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知過了多久。

  晚蘅的意識漸漸清醒，她下意識地去揉自己的眼睛，卻觸碰到了一條白綾。

  她差點兒忘了，自己已經看不見了。

  這是哪兒？

  蒼梧宮嗎？還是天牢？

  她現在應該是在一張床上，晚蘅動了動身子，左肩卻一陣刺痛。

  “啊！”她沒坐穩，就那麽摔了下去。

  聽到動靜，長燼趕忙走了進來，將她抱上了床：“可有受傷？”

  晚蘅動了動嘴唇，沒作聲，隻下意識地向牆角縮去。

  “這是在人間。”似是知道她想問什麽，長燼先一步開口。

  不是在天界？晚蘅心裏並不相信，麵上卻未顯露，“為何會帶我來人間？”

  無論是在哪裏，她都不想再與長燼待在一起。

  她隻想要逃離他。

  “我想，你會喜歡這裏。”長燼輕輕將她拉近了些，坐在她的身旁，“喝點兒粥吧。”

  長燼將舀了一勺熱粥吹了吹，遞到晚蘅的嘴邊。

  一如從前。

  一勺熱粥入喉，溫度剛剛好。

  晚蘅覺得這味道很是熟悉，好像以前也有人喂她喝過。

  但絕不會是長燼，他不過一心想殺她罷了。

  想著，晚蘅抬手打翻了長燼再遞過來的粥。

  粥灑在他的衣服上，長燼也並未生氣，隻是輕聲詢問：“是味道不好嗎？”

  晚蘅聲音泛冷：“你既要殺我，又何必做這些無謂之事。”

  沉默良久。

  “粥涼了，我去換一碗。你好好休息，不要亂動。”長燼沒有接她的話，起身向屋外走去。

  “我曾聽說，有的人為了取樂，圈養寵物，再等到它滿心信任時，再將它殺掉。”晚蘅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師尊也是這般看我的嗎？待宰羔羊？”

  “我並無此意。”長燼腳步一頓，“我在外布下了法陣，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那你這是要囚禁我嗎？就和當初一樣。”晚蘅的情緒有些激動，“我叫你一聲師尊，但你可曾教過我什麽？這整整三千六百年，究竟是救贖，還是囚禁？”

  你既給過我活下去的希望，為何又親手將它碾碎？

  她一定要逃！

  聞言，長燼腳下一頓，轉過身看她：“我不曾教過你？”

  “怎麽？師尊這是惱羞成怒了嗎？”晚蘅的言語間滿是譏諷，“還是你想說，是我信口雌黃？”

  長燼看著她的樣子，不像是在無理取鬧，皺了皺眉，

  “晚蘅，你可曾忘記過什麽？”

  難怪見她自重生起，就性格大變，滿是戾氣。

  晚蘅愣了下，隨即譏笑：“長燼尊上，我該記得什麽？！”

  “記得與否，又有什麽要緊，想來都是些無甚緊要的事罷了。”

  不重要嗎？

  長燼一時哽住了，繼而問道：“你以為那是囚禁？”

  “那師尊以為呢？”晚蘅反問他，“卻邪上不是還沾有我的血嗎？”

  長燼卻不知作何回答了。

  他想說，自己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更好地保護她。

  即使是在晚蘅問他是否會殺了她時，那般回答，也隻是為了保護她罷了。

  也許沒人相信，自始至終他都未曾真的想過殺她。

  雖非他所願，但晚蘅卻終究是為他所殺。

  在這一事實麵前，所有的解釋都顯得如此的蒼白無力。

  猶豫片刻，長燼還是想問她：

  “晚蘅，你是不是……恨我？”

  晚蘅抿了抿嘴唇，良久過後，才吐出一個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