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美
作者:陸聿周一      更新:2023-03-30 11:43      字數:1987
  第67章 美

  在周一留院觀察的最後一天,謝蕭來看她時,她睡午覺還沒有醒。

  謝蕭拿了書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陷入夢魘的周一,痛苦的神情緊繃,眉頭緊鎖,她像是被人剝光了,赤裸於所有人麵前,他們咒罵她,踐踏她,戳她的脊梁骨,說她不知檢點。

  連她的親生母親,她最後的親人也唾棄她,羞辱她是多麽的肮髒。

  所有認識她的人,都在排斥她的觸碰靠近。

  她墜入地獄,而另一邊的陸聿跟杜清樂正在所有人的祝福裏,舉辦著轟動全城的婚禮。

  周一拽進了被子,不安的搖著頭,發出無助的囈語:“不,不是……我不是……”

  她想要解釋,想要掙脫,但卻像是深陷泥潭,掙紮的越用力,身體下陷的就越是快。

  她哭喊求救,眼耳口鼻卻被下陷時的淤泥填滿。

  後來,她放棄了掙紮。

  也許,該叫做認命。

  她閉上了眼睛,開始放任自己沉下去。

  在她要窒息於這淤泥裏的時候,外麵有人在叫她。

  然後,她的手臂被人拉住。

  猛然將她從散著惡臭的淤泥裏拽了出來。

  空氣鋪天蓋地的湧入口鼻。

  驀然睜開眼睛的周一大口的喘息一聲。

  下一瞬便對上了謝蕭關切的目光。

  謝蕭握著她胳膊的手輕輕拿開,轉而給她倒了杯水。

  幹涸的嗓子被溫水浸潤,讓她整個人像是重新活了起來。

  “做噩夢了?”他問。

  謝蕭笑了笑,重新拿起自己剛才看了一半的書,溫聲說:“你還年輕,沒有什麽事情過不去,等三年五年之後,你再回頭去看那些曾經以為痛不欲生的故事,也許都隻是一場不入心的談資。”

  周一看向他,視線落在他正在看的那本書上,它有著很複雜的名字,但卻好像是一本佛家的書。

  “你看的是……修行的書?”她輕聲問。

  “修行?”謝蕭微頓,然後還當真翻過來看了眼封麵,輕笑:“……算是吧。”

  周一沒話找話:“你很有佛性……”她想了想才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匯來形容他,說:“很……慈悲。”

  她的形容逗笑了謝蕭。

  慈悲?

  佛性麽?

  也就隻有單純的小姑娘,才會這般認為了。

  周一出院後,她臥室的床頭被放上了新鮮的薰衣草花。

  住家保姆說:“是謝先生拿進來的,說是可以安眠。”

  周一手指輕輕觸碰那薰衣草花的葉瓣,眼眸舒展。

  被住家保姆抱著的小安安,“咯咯”的笑著看向周一。

  小丫頭很愛笑,睫毛又長又密還帶著自然的卷度,笑起來遮蓋住黑葡萄一樣水汪汪的大眼睛彎成小月牙。

  周一傷口還沒有完全恢複好,不能抱她,就湊過去親了親她。

  小孩子對於麵容還不能完美的辨別,但是對於聲音和氣味,卻很熟悉。

  她喜歡媽媽身上的味道。

  她出院後,謝蕭都沒再露麵,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

  一周後,謝蕭這才回來。

  他提著給她準備的晚禮服。

  一條端莊雅致的銀色長裙,裙擺散開,像是人魚流光溢彩的尾巴。

  周一前兩天才看到的某高定走秀款。

  “這個是……高定?”她詫異的問。

  謝蕭笑了笑:“今天的場合比較重要,女士要穿的隆重一些,我才會比較有麵子。”

  周一明白了:“我會小心愛護的。”

  借來的高定如果有損毀,賠償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謝蕭唇瓣微動,知道她是誤會了,卻也沒有解釋什麽。

  酒宴在一城堡中舉行。

  前來賓客如雲,周一看到很多在國際財經雜誌上才會看到的商界巨擘。

  她有些束手束腳,竭力的讓自己展現的大方得體。

  被她挽著的謝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說:“我第一次來,也很緊張,第二次覺得好很多,第三第四次以後,覺得跟逛商場沒什麽不同。”

  周一仰頭看他,低聲:“多少還是不一樣的。”

  說完,兩人忽然都笑了起來。

  一個是沒想到她會回答的這麽認真。

  一個是因為看到他因為自己回答怔住的那一秒。

  “蕭,你的女伴小姐真漂亮。”

  帶著標準倫敦腔調的中年男人舉著酒杯前來,稱讚他們郎才女貌,很是登對。

  周一的英文很好,謙虛的表示自己並沒有榮幸能成為謝先生朋友之外的關係。

  謝蕭也坦然大方的介紹了她,並表示:“她還是個小姑娘。”

  二十七歲的謝蕭,大了周一七歲。

  兩人配合的很默契。

  在謝蕭談生意的時候,她就默默的站在一旁當著花瓶。

  當對方帶著女伴一起前來時,周一為了避免對方談及奢飾品一類自己並不十分了解的行業,便主動的將話題引到了對方較為感興趣的中國傳統文化。

  一些不常規的詩詞引用,她也能用英文完美的表述。

  謝蕭在聽到她詩詞一般的優美翻譯後,眼神裏一閃而過的詫異。

  這樣的文化底蘊,就算是從小接受雙語教育的,也達不到這個程度。

  席間,周一滴酒沒沾。

  因為凡是有人碰杯時,謝蕭都會以她剛做過手術為由,代替她喝下去。

  謝蕭的酒量較為普通,一場酒宴下來,步履穩健,依舊淡然矜貴,但當人群散去。

  他便按了按額頭,微醺的同周一靜靜的走在路邊。

  司機開著車,始終不緊不慢的在後麵跟著。

  長長的街道,陌生的異國他鄉,霓虹依舊閃爍,不遠處的車流依舊穿梭。

  微風拂過,謝蕭覺得舒服了不少。

  “你翻譯古詩詞的能力很出眾。”他讚賞的問道,“學的是相關專業?”

  周一搖頭,“我學的是企業管理,翻譯是興趣,我以前在電視上看到在國家大會期間,做翻譯的那個女生可以用英文將古詩詞翻譯的很優美,我就研究了一下。很巧,今天引用的那些詩詞,都是我以前嚐試翻譯過的,算是歪打正著。”

  不過能幫上忙,她還是很開心的。

  謝蕭側眸看著她真誠的笑臉,很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