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猶

  　　齊頌聽見他有電話，也不再多說，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

  　　盛聿這才按下接聽鍵。

  　　那邊很安靜，過了一會，才響起商渺的聲音，她問：“你在哪裏？”

  　　盛聿嗤了聲，“和你有什麽關係？”

  　　商渺還在醫院裏，她剛剛去看了外公，也和外公說了手術的事情，外公同意了。

  　　她才出來打了這個電話。

  　　商渺是不相信巧合的，所以也不會覺得真就是他們運氣好，而且她也反應過來一件事。

  　　那就是，何成不是市一院的醫生，就算要錄製影像，也不可能專門請他過來。

  　　畢竟市一院也是津南有名氣的三甲，不至於一個醫生都拿不出來。

  　　她唯一能想到的，隻有盛聿。

  　　而且她下午才找過他，傍晚手術的事情就成了……

  　　商渺說：“我想和你聊聊，關於我外公手術的事。”

  　　盛聿眯了眯眼睛，“有什麽好聊的？”

  　　“我之前說過，隻要你幫了我，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商渺並不想欠盛聿人情，她垂著眼皮，淡聲說道。

  　　盛聿的聲線偏冷，透過電流傳過來的時候，更顯得沒感情，“可以。”

  　　商渺過來的很快，不過半小時，車就穩穩停在盛聿麵前。

  　　盛聿垂目看著她：“送我回去。”

  　　他剛剛和齊頌聊天的時候，確實喝了酒，沒法開車。

  　　商渺也沒說什麽，而是將自己的車停好，然後從盛聿那裏拿了鑰匙去開他的車。

  　　他之前就嫌過商渺的車小，並不舒服。

  　　一路回去都沒什麽話，直到下車後，商渺才要將車鑰匙還給他。

  　　盛聿接了，黑沉幽然的目光落在商渺臉上，語氣也散漫的開口：“我沒吃晚飯。”

  　　商渺一頓，“你想吃什麽？”

  　　盛聿卻不說話了，他轉身就朝著電梯走去。

  　　商渺想了下，去就近的一家飯店，給盛聿買了一份粥。

  　　以前盛聿因為應酬醉酒的時候，商渺幾乎都會來這家店買粥給盛聿。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習慣。

  　　隻是這習慣，也在後來都慢慢忘了。

  　　然而店鋪的老板卻還記得她，笑眯眯的問，“好久沒看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的？”

  　　商渺點頭，然後提著一份粥又回到小區裏。

  　　隻是小區的電梯，都需要刷卡才能進入。

  　　商渺本來想給盛聿打電話，卻突然想起她那張住戶卡，好像在之前搬家的時候忘記還給盛聿。

  　　隻是不知道這張卡現在還能不能用。

  　　商渺垂目，拿卡刷了下感應區，電梯樓層的數字閃爍了下，然後慢慢打開。

  　　轉過拐角，商渺看見自己曾經住過的房門開著，她想起搬家那天，搬家公司的人說的，新的住戶會住進來。

  　　“才幾天，不認識路了？”然而房門突然被推開，盛聿麵無表情的站在裏麵，看著商渺。

  　　商渺一頓，隨即掩飾住臉上的神情，將手裏的粥遞給他：“給你。”

  　　盛聿垂目睨著她，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他輕嘲道，“怎麽，還要我請你進來？”

  　　商渺唇角微抿，默然不語。

  　　屋子裏的裝修和她之前搬走時，沒什麽差別。

  　　她將粥帶進廚房，又換到碗裏才端到桌上。

  　　“你現在可以吃了。”她小聲提醒盛聿。

  　　盛聿原本坐在沙發上看手機，聽到商渺的話，才掀了下眼皮，起身過去。

  　　商渺看著他，沉默片刻才說道，“外公的手術，是你在其中幫忙了對嗎？”

  　　盛聿喝粥的動作停下，他抬眉看向商渺，臉上彌漫著幾絲嘲諷：“你現在除了這件事，就沒有其他的話可以說了？”

  　　商渺手指動了動，她聽見自己說，“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謝謝你。”

  　　盛聿將勺子扔回碗裏，隨即抬頭，直勾勾的看向商渺：“你的謝謝很值錢？”

  　　他這話擺明了的是看不上，商渺眼睫顫了顫，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盛聿如今的情緒變化太快，她根本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商渺。”還是盛聿先出聲。

  　　他漫不經心的目光落在商渺身上，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緒，最後才語氣淡淡的評價道：“你現在的可信度很差勁。”

  　　“等你什麽時候真的能說到做到，再來和我說，你什麽都可以答應比較好。”

  　　“現在，你可以滾了。”

  　　盛聿說完，就不再看商渺一眼，然而偏偏他剛剛隨手扔在茶幾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商渺正好距離茶幾近，她沉默的走過去拿起盛聿的手機遞過去。

  　　隻是無意間掃到屏幕的時候，微微一頓。

  　　來點人隻有一串數字，ip地址顯示是合城。

  　　而且那串數字，商渺看著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不過她也沒多想，就將手機遞給了盛聿。

  　　盛聿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一秒，隨即就無所謂的放下。

  　　商渺問：“不接嗎？”

  　　“騷擾電話。”

  　　商渺點頭，“那我先走了。”

  　　盛聿說的沒錯，她淺淺吸了一口氣，盛聿說的沒錯。

  　　她現在真的很差勁。

  　　做不到坦坦蕩蕩接受盛聿的幫忙，又沒辦法當真放下尊嚴去求和討好。

  　　真是別扭又做作。

  　　商渺自己有時候都忍不住在心底嘲諷自己，又當又立。

  　　是真的可笑又可悲。

  　　可笑的是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愚蠢又輕賤。

  　　可悲的是她隻能這樣做。

  　　隻能糾纏在這樣綿綿不絕的蜘蛛網裏，日複一日的糾結和茫然。

  　　她將自己那張電梯卡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隨後慢慢推到盛聿麵前：“這個，上次忘記還給你了。”

  　　盛聿看著那張薄薄的卡片，唇角扯出一抹十分諷刺的弧度，但很快的，這抹弧度又很快消散開。

  　　盛聿冰冷的嗓音響起，“你用過的東西給我？”

  　　他冷聲道，“不想要可以直接扔。”

  　　商渺沒在盛聿那裏待多久，出來的時候已經快要淩晨。

  　　電梯卡她到底還是沒扔，而是照舊收在自己包裏。

  　　她也沒去蝴蝶公館開車，而是自己打車回了別墅。

  　　城北的老房子也快要修理好，外公的手術終於有了進展。

  　　商渺看著外麵不斷往後退的霓虹，心裏終於比之前平靜了些。

  　　她現在隻希望，一切都可以順利點。

  第170章 可

  　　之後兩天，商渺的時間都三點一線，每天醫院、城北、別墅三頭跑。

  　　謝潯他們那邊也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商渺聽到過宋桀說，他們和尋夢那邊的溝通並不愉快，尤其是尋夢那邊的企業也不停地在找部門。

  　　商渺本來有心想要幫忙，然而謝潯他們都知道她最近忙著外公的事情，所以沒同意。

  　　曲然然安慰她：“商渺姐你放心吧，這點小事而已，老大肯定能處理好的。”

  　　商渺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並不能幫到太多，所以沒說什麽。

  　　她這些日子沒有再聯係過盛聿，不是不想，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王醫生打電話叫她去醫院的時候，商渺才讓工人將城北的水管修理了。

  　　這邊老小區，裏麵的基礎設施都很差，而且因為現在住戶少，所以物業也都沒了。

  　　白天出去的時候還好，至少明亮，但是晚上回來就麻煩，因為單元樓門口的路燈剛好壞了，光線很暗。

  　　商渺去街道辦事處那裏要了小區物業負責人的電話，就開車去醫院。

  　　是過來商量外公的手術詳情的，那天他們同意了手術以後，王醫生就聯係了何成，雙方拍板將時間定在周五。

  　　商渺過去的時候，何成已經在辦公室等著了，裏麵還有不少醫生，其中有兩個還是何成的學生，特意從其他城市飛過來的。

  　　她調整好麵部表情，快步進去，“抱歉，路上遇到堵車，來晚了。”

  　　何成冷峻嚴厲的眼神掃了商渺一眼，縱然心裏有些不悅，但麵上也沒有表現出來。

  　　他冷冷開口：“病人的檢查報告已經全部出來，他年紀大了，腦內的血塊陰影模糊不清……”

  　　商渺安靜聽著，她不是不懂，認為何成百分百能治好外公。

  　　隻是在盡可能的想要做好保障工作。

  　　她臉色微沉的開口，“我知道，我隻是希望您能盡力。”

  　　“這需要你說？”何成沒好氣的開口，“我的責任我自然會好好做，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太偏激，每一台手術都有二分之一的風險，沒有人能做到絕對的保證。”

  　　其實這也算是提醒了，讓商渺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畢竟腦科手術不是開玩笑的，尤其外公的情況複雜，年紀又偏大。

  　　商渺唇角抿了抿，她看著何成，眼裏誠心實意的對著他說道：“何醫生，辛苦您了。”

  　　何成一頓，沒說什麽，隻將王醫生叫過來，又說了些具體的注意事項。

  　　商渺回到病房，外公的病床被搖了起來，他靠著病床，旁邊用手機播放著有聲讀物。

  　　商渺聽了下，是一本曆史人物傳記。

  　　外公一直喜歡看各類曆史書。

  　　商渺想到何成說的話，睫毛垂落些許，她上前替外公捏了被子，才又和往日一樣，陪他說了些話。

  　　從醫院出來，她徑直就回了別墅。

  　　今天回的早，謝潯他們竟都在客廳裏，隻是神色有些嚴肅，似乎在商量什麽事。

  　　商渺將東西放好，才緩聲開口，“怎麽了嗎？”

  　　林雅這個無所事事的千金小姐，最近的愛好就是跟著曲然然他們到處跑。

  　　她聽見商渺的聲音，誒了聲：“這不是有個最佳人選嗎？”

  　　她說完，謝潯就麵無表情的否定掉，“她不行。”

  　　林雅說：“有什麽不行的？你們在座的有誰做過生意嗎，渺渺可是淩華出來的人！”

  　　商渺聽著一頭霧水，她頓了下問道：“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嗯呢。”林雅嘴快，她看著商渺解釋道，“還不是那個於經理那裏，肯定是他出的餿主意，聽說尋夢又開始四處拉合作夥伴了，而且這個於經理還給他們介紹了不少的公司。”

  　　“現在部門那邊已經開始找謝潯談話了，大概意思就是讓謝潯考慮到大局，別和尋夢爭了。”

  　　林雅說完，謝潯的臉色都沒怎麽變化。

  　　商渺腦袋裏快速的思索了下，隨後才說道，“這不是顧全大局，這是他們打算讓我們犧牲自我利益。”

