頓,李武宗室都沒有粟特人,“你是如何得知他是粟特人的?”

    “身形,還有麵容。”

    “你見過他的模樣?”趙客激動道。

    “小人瞧見過,不過是偷偷瞧的。”

    趙客點點頭,對著邢燁道:“帶他去畫師那兒畫像,畫完像別急著放他,等抓到人了再放。”

    “是。”

    畫師很快根據形容畫出了畫像,趙客拿起一看,總覺得此人有些熟悉,但她又想不到在哪兒見過。

    “邢燁,你有沒有見過此人。”

    邢燁搖搖頭,“沒有,但我總覺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來他是誰。”

    “像不像李家宗室的人?”

    邢燁:“不像,李家宗室的人沒有長得這麽刻薄的。”

    趙客收起畫,她不得不推翻自己之前的猜想,但無論怎麽樣,內衛府是他們最大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