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煙火十二點準時在天空綻放。

  　　岑驚生剛放下手中的刀叉，撐著下巴欣賞期待了很久的場景。

  　　每一朵煙花亮起的瞬間，岑驚生的眸子也跟著被點亮。

  　　岑驚生專注地看煙花，賀遊卻一直盯著岑驚生，今晚的煙火是什麽模樣他都不知道。

  　　煙火表演一直持續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最後岑驚生眼睛都看痛了，她轉過頭，才發現賀遊一直在盯著她看。

  　　他眼中的喜愛都快要凝為實質了。

  　　“過來。”岑驚生朝賀遊勾勾手指。

  　　賀遊走到岑驚生旁邊坐下，期待地盯著她，像一隻等著主人撫摸的大狗狗。

  　　餐廳裏有提供清口糖，岑驚生吃的是茉莉味的，賀遊吃了一個粉粉包裝的。

  　　岑驚生雙手捧住他的臉，湊上去，兩人接了一個綿長的吻。

  　　她嚐到了賀遊清口糖是什麽口味的。

  　　桃子味，甜甜的。

  　　賀遊今天異常聽話，就連親吻這件事情都是岑驚生主導的。

  　　吻完了之後，岑驚生輕啄了幾下賀遊軟軟的唇。

  　　他眼睛濕漉漉的，嘴唇卻是嫣紅的。

  　　岑驚生用拇指把賀遊的下唇按進去一個小坑。

  　　“你吃的糖好甜。”

  　　賀遊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用潔白的門牙磕了一下岑驚生的手指。

  　　“姐姐，放過我，”

  　　岑驚生也不想在外麵和賀遊胡鬧，依言放開了賀遊。

  　　結賬之後，他們牽著手沿著湖邊走了一會兒。

  　　街上現在還有很多人，臉上無一不是歡樂喜悅的。

  　　湖邊的風有些冷，賀遊今天圍了一條長長的圍巾，仿佛就是為了等現在這一刻。

  　　岑驚生堪堪到賀遊的肩膀，圍巾夠長，兩個人圍上也綽綽有餘。

  　　圍巾上還帶有賀遊身上的味道，暖呼呼的，岑驚生身體上的寒冷緩解了一點。

  　　空氣中還有燃放煙花過後特有的那種味道，岑驚生聞著不太舒服。

  　　回到車裏的時候，卷餅還趴在後座上睡著，身子上下起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可能是受到卷餅的影響，岑驚生坐在副駕駛上也有些困倦。

  　　她迷迷瞪瞪地就睡著了。

  　　岑驚生感覺明明隻是眼睛閉上了一瞬間，等她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她已經被賀遊半抱在懷裏了。

  　　賀遊原本是想把她背上去的。

  　　可是睡著了的岑驚生就跟一攤水一樣，怎麽都拉不住，賀遊隻好放棄這個計劃，轉而耐著性子去抱她。

  　　聽賀遊說怎麽拉她都會重新癱倒在車座上的時候，岑驚生還有些不好意思。

  　　“下一次就直接把我喊醒，我自己走就好了。”

  　　岑驚生窩在賀遊懷裏，自覺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賀遊答應了一聲，顯然是沒有把岑驚生的話放在心上。