  　　“可是能怎麽辦？”宋桀有些嚴肅，他在桌麵上敲了兩下，才不悅開口：“津南可真夠欺負人的，也就是我家不在津南發展，不然看我剛不剛他們。”

  　　林雅眉梢一挑，“你一個人剛也沒用，那邊聯合了好多家呢。”

  　　商渺這才聽明白，她開口道，“你們的意思是，隻要我們有更多的合作企業，這個機會就不會被搶了？”

  　　她也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一個可以和官方合作，並且得到認同的項目有多難得，以及後續帶來的利益有多好。

  　　“也不是百分百，總之肯定沒有現在這麽被動。”

  　　商渺垂目想了想整要開口，就聽見謝潯的聲音：“這件事不用你操心。”

  　　“還不用操心？”林雅小聲吐槽道，“明天那姓於的約你見麵，還不知道憋著什麽壞心眼呢。”

  　　商渺捕捉到重點，“於清文明天要和你見麵？”

  　　“嗯。”謝潯點頭。

  　　商渺眸子裏閃過一抹情緒，她說：“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於清文這人很惡心，不管是各方麵的。

  　　人品下作，而且在工作上手段也不幹淨。

  　　加上那天開會的時候，於清文對她說的話，不由得讓商渺多想，於清文是為了報複針對她，才會這樣給謝潯使絆子。

  　　謝潯仍舊有些不讚同，“你最近也很忙。”

  　　商渺才想起，外公手術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最近早出晚歸的，很少和他碰到。

  　　她臉上露出一絲安撫的笑容，是“沒事的，外公的手術已經定下來了，周五就可以。”

  　　謝潯瞳孔的顏色重了兩分，隨後才又恢複如初，緩緩開口：“那就好。”

  　　一起去見於清文的事情就這麽定下，商渺上樓休息。

  　　然而剛洗漱完，就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商渺直接接起，那邊卻沒人說話，反而是響起了一聲尖銳的破裂聲。

  　　商渺喂了幾聲，再將手機拿到麵前，果然看到是合城的電話。

  　　商渺立馬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周國兵打過來的。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商渺就掛了電話，然後將這個號碼放進黑名單裏。

  　　與此同時另一邊，滿身酒味的男人聽到手機裏傳來的忙音，臉上神情更加猙獰，他一腳向麵前的小女孩踹了過去！

  第171章 期

  　　李燕南瘋了似的撲過來，將桃桃護在懷裏，而周國兵那一腳則是狠狠踹在了她的胳膊上！

  　　李燕南沙啞著嗓子尖叫了聲，卻引來周國兵惡狠狠的咒罵，“你個沒用的東西，你怎麽好意思回來的？老子讓你去找你那個賤種拿幾十萬你都拿不出來？”

  　　“你說！你是不是巴不得老子被那些人弄死？”

  　　他一邊咒罵，一邊起身將自己褲腰上的皮帶解了下來，然後在李燕南背上抽了一鞭！

  　　啪！

  　　響亮又清脆，還伴隨著男人持續不斷的詛咒和辱罵。

  　　“老子告訴你，你讓老子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老子把這賠錢貨賣到國外去給人當小老婆你信不信！”

  　　李燕南抱著桃桃卻隻是哭，最後還是周國兵自己沒了力氣，跌坐在椅子上，煩躁的撓了一把臉。

  　　他用腳踢了踢李燕南，聲音陰沉可怖，“我沒和你開玩笑，我在外麵借了錢，再不還錢，我們一家三口隻有死的份兒！”

  　　李燕南怔愣了下，隨即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還能有什麽意思，老子在外麵借了錢！”

  　　周國兵一臉的理直氣壯，“你那個狼心狗肺的女兒不管老子，老子隻能自己想辦法。”

  　　李燕南一下子明白過來，她茫然的抱著桃桃發了一會呆，然後突然無法控製的哭了起來。

  　　合城發生的事情，商渺都不知道。

  　　她一覺醒來，就跟著謝潯去見於清文。

  　　和於清文約好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館，他來的時候帶著麗薩。

  　　麗薩看到商渺也沒那麽意外，反而笑著打招呼。

  　　於清文伸出手，故作柔和實際卻黏膩的目光落在商渺身上，“商渺，很開心我們又能合作。”

  　　商渺沒動，她並不想和於清文有任何接觸。

  　　而謝潯不動聲色的將於清文伸過來的手擋開，語氣淡淡：“於經理，我們不是來客套的，不如直接一點。”

  　　於清文遺憾的看了商渺一眼，隨即走很快掩飾好，笑著開口，“我們萬柯和尋夢之間的協議，兩位也都知道，所以我這次約謝老板見麵也是想談談合作的問題。”

  　　“大家都是商人，何必兩敗俱傷，鬧的都不好看呢？”

  　　謝潯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在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很疏離。

  　　他毫無情緒的盯著於清文，“於經理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不合作，就要給我們難看？”

  　　於清文不動聲色：“怎麽可能呢？”

  　　謝潯嗤了聲，“於經理這威脅人的話術，可真是熟練。”

  　　於清文又笑了笑，就將視線移到商渺身上，他說：“小商也是在淩華待過那麽久，我想應該懂我的意思？”

  　　他的語氣算不上友善，甚至讓商渺有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惡心感。

  　　這種惡心感不同於其它，仿佛是真的見到了髒東西一般，令人惡心的想吐。

  　　但她還是按下了心裏那股不適，麵無表情的看向於清文：“恕我直言，於經理所說的合作，我們不能接受。”

  　　“東西是我們做出來的，方案和構思也是我們定下的，而尋夢帶著幾個所謂公司，就想將所有功勞都占為己有。”

  　　“天底下哪有這麽劃算的買賣？”

  　　他們的拒絕，於清文並不意外，隻是他有王牌在手，所以勝券在握。

  　　他神情閑適淡然的說道，“天底下也從來沒有公平一說，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商渺，你比誰都清楚，最不公平的就是這個社會。”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向商渺的眼光就不再是剛才那樣的黏膩，反而是多了一絲諷刺和惡意。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不過從於清文那般囂張的態度也能看出來，他們應該是做好了萬全準備。

  　　麗薩沒跟著於清文一起離開，她剛剛都沒怎麽說話，現在看著於清文出去了，才看向商渺，眼神有些複雜的說道：“其實如果你們這次認了，或許會更好一點。”

  　　“我之前不小心聽到餘經理說的，他們好像還找到了更上麵的人，這次牽扯的事情挺多的，實在不行你們吃一次虧吧？”

  　　商渺神色冷淡。她抬眉看向麗薩：“於清文讓你這樣和我們說的？”

  　　麗薩一頓，隨即苦笑著解釋，“怎麽可能，是我自己想告訴你們的，以卵擊石沒必要。”

  　　她歎了口氣，“不過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吧，反正該說的我也說了。”

  　　麗薩說完就離開了，商渺看著她的背影，沒什麽表情。

  　　謝潯同樣表情冷淡，他嗤了聲，和商渺說道：“現在的人真有意思。”

  　　他語氣嘲諷，自然不是在誇獎。

  　　商渺垂目思索片刻，她問謝潯，“你怎麽想的？”

  　　謝潯眉骨向上揚了些，他看向商渺，眸子裏沒多少別的情緒：“你覺得呢？”

  　　商渺指尖在桌麵劃過，最後隻簡簡單單吐出一句話，“有什麽好怕的。”

  　　她在淩華這麽多年，什麽樣的合作和客戶沒見過？

  　　於清文這麽兩句話就要讓她退下去？

  　　那她這幾年的首席秘書還真是白幹了。

  　　旁邊謝潯眼裏劃過一抹笑意，他微不可察的彎了下唇角，附和道：“巧了，我也是這樣想的。”

  　　和謝潯又商量了下以後的想法和計劃以後，商渺才又去了城北。

  　　她這房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什麽時候把行李搬進來就可以了。

  　　過去的時候剛好碰上居委會的人帶著人過來修理單元樓前的路燈。

  　　看見商渺的時候，還好心叮囑了兩句，“這邊是老城區，小區裏住著的基本都是老人，而且路燈容易壞，所以容易有小偷或者流氓，如果遇到危險給我們打電話或者報警，別自己上。”

  　　說著又給商渺留了一個電話號碼才離開。

  　　商渺之前就打算好了，外公如果出院了，她就將老人家接回到這邊來。

  　　她到時候應該也不會很忙，所以可以自己照顧外公。

  　　也許老人家看到熟悉的環境，會更容易好起來一些。

  　　隻是她忘了。

  　　現實永遠不會按照預想好的軌跡發展。

  第172章 大

  　　外公的手術定在周五早上。

  　　商渺半夜就到了醫院，她一晚上都睡不著，索性直接到醫院來陪外公。

  　　何成提醒過她幾次，不要對手術抱有百分百的期待，說外公的基礎情況太差，風險也會比普通人更高。

  　　其實這些商渺都知道，隻是她太清楚，外公不會願意就那樣渾渾噩噩的度過餘生，所以才會選擇手術。

  　　她到病房的時候，外公還在休息，商渺不敢打擾，隻能在病房外等著。

  　　早上六點的時候，外公才醒過來，他的手術安排在第一台。

  　　因為麻醉的原因，所以從昨晚開始禁食，商渺臉上表情正常，她拿著棉簽沾了水替外公潤唇。

  　　外公渾濁滄桑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她，商渺笑了下，低聲道：“您別擔心，何醫生很厲害的，您一會隻要睡一覺，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外公張了張嘴巴，才又慢又艱難的說道，“別……怕。”

  　　商渺一頓，纖長的睫毛落下，剛好擋住眼裏的情緒。

  　　她握住外公的手，輕輕揉捏了下，然後從自己衣領裏拿出來一個小小的平安符。

  　　“您看，我把平安符都帶來了。”商渺取下平安符，放在外公的麵前，她眼角其實已經在泛紅，但說話的時候還是在忍著，不讓自己露出半點端倪。

  　　外公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她的情緒，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平安符，唇角微動，念念有詞。

  　　謝潯打電話過來那會，外公剛進手術室。

  　　這場手術大概需要五六個小時，商渺跟著到了手術室外麵的等待區。

  　　她接起電話，眼睛仍舊看著已經亮起燈的手術室門。

  　　謝潯低沉磁性的聲音傳過來，“外公進手術室了嗎？”

  　　謝潯是知道商渺半夜來醫院的，他本來要陪她一起，但是因為工作問題沒法走開。

  　　“剛進手術室。”商渺說。

  　　謝潯頓了下，也說不出什麽讓商渺別擔心的話，他想了想問商渺，“你之前說外公已經可以進食一般的食物了，那他手術後可以燉點湯，我去靜姨那裏讓她幫幫忙？”

