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83
作者:薑慈遲溯      更新:2023-03-21 13:26      字數:2011
  第83章 83

  電話是醫院打來的。

  “遲先生,您父親剛才暈倒了,現在已經被送到急診室搶救了,不過,情況有點糟糕,請您做好最壞的打算。”

  遲溯接通時,其實已經做好準備了,他這幾天每天都會去醫院,遲父的身體情況如何,他是知道的。

  “好,我馬上過來。”

  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冷靜自持,毫無波動。

  掛斷電話。

  他起身,“我有事,要去處理一下,今晚就不過來了。”

  秦祈言見他臉色不對,“怎麽了?”

  “沒事,一點小事。”

  同一時間。

  薑慈也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

  即便是晚上,醫院也是人來人往,白熾燈將走廊照得亮如白晝,時不時就有醫生推著急救床飛快的跑過走廊,鐵質的滾輪在路上磕碰出‘嘩嘩’的響聲。

  薑慈很少來,不知道具體位置。

  尋了許久才找到手術室外靠牆站著的遲溯。

  他低著頭,一條腿曲起,沉默的看著地麵,像一尊沒有生命力的雕像。

  薑慈走過去:“遲溯。”

  男人掀眸看她,“你怎麽來了?”

  “醫生給我打電話了。”

  遲溯點點頭,沒說話。

  手術室外,還有別的病人家屬,都幾個幾個的圍在一起,焦急的看著手術室的門,顯得他們這邊很是冷清。

  薑慈看了眼身側沉默如山的遲溯。

  如果她不來,等在這裏的,就隻有他一個人。

  手術室的門開了。

  醫生從裏麵走出來,一邊摘口罩一邊對遲溯搖頭,“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您進去看看吧。”

  遲溯進去了。

  薑慈沒跟著。

  遲父已經被從手術室裏推到了另一個房間,身上蓋著白布,隻有頭還露在外麵。

  遲溯問一旁帶路的醫生:“他臨走時,說過什麽嗎?”

  醫生搖頭,“病人陷入昏迷後,就一直沒醒過,直到搶救失敗。您節哀,我先去忙了,有什麽事你可以摁牆上的呼叫鈴。”

  說完。

  他便轉身走了。

  遲溯走進去。

  遲父安靜的躺在床上,眼睛閉著,身體微微浮腫。

  遲溯握住他已經冰冷的手,半晌,才沙啞著嗓音道:“對不起。”

  ……

  自遲溯進去後,薑慈的視線就一直落在手術室的金屬門上。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到他出來了。

  薑慈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讓沈叔來接你,我今晚還要辦手續,會弄到很晚。”

  薑慈:“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奶奶離世時薑慈還小,不懂事,之後就沒再經曆過這種場景,所以無法感知遲溯此刻的心情,他看上去過於的平靜了。

  遲溯看著她。

  來推遺體的護工已經上來了,他們將遲父的屍體從手術室裏推出來,下一步,就要送到樓下的臨時停屍間了。

  薑慈從包裏拿出一封信:“叔叔說,他過世後,讓我把這個給你。”

  遲溯接過來。

  拆開。

  他沒問薑慈這是遲父什麽時候給她的。

  裏麵裝著的,其實並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份將遺體捐贈給醫學院做研究的申請書。

  遲父沒讀過什麽書,除了自己的名字,大多數的字都不會寫,但這份申請書,他卻寫的十分認真,一筆一劃,都能看出在寫這些字時,是怎樣的慎重。

  遲溯盯著上麵的簽名。

  遲青山。

  如同小學生稚嫩的字體,歪歪斜斜的簽在最後,上麵還蓋著個鮮紅的指印。

  他將申請書交給了一旁的護士,問需要怎麽辦手續。

  薑慈看著被遲溯拿在手裏的信封,薄薄的信封上似乎透出了幾點陰影,但並不明顯。

  當然。

  如果明顯的話,她當初拿到的時候就看見了。

  “遲溯,信封上好像有字。”

  遲溯低頭,將信封拆開,裏麵是一行用鋼筆寫下個,很輕的一句話,【我的兒子,他有個非常崇高的信仰,爸爸為你驕傲】。

  這句話寫的很輕。

  幾乎沒在單薄的信封上留下一點凸起的痕跡。

  如果不注意的話,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薑慈不知道池青山是以怎樣的心情寫的這句話,也不知道他最終是想讓遲溯看到,還是不想讓他看到。

  遲溯迅速低頭:“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現在天氣熱,醫院和醫學院那邊聯係後,遲青山的遺體被連夜送去了那邊。

  從醫學院出來,已經是後半夜了。

  這一片沒有商鋪,也沒有霓虹,隻有路燈昏黃的燈光照下來。

  遲溯的情緒已經平定很多了,隻是聲音還有些啞,“我送你回去。”

  薑慈:“恩。”

  這裏離薑慈住的地方有些遠,很偏,不好打車,打車軟件上發布出去後也許久沒人接單。

  兩人沿著路慢慢往前走。

  遲溯:“我以為他恨我。”

  “……”

  “當年我不顧他的阻攔執意去了西裏,後來又因為西裏的事連累了他,到他生病,我才回來。”

  薑慈很少聽遲溯說這麽多話。

  “他不是多話的人,我也性子冷,所以我們幾乎很少會聊天,每次處在一起總是沉默的時候居多。”

  ……

  等打到車,回到住處,都已經快天亮了。

  遲溯本來是要走的,但薑慈拉住了他,“別走了。”

  ……

  秦祈言是第二天才知道遲父過世的消息的,還是他給遲溯打電話,一直沒人接,聯想到他前一晚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對勁,去了醫院問,才知道遲父過世了。

  他沒有再撥遲溯的電話,而是直接給薑慈打了電話:“遲溯的爸爸過世了,他現在不接電話,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薑慈接電話時正在吃飯。

  遲溯做的。

  昨晚熬了一晚上的夜,難得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已經十二點了,她都不知道遲溯什麽時候起床出去買的菜,等她洗漱完出來,飯菜都已經擺在桌上了。

  薑慈抬頭看向對麵低頭吃飯的男人,道:“秦總的電話,他問你在哪兒。”

  “嗯,讓他順道給我買幾套衣服過來。”

  秦祈言:“……”

  不用薑慈轉述了,他已經聽見了。

  要不是顧忌著他現在的心情……

  薑慈報了地址過去。

  那頭就直接把電話給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