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或

  　　商渺一頓，“這是最優方案，網絡上的熱評我都看了，我覺得淩華趁這次機會樹立自己的社會形象會很明智。“

  　　她說的輕描淡寫，仿佛完全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一樣。

  　　隻有小葉，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她其實能理解商渺為什麽會這樣做，畢竟昨天在醫院，她大概也能猜出一些事情來。

  　　“淩華不需要用這種沒意義的事情，來樹立自己的形象。”盛聿幾乎沒有考慮，就直接拒絕道。

  　　商渺平靜的看著他，聲線沒有絲毫變化：“如果你擔心我會反咬公司一口，可以再和你簽訂賠付協議。”

  　　會議室徹底安靜下來，他們見過公司為了撇清關係，而把員工開除了的。

  　　卻還沒見過主動要求公司開除自己的。

  　　一位高管忍不住問商渺，“商渺，你到底想幹什麽？”

  　　商渺麵色平靜，但放在桌上的手指卻忍不住的有些抖，她聽見自己努力控製著語氣的聲音，“被辭退的員工有賠償，但我覺得這應該算是我們雙方的合作，我願意把所有問題都背負到我身上，僅此而已。”

  　　盛聿的眼神幽深又冷淡，他修長的手指屈起，在桌麵上點了點，隨後眼瞳微眯，目光冷然的落在商渺身上，“這就是你考慮出來的結果？”

  　　商渺挺著背，“如果你不想淩華的股票再跌，這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她今早出門之前，又點開同城新聞看了下，視頻熱度高居不下，但每一個視頻下都帶上了淩華員工四個大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手公司在趁機渾水摸魚。

  　　不過比起這個，淩華股票的下跌才更明顯。

  　　會議室裏一時半會沒人說話，昨天那個質問商渺的高管也不再說話。

  　　畢竟他們都知道，商渺的工作能力多強，損失掉這麽一員大將確實可惜。

  　　“商渺姐，我覺得你應該再考慮一下。”宋音音拿著筆，真誠的看著商渺。

  　　她說：“雖然淩華的員工福利很好，盛總也不會虧待每一個從公司離開的員工，可商渺姐你是老員工，如果就這樣被淩華開除，同行可能會覺得淩華不夠人性化呢。”

  　　宋音音語氣裏都是在為淩華著想的意思，甚至還貶低了下商渺就是在故意給淩華挖坑。

  　　商渺聽出來她話裏的意思，卻並沒有多少心情和她說什麽，她現在隻想把事情一件件都處理好，然後再安心回去照顧外公。

  　　醫生那邊的意思，外公的大腦供血嚴重不足，情況並不好。

  　　決策者還是盛聿，他烏沉的眸子裏無波無瀾，他坐在上位，商渺剛好在他對麵，視線接觸的瞬間，盛聿眸子凝了下，他說：“你還有八天離職。”

  　　盛渺沒說話。

  　　盛聿眼裏閃過一絲嘲諷，語氣也刺人得很，“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原來你這麽偉大。”

  　　他說完就起身，臉上的表情盡數收回，隻居高臨下的看著商渺：“自己來我辦公室說。”

  　　這意思大概就是他認同了商渺的說法。

  　　商渺沉默的跟著盛聿回了辦公室，踏進去的一瞬間，商渺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室內的裝飾一如既往的冷清簡單，商渺想起什麽，朝著盛聿的辦公桌看過去，卻發現那裏空空如也，商渺以前看到過的那隻兔子不見蹤影。

  　　“我不同意你的方案，也不會蠢到給你賠償款。”盛聿冰冷的聲音將商渺的思緒拉回來。

  　　她最近似乎特別容易走神。

  　　盛聿還在繼續說道，“你隻有八天時間離職，淩華等得起。”

  　　“還是說，你已經缺錢到需要靠賣自己了？”盛聿散漫的靠在椅背上，他打量著商渺的目光染著諷刺，“那你不如去找找齊頌，他玩的開，你應該更能賣一個好價錢。”

  　　盛聿的話就像個巴掌一樣抽在商渺臉上，但可悲的是，她竟然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確實是她自作自受，是她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怪不得別人。

  　　她閉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所以你其實已經有決斷了是嗎？”

  　　盛聿掀了掀眼皮，“怎麽，很失望？”

  　　他剛說完，商渺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因為擔心醫院來電話，所以商渺幾乎立即就接了起來。

  　　隻是那邊卻是李燕南喏喏的聲音，在有求於商渺的時候，她總是這樣一股沒脾氣的老好人模樣。

  　　“渺渺，今天你有空嗎，有空的話我過來找你？還是說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給你買？”

  　　商渺以前聽著李燕南的這些話，心裏還有些觸動。

  　　可現在她卻隻覺得反胃和惡心。

  　　李燕南太會騙人了。

  　　說來商渺也會騙人，隻不過她騙的是自己，所以才能那麽蠢的相信李燕南那麽久。

  　　商渺拿著手機的手手緊，她聲音很冷，“該給你的我會給。”

  　　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盛聿一直看著她，他輕嗤道：“怪不得這麽著急賣。”

  　　語氣滿是諷刺。

  　　商渺從辦公室出去的時候，臉上沒什麽表情，或者說是已經麻木。

  　　宋音音叫了她一聲，她都沒聽見，直接出了辦公室。

  　　宋音音看著她的背影，很快垂下眼眸，遮住了眼裏的情緒，然後才又轉換著語氣，唏噓的感慨道：“商渺姐好可憐呀，我都在想我要是有她那樣的媽媽，估計活不下去吧？”