  　　謝潯不說的話，商渺還真把這事給忘了。

  　　她沉思了下：“那我到時候把錢給靜姨，是要麻煩她一下。”

  　　謝潯又說了些別的事情，商渺注意力確實被岔開不少，直到謝潯被工作的事情給叫走，他們才掛了電話。

  　　微信群裏現在也鬧騰的厲害，都是曲然然他們發的，在問商渺情況如何。

  　　商渺回複了幾句，就不再看手機。

  　　隻是她看著手術室，心裏總不自覺的緊張難受。

  　　這裏麵仿佛連一點空氣都沒有似的，悶的人心口疼。

  　　但商渺不敢離開，她怕萬一醫生有什麽事情找她。

  　　然而樓上護士站卻突然打電話叫商渺上去收拾東西，說是外公做完手術以後會直接進ICU觀察。

  　　可商渺沒想到，會在樓上碰見何穗。

  　　她剛收拾好病房的東西，才去護士站那邊問情況，就撞看見何穗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站在護士站，似乎正在辦手續。

  　　這邊是住院部，來這裏的人基本上都是住院。

  　　商渺腳步一頓，她還沒聽說何穗生病。

  　　不過也隻是瞬間，何穗怎樣，都和她沒關係。

  　　然而何穗看見她，臉色卻立馬變得厭惡起來，她冷嗤了聲：“商渺你還真是夠厲害的，聽說你外公也在這裏住院，怎麽，知道我們來了，連外公都不要了就要貼過來？”

  　　商渺冷漠的看了何穗一眼，沒接話。

  　　她現在心裏擔心著外公的手術，也並不想和何穗在這些無謂的爭執上浪費時間。

  　　但何穗見她這副模樣，心裏的火氣更是壓不住。

  　　她將填了一半的單子拍在桌麵上，輕蔑的眼神在商渺臉上打量了下，隨機才緩緩開口：“又在裝什麽呢，不是你讓盛聿去找他舅舅幫忙的？我是不知道你用的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但是既然得了便宜，就別裝出這副清高模樣。”

  　　“不然又當又立的，難道你還指望我給你頒個牌坊？”

  　　何穗一直喜歡標榜自己出生於上流社會，最看重教養，可是她自己說話卻都是惡毒又故意。

  　　商渺的眉心動了動，她冷漠的看向何穗，“盛夫人說話還是稍微注意點，別造了口孽，以後受罪。”

  　　越有錢的人越信佛，商渺以前也送何穗去過幾次寺廟參拜吃素齋。

  　　果盤，何穗聽到她的話，身子僵了下，隨即臉上慍色更甚。

  　　緊緊盯著商渺，咬牙切齒的說道，“以後受罪的人不知道是誰。”

  　　商渺冷嗬了聲，沒說話，她將手裏的東西遞給護士。

  　　何穗好歹是個闊太太，雖然脾氣暴躁，但是罵街撒潑的事還是做不出來。

  　　所以剛剛的話，她也是壓低了嗓音，隻說給商渺一個人聽了。

  　　而且兩人對話又快，旁邊幾乎沒人聽見。

  　　商渺在護士站辦好手續以後，轉身就要離開，然而卻聽見何穗這次趾高氣揚的聲音：“你站住。”

  　　商渺回頭，淡聲道：“有事？”

  　　何穗下巴微抬，仿佛在下命令一般，“把我的東西都送進病房。”

  　　她旁邊還放著一個行李箱，商渺看了眼，慢慢抬起眼皮：“盛夫人，我已經從淩華離職了，您使喚錯人了。”

  　　“商渺，你別不知好歹，要不是盛聿——”

  　　商渺打斷她，“您也知道是盛聿幫忙，不是你您，盛夫人。”

  　　她一說完，目光就接觸到何穗身後，那個緩緩而來的身影。

  　　盛聿身材高挑，他手裏拿著手機，正掛了電話，麵無表情的看向商渺。

  　　商渺在和他視線對碰的第一眼，就轉過頭離開。

  　　她依舊去了手術室。

  　　今天是外公的重要日子，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裏。

  　　何穗看著她的背影，眼裏滿是冷嘲的看向盛聿，“你現在滿意了？”

  　　盛聿臉上看不出什麽，他垂眸沉思了片刻，才又抬起眼皮，沉聲說道：“滿意什麽？”

  　　何穗臉色更冷，隻是也沒說什麽，拿起自己剛剛填好的單子，進了自己的病房。

  　　路過盛聿身旁的時候，還不忘扔下一句：“你心知肚明！”

  第173章 霧

  　　商渺才到手術等待區，就接到了晏書錦的電話，他語氣很著急，“渺渺，我在外地出差，才知道外公今天手術，情況怎麽樣了？”

  　　商渺這幾天忙得沒怎麽和晏書錦聯係了現在才想起，她說，“沒什麽問題。”

  　　“你別太擔心，外公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沒事的。”

  　　商渺說了聲謝謝，就沒再說話。

  　　沉默片刻，晏書錦先歎了口氣，他語氣有些自責，“抱歉渺渺，怎麽好像每次你遇到麻煩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身邊。”

  　　商渺握著手機，“本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好像是個很不稱職的朋友。”晏書錦苦笑了聲，他最近接手了很多家裏的事務，所以大半時間都在出差跑外地。

  　　商渺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隻能說，“你不用擔心。”

  　　“我走之前和謝潯說過，讓他多照顧你，你有什麽困難直接找他就好。”晏書錦又叮囑了兩句就要掛電話，他似乎真的很忙。

  　　隻不過掛電話之前，商渺聽到了他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商渺搖搖頭，以為自己聽錯了，沒再去想。

  　　然而她才掛電話不久，屏幕就亮了起來，這次是李燕南打來的。

  　　商渺沒猶豫，直接將電話掛了。

  　　李燕南來找她，除了要錢沒有別的。

  　　商渺在等待區坐了一個上午，手術室的門才在下午一點打開。

  　　何成一臉疲憊的從裏麵出來，商渺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愣愣的看著何成。

  　　但其實隻要距離近的人都能看見，她額頭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汗珠，手指也死死扣著椅子的邊緣，力氣大的骨節都發白。

  　　商渺在害怕。

  　　時間越臨近手術結束，她心跳越快。

  　　她害怕那扇門打開以後，她會聽見自己不敢聽到的消息。

  　　她害怕……

  　　“哼，之前不是敢一直纏著我給你外公做手術嗎，現在怎麽怕成這樣？”還是何成看見她臉色發白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自己摘了口罩，冷凝著臉，語氣十分嚴肅的說道：“你外公沒事，手術很成功。”

  　　商渺眨了眨眼，抬頭看向何成，像是沒反應過來他剛剛說了什麽。

  　　何成沒耐心和她再說什麽，直接抬步離開。

  　　外公從手術室出來後直接進了ICU，王醫生和商渺說，外公的手術很成功，顱內的血塊已經全部清除掉，搭橋也都建造好，剩下的就是恢複。

  　　隻有挺過術後沒有感染，且傷口恢複好，基本就不會有問題了。

  　　商渺就忙上忙下的又去辦理各種手續，等都處理好以後，才去王醫生的辦公室。

  　　她想見見何成。

  　　然而何成卻沒在辦公室。

  　　王醫生說：“盛總把何醫生接走了啊，才走沒多久，你剛剛過來的時候沒看見嗎？”

  　　商渺愣了下，盛聿才把何成接走？

  　　她以為盛聿早就走了。

  　　隻不過也來不及多想，商渺出了辦公室，拿出手機給盛聿打電話。

  　　響了好幾聲，那邊才接起，盛聿懶散的嗓音通過電流傳過來，帶著幾分磁性：“有事？”

  　　他聲音聽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商渺抿抿唇，低聲道，“何醫生跟你在一起嗎？”

  　　“嗯。”

  　　“你們現在在哪，我想和他聊聊。”

  　　商渺說的委婉又客氣，“關於我外公的事，我想當麵感謝他，還有一些術後的保養問題，也想問問。”

  　　盛聿聽完，沉默片刻，才說道，“他今晚的飛機回滬市。”

  　　商渺眉心皺了下，連忙保證道：“我不會耽誤很久時間的。”

  　　盛聿掛了電話，才轉眼看向旁邊的何成，他眉眼冷淡，但語氣卻是恭敬的，“抱歉舅舅。”

  　　何成向來嚴肅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他看著盛聿打量了下才說道，“看來你媽媽確實不了解你。”

  　　盛聿麵色不動：“她也不了解您。”

  　　何穗跟何家人的關係都不是很好，何成對此不置可否。

  　　隻是片刻後，他又沉聲道，“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幫忙，阿聿。”

  　　盛聿默然，隨後說道：“她外公是個很好的長輩，教導過我不少。”

  　　何成沒再說話，隻是看著盛聿的眼神頗有深意。

  　　商渺下來的時候，盛聿在他那輛邁巴赫邊上等她。

  　　商渺垂下睫毛，整理好思緒，才慢慢過去。

  　　她在盛聿麵前停下，“何醫生呢？”

  　　此時正是下午三點多，停車場來往的人不多，盛聿低眉看著商渺，不答反道：“臉色這麽難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才從手術台上下來。”

  　　商渺昨晚半夜就到醫院，所以沒休息好，又加上一下午的擔驚受怕，所以臉色有些發白。

  　　商渺聽著他語氣裏的嘲諷，沒說什麽。

  　　說實話，外公能夠成功手術，也有盛聿的關係。

  　　商渺低聲歎了口氣，隨後道，“謝謝你，盛聿。”

  　　她聲音很輕，輕到話一出口就散在了風裏。

  　　盛聿臉上有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就恢複如初。

  　　何成是去接電話了，他一回來，商渺就不再和盛聿說什麽，而是看向何成，神色鄭重，“何醫生，剛剛沒能好好和您說，真的很感謝您，我也為之前態度的不好，向您道歉。”

  　　何成臉色雖然仍舊嚴厲，但是也隻說道，“不用說這些，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還有關於我外公的術後恢複問題，以及……”

  　　商渺見何成是當真不在意之前的事了，便又問了幾個之後的療程問題。

  　　何成的臉上就有些不耐煩，“這些我都告訴王醫生了，你直接問他們就行，我還要趕回滬市，請你不要再耽誤我的時間。”

  　　一如既往的口氣，這次卻讓商渺有些失笑。

  　　她原本以為何成是那種自視甚高的專家。

  　　可好像，他隻是在認真對待自己的工作。

  　　商渺心裏有些觸動，正想和何成再說兩句話，卻見他已經直接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於是她的目光便直接對上了盛聿。

  　　後者眸光深邃，臉上表情很淡。

  　　商渺垂落睫毛，擋住盛聿的視線，片刻後她聲音又低又快的說道，“我先回去了。”

