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久
作者:梁矜上商遇城      更新:2023-03-19 11:33      字數:2263
  第446章 久

    安風是個縝密高效的助理,方信歐是大出血死亡的,此時他身上的血已經被清幹淨。

    但是身上那些倉促縫起來的傷口,卻沒有任何遮掩,一覽無餘地呈現在這具蒼白的屍體上。

    因為送到醫院時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所以醫生在縫合屍體的時候,手法畢竟沒有那麽精細。

    破敗的皮肉組織被粗粗地縫在一起。

    方信歐,現在各種意義上來說,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梁矜上在他身後,已經看到了方信歐的遺容,以及脖子上的致命傷。

    牙齒打著顫,好半天才發出一點聲音。

    啞得不成樣子,“……我爸爸是怎麽死的?”

    商遇城把官方調查結果告訴她。

    是同監區不同監牢裏的一個重症犯人。

    那人是個大老粗,當年是情殺入獄,被判了三十年。

    方信歐剛入獄,兩人就因為性格不同而有一些摩擦,最主要的是,方信歐入獄後,原本屬於那個殺人犯的部分清閑工作,因為方信歐完成得更好,而落到了他身上。

    但隻是這些小摩擦並不足以讓人動手殺人。

    監獄裏給出的解釋是,前段時間因為得知方信歐的老婆給他戴了綠帽子甚至還生了個孩子,殺人犯以為這個對頭跟自己遭遇了一樣的事,就在大監區放風之際,與方信歐攀談。

    原本是找個綠頭龜一起罵那些淫婦,沒想到方信歐卻還在說心疼自己慘死的老婆。

    殺人犯跟方信歐動手,被人拉開還關了禁閉。

    再出來,就看到方信歐大出風頭,而且很快就要被放出來了。

    一個心裏不平衡,就動手打了人。

    那殺人犯秉承著,就算不殺人也要關到老了,不如拉個墊背的。

    姓方的不是心疼那個給他戴綠帽的老婆嗎,那就送他下去夫妻團聚好了。

    商遇城三言兩語講了個最籠統的版本,盡量避免刺激梁矜上。

    梁矜上聽完後,卻道:“我不信。”

    盡管這個說辭沒有特別大的問題,而且對方已經有過殺人史,再殺一次的可能性確實大於常人。

    但梁矜上還是直覺地說了“我不信”。

    商遇城沒說自己信不信。

    他壓根不可能就這樣相信監獄給出的說辭。

    他在方信歐身邊安排的尚一鳴和幾個人手,是為了保護方信歐的。

    沒想到,最後竟然派上了這樣的用場。

    “你放心,我一定查出來。”商遇城最後半強迫地抱著梁矜上出太平間。

    總共待了幾分鍾的時間,梁矜上的唇上已經毫無血色了。

    商遇城直接又把她架回了婦產科的病????????房。

    梁矜上半闔著眼睛,已經看不出她是昏過去還是清醒的。

    醫生一直嚴陣以待,看她這樣,直接兩隻手掛上了不同的藥物。

    梁矜上就那樣靜靜地躺著,除了最開始紮針的時候,眉毛生理性地蹙了一下,其他時候都一動不動。

    商遇城在病床邊守了一夜。

    期間進進出出,接打電話,也從來沒讓梁矜上病床前麵斷過人。

    護士輪班守著。

    但梁矜上其實很讓人省心。

    她不動,不說話。

    沒有生氣的樣子,像是連呼吸都起伏很小。

    除了在掛水中途,她一言不發做起來,嚇了小護士一跳。

    她要下床,可這樣兩手都打著藥,怎麽下床。

    小護士隻能溫柔耐心地勸和開解,還是商遇城接完電話回來,一言不發地把她抱到了馬桶上。

    護士才一拍腦袋反應過來,病人的需求。

    就跟啞巴似的要人猜,但誰都能理解梁矜上這時候的狀態。

    周圍的人都小心翼翼的。

    梁矜上讓商遇城出去。

    商遇城還是不走。

    總之,不會讓她一個人落單。

    “你做什麽都不用避著我,從今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商遇城今晚跟她說話,就是哄一句,刺一句,就是想讓梁矜上發泄出來。

    哪怕是罵他也好。

    但梁矜上還是沒說沒動。

    到最後,還是梁矜上把兩瓶藥水掛在鉤子上,避出去,她才肯上廁所。

    強得讓人頭疼。

    商遇城聽到裏麵的衝水聲,進去。

    梁矜上已經在嚐試自己穿褲子了。

    他大步走過去,兩個手背的軟管都有不同程度地回血。

    商遇城把人抱回床上,“醫生說,你已經貧血了。”

    本來隻是懷孕初期正常的反應,有的孕婦還會因為孕吐而造成嚴重營養不良。

    原本貧血也不是大問題,補鐵就好了。

    但她這個時候的狀態,一個小小的貧血都有可能讓她垮了。

    商遇城握著梁矜上的肩膀,稍微用了點力,讓她看著自己。

    梁矜上用不聚焦的眼睛看過去。

    “想想你自己,想想寶寶和我。”商遇城看著她的眼睛,“你不要他了?”

    梁矜上垂下眼睫。

    她現在的腦子,對於商遇城問的問題,起不了任何的漣漪。

    但看著商遇城那樣認真沉默地看著自己,梁矜上還是開了口。

    她蒼白的唇揚了揚,諷刺寥落地說道:“我爸爸在這時候出事,那個肇事的人,是像要我和寶寶好的樣子嗎?甚至你,他也沒打算要你好過。”

    一整晚,他們兩個的言語裏都沒出現過商錦康。

    此時,天都快亮了,梁矜上也終於把對商錦康的懷疑怨憤發泄了出來。

    “矜矜,不一定是三叔做的。”

    商遇城不是為商錦康開脫,但是現在事情並沒有證據。

    如果任由梁矜上這樣偏執地想下去,新仇疊舊怨,隻會讓梁矜上陷入情緒的死胡同。

    這種怨恨傷不到商錦康,卻會把梁矜上逼上絕路。

    商遇城道:“如果我三叔要拿人命威脅我們,讓你爸爸活著,比……比害死他,作用要大得多。”

    現在方信歐死了。

    梁矜上孑然一身。

    商錦康想像上次一樣,用人的性命威脅梁矜上離開商遇城,也再找不到靶子。

    梁矜上慘然發著怔,“可是商錦康恨我爸爸……”

    “我爸爸與人為善,除了商錦康,還會有誰用這種殘忍的手段害死他?”

    在梁矜上的心裏,商錦康就是一個一手遮天、狂妄任性的暴君。

    他想做點壞事,不一定非要有理由。

    他甚至……連親生的宮念,都打過要給商榮供腎的主意。

    雖然商錦康一直致力於拆散她和商遇城,但是他做的壞事,未必都要出於這個動機,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