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裏那些人如同螻蟻，命不值錢。”南璃的目光在他臉上剜過，“那你的師兄們呢？你也覺得他們的命如同草芥嗎？”

  重九寒了臉，怒氣衝衝，“我的師兄們為封印邪祟犧牲，那些人怎麽能與我師兄們相提並論！”

  南璃聽到這裏，微微側頭，“把人帶上來。”

  有人在外應了一聲。

  很快，就有個侍女領著重八進來。

  他穿著幹淨的衣裳，歪著頭傻笑著，眼睛一直盯著侍女端著的糕點。

  侍女將糕點放於桌上，本想讓重八向王爺和王妃行禮問安，但重八魂魄殘缺如同傻子，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他一把撲上去，抓著糕點就開始啃起來。

  侍女有些驚怕，南璃就擺擺手：“無事，搬張凳子過來給他坐吧。”

  侍女鬆了口氣，依言照辦。

  時間太過久遠，重九見到重八的時候，一開始還沒將人認出來。

  但他再細細一看，總算認出了點輪廓，便不由得瞪大眼睛，呼吸停滯。

  “八師兄？！”

  重八正在啃糕點，嘴裏塞得滿滿當當的。

  驟然聽到這一聲稱呼，他微微頓了頓，才緩緩抬頭看向了重九。

  他傻乎乎的咧嘴一笑，嘴裏的糕點掉出來，“阿九？阿九，你吃……你也吃……”

  重九此刻無比確定，這就是他的八師兄！

  他滿腔怒火，一臉殺氣，“你們竟然傷了我八師兄的魂魄！楚南璃！你這賤人，你不將他的魂魄修複好，我就要你的命，我一定會殺了你！”

  夜司珩聞言，手指動了動。

  啪啪——

  護衛領會到主子的意思，便直接往重九臉上打了兩巴掌。

  護衛力氣何其大，重九嘴角有血跡溢出，雙頰已經紅腫。

  “再不好好說話，本王就讓人割了你的舌頭，拔了你的牙。”夜司珩冷聲道。

  重八慌了，連糕點也顧不上吃，奔過去要護著他的小師弟。

  “別，別打他。”重八說話有些結巴。

  護衛本想將重八推開，但南璃卻說：“罷了，他被人利用，魂魄殘缺，記憶破損，是個可憐人，沒必要為難他。”

  現在的重八，隻不過如同三五歲的孩童。

  重九是他唯一殘存的記憶。

  重八緊緊抱著重九，重九已悲傷不已，眼淚奪眶而出。

  翠竹苑有法陣壓製，他是無法畫符設法陣，但探知魂魄這等小事，他尚且能做。

  一探知，他才知道八師兄的魂魄殘缺已久，還非常嚴重。

  “八師兄，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重九記得，八師兄是眾多師兄裏天賦最高的一個，“是當年封禁邪祟讓你損傷了魂魄嗎？怎麽師父從未提過……”

  重八如今這副模樣，哪能回答得了這個問題。

  南璃已然大致捋清楚了此事，解釋道：

  “其實晁晟當年並不是要封禁邪祟，他是啟動禁忌法陣，將自己從生死簿中除名，如此死後就能不入輪回。”

  重九麵色微白。

  他憤然反駁：“你休想汙蔑我師父，他們當年是跟隨師父封禁邪祟，而不是啟動什麽禁忌法陣！”

  南璃拿出一早準備好的證物，丟給重九讓他過目。

  “這是在暗室裏搜羅到的，正是你師父手劄，你跟隨守護晁晟許久，該不會連他的筆跡都不認得了吧？”

  重九的手顫抖著，深呼吸了幾下，才一點一點的將手劄打開。

  上麵畫著一個法陣，方位皆有標識，他的八位師兄的名字正在上頭，分於兩側，幫忙啟動法陣。

  而法陣陰陽陣眼裏，則是老鎮北侯和榮陽王兩人壓陣。

  他的目光往上，左上側寫著法陣的名字：陰陽獻魂陣。

  底下，還記載這法陣該如何挑什麽樣命格的人，命格五行陰陽相符合，才能啟動這個禁忌法陣。

  重九的心無比揪痛。

  這就是師父的筆跡，他自命不凡，如悟出什麽皆會記錄在冊。

  有些古籍手劄，他可以翻閱。

  但有的手劄，師父在臨終之前特意叮囑他不得翻閱。

  他是師父帶大的，自然會聽師父的話，不敢有違，所以他從來沒翻閱過這本手劄。

  “原來……”重九雙唇劇烈地顫抖著，他看了眼重八，眼淚又湧出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原來師父早有謀劃，他收養我們，不過是為了他的重生大計……”

  什麽師徒如父子，都是假的！

  南璃再說：“他無鬼差抓捕，便放心的在地底下養魂，伺機借殼重生，你就是他挑選的養魂人，原本我大侄兒是最合適的人選，可中途有變，你隻能提前將晁晟的魂魄送到袁家，讓他到時候奪走明笙的身體，對吧？”

  重九抬頭，“明笙？就是那小女娃的名字嗎？”

  “不錯，我取的。”南璃朝著他一笑，“還行吧？”

  重九閉了閉眼睛，露出嘲諷笑意：“我師父道法高深，要做之事從未失敗過，沒想到他會栽在你手裏，你就是他的克星。”

  二十年前，他還年少，可他還記得師兄們是怎麽對他好的。

  他以為師兄們是為京都百姓做出犧牲，誰知卻是師父對他們的蓄意利用！

  從今以後，晁晟不再是他的師父！

  他現在慶幸，晁晟敗在南璃的手裏！這已經給他的師兄們報了仇！

  重九握住了重八的手，道：“九王妃，我自知十惡不赦，但我有幾個秘密，應該能換你一張聚魂符，又或者一個聚魂法陣吧？”

  八師兄大概是魂魄強悍，所以魂魄才沒完全被吞噬的。

  他想讓八師兄恢複正常！

  夜司珩眸光冰冷，“你還敢開條件？隻要你領略一下監察院的刑罰，便會說出一切秘密。”

  重九麵色一僵。

  “不用這麽麻煩了。”南璃祭出一道真言符。

  重九知道，她的符一落在身上，旁人是不好拔除的，他也懶得浪費力氣，隻說：“九王妃莫非是忘了，我身上有防禦符篆。”

  南璃點點頭，“我記得，但先前那法陣不僅淨化了你體內的邪祟黑霧，連同你的防禦符篆也一並去除了。”

  “你怎如此陰險！”重九震驚，大罵出口。

  南璃單手支頤，嘴角揚起，“我不是說了要與你師父較量較量嘛，現在看來，兩場都是我贏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