  第174章 四

  　　ICU的探視時間都在下午，而且外公才做完手術，為了避免感染，所以暫時還不能探視。

  　　商渺這邊把該有的手續都辦理好，然後就沒什麽事可做。

  　　她本來打算今天在醫院再守一夜，卻沒想到傍晚的時候，林雅過來了。

  　　哪怕來醫院，林雅也依舊是踩著恨天高，她說自己身量小，這樣看上去能比較有氣勢。

  　　林雅一過來，就皺著眉心打量商渺：“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怪不得謝潯說讓我過來帶你去吃飯。”

  　　商渺聽了好幾個人說自己臉色難看，她倒是沒怎麽注意，摸了摸下巴，低聲道：“我還好。”

  　　“好什麽好，都憔悴成這樣了。”林雅搖搖頭，“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何止晚飯，商渺今天一天都沒吃飯，她一直擔心外公的手術，根本沒有胃口。

  　　“真是服了你們兩個。”林雅嘀咕兩句，不容拒絕的拉起商渺的手，“跟我去吃飯吧，咱外公才做了手術，你現在應該也看不了他，不如先好好休息，免得自己身體拖垮了，等外公好了還要擔心照顧你。”

  　　商渺任由她拉著，她也知道林雅說的道理。

  　　隻是林雅養尊處優慣了，看不上醫院附近的小飯館，所以硬是拽著商渺，開車去了市中心的一個商圈。

  　　林雅拉著她走進一家泰餐，語氣挺歡快的，“這是我一個朋友開的店，昨天才開業。”

  　　商渺對吃的沒什麽講究，一切都任由林雅安排。

  　　點餐結束，林雅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她垂目看過去，輕嘖了聲：“這齊頌是不是腦子有坑，怎麽最近總來找我麻煩？”

  　　商渺眼皮抬了下，“他怎麽了？”

  　　“他約我周末去爬山，神經病吧，大熱天的傻子才去爬山。”

  　　林雅說完還很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

  　　商渺沒發表意見，她對齊頌這人，不熟且反感。

  　　林雅卻又想起來什麽，她看著商渺，眉心皺起又鬆開，一副糾結模樣。

  　　商渺端起水杯，直接問道，“有什麽話想說？”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挺想解釋一下，之前我第一次碰見你和謝潯那次。”

  　　“我其實就是停家裏安排和盛聿見麵，當時覺得他挺帥的，有這麽個人和家裏交差也不錯。”

  　　林雅一邊說一邊看著商渺的臉色，她不傻，之前察覺到商渺和盛聿還有齊頌之間的不對勁以後，就回去問了朋友。

  　　怎麽說也都是一個圈子的，有些事情也都知道。

  　　所以林雅在知道商渺和盛聿好過以後，雖然心裏驚訝，但也沒特意說什麽。

  　　畢竟她覺得商渺人挺好的，而且她也希望謝潯能爭點氣。

  　　隻不過，林雅性子直接，藏不住事，所以一直想和商渺解釋下。

  　　也不是圖別的，就是之前她不知道情況的時候，問過商渺是不是被盛聿包養，這有點傷人，所以才一直想和商渺道歉。

  　　商渺聽了她的話，沒什麽反應，隻是點了點頭：“盛聿會是長輩喜歡的類型。”

  　　這話沒別的意思，商渺平心而論，盛聿在年輕一輩裏確實足夠優秀。

  　　所以何穗才那麽看不上盛聿和她在一起，何穗心裏一直想的是給盛聿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就像林雅這樣的女生。

  　　林雅撇撇嘴，“也就隻有你才覺得他好。”

  　　說完又想起什麽，連忙呸呸兩聲，找補道，“好什麽好，丫就是個死渣男，哪裏有謝潯好？”

  　　商渺一直聽著林雅絮絮叨叨，她自己倒是什麽都沒說。

  　　飯後，商渺原本想再回醫院，卻被林雅給強行塞進車裏，帶回了別墅。

  　　隻是林雅把人送到，就接了個電話，然後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別墅的門從裏麵推開，謝潯低沉的嗓音傳出來，“回來了？”

  　　“嗯。”商渺問，“你讓林雅去醫院找我的？”

  　　謝潯臉色不變，他微微頷首，“本來打算下午過去，但是客戶突然有事，我走不開。”

  　　“我知道，也不該麻煩你們的。”商渺抬腿進門，裏麵曲然然他們都在客廳。

  　　她依次打了招呼，然後就回房間休息。

  　　謝潯跟在她身後進來，曲然然有些驚訝，她問謝潯，“商渺姐怎麽了嗎，怎麽感覺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謝潯垂目，半晌後才說道：“可能是累了。”

  　　商渺確實累，隻是洗漱完躺在床上後，卻又怎麽都睡不著。

  　　但腦子裏卻又什麽東西都思考不了，隻能躺在床上睜著眼發呆。

  　　後半夜實在睡不著，商渺索性起來將自己的行李收拾了下，城北的房子已經維修好，隨時都能住人。

  　　第二天去醫院的時候，王醫生說外公昨晚沒什麽不良反應，基本可以放心了，隻需要再在ICU穩定幾天觀察下，當真都沒問題以後，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照例商渺沒辦法進去，不過王醫生的話，已經讓她安心。

  　　外公做手術這幾天，沒什麽人來看外公，也就療養院的劉院長來過幾次。

  　　商渺計劃著之後應該不會再讓外公去療養院，也就直接和劉院長說了打算。

  　　劉院長卻有些為難，他說：“可是你之前不是已經把下半年的費用都給了嗎？”

  　　商渺眉心微皺，“我什麽給了費用？”

  　　她之前的費用都是季度結算，而從外公住院以來，下一個季度的還沒給。

  　　劉院長拿著手機翻了翻：“我這有記錄截圖的，前幾天才轉賬過來的。”

  　　他翻到一張截圖，拿給商渺看。

  　　上麵果然顯示是一筆轉賬，已經預付了外公下半年的費用。

  　　療養院的費用不低，這筆錢已經六位數，沒有任何留言，商渺看著那轉賬的賬戶卻臉色漸沉。

  　　這個賬戶她太熟悉了。

  　　是淩華的賬戶。

  　　那轉賬的人，除了盛聿還能有誰？

  　　商渺用睫毛擋住眼裏的複雜思緒，她沉默片刻才說道：“抱歉劉院長，我有點事情需要處理，到時候再和您解釋，現在可以把這張截圖發給我嗎？”

  　　到醫院停車場的時候，商渺還是沒想明白，盛聿到底在想什麽？

  　　她坐在駕駛座，看著正在連接通話的手機屏幕，眼神沉凝。

  第175章 起

  　　然而盛聿沒接電話。

  　　商渺掐斷，等了一會又打了一個。

  　　這次很快就接通。

  　　隻是開口的卻不是盛聿，“您好，哪位？盛總現在有事不方便接電話，有需要我可以幫您轉達。”

  　　是李爍，背景音隱隱約約有些嘈雜。

  　　商渺微頓，“盛聿在忙嗎？”

  　　李爍一聽是商渺，立馬走到旁邊安靜一點的地方，低聲說道，“你找盛總有事？我們現在在一個品酒會，盛總正在和滬市那邊的人應酬。”

  　　“品酒會？”商渺問，“怎麽在上午有品酒會，不應該在晚上嗎？”

  　　“說是滬市那邊的人下午得趕回去，所以才提前到現在。”李爍說完，又問商渺：“你要是找盛總有急事，我現在把電話給他。”

  　　商渺想了下說道：“不用。”

  　　結束通話後，商渺在車裏坐著，她本來是想問問盛聿為什麽要把外公的費用給了。

  　　飯現在突然覺得，問了也沒什麽意義。

  　　她回頭去找了劉院長，說了事情的緣由，希望劉院長能把錢退還給盛聿。

  　　劉院長見她意思堅決，也不再勉強，隻能說：“退是可以退，就是這入賬出賬比較麻煩，我明天去銀行給你弄。”

  　　“麻煩您了。”

  　　商渺又在醫院多呆了些時間才離開，出去的時候，才下午。

  　　這已經是她這段時間離開醫院最早的時候了。

  　　盛聿一直沒聯係她，不知道李爍有沒有把她打電話過去的事情，告訴盛聿。

  　　不過沒等來盛聿的電話，倒是等來了晏書錦的。

  　　“渺渺，我回津南了，現在正在來醫院的路上。”

  　　商渺沒想到他會來醫院，她眉心擰了下：“怎麽不先回家？”

  　　“沒事，我先看看外公的情況，不然心裏總擔心著。”

  　　晏書錦脾氣是慣有的好，商渺也就沒說什麽，她原本已經走到停車場，現在又倒了回去，等著晏書錦過來。

  　　晏書錦過來的時候，手裏還提著行李箱，看樣子應該是直接從機場來的。

  　　他清秀溫和的臉上透露著疲憊，眼裏的關切也很明顯。

  　　他溫潤的嗓音有些沙啞，但仍舊問商渺：“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這幾天幾乎每個人見到商渺，都會說這句話。

  　　商渺說：“還好。”

  　　晏書錦輕輕歎了一口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話商渺相信，確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帶著晏書錦去了重症監護室，因為不能進去，隻能在門口看著。

  　　晏書錦似乎有些遲疑，他憂心的看著商渺，“我這次從寧城回來，那邊環境挺不錯，我好幾個長輩都在那邊養老，如果你願意，其實也可以帶薪外公去那邊。”

  　　商渺點點頭，“等外公好了，我就帶他過去。”

  　　他們在醫院呆了十幾分鍾就離開，晏書錦才下飛機，商渺就開車將他送回家。

  　　等送了晏書錦以後，商渺才返回別墅。

  　　隻是今天謝潯他們都不在，客廳的大桌子上還淩亂的放著幾份資料，估計是走的太匆忙，還沒來得及收拾。

  　　偌大的別墅安靜的空曠，商渺自己給自己煮了一碗麵吃，便就回了臥室。

  　　剛到臥室，電話就響了起來，商渺本以為是盛聿，卻沒想到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眉心皺了下，才按下接聽，那邊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即一個稚嫩又怯弱的童音響起：“渺渺姐姐。”

  　　商渺聽出來是桃桃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察覺到不對勁，卻還是低聲問桃桃，“你怎麽會給我打電話？”

  　　“我怕，渺渺姐姐，我好怕。”

  　　桃桃說話的時候都帶著哭腔，似乎當真是害怕極了。

  　　商渺的眉心皺的更緊，她聲音沉了幾分：“你媽媽呢？”

  　　“媽媽和爸爸在打架，爸爸、爸爸要把我賣了，媽媽把我藏在嬸嬸家。”桃桃的聲音裏都帶著無盡的恐懼，她問商渺，“渺渺姐姐，我不想被賣，不想給人當小老婆。”

