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在長燼想通承認自己也喜歡晚蘅的瞬間，前往第九層的通道就已經打開了。

  原來，這第八層便是用過去事實的衝擊，激發你內心最不願麵對的事實。

  若是一直沉浸在過去，不能認清自己，那便永遠留在那裏了。

  第九層便是預見的未來了。

  長燼來到這裏，竟有些生怯。

  過去的事情無法改變，未來卻未必不可。

  他穩定了下心神，不知怎的，他覺得自己的身上有什麽東西一直在騷動，但全無惡意。

  難道又是魔氣作祟？

  沒有時間過多思考，第九層的大門已經敞開。

  饒是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長燼走進來時，還是被眼前的這幕景象給怔住了。

  他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千年之前。

  不，這比千年前的神魔大戰更加慘烈。

  電閃雷鳴，恍如末世，就連九重天都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無數的神魔從這道口子落下，隕落人間。

  而人間更是慘絕人寰，處處都是哭泣哀鳴之聲。

  他們隻是沒有法力的凡人，全然不知，這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他們隻是神魔二次大戰的犧牲品。

  長燼的心中難以言喻的悲傷，難道三界眾生真的逃不過這場浩劫嗎？

  忽而畫麵一轉，眼前的這一幕，更加讓他難以接受。

  他看見，屍山血海中，晚蘅著一身紅衣，鮮豔欲滴，提著玥葭，劍下有數不清的亡魂，腳下踩著成堆的屍骨。

  晚蘅回過頭來。

  她的臉上還殘留著血跡，額間的彼岸花的印記清晰無比，血色妖瞳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她衝長燼微微一笑：“師尊，你來了。”

  “這便是你想看到的嗎？血流成河，積屍成山。”長燼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們有的，不過是些凡人。”

  沒有回答，晚蘅隻是看著他笑。

  他不知為何她還能笑得出來。

  長燼想起當初賜予她玥葭時的場景。

  那時的晚蘅身高隻到他腰間。

  “晚蘅，今本尊將這把玥葭贈予你，”長燼將仙劍遞給她，“希望它能護你一世平安，亦能守護天下蒼生，切不可妄造殺孽。”

  小小的晚蘅，那時並不懂何為蒼生，她隻知要聽從師尊的話。

  她費力拿著比自己還要高出一小截的仙劍說：“但凡師尊所言，晚蘅此生定遵不逆！”

  但如今她的劍上滿是血腥，更是沾染了許多無辜之人的鮮血。

  這應當是她第二次忤逆他的話了。

  第一次，長燼尚且能罰她。

  可這一次……

  這一條條人命，要如何才能贖得清？

  忽然，玥葭掉落在地，晚蘅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長燼下意識地接住了她。

  晚蘅躺在長燼的懷裏，她伸手想要摸他的臉，卻被長燼躲開了。

  她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動了動嘴唇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長燼不知道現在是何情況。

  隻見她的血色妖瞳竟在一點點褪散，額間的彼岸花也漸漸失去了光澤。

  “晚蘅。”長燼抱著她，從未有過的恐慌席卷了全身。

  她犯下滔天大罪，手上沾滿了鮮血，他不願被她觸碰。

  可見晚蘅如此虛弱，長燼還是有些不忍。

  無法再找任何的借口，沒有比此刻更讓他清晰地認識到：

  他終究是愛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