  　　岑驚生現在的舉動也確實沒有什麽說服力。

  　　所以她也不再強調這件事。

  　　卷餅也沒有睡醒，走路都還有些踉蹌，可是賀遊隻顧著抱岑驚生了，哪裏有空去管它這隻小貓咪的死活。

  　　隻要注意著它不亂怕，不在進電梯的時候卡住就好了。

  　　回家之後，岑驚生清醒了一些。

  　　在車上睡了一會兒，她有些口幹舌燥，還沒等她說出口，賀遊就已經把一杯溫水遞到她麵前了。

  　　他是如此貼心，岑驚生很難不沉溺於他的溫柔陷阱。

  　　她坐在沙發上喝水，賀遊去了陽台，鼓搗著從家裏帶來的那一盆花。

  　　岑驚生一直不知道賀遊從家裏拿的是哪一盆，直到賀遊把花搬到她麵前。

  　　她這才看清，是茉莉，那株陌生人送的茉莉。

  　　賀遊盤腿在岑驚生麵前坐下。

  　　岑驚生不自覺地端坐起來。

  　　從側麵的視角來看，兩人現在的姿勢不對等。

  　　賀遊仰著頭注視著岑驚生，像一位虔誠的信徒，像神祈求心願，或者原諒。

  　　他抓著岑驚生的手，力氣很大，岑驚生有些疼。

  　　隻不過看到賀遊緊繃起來的身體，和眸子裏閃爍著的不安，她沒有把手抽回來。

  　　“很抱歉造成你多日的恐慌與不安。”賀遊平日裏黑亮的眼睛，此時像是暴雨來臨之前的烏雲聚集。

  　　他輕而緩地把頭放到岑驚生的手上，低聲說：

  　　“姐姐，我把一切都向你坦白，以求你的原諒。”

  　　新年開始，有人徹夜狂歡，有人把舊時那些不見天光的喜歡攤開。

  　　他把自己的感情明明白白的放在岑驚生麵前。

  　　現在的，以前的，狂熱的，不堪的。

  　　他說的一切讓岑驚生震驚。

  　　岑驚生從來都不知道，在那些漫長痛苦的過去裏，會有這樣一個人，在暗處，不求回報，滿懷希望卻又絕望的喜歡著她。

  　　如果晏清的演技再好一點，或者他責任感強一點，賀遊的喜歡就會被掩埋在沉默之中。

  　　當賀遊第一次向她表明心意的時候，岑驚生疑惑。

  　　真的會有人能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迅速的喜歡上一個陌生人嗎？

  　　這個疑惑甚至成為了岑驚生止步不前，不敢接受賀遊的主要原因之一。

  　　直到賀遊現在向她坦白，岑驚生才知道，賀遊對她的喜歡並不是從她察覺到的時候開始的。

  　　愛意早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滋長，最後形成一張大網，把岑驚生困在裏麵不得動彈。

  　　“傻不傻？”岑驚生眼底蓄起水光。

  　　她本來就是一個感性的人。

  　　賀遊隻是用平靜的口吻訴說了這麽多年的感情，很多地方他都簡單略過。

  　　可岑驚生知道，有些事情，對以前的賀遊來說，並不是像他口中那樣輕易就能過去的。

  　　賀遊太狡猾，他漫不經心，卻認真的述說著過去。

  　　他甚至不敢看岑驚生，或許是怕看到她滿臉厭棄。

  　　可他越是這樣惶恐不安，岑驚生隻會越心疼他。

  　　賀遊的喜歡對她來說有些沉重。

  　　沉重到岑驚生隻敢用力捧住，不敢鬆懈一分一毫，怕真心落到地上被砸碎。

  　　今晚明月朗朗，賀遊少年時期的暗戀終於能讓愛人看到。

  　　至此，他卸下全部枷鎖與偽裝，岑驚生被牢牢套在他的世界裏，難以逃離。

  　　“我不原諒你。”岑驚生溫柔的撫摸著賀遊的後腦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賀遊的身子一僵。

  　　“你沒有錯，所以不用我來原諒。”

  　　賀遊還是沒有說話，整個客廳落針可聞。

  　　岑驚生感覺到手背上的濕意。

  　　但她隻是把賀遊的臉抬起來，拭去他臉上的淚。

  　　賀遊流起淚來也好看，眼眶通紅，睫毛都被淚水沾濕。

  　　看著岑驚生平靜包容的眼神，賀遊突然想起剛喜歡上岑驚生時，保存下來的一句話。

  　　我曾經默默無語的，毫無指望的愛著你，既忍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好在，他是幸運的。

  　　他的愛人仁慈而包容。

  　　在他鼓起勇氣飛奔向她的時候，她張開懷抱，溫柔的接住了他自以為無望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