  　　商渺心裏一顫，之前李燕南是說過，如果沒有五十萬，周國兵就會把桃桃賣了。

  　　她本來已經找張庭安調查了，知道桃桃在醫院裏住著，所以才沒把那五十萬給李燕南。

  　　可她沒想到，周國兵原來當真能狠下心來，畢竟桃桃可是他的親生女兒！

  　　商渺閉上眼，讓自己心裏緩過來幾分，她安撫著桃桃：“你別怕，你現在在嬸嬸家是嗎，那你保護好自己。”

  　　“姐姐會來帶桃桃走嗎？”掛斷電話前，商渺聽到桃桃滿是期待的一句話。

  　　商渺心裏其實有些不寒而栗，但也沒馬上就給李燕南轉錢，而是給張庭安打了個電話——

  　　都不知道是誰可悲，商渺坐在床上，眼睛很幹澀。

  　　腦子裏不停響起桃桃稚嫩的嗓音，和那一句充滿希望的，“姐姐會來帶桃桃走嗎？”

  　　可另一邊又是李燕南貪得無厭的臉龐。

  　　這些畫麵都交織在商渺的腦海裏，脹的她太陽穴生疼。

  　　手機突兀的響起來，商渺目光直勾勾的看過去，是張庭安打過來的。

  　　她麻木的接起，張庭安語氣很沉：“周國兵確實在外麵借了錢，現在那群人在找他還錢。”

  　　“那群人都是些地痞流氓，可能你妹妹說的，是真的。”

  　　商渺嗓音忍不住的有些尖銳，她拔高了音量，“他們怎麽敢的？！”

  　　這是什麽行為，周國兵難道不知道嗎！

  　　販賣自己的親生女兒，他當真不怕遭報應嗎！

  　　張庭安說：“有些人為了錢是沒有道德底線的，更何況這群人背後應該有一個更大的團夥。”

  　　他說完，又遲疑的說道，“其實你可以找盛聿，他也一直讓我盯著周國兵，而且剛剛——”

  　　說到一半，他想起盛聿叮囑的話，還是閉了嘴，掛了電話。

  　　隻是在給商渺打電話之前，他就已經先找了盛聿。

  　　所以這事，盛聿也知道了。

  　　張庭安不懂的隻是，為什麽盛聿要讓他瞞著商渺。

  　　與此同時。

  　　合城。

  　　李燕南抱著桃桃，躲在一處公共電話亭裏。

  　　她把桃桃抱的很緊，嘴唇是不正常的白，臉上滿是傷痕，衣服也被扯的淩亂不堪。

  　　她嘴裏還低聲說著，“桃桃，媽媽不會讓你被賣的，不會的，媽媽不要命和他拚了，也不會讓你受傷的。”

  第176章 偷

  　　商渺第二天早上下樓的時候，曲然然他們正在吃早餐，看到商渺下來愣了下，“商渺姐，你昨晚沒睡好嗎？”

  　　商渺剛剛洗漱的時候就看到鏡子裏，自己臉色很差，她昨晚一晚上都沒睡著，氣色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她看著曲然然他們都穿的很正式的樣子，轉了話題問，“你們今天出去有事？”

  　　“老大約了部門那邊的人，今天還要再開個小會。”

  　　商渺眉心蹙了下：“怎麽沒告訴我？”

  　　說完又反應過來，這幾天她一直在往醫院跑，估計謝潯是害怕耽誤她的時間。

  　　果然宋桀出聲：“就是一個小小的研討會，也用不著那麽多人，老大說了你先忙自己的就行。”

  　　商渺下來以後還沒看到謝潯，她問：“謝潯呢？”

  　　宋桀四下看了圈，不太在意，“可能出去了。”

  　　商渺沒再說什麽，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先走。

  　　剛拉上門把手，門就從外麵被人打開，謝潯看向商渺，眸光平和，“現在就出門？”

  　　商渺說：“我有點事。”

  　　謝潯點點頭，往旁邊和商渺錯開，等商渺出去以後，他才跟上商渺的腳步，到了車庫。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直到車庫口，商渺才停下腳步，後知後覺的問謝潯。

  　　謝潯俊秀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情緒，他身上是白襯衫配西褲，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又利落。

  　　他就這樣擋在商渺麵前，片刻後，才低沉著嗓音，緩緩開口，“有需要幫忙的，隨時可以找我。”

  　　商渺一愣，不知道謝潯的意思，但謝潯眼底的複雜，她看得清楚。

  　　她淺淺的抿了下唇角，才問謝潯：“是不是晏書錦又和你說什麽了？你不用擔心，我外公的情況很好，醫生那邊都說沒問題。”

  　　謝潯唇角微動，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隻說道，“工作的事情你可以先不用操心，晏書錦約了明天一起吃飯，有時間嗎？”

  　　得到商渺的答複以後，謝潯就轉身準備離開，卻被商渺叫住。

  　　她語氣平緩的說道，“謝潯，工作上的事情不用特意照顧我，有什麽安排告訴我就好。”

  　　她說：“畢竟我也不可能一直跟著你蹭吃蹭喝。”

  　　商渺心裏有算著，從她住進謝潯家裏以後，幾乎就把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外公那邊，工作室的事情很少過問，而謝潯大概是顧慮著她，所以才一直沒讓她跟著一起去跑業務。

  　　商渺心裏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不行，隻是他現在確實分身乏術，隻能盡快將手裏的事情處理妥當。

  　　她和謝潯道別，隨後徑直開車出了車門。

  　　隻是車在拐過一個拐角以後，商渺就將車給停了下來，她麵無表情的拿起手機，然後給李燕南打了電話過去。

  　　李燕南接的很快，語氣裏都是討好，“渺渺？”

  　　商渺眼眸闔上，都能想到李燕南那副不值錢的模樣，但她也不想耽誤時間，而是直接問道：“你和周國兵在一起？”

  　　李燕南愣了下，隨即苦澀道，“他昨晚一晚上都沒回來，說是怕要債的人找過來。”

  　　“渺渺，你看你能不能快點把錢給我，你之前答應過我的。”

  　　李燕南的聲音雖然小，但卻一直惦記著那筆錢。

  　　商渺問：“他又打你了？”

  　　李燕南愣住沒回答，不過商渺也沒想聽到回答，隻是又問了句，“他都這樣了，你還是不想離婚是嗎？”

  　　“我……”李燕南有些囁嚅。

  　　商渺也沒催，隻是靜靜等著她說話，半晌，李燕南才虛虛的說道，“他對我其實挺好的，也沒什麽大錯，離什麽婚呢？”

  　　商渺心裏依舊沒什麽波瀾，這是李燕南自己的選擇，她已經問過一次又一次了。

  　　現在沒必要再多勸什麽，都是她自找的。

  　　商渺沒語氣的說：“五十萬我會打給你，記住你之前說的話，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在我麵前。”

  　　“也不要再聯係我了。”

  　　自願沉入泥潭的人，無論旁人使多大力氣，也拉不出來。

  　　因為他們本身就已經和泥潭混在一起了。

  　　旁人去拉，反而弄得自己一身狼狽。

  　　商渺掛完電話以後，平靜的出奇。

  　　說來也怪，倘若是前段時間，她聽見李燕南的話，怕是會氣憤不已，可現在她看開了。

  　　又或許是，她已經沒勁兒再執著那些不屬於她的東西。

  　　況且。

  　　要作死的人，誰也攔住。

  　　隻是腦子裏浮現出桃桃的臉，商渺抿著唇角，希望李燕南不會蠢到，真的讓周國兵把桃桃給賣了。

  　　又在車裏坐了會，商渺才開車去了就近的銀行。

  　　金額數目不少，隻能去銀行轉賬。

  　　商渺的卡裏本來還有幾十萬，再加上前兩天淩華打過來的錢，在打給李燕南五十萬以後，剩下的也足夠支付外公一段時間的療養費。

  　　商渺在銀行處理好事情，就去了醫院。

  　　外公今天的狀況也不錯，王醫生給商渺找來一套無菌防護服，讓她換好就可以進去看看老人家。

  　　外公已經醒了，身邊也沒有陪護，隻有護士守在裏麵。

  　　手術傷身，商渺看著外公灰白的臉，心裏發澀，她在床邊坐下，也不敢碰外公，隻能輕輕喚了聲，“外公，我是渺渺。”

  　　外公的瞳孔緩慢的轉過來看著她，因為恢複的原因，外公臉上原本扭曲的五官，也慢慢在好轉。

  　　他張了張嘴，聲音沙啞的應了聲，“渺……”

  　　商渺不敢讓他多說話，說話的時候聲音也不能太大，隻能自己將最近發生的事都告訴外公。

  　　比如城北的房子、比如工作的事、比如何成，她都撿著好的說，為的就是讓外公放心。

  　　然而外公因為手術損耗的精力太多，商渺說到一半，他就睡了過去。

  　　商渺垂目，注視著外公蒼老的臉龐許久，才起身輕手輕腳的出去。

  　　還好。

  　　還好外公沒事了。

  　　商渺去換了衣服，然後去辦公室找王醫生。

  　　才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一聲帶著譏諷且不悅的，“你是什麽身份，還真把自己當盛聿老婆了？就你這樣的，來盛家當保姆，我都嫌太蠢！”

  　　商渺腳步一頓，抬眼就看見另一邊的拐角，何穗一臉厭煩的看著站在她麵前，低著頭的宋音音。

  第177章 偷

  　　何穗的脾氣不好，不管對誰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說話也刻薄難聽。

  　　商渺見怪不怪。

  　　她收回視線，扭頭就要進辦公室，誰知何穗卻突然看見她。

  　　她臉上的厭煩多了幾分冷硬，嗤著聲音開口，“果然好事不成雙，壞事全一起。”

  　　宋音音也看到了商渺，她意識到剛剛何穗說的話，可能都被商渺聽見，臉色也僵硬的不行。

  　　唯一淡定的反而隻有商渺了，她像是沒聽到何穗說的話，直接進了辦公室。

  　　王醫生看見她，態度挺溫和，“病人現在的狀態一切都好，隻是畢竟手術肯定會傷身，所以肯定需要好好養一養。”

  　　“我們考慮到病人的情況特殊，覺得讓他再在監護室裏住半個月，你覺得可以嗎？”

  　　監護室的費用不低，這都得需要家屬同意。

  　　商渺點頭，王醫生又給她幾張單子去繳費辦手續。

  　　然而商渺拿著單子剛出辦公室，就被人給攔下來。

  　　宋音音如今已經沒了剛進公司時的青澀，她穿著職業套裝，頭發也燙了卷，散在肩膀上，一副都市麗人的精英模樣。

  　　反觀商渺，因為這幾天一直忙著醫院往返跑，所以根本沒時間收拾自己，就是普通的襯衫長褲，長發也隨意紮成馬尾。

  　　宋音音將打量商渺的目光不著痕跡的收回來，她嘴角翹起一抹略帶得意的笑容，“商渺姐，真的是你啊，剛剛看見你，我還沒敢認。”

