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晚蘅艱難地爬到他的身旁。

  她費力坐起，將祭司的頭枕在了她的腿上。

  魔界常年光線較暗，再加上今日祭司又著一襲玄色長袍，晚蘅這才未察覺到他有傷在身。

  晚蘅的手觸碰到了他的肩膀，濕乎乎的，攤開來看，已是滿手的鮮血。

  “祭司，祭司，你怎麽樣了？”晚蘅有些慌了。

  “我沒事，咳。”祭司艱難地開口，“隻是肩膀有些疼。”

  “我給你止血。”她慌忙從自己的衣衫上扯下一條布，想為他綁上，卻突然看見了幾道微弱的光亮，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是

  ——噬魂釘！

  晚蘅對這個東西並不陌生，曾經，她也有三枚入體。

  那生不如死的感覺，至今想來，她的靈魂都不禁還有些顫栗。

  但這釘子，祭司的肩上足足有六枚！

  這種噬魂徹骨之痛，他背著她，足足忍了一路。

  “嫣漓！”晚蘅咬牙切齒地叫出這個名字。

  “咳……”祭司又吐出了一口血來，裏麵竟還有一隻血色的蟲子！

  “噬心蠱！”晚蘅曾無意中在魔界的典籍中，看到過對它記載，是魔族用來審訊犯人，或控製下屬的。

  “是大長老幹的，對嗎？”晚蘅看著他這般痛苦的神色，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你都是為了幫我，都是我的錯！”

  “不怪你。”祭司艱難地抬起手，輕撫上了她的臉龐，“別哭，臉都花了。”

  “晚蘅。”他強忍著噬魂噬心的痛楚，緩緩開口：“記得我說曾說過你同我的妹妹很像……”

  “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為而死了。若她還活著，應當也有這般年紀了。”說到此處，祭司的眼中也有些濕潤，他看向晚蘅，“屬下鬥膽，一直以來將您當作了我的親妹妹。”

  “自我醒來，你一直像親哥哥一樣守護著我。”晚蘅哽咽，“我都知道的。”

  “你可否……喚我一聲‘兄長’？”祭司的氣息漸漸微弱，聲音也越來越輕。

  “兄長……”晚蘅見他這般虛弱的模樣，已經有些泣不成聲，隻能一遍一遍地叫著他，“哥，哥哥……”

  “嗯……晚蘅，你既稱我為兄長，哥哥保護妹妹，本就是理所應當的。”祭司撐著最後一口氣，為她拭去淚水，發自真心地說：

  “晚蘅，謝謝你。”

  說完，他的手從晚蘅的臉上滑落，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他自生來便是為了成為魔族祭司，隨時要為魔族奉獻所有，包括生命。

  他這一族，沒有名字，單脈相傳。

  若是有兄弟姐妹，到了十歲時，便要淘汰優劣。

  無論如何，能成為祭司的隻有一個。

  他的妹妹便是淘汰的犧牲品，但他知道，他妹妹的血脈天賦其實比他更強。

  她在測血脈時，偷偷將兩人的血調換了。

  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隻來得及聽她說最後一句話。

  她說，希望哥哥活著。

  多年前，他未曾救下他的妹妹。

  但好在他保護了晚蘅——他的另一個妹妹。

  他這一生，再無遺憾。

  想著，祭司安心地閉上了雙眼，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