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熟悉的味道

  　　男人一下被釘在了原地，所有的回憶如潮水般湧進腦海中。

  　　他和她第一次見麵，她被嚇暈，躺在了他腿上。

  　　後來知道她是玻璃娃娃，這就成為他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

  　　她給他彈奏的第一首曲子，叫作《未聞花名》。

  　　她問他，《未聞花名》好聽嗎，他回答的是，難聽。

  　　後來，她告訴他，未聞花名，已識花香，她會用來詮釋思念。

  　　她是第一個沒有因為傳言害怕他的人，還傻乎乎為他打抱不平。

  　　她喜歡吃甜食，喜歡吃飯的時候有人陪在身邊，睡覺不老實，抱住誰就不撒手了。

  　　所有來顧家別墅彈琴的鋼琴師中，她是最囂張的一個，說過的話從來不算數。可遇到害怕的人和事就徹底慫了，眼淚會掉個不停。

  　　天天把他的名字掛在嘴邊，要知道，沒有哪個人敢輕易叫他全名。

  　　此外，也是所有人中，彈琴彈得最糟糕的一個。

  　　習慣把曲子原本的節奏改成自己喜歡的，所以，無論是多麽歡快的曲子，都會被降速。

  　　可是，她也會擔心他的冷暖，考慮他的安危，會在他瀕臨崩潰時，毫不猶豫抱住他。

  　　為了把他帶走，一個人跑到徽城，會害怕他站不起來而默默流淚。

  　　他原本以為，他的人生就這樣了，直到遇到了她。

  　　從此，有了各自拚搏、站在最高領域的成就之約，有了櫻花席的美好之約，有了相互期許的未來之約。

  　　她奮力將他從深淵裏拉出，並把停滯在原地的他推向了未來。

  　　現在，他履行了第一個約定，讓顧氏在一年內迅速擴張，用最快的速度成為行業內的領先者。

  　　也履行了第二個約定，向卡納音樂廳申請的席位已獲得同意，申請同意書已經在他的手裏了。

  　　但是第三個……他自知，永遠沒辦法履行了。

  　　整個酒店呈環繞式，每一層樓都能向下看見那架放在大廳正中間的鋼琴，也能聆聽著演奏者彈奏的美妙。

  　　少女背對顧衍寒這邊坐著，早已彈完剛剛那首曲子收了手，大廳也重新恢複原本安靜的狀態。

  　　正當少女起身的時候，一位侍者從旁邊經過，托盤裏的酒正正好好灑在了她的裙子上，淡青色的裙擺染上一片琥珀色的酒漬。

  　　“真的太不好意思了，美麗的女士，我帶您去處理一下吧。”侍者滿臉歉意。

  　　少女抿唇微笑，大方地婉拒了，“沒關係，我自己處理就好了，你去忙吧。”

  　　所有的一切都被站在頂樓的顧衍寒看在眼裏，他承認，那個女孩兒很像岑櫻，可是背影……不太像。

  　　那隻小狐狸，應該是微長的卷發，而底下那個女孩兒卻不是。

  　　想到這裏，男人自嘲地笑了笑，終究隻剩他自己還陷在其中無法自拔罷了。

  　　原本要回房間休息的男人，斬斷腦中牽連不斷的思緒，轉身去了走廊盡頭的酒吧。

  　　他本不是嗜酒之人，到底是什麽時候，他逐漸愛上這種迷醉、飄忽的狀態呢？他記不清了。

  　　夜幕降臨，大多數賓客陸陸續續回到酒店，其中大部分人都選擇在回房休息前，到酒店提供的酒吧裏喝兩杯。

  　　酒吧很大，裝修也極具本土特色，不一會兒，卡座、吧台都坐滿了人。

  　　顧衍寒一個人坐在卡座的角落裏，一杯一杯灌著威士忌。

  　　狹長的眼睛，慢慢多了些迷離，被垂在額前的碎發微微擋住。

  　　他手肘撐在膝蓋上，骨節明顯的手輕輕晃動著酒杯，琥珀色的酒則在杯子裏蕩漾，傳來冰塊相互碰撞的微弱聲音。

  　　而後仰頭，一飲而盡，喉結上下輕滾，連帶著唇邊的酒漬都帶著撩人的欲。

  　　男人像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頹廢、危險、又迷人。

  　　而這副樣子，卻是成功吸引了周圍的一些異性，Y國的人文思想比較開放，因此大家一點不隱藏自己的心思。

  　　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將眼神定在顧衍寒身上。

  　　一個穿著深V禮服的女人，拿著一杯雞尾酒大膽地坐在顧衍寒旁邊。

  　　“一起喝一杯嗎？”

  　　女人把酒杯遞過來，眼神示意著。

  　　由於距離比較近，一股濃烈的玫瑰香不斷湧入顧衍寒的鼻腔，侵占著他的呼吸。

  　　男人偏頭望過來，隻見旁邊的女人穿著性感，熱辣奔放的人他不是沒見過，隻是像這種，整個身子都要貼過來的，倒是第一次見。

  　　“釣魚找別人去，我沒興趣。”顧衍寒拿著酒杯就要起身。

  　　結果女人一下扯住了他的胳膊，眼睛拋來能與暗夜相媲美的媚，“我沒有要釣魚，隻是憑我的第六感，你一定受過情傷。”

  　　顧衍寒的眼眸微抬，落在不遠處一位穿著白色晚禮服的少女身上，相同的背影，隻是換了不同顏色的衣服。

  　　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油然而生，他隻覺得，白色，好像更適合那位姑娘。

  　　但是男人的眼神駐足了幾秒，便挪開了。

  　　剛剛那女孩兒低頭的姿勢，讓他覺得很熟悉，和小狐狸一樣，會輕輕往旁邊歪一下。

  　　後來想想，不太可能。

  　　他找了她兩年都沒找到，怎麽會在這個酒吧裏碰上。

  　　一定是思念成疾，才會給他造成錯覺。

  　　他回過頭來，語氣淡漠對女人道：“與你無關，況且，探聽別人的過去，不是一件很禮貌的事情。”

  　　說完，就向外走去。

  　　女人挑挑眉，並沒有介意什麽，這個不乖，就下一位唄。

  　　顧衍寒在走廊上慢慢走著，酒的後勁有些大，讓他覺得有點暈，一定是酒精上頭了，才會看誰都是小狐狸。

  　　明明背影那麽不像。

  　　男人慵懶地眯著眼，頭微微上揚，看到房間上的號碼，才意識到，他走錯了方向，他的房間應該在另一邊。

  　　現在喉嚨裏全是酒味，讓他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竟然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於是又從原地返回。

  　　剛剛走過來多花了五分鍾，現在走回去又得重新花五分鍾，男人習慣性在腦子裏計算著時間。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永遠在計算著每分每秒的價值。

  　　男人垂眼看著地麵，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直到，白色裙擺進入了他的眼簾。

  　　還有一股熟悉的梔子香，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

  　　忽然，一切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