  　　她語氣有點驚訝：“我沒想到，從淩華離職後，你變化會這麽大。”

  　　宋音音話裏的奚落，商渺怎麽會聽不出來。

  　　她其實要比宋音音高一些，但今天宋音音穿了高跟鞋，而商渺為了方便穿的平底鞋，所以宋音音要比她高出半個頭。

  　　她和商渺說話的時候，故意垂著眼睫，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商渺麵無表情的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倒是沒什麽變化。”

  　　宋音音臉色微僵，商渺這話什麽意思？

  　　不過很快她又整理好情緒。

  　　她怕什麽？

  　　商渺現在都淪落成這種地步了，而是也不會再出現在淩華，又有什麽好得意的。

  　　宋音音臉上的笑容又擴大幾分，狀似無意的開口：“我之前聽說可商渺姐的家人好像在住院是嗎，真巧，阿聿讓我來陪他媽媽做檢查。”

  　　商渺眼皮掀起，“哪裏巧？”

  　　宋音音話語一頓，商渺看著她冷嗬了聲，轉身離開。

  　　宋音音不就是來炫耀的嗎，明裏暗裏都在提說，她和盛聿還有何穗的關係。

  　　商渺沒興趣看她演戲。

  　　隻是她剛走不過兩步，宋音音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商渺姐，下個禮拜我生日，阿聿要給我開生日派對，你會來參加嗎？”

  　　商渺沒搭話，宋音音本來也不是想要邀請她。

  　　不過盛聿。

  　　商渺眸光沉了幾分，她還是要去找盛聿說清楚。

  　　在大廳繳費以後，商渺就給盛聿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商渺眉心皺起，遲疑片刻，直接開車去了淩華。

  　　她在路上就聯係了小葉，問了盛聿是否在公司。

  　　“盛總在公司的，就是今天有外企過來談合作，應該比較忙。”

  　　商渺了解清楚情況，直接將車開到淩華。

  　　她本來想在樓下等著，但小葉發來消息說，外企的人剛走，現在可以上去。

  　　商渺知道盛聿有多忙，反正她也隻是為了說一件事，也不想再耽誤。

  　　一路直達到總裁辦公室，裏麵隻有李爍在。

  　　商渺微微側目，以前她在的時候，李爍基本都是被外派的，現在反而好像跟著盛聿的時間多了起來。

  　　李爍看見她，也沒意外，打了聲招呼，就拿上文件去找盛聿簽字。

  　　商渺跟在他身後一起進去，盛聿正在看文件，聽見商渺的動靜，抬起眼，黑沉的眸子裏裹挾著深寒，“誰讓你進來的？”

  　　商渺沒看他正在簽署的文件，輕聲道，“我有事找你。”

  　　“有預約嗎？”

  　　商渺一頓，“我隻耽誤你五分鍾的時間。”

  　　“我為什麽要因為你耽誤五分鍾？”盛聿冷嗤了聲，他將簽好字的文件遞給李爍，後者接過文件就出了辦公室。

  　　盛聿這才將手裏的筆，漫不經心的扔在桌上，他嘖了聲，好整以暇的看著商渺，“商渺，你哪裏來的勇氣這麽理直氣壯？”

  　　商渺捏了捏掌心，她看向盛聿，“抱歉盛總，是我的問題，但我隻是問你一件事，我外公療養院的費用，是你給的嗎？”

  　　盛聿纖長的睫毛垂落，他指尖點在桌麵上，嗓音淡然，“他以前對我不錯。”

  　　商渺點點頭：“我和劉院長申請了退款，到時候錢會打到淩華的賬務上，你讓財務的人注意查收。”

  　　盛聿的指尖在桌麵上停住，他烏沉的眸子瞥向商渺，聽不出語氣的開口，“不受嗟來之食，很好，有骨氣。”

  　　他頓了下，話鋒一轉：“可惜沒什麽用，而且愚蠢。”

  　　商渺站在原地，聽著盛聿毫不客氣的話。

  　　外公的手術能夠成功進行，盛聿幫了不少忙，她閉了閉眼，緩緩說道：“你的心意收回去，我自己家裏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盛聿意義不明的冷笑一聲，不知道什麽意思。

  　　片刻後，她又聽見盛聿帶著冷意的輕嘲，“商渺，數年如一日，你真的蠢到無藥可救。”

  　　商渺垂下眼瞼，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我以後不會再礙你的眼。”

  　　盛聿盯著她，眼裏本就冷沉的情緒，在一番湧動以後，又漸漸趨於平靜，匯成了不悅。

  　　他盯著商渺，“你聯係張庭安了？”

  　　提起張庭安，商渺的臉色也不好看。

  　　不過她突然想起，昨晚張庭安說，盛聿也一直讓他在盯著周國兵。

  　　為什麽？

  　　不過她還沒開口，就聽見盛聿語氣冷硬的開口，“你說的你家的事，你會處理，就是讓你的家人來公司找我要錢？商渺，你處理的可真好。”

  　　“現在你找張庭安打聽周國兵的事情，是不是準備將周國兵也介紹到淩華？”

  　　“商渺，你算盤打的不錯。”盛聿語氣淡淡。

  第178章 藏

  　　盛聿聲音輕淡，語氣卻是居高臨下。

  　　那些諷刺性的話，都鑽進商渺耳朵裏，她臉色稍僵，努力讓自己站的筆直。

  　　“之前的事情，確實是我沒處理好。”這說的是李燕南到公司來要錢那次，商渺垂著睫毛，不去看盛聿。

  　　她緩緩開口，“合城的事情——”商渺頓住。

  　　上次在銀行聯係張庭安的時候，商渺其實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和張庭安不熟，就連加微信也隻是因為還李燕南的醫藥費而已。

  　　然而張庭安卻能迅速給出周國兵的最近動態，也就意味著他一直在盯著周國兵。

  　　可是能讓張庭安這樣的人，除了盛聿還有誰。

  　　她壓下心裏的思緒，才開口道，“合城的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周國兵那邊我會想辦法，你放心。”

  　　盛聿看著她的眼神算不上友善，他微微側著眉目，有些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她，“你會想什麽辦法？”

  　　“謝潯是你的辦法？”他笑了下，臉上意味不明，口吻冷淡：“商渺，你看人的眼光不太準，謝潯和謝家關係很僵，你想靠著他攀附上謝家——做夢。”

  　　“我沒有要靠著他。”商渺眉心皺了起來，她忍著性子說：“盛聿，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扯到謝潯身上？”

  　　這話商渺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次，隻是盛聿從未聽進去過。

  　　他眉尾抬了些許，眸子裏沒多餘的情緒，隻是看著商渺，“你就這麽怕我提他？”

  　　“你可不可以不要無理取鬧？”商渺是真的累，她並不想每次都和盛聿在這種事情上爭論，沒有意義。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句話刺激到了盛聿，原本安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突然起身，他垂目看著商渺，氣勢淩人。

  　　隻是他看著商渺，什麽話也沒說，片刻後嘴角才揚起一抹冷笑：“很好，蠢不自知。”

  　　從淩華大樓出來的時候，商渺的臉色很不好看。

  　　她低頭無意識的打開手機鎖屏，然後在信息欄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劉院長的消息，盛聿的那筆錢還沒退出來。

  　　沒辦法，商渺隻能又去醫院。

  　　而樓上，商渺剛油沒多久，盛聿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眉目冷冽的瞥了眼屏幕，看到來電人是張庭安。

  　　盛聿黑沉的眸子微凝，隨即才接了電話，隻是那頭張庭安不知道說了什麽，盛聿的臉色瞬間就又冷了下去。

  　　幾分鍾後，電話掛斷，李爍從外麵進來，手裏還拿著一份資料：“盛總，滬市那邊的資料已經發過來了。”

  　　盛聿神色嚴肅不少，他接過合同，隨即冷聲道，“我讓你去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李爍：“都按照您的安排做好了，那邊也有人在盯著。”

  　　盛聿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李爍卻沒出去，他低聲匯報著工作，“盛總，今晚和蔚藍的負責人約了飯局，還有兩天後跟尋夢的人也約了見麵。”

  　　“尋夢？”盛聿眉心微蹙，淩華和尋夢的合作並不占大頭，而且和尋夢的合作也不是他定下的，而是下麵的一個管理層。

  　　之前因為蔚藍的事情，公司的人以為盛聿是想在藝術方麵占領機會，所以這次尋夢找過來，就答應了。

  　　淩華也不是所有的單子都得讓盛聿親自負責，像尋夢這種微乎其微的，都隻需要在最後敲定的時候將合同以及資料在盛聿那邊過目就行。

  　　“尋夢那邊說是要幾家合作的公司一起開會，方便之後的工作。”李爍是這樣說，但其實大家心裏門兒清，尋夢這樣做的目的，無非也就是為了向部門顯示下他們的關係網。

  　　也就是在利用淩華的名頭而已。

  　　，

  　　商渺照常去醫院看了外公，老人家的情況明顯在好轉，雖然仍舊在監護室裏，但商渺也比之前放心很多。

  　　她陪了外公半小時就必須出去，臨走前，外公拉著她的手，聲音緩慢的叮囑她：“好好休息，不用擔心。”

  　　商渺最近的狀態確實不好，她抿抿唇露出一個讓外公安心的笑容來，“我就是最近收拾房子太忙了，城北的房子都收拾的差不多，等您出院，咱們就可以搬回去住了。”

  　　外公的眼睛已經沒有之前的清醒，他聽了商渺的話，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然後拉著商渺的手輕輕點頭：“好，搬回老房子好。”

  　　從醫院出來，已經下午兩點多，商渺去附近的飯館簡單吃了午飯。

  　　她最近的作息很不規律，吃飯都是有空再吃。

  　　結果剛準備開車回別墅的時候，謝潯的電話打了過來。

  　　商渺上午去找盛聿的時候，才牽扯到謝潯，她現在對謝潯有些抱歉。

  　　“你在醫院嗎？”謝潯問的直接。

  　　商渺嗯了聲，“正準備回別墅。”

  　　“曲然然想過來看看外公，可以嗎？”謝潯剛說完，旁邊就響起曲然然清脆的嗓音：“商渺姐，我們剛開完會回來，正好在醫院附近，想過來看看外公，方便嗎？”

  　　商渺有些遲疑，“他還在監護室裏，醫生說最好不要探望。”

  　　“這樣。”曲然然若有所思的應了聲，“那算了吧，等老人出院以後，我們再來看他。”

