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如同被蠱惑一般

  薑慈盯著手裏的A4紙，照片本身像素不高，複印出來就更加模糊了，背景幾乎都陷在了陰影中。

  但遲溯那張臉……

  猶如披荊斬棘般衝破了這層晦暗，清晰且帶著強烈的衝擊性映入觀看人的眼底。

  薑慈看了良久，然後將紙疊好放進茶幾抽屜，起身。

  奚禾蹙眉，拽住她的手：“你去哪？”

  “洗澡。”

  “……”

  薑慈說去洗澡，便真的是去洗澡，浴室裏很快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奚禾猜不出她此刻心裏的想法，或許能猜出，但那需要仔細研究對方的微表情，再用專業知識一幀一幀的去解剖，可她並不想這樣。

  每個人心裏都有不願被人窺探的角落。

  “小慈……”

  沒人回應。

  除了那從浴室裏傳出的單調水聲，周遭幾乎是一片沉寂。

  她蹙眉，站直了原本靠牆的身體，手落在浴室門金屬的門把上，“小慈？”

  “恩。”薑慈終於應了，聲音有點模糊，如同沾滿了水汽，但並沒有什麽不對勁。

  奚禾鬆了口氣，收回手：“你打算怎麽處理？”

  “接著往下查，隻要是做過的事就不會不留痕跡，真相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那如果林聲是被冤枉的，他的死也和遲溯有關呢？”奚禾脫口問出了之前問過的問題。

  “……”薑慈沉默了會，淡淡道：“我會還阿聲清白，將遲溯送進監獄。”

  答案和之前好像並無不同，但又有著微妙的區別。

  這次。

  她沒有加最後那句，回答時也不如當初那般幹脆。

  薑慈洗完澡，又吹了頭發，才從浴室裏出來，前後一個小時，臉上那些細微的情緒變動早已經沒了痕跡。

  她站在梳妝台前擦麵霜，直到浴室裏再次響起水聲，才起身走到床頭櫃前，彎腰拉開了抽屜。

  裏麵隻有一封當初遲父給她的，讓她在他過世後，轉交給遲溯的信。

  信沒有封口，用的是文具店裏最普通最便宜的款。

  即使看了，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這個念頭在薑慈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並且迅速的生根、發芽，再也無法拔出。

  如同被蠱惑一般，她緩緩的抬起了手……

  ……

  “你想什麽呢？”奚禾從浴室出來，就看見薑慈坐在床上出神。

  “等你睡覺。”

  她神色自然，奚禾也沒起疑，她算是薑慈的主治醫生，知道她的睡眠有多糟糕，一點細微的動靜都能吵醒她。

  睡覺前，薑慈當著奚禾的麵吃了兩顆安眠藥，然後躺上床，閉上了眼睛。

  一個小時後。

  奚禾開口：“小慈，吃了藥也睡不著這種情況，你持續多久了？”

  “……”

  “你是產生了耐藥性，還是情況變嚴重了？”

  薑慈翻身背對她：“沒有。”

  最後，她還是沒有看那封信。

  她的道德底線和從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許她做出這種侵犯人隱私的事。

  或者還因為，這個人是遲溯。

  ……

  翌日。

  薑慈剛到公司，就被薑硯霆叫去開會了，為了給時寒鋪一條當上薑氏總裁的康莊大道，原本已經半退休的他開始每天準時準點來薑氏上班，大小事務都要經手。

  “昨晚為什麽不同意簽約？”

  薑慈看了眼一旁規規矩矩坐著不吭一聲的時寒，在薑硯霆麵前，他表現得像一隻乖巧聽話的兔子。

  隻有薑慈知道，這是一隻紮人的刺蝟。

  “時特助沒和你說？讓百分之二十的利，公司做不出來。”

  “那麽大筆單子，你就不能想辦法做出來？”

  “想什麽辦法？縮減原材料的經費嗎？”薑慈從昨晚就一直憋著的氣隨著這一聲淩厲的質問發泄出來，她盯著薑硯霆，“你別忘了公司法人寫的是誰的名字，薑董事長如果是想老年在監獄裏度過，你願意怎麽減就怎麽減，我沒意見。”

  時寒：“鋼材這種東西，細微差距影響不大，但價格卻會低出很多。”

  “是嗎？”薑慈的雙拳攥得發白，“影響不大是有多大？你做過試驗嗎？能給出具體數值嗎？薑氏旗下的建築公司修的是什麽？是橋梁，是商場，是大型居民小區，你要拿這麽多人的命，去賭你的一個細微差距嗎？”

  “時寒，我一直以為你隻是想要報複薑董，因為他的一己私欲，導致了你和你母親的悲慘人生，但沒想到，你是真的黑心。”

  薑硯霆皺眉，他並不想提這事，“薑慈，我們現在在談公事，你別拉扯到時寒和他媽的身份上。”

  “不拉扯嗎？”她起身，“如果這個單子不是時寒拉的，你還會坐在這裏跟我談論嗎？除非你們能找到同等質量，又價格便宜百分之二十的鋼材供應商，否則，沈氏的要求不可能滿足。”

  薑慈摔門而去。

  薑硯霆臉色鐵青，胸膛急劇起伏，將桌上的合同猛的朝著大門方向摔飛過去：“真是，反了天了。”

  ……

  薑慈剛從會議室裏出來，趙甜就迎了上來，“小薑總，沈小姐在您辦公室。”

  她原本是要請她去會客廳的，結果沈大小姐不要臉的直接進了薑慈的辦公室。

  薑慈疲憊的掐著眉心，“她來做什麽？”

  “說是和您談合作。”

  “沒得談。”

  “怎麽就沒得談，我出價，你不滿意可以還價啊，”是沈明微的聲音，她正站在她辦公室門口瞧著她，微挑著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薑慈不耐煩的敷衍：“我還原價，沈小姐簽嗎？”

  “簽啊，”沈明微應得幹脆，她眨了眨眼：“你把你那個小狼狗借我幾天唄。”

  “……”

  薑慈沒理她，轉頭吩咐了趙甜幾句。

  沈明微：“覺得把自己的人被迫讓出來沒麵子啊？薑小姐，我勸你考慮清楚你現在的處境，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唯一的繼承人啊？薑董現在可是全部身心都放在他那個私生子身上呢，估計要不是董事會的人不同意，你現在早就不知道被調到哪個犄角旮旯的分公司去當經理了。”

  十分鍾後。

  趙甜敲門進來，俯身在薑慈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然後便出去了。

  薑慈抬頭，看向張嘴準備繼續勸說的沈明微：“沈小姐，逛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