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vol，2 天南星栗子

  　　頭發散落的一瞬間，她發間滲透出一股淺淺的茉莉淡香，與他身上的煙有酒的味道交雜融合。

  　　他愈發忘情。

  　　窗外的一切聲音都變得朦朧起來，煙花轟鳴聲、人群喧鬧聲、歡呼聲……一切都像是被她的耳膜隔了一層，隻有他的呼吸聲在她耳畔清晰至極。

  　　她被煙花的璀璨晃得眼睛模糊，昏昏的看不清細節。

  　　裴止修冷白的指尖在她的發間裏遊刃有餘地穿梭，他甚至還想更深一步，手指抓起一縷，輕輕地繞在指間。

  　　柔軟的頭發落到溫若穗的脖頸上，劃過她耳後的皮膚，她被這樣的觸感刺激得打了一個激靈，瞬間令她腦子清醒了不少。

  　　她用盡力氣從他的控製中退出半分，嘴上掙紮就說了一句：

  　　“你……你放開我。”

  　　但耳邊如轟炸聲般的巨響將她微弱的聲音徹底淹沒，她的一切動作都似乎隻是徒勞。

  　　隻有不容抗拒的強勢。

  　　以及沉淪的溫度。

  　　那些瞬間格外漫長。

  　　溫若穗的眼睛不由得被蒙上一層氤氳，愈發模糊了她的視線。

  　　是淚的水霧。

  　　她被他的幾乎快要哽咽了。

  　　聽到她若隱若現的哽噎聲，他像是終於意識到兩個人在發生些什麽，他的理智重新回籠，頗有技巧地放開了她的手，將她從自己的懷裏釋放。

  　　總算結束了。

  　　她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終於在最後時分浮上岸邊，有了可以呼吸的新鮮空氣。

  　　溫若穗大動作地深呼吸幾口氣。

  　　她幾乎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

  　　心跳還在怦怦怦的跳。

  　　他距離她依然非常近，手臂幾乎還挨在一起。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頭頂上，那些氣息一絲一縷地拂過她的發絲，尤其是身上那一股威士忌的酒味，連帶著尼古丁的味道，似乎比剛剛更加濃烈，鑽進她的鼻翼。

  　　溫若穗馬上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往後退了好幾下。

  　　她緊張得聲音都在發緊：“……你、你怎麽……”

  　　“嗯？”

  　　裴止修凝視著她，隻在喉間發出輕若浮塵的聲音。

  　　簡簡單單一個字。

  　　似乎一點想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他身上依舊是那亦莊亦邪的俊美氣質，但此時在忽明忽暗中顯得邪氣更甚。

  　　她用手指抹了抹幾下嘴唇，磕磕巴巴地問：“裴、裴先生……你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沒到外麵看煙花……”

  　　她想知道這無端發生的一切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一切都那麽的不合理。

  　　總之，他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沒什麽興趣去看。”他的嗓音清清淺淺的，有點繚繞，快要融進無邊的夜色中。

  　　溫若穗又結巴地問：“那……你是，認錯人了？”

  　　“沒有。”

  　　他低啞地說。

  　　幾乎沒有任何一絲猶豫。

  　　聞言，溫若穗愣了一瞬，隨即就瞪大眼睛，腦子裏有點空。

  　　她抬起眼睛，看著他，十分不知所措的緊張。

  　　他對上她的視線，就這樣坦蕩的、從容的。

  　　在沉默地對視了幾秒之後，他的目光又深了幾分，有股幽幽的深邃。

  　　看著她尷尬地局促的臉，最終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他隻說了句：“不過，剛剛喝了小酒。”

  　　那一瓶威士忌，他其實喝得並不多。

  　　還沒有平時的十分之一。

  　　隻能堪堪解了點渴。

  　　溫若穗睜著眼睛，麵上還未能恢複平靜，有些氣息微弱地試探低說：

  　　“那、那你一定是喝醉了。”

  　　一定是因為喝醉了，所以才會做出這樣逾矩的、不合常理的事情。

  　　她和他明明才見過幾麵，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她想了很多原因，也許是夜深了，燈光太暗，所以他看不清楚，又可能是夜裏他的情緒不能控製得很好，所以才會克製不住自己，做出這樣衝動的事。

  　　她不斷地在心裏麵找著為他的行為找解釋。

  　　“嗯，也許是吧。”裴止修的聲音還是沙啞的。

  　　他目光垂落，就安靜地看著她，眼裏意味深長，卻城府不露。

  　　既然她覺得他是醉了，那就是吧。

  　　他眼睛裏有深邃的光芒，緊緊地鎖著她。

  　　她膚色白皙，臉頰微微泛起不自然的紅暈，就連鼻翼，也染上了格外顯眼的緋色。

  　　那樣的嫣然之色，就那樣落在了他的心上。

  　　煙花絢爛，不知幻化了誰的雙眼。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讓溫若穗腦子一片空白，想不出來應該說什麽。

  　　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轉過身，不再去看他，隻去整理自己的頭發，撥到自己的腦後。

  　　抬起手的一瞬間，卻瞧見剛剛被他握住的手腕稍稍發紅，有點隱隱的痛。

  　　她放下手，揉了幾下。

  　　看見她的動作，裴止修目光稍凝。

  　　“怎麽了？”他靠近了幾分，溫熱的氣息從她的身後傳到她的耳廓中。

  　　“有點痛。”她說。

  　　“對不起。”他柔聲道歉，而後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想為她揉幾下。

  　　她又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是一躲，連忙喝止住他，“不要。”覺察自己的聲音太淩厲，她又緩了幾分，又說：“裴先生你不用幫忙，我自己揉一揉就好。”

  　　說完這句話，她更是心亂如麻。

  　　看著他凝在半空中的手，隻覺得有種難以緩解的尷尬在空氣中渲染。

  　　她磕磕絆絆地說：“很晚了，我、我要先走了。”語罷便從沙發猛地站起來。

  　　他也隨著她的動作站起來，做出一副要走的態勢，說：“我送你。”

  　　“不要。”她很堅決地說。

  　　溫若穗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垂著眉眼說：“我自己走就行。”

  　　“等一下。”他叫住她，“你的包。”

  　　溫若穗連頭都沒回，按照直覺一把抓起包包的帶子，飛快地往外走，背影寫滿了落荒而逃幾個字。

  　　很快，那道窈窕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門外，小小的，可愛的，就那樣從他的視線裏逃走了。

  　　裴止修一直追隨著她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見。

  　　安靜地坐了好一會兒，他才伸出手，用大拇指輕柔地拭了拭唇角。

  　　仿佛在回味。

  　　此時，男人的眼尾處還沾染著猩紅的顏色，顯得嬌豔欲滴、活色生香。

  　　月光重現，時間緩緩地流動，一場絢爛的煙花落下帷幕。驟然的煙花雨之後，廣闊的天空逐漸恢複一片寂靜與清明。

  　　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切平靜得如同無人之境的寂然湖麵，沒有一絲浪花與波瀾。

  　　浮華世界裏，光線璀璨。

  　　剛剛的一切都像一陣繁華的夢。

  　　裴止修抬起眼眸，眺望遠處無邊無際的夜幕，隻覺得，今夜，月華極盛，煙火極美。

  　　總之，他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