  　　說著說著她又笑了起來，“就是可惜老大，本來挺想趁機表現下的……”

  　　後麵她說了什麽，商渺沒聽清楚，轉而想起的是謝潯低沉的聲音：“我們就在附近，要等著你一起回去嗎？”

  　　商渺聽著他的聲音，心裏突然一顫，她睫毛動了下，低聲道：“好，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說。”

  　　謝潯他們就在醫院附近的商圈，商渺過去的很快。

  　　隻是曲然然他們都不在，就隻有謝潯在等著她。

  　　商渺腳步微頓，隨即過去，她問謝潯：“怎麽隻有你在，曲然然呢？”

  　　謝潯臉上表情如常，“他們有事先走了。”

  　　商渺頓了下，眉心慢慢擰了起來，她咬了下唇角，“我本來以為他們都在的，還想請你們一起吃晚飯。”

  　　“怎麽了？”謝潯問。

  　　商渺抬起眼看著他，語氣平緩：“也沒什麽，就是想感謝一下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和包容。”

  　　“而且我準備搬回城北了。”

  　　謝潯微頓，臉上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情緒，但又很快掩飾好，他俊挺的眉毛凝了下，才穩著聲線問：“怎麽這麽突然？”

  第179章 匿

  　　“也不是很突然。”商渺說，“之前不就是說好了，等城北的房子弄好，我就搬回去嗎？”

  　　商渺說的輕鬆，心裏卻是說不出的複雜。

  　　她之前聽林雅和曲然然拿她和謝潯開玩笑，一直沒在意。

  　　可盛聿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謝潯說事，她就不能不在意了。

  　　沒必要因為自己的事情，無辜牽連到謝潯。

  　　謝潯的眼神落在商渺身上，帶著以往都沒有的探究和沉重。

  　　但也不過片刻，他就收回了視線，而是輕輕點頭：“我幫你。”

  　　商渺本來想說不用，但是還沒說出口，謝潯就已經走遠。

  　　決定了要搬回去，現在的時間又早，商渺回到別墅就開始收拾東西。

  　　曲然然知道她要搬回城北，很是詫異，“商渺姐，是我們哪裏打擾到你了嗎，怎麽突然要搬回去呀？”

  　　商渺正提著行李箱下樓，她搖搖頭說道，“沒有，是我城北的房子修理好了，就不好意思再打擾你們，而且之前我和謝潯也說好了，那邊房子沒問題就搬過去的。”

  　　曲然然想挽留她，“你就不能過段時間再搬嗎，現在咱們一起多好呀，而且工作什麽的也方便。”

  　　商渺說：“我到時候會每天過來的，走繞城過來，也很快。”

  　　她的意思堅決，旁人也不好再勸。

  　　也就謝潯沒什麽表情，他將商渺手裏的行李箱接過來，淡淡道：“你手上有傷，我來。”

  　　他說的是商渺之前開車時候不小心撞到圍欄那一次的扭傷，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就是偶爾還有些疼。

  　　商渺沒和任何人說過，也不知道謝潯是怎麽發現的。

  　　謝潯一言不發，直接將商渺的行李提上車。

  　　行李不多，兩輛車剛好裝完。

  　　等到城北的小區，謝潯又幫她把行李都搬了進去，商渺這才說道：“剩下的我自己收拾就好，今天麻煩你了。”

  　　謝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轉頭離開。

  　　老房子即使被打掃過，也透出一股難言的空曠和久無人居的孤寂感來。

  　　商渺將門一關，看著堆放在客廳的箱子，疲憊的感覺從四肢湧上來。

  　　雖然在一樓，但是外麵的綠化已經被砍的差不多，所以窗戶打開後，光線還不錯。

  　　商渺索性盤腿坐在客廳裏，慢慢的拆開一個打包盒。

  　　裏麵都是些小零小碎的東西，什麽都有。

  　　晏書錦送她的那兩個陶瓷小人，還有謝潯借給她的書，隨意買的公仔……

  　　她每拿起一件物品就能想起一件當時發生的事情。

  　　可那些熱鬧和快樂，在東西被擺放到地上的時候，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商渺才發現，她好像很久沒有感受到快樂和那種歡喜雀躍的心情。

  　　那些被忙碌生活消磨殆盡的情緒，在這驟然安靜下來的傍晚，仿佛如同潮水一般撲湧過來。

  　　隻是這情緒，再掀不起半點波瀾。

  　　商渺坐在地上，看著手裏的東西發呆，直到門口再次響起敲門聲，才將她的思緒給扯了回來。

  　　她起身去開了房門，卻又看見了謝潯，隻是這次他手裏提著一個蛋糕，還有幾個打包盒。

  　　他將東西舉起來，臉上仍舊神情淡淡：“喬遷之喜，應該慶祝。”

  　　商渺眨眼，慢吞吞的說道：“我這不算喬遷之喜。”

  　　“那就是慶祝回家。”謝潯很少有接話這麽快的時候，尤其聽起來還有幾分討巧的意思。

  　　商渺方才腦袋裏那些昏沉的情緒慢慢都散開，她側身讓開，然後看到地上那些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行李，又有些尷尬。

  　　謝潯眼神一掃，看到放在地上的那兩個陶瓷娃娃菜眉梢一挑，“那兩個醜東西是晏書錦送的？”

  　　商渺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兩個陶瓷娃娃。

  　　她說：“也不醜吧？”

  　　謝潯嗤笑道，“晏書錦也送過我差不多的，他做十次裏能有九次都是失敗品。”

  　　商渺還真不知道，些陶瓷娃娃還有這故事，她將謝潯帶來的東西都放好，才低聲說：“我以為你回去了。”

  　　謝潯沒回答，而是和商渺一起收拾了飯桌。

  　　正好是晚飯時間，家裏本來什麽也沒有，如果不是謝潯帶來的這些飯菜，商渺也準備出去吃。

  　　等到吃完晚飯，天色已經很晚，謝潯才準備離開。

  　　商渺要送他，被他拒絕：“樓道的燈壞了，你記得白天的時候打電話嘿物業，讓他們過來修。”

  　　晏書錦和他說過，商渺有輕微夜盲。

  　　商渺微怔，隨即點頭：“我知道。”

  　　但她仍舊是打開門，看著謝潯往樓道口走去。

  　　其實光線已經暗下來，商渺隻能看清一個隱隱綽綽的背影。

  　　她正要轉身回去，就見那背影突然停住腳步。

  　　“商渺。”

  　　男人低沉又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暗色中響起。

  　　商渺看過去。

  　　就聽見他又說，“你也有權利不開心，有權利難過和委屈。”

  　　“不用忍著。”

  　　商渺回到家以後，謝潯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她看向屋裏散落的行李，嘴角嚐試著往上彎了彎，但很快又掉了下來。

  　　老房子雖然硬裝都沒問題了，但是軟裝還是有些美弄好。

  　　商渺收拾東西到半夜，後來是在沙發上將就過去的。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又剛好將昨晚謝潯帶過來的蛋糕當做早餐吃了。

  　　謝潯估計是預料到了，蛋糕盒的旁邊還放著一盒牛奶。

  　　商渺又將家裏收拾好，然後才出門去醫院。

  　　她今天去了醫院後，還得去找謝潯，她不想再耽誤工作了。

  　　得給自己安排事情忙碌起來才好。

  　　正好，和謝潯還有晏書錦約在晚上一起吃飯，商渺在醫院呆到晚上就直接去了說好的那家餐館。

  　　“左昊新開的店，給我打了好多電話，一定要讓我來嚐嚐。”齊頌手裏扔著車鑰匙，一邊和盛聿說話一邊往店裏麵走。

  　　盛聿嗯了聲：“左家在餐飲行業很有見地。”

  　　齊頌挑著眉，“他前兩天還跟我說，想讓我幫他搭條你家的線，我覺得也不是不行。”

  　　“反正小宋生日，你不是要給她做個生日派對？那賣一下左昊這個麵子，應該不虧。”

  第180章 我

  　　齊頌說的隨意，“左家最近勢頭挺猛，發展一下也好的。”

  　　這就是齊頌雖然平日裏擺明了是個不成器的富二代，但在圈子裏仍舊有大群朋友的原因。

  　　因為齊家是做實業的，想搭上齊家的人不少，所以齊頌人脈廣，身邊那些正經或者不正經的朋友也就多了起來。

  　　盛聿嗯了聲，圈子裏的交際錯綜複雜，雖然左家是餐飲行業，但結交一下也不是沒好處。

  　　齊頌見他聽進去了，眼裏帶了玩味，揶揄的看著他，“我倒是沒想到是你還有那麽上心的一次，還能準備下小宋生日。”

  　　宋音音的生日派對，早在前幾天，她就在群裏半遮半掩的說了出來，拿捏的是一份欲迎還羞。

  　　盛聿沒反駁什麽，隻是他的眸底泛著涼意，“淩華最近和滬市那邊在談生意，那邊的領事人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你說輝銳集團？”齊頌挑眉，“我聽說秦家最近有些麻煩，估計是窩裏鬥了。”

  　　“不過他家最近出來的撐門麵的秦二，確實是個沒啥用的酒囊飯袋，估摸著和我差不多。”

  　　盛聿瞥他一眼：“你對自己的認識倒是清楚。”

  　　齊頌也不介意，他無所謂的接話，“所以你是想趁機和和秦二……嘿。”

  　　齊頌話說到一半突然收了聲，他看向迎麵過來的晏書錦，眉梢微動，從善如流的轉了話題，“好久不見。”

  　　晏書錦和齊頌關係還好，聞言禮貌頷首：“好巧。”

  　　隻是這話明顯是隻對著齊頌說的，晏書錦看向盛聿的目光裏，還夾雜著些微妙的寒光。

  　　晏書錦和商渺關係好不是秘密，齊頌笑了笑：“改天一起吃飯？”

  　　晏書錦隨口應了一聲，他手機一直在響著，應該有事。

  　　齊頌也沒攔，而是領著盛聿往裏麵去和左昊打了招呼，然後才到定好的位置。

  　　另一邊，晏書錦接了電話，剛剛遇見盛聿時，臉上的那點不愉快就散了，他溫聲開口，“我在門口等你們呢。”

  　　商渺和謝潯一前一後過來，晏書錦問：“怎麽沒有一起過來？”

  　　“今天有點事。”商渺不多說，晏書錦也就不多問。

  　　本來今天的聚餐也隻是三個人一起吃頓飯隨意聊聊，晏書錦介紹著，“這是我朋友家新開的店，口味都比較清淡。”

  　　商渺沒出聲，倒是謝潯有些不耐煩的嘖了聲：“你是在寧城給人當老媽子當慣了，話這麽多？”

  　　晏書錦臉色微僵，警告的看了謝潯一眼。

  　　商渺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的眼神對視，她在看手機上，曲然然發到群裏的東西。

  　　今天的會議內容仍舊是在雙方拉扯，尋夢給的好處很多，但謝潯這邊創意強，雙方各有好處，又都想爭。

  　　“渺渺，出來和我吃飯就這麽無聊嗎，一直看手機？”晏書錦屈指敲了桌子。

  　　商渺回過神，她收了手機：“這段時間忙著家裏的事，工作上的事倒是被落了不少，現在有空能補就補一點。”

  　　晏書錦自帶三分笑意的眼睛看向謝潯，正想說話，就又聽見商渺說：“這段時間也麻煩謝潯照顧了，今天這頓飯我請吧。”

  　　謝潯本要端起杯子的手指微頓，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商渺，又很快收回視線。

  　　晏書錦知道商渺的個性，也沒阻止，反而是說了不少在寧城的事，三人一起邊吃邊聊，也很愉快。

  　　快吃完的時候，商渺起身去衛生間，這家餐廳的裝修風格很東南亞，綠植和原木設計占比很大，商渺拿著包轉過拐角，繞開垂落的大盆綠蘿，迎麵就撞上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齊頌是出來接電話的，他老子在電話那頭訓著他，他臉色也就很差。

  　　不耐煩的敷衍了幾句，將電話掛斷，扭頭就看見商渺一臉平靜的站在不遠處。

  　　這條走廊不寬，兩邊放滿了各種植物，能通過的地方就很窄。

  　　商渺淡聲提醒：“你擋著路了。”

  　　齊頌眼裏戾氣一閃，不悅的看著商渺，“怎麽哪都有你？”

  　　“這是你開的？”

  　　“嗬。”齊頌盯著她，舌頭在右邊腮幫的軟肉上頂了下，一身的匪氣，他挑釁似的看著商渺：“商渺，你現在還擺著冷臉是要給誰看？你以為你還是淩華的首席秘書，裝腔作勢的賣什麽清高呢？”

  　　他明顯是要故意找茬，晏書錦他們還在等著，商渺也不想和他多吵什麽。

  　　畢竟狗發瘋了見誰都咬，人不行。

  　　人怕咬到不幹淨的東西。

  　　她沒什麽情緒的看了齊頌一眼，轉身就準備回去，然而沒想到，齊頌見她這樣，竟然果斷伸手過來拽商渺的手腕：“我讓你走了？”

  　　“——啪！”他拽住商渺胳膊的瞬間，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商渺另一隻手，用了八成的力，狠狠打在齊頌臉上。

  　　她厭惡的看著齊頌拽著她胳膊的手，語氣冷厲：“麻煩你放手。”

  　　而齊頌被商渺一巴掌扇得腦袋微微側過去，他抓著商渺的手絲毫沒有放鬆，反而愈加用力。

  　　片刻後，他扭過頭死死盯著商渺，眼尾泛紅，眼底也是一片森寒。

  　　他一字一句的往外蹦，“你他媽敢打我？”

  　　“你們在幹什麽？”低沉冷斂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盛聿出現在旁邊一個小包間門口。

  　　他視線停放在齊頌抓著商渺胳膊的手上，目光幽深。

  　　商渺先反應過來，她被齊頌捏的發疼，但也隻能故作鎮定，“你朋友可能喝多了，情緒不太正常。”

  　　盛聿看著她，眼睛裏劃過片刻的探究。

  　　“商、渺！”齊頌態度很凶惡，“你他媽給我等著。”

  　　齊頌說完，回眸又看向盛聿，眼裏的猩紅還沒消去，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我長這麽大，我老子都沒打過我！”

  　　他臉上確實有個明顯的巴掌印，可見商渺剛剛用了多大力氣。

  　　盛聿眉心慢慢擰起，他看向商渺，眼角眉梢都帶了涼意，“你又想鬧什麽？”

  　　他說完，齊頌抓著商渺的胳膊就陡然鬆開，他故意使了勁，商渺被甩的往後一個趔趄。

  　　盛聿瞳色黑沉，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除了惹事生非，你還會做什麽？”

  第181章 在

  　　商渺穩住身形，她看著盛聿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手臂還疼著，又被人扣了這麽一頂帽子。

  　　商渺心裏也憋了口氣，她臉上掛著明晃晃的嘲諷。

  　　正欲開口，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隨即是謝潯溫和低沉的嗓音：“商渺，怎麽了？”

  　　商渺回頭，“你怎麽過來了？”

  　　“等你半天沒回來，就來看看。”謝潯臉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淡，他不著痕跡的看向不遠處的盛聿和齊頌，唇角起，眉心也皺了下：“晏書錦選的這家店不太行，以後別來了。”

  　　謝潯過來了，商渺也就不再想和盛聿他們多說說什麽，低聲道：“走吧，回去了。”

  　　謝潯點頭應了聲。

  　　可還沒轉身，就聽見身後齊頌陰森可怖的聲音響起，“商渺，你最好給我記著。”

  　　商渺腳步微頓，她側目看向齊頌，冷聲道：“你是不是沒有養過狗？”

  　　“不聽話的狗被教訓，那是活該。”

  　　齊頌的臉色瞬間黑的更加嚇人，他盯著商渺看，像是恨不得將商渺給拎過來似的。

  　　謝潯注意到他的視線，不著痕跡的往旁邊擋了擋，剛好遮去齊頌的目光。

  　　他低頭看向商渺，嗓音淡然：“走，回去了。”

  　　他聲音不大，但也不小，落在旁人耳朵裏聽的一清二楚。

  　　盛聿烏沉的眸子驟然縮了下，隨即幽幽落在商渺身上。

  　　商渺稍微低著腦袋，露出一截漂亮的天鵝頸，她能感覺到盛聿的視線，可她不想理會。

  　　和謝潯一起回去找晏書錦，晏書錦看著他們都不太好的臉色，還有些驚訝，“怎麽了？”

  　　“沒怎麽，我先回去了。”商渺說。

  　　“你不是住在謝潯那裏嗎，一起回去吧。”

  　　晏書錦還不知道商渺搬回城北的事，商渺隻能又解釋了下。

  　　晏書錦臉上露出些不讚同來，“老小區安保不靠譜，而且那邊太遠了，你每天過來都要耽誤多少時間。”

  　　商渺緩聲道：“總歸那也是我家，而且外公也一直想搬回去住。”

  　　晏書錦又說了幾句，見商渺都是這個態度，也就不再多說。

  　　也沒讓誰送，商渺自己開車回了城北。

  　　隻是離開之前，和晏書錦確定了明天的工作，約好明天先到別墅開會，再一起去見幾個合作方。

  　　謝潯雖然這幾年沒在津南，可怎麽也是在津南長大的，加上又有林雅的幫忙，所以也找到好幾個合作的客戶。

  　　隻要這邊沒問題，部門那邊的合作，他們比尋夢的優勢就大了很多。

  　　商渺回到家，居委會的人正帶著工人在修單元樓的燈，看見商渺還熱情的打招呼。

  　　回家也沒什麽事情做，商渺洗漱完將手機關機，然後靠在床頭拿了一本藝術品鑒賞的書翻看著。

  　　這一晚上休息的還算好，第二天一早商渺就開車去了別墅。

  　　滾去的時候，他們才起床不久，商渺將帶過去的早餐放在桌上。

  　　曲然然第一個過來，“商渺姐，你怎麽來的這麽早？”

  　　“不是說今天還要去見合作方嗎？”

  　　曲然然揉了下腦袋，隨後歎了口氣，“我跟著老大這麽久，還是第一次不僅要搞方案，還要搞生意場的。”

  　　商渺說：“也不是壞事，多走一條路而已。”

  　　閑聊著的時候，盛聿下來了，他今天穿的有些正式。

  　　看見商渺也隻是點點頭就算打招呼了。

  　　臨時的會議也隻是為了商量具體的分工，謝潯的意思是方案的進度不可能放下，但合作方那邊也要跟進。

  　　“我和你去跟進合作方吧。”商渺說，“方案設計我不是很在行，但是津南的公司，大大小小我也了解不少。”

  　　謝潯點點頭：“好。”

  　　剩下的人繼續趕方案進度，商渺跟著謝潯出門。

  　　隻是一路上，謝潯的臉色並不好看，商渺看著他給的那些資料，眉心也是越皺越緊。

  　　“這些公司幾乎從沒有參與過任何藝術或者展覽的活動，我覺得難度可能有點大。”

  　　謝潯沒反駁，他說：“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如果能拉到他們的合作，才更好。”

  　　商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這說的簡單，但想做到卻難上加難。

  　　她沉默的繼續翻看著資料，目光在其中一頁上停留住。

  　　萬柯集團。

  　　“萬柯不就是於清文在的公司嗎，他們已經和尋夢達成合作了，怎麽還有他們的資料？”

  　　謝潯在開車，聞言說道：“萬柯和尋夢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合作，於清文也隻是在和尋夢接觸而已，合同還沒簽。”

  　　商渺思索了下，“所以你想從於清文手裏將這個案子搶過來？”

  　　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是要和於清文合作，一個公司的人那麽多，自然不可能隻有於清文一個經理。

  　　謝潯深邃的眼眸裏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他單手把控著方向盤，穩穩停在停車場裏，聲音散漫慵懶：“合作而已，用不著搶。”

  　　就這一句話，商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讓她更意外的是，謝潯今天約見的客戶就是萬柯的另外一位經理，賈昌明。

  　　賈昌明看上去四十多，個子不高，看上去很隨和。

  　　他笑著和謝潯商渺打了招呼，寒暄一番，才不疾不徐的開啟正題。

  　　“謝老板能想到我們萬柯，是我們的榮幸，隻是我們公司已經有於經理在處理這件事，而且也和尋夢說好了，恐怕有點難辦。”

  　　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謝潯臉色不變，隻是看向旁邊的商渺。

  　　商渺勾了勾唇角，才淡聲道，“賈經理，我們過來找您，想必您也知道為什麽。”

  　　“萬柯雖然是新公司，可是背後資金雄厚，所以發展迅猛，而且聽說公司內部最近似乎也要提拔總經理了。”

  　　“您應該也知道，我以前是在淩華，所以對於這種事情也算略知一二。”

  　　商渺寥寥幾句，賈昌明就已經懂了。

  　　他遲疑的問：“你們想拉我和於經理還有尋夢打擂台？”

  　　商渺的漂亮的眼睛裏不見半點波瀾，她聲音很低，“難道賈經理不想嗎？”

  　　“可是——”賈昌明仍舊猶豫，商渺沒有再說，而是直接將對比資料放在他麵前，“您可以考慮一下。”

  　　“可是就算我同意了，恐怕也難辦——”賈昌明有些遺憾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