  　　朱莉正好拿著文件從她身旁經過，聽見她的話，笑了下說，“宋秘書，之前不是還鬧著要去秘書處學東西嗎？怎麽商渺一辭職，你就回來了？還挺識時務，”

  　　宋音音臉色一僵，強撐著說道，“朱莉姐，你在說什麽，我隻是關心商渺姐而已。我估計商渺姐現在應該也不好過，不然也不可能在開會的時候提出那種要求。”

  　　朱莉嗤道，“商渺就算再不好過，也和你沒多大關係，你放心，她哪怕賣房也不會來找你借錢的。”

  　　朱莉現在就是看不慣宋音音惺惺作態的模樣，所以說話的時候難免帶了幾分尖酸。

  　　然而幾乎從來不參與她們之間話題的李爍，卻突然開口說道，“商渺的房子不能賣。”

  　　“她的房子是盛總買的。”

  第143章 擁

  　　公司裏其實很少有人知道商渺住在哪裏。

  　　李爍說：“商渺的房子和盛總在一個小區，城南的高級住宅區裏。”

  　　這話的信息量很大，畢竟誰都知道盛聿住的譽府世家是津南出了名的高級公寓，很多打工人矜矜業業一輩子也就能買得起一個廁所。

  　　商渺拿套房是李爍去負責辦理的，所以知道是盛聿買來給商渺的，隻是後續是什麽情況他就不清楚了。

  　　所以李爍才一直都是公司裏對商渺態度一直都很好的那個，畢竟除了商渺，他也沒看見盛聿還給哪個女人買了房。

  　　男人對女人的真心程度，很大程度上從是否願意花錢能看出來。

  　　宋音音聽他說完，臉色瞬間很難看。

  　　商渺的房子是盛聿買的，還是在寸土寸金的譽府世家？

  　　那她呢？

  　　她和自己父母還擠在六十平的小公寓裏，盛聿就不知道嗎？

  　　宋音音眼眸裏的晦暗加深，她咬著嘴唇，麵部表情有瞬間的扭曲。

  　　商渺從公司出來後，就直接去了醫院。

  　　半路的時候接到謝潯的電話，從出事到現在，謝潯和晏書錦給她發了不少消息，一直在安慰她。

  　　商渺因為情緒不好，都沒怎麽回複家。

  　　加上昨天外公的事情，商渺腦子裏炸成一團，更是沒時間去管。

  　　手機鈴聲一直響，商渺正在開車，鏈接上車載藍牙接了電話。

  　　謝潯低沉的嗓音立即傳了出來，“你在哪？”

  　　“在車上。”商渺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現在去醫院。”

  　　旁邊傳來晏書錦的聲音，“你生病了？”

  　　他很是擔心，“渺渺，你別擔心，照顧好自己最重要，事情肯定都會解決的。”

  　　其實不太好解決，現在網友自詡自己有正義感，越是要壓下去的東西，他們反而越有興趣。

  　　晏書錦找了不少人幫忙，結果反而讓這些人像是找到了和資本對抗的樂趣一樣，一次又一次的刷起來。

  　　商渺嗯了聲，“我是去看外公。”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剛從病房出去，看見商渺過來，問道：“病人家屬嗎，來辦公室一趟吧，病人的情況可能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嚴重。”

  　　“病人現在的腦供血和供氧都不太行，病人腦卒中的情況已經非常嚴重，雖然之後還會進行更全麵的檢查，但是家屬要考慮好，病人是否願意進行手術。”

  　　“病人年紀大，手術風險很大，但病人在缺血的情況下，又有出血，如果不清理血塊的話，很難保證。”

  　　“當然，所有的選擇，我們都尊重病人和家屬自己的意願。”

  　　醫生的話一直回響在商渺耳邊，她回到病房的時候，護工正在給外公擦臉，外公還在睡覺。

  　　商渺在病床邊坐下，接過護工手裏的帕子，慢慢替外公擦著臉。

  　　她心裏一片荒涼，握著外公幹瘦的手，幾度又想掉眼淚。

  　　可她不敢，她害怕吵醒外公。

  　　商渺替外公擦完臉又擦手，最後將被子蓋好才離開。

  　　外公以前常常說人年紀大了，就應該走得有尊嚴點。

  　　可商渺剛剛才發現，她做不到那麽豁達。

  　　她也想自私一回。

  　　想留住外公。

  　　因為她也不知道，如果連唯一一個還愛著她的外公都離開了，她還能怎麽麵對這個世界。

  　　商渺在醫院門口站了很久，最後終於忍不住去路邊的小賣部買了一包煙，抽出來一支，顫顫巍巍的點燃。

  　　商渺沒有抽過煙，沒什麽經驗，打火機對了好幾次都對不準。

  　　她就那樣沒有絲毫形象的蹲在小賣部前，固執的點著煙，可好幾次好不容易點燃了，卻又被落下去的淚珠給熄滅。

  　　到最後，好不容易點燃了，煙卻已經隻剩下半截。

  　　商渺接到何穗電話的時候是第二天，自從宋音音和盛聿在一起以後，何穗已經很少聯係她。

  　　商渺接了電話，何穗隻有一句話：“我要見你。”

  　　商渺頭疼，“我最近狀態不太好，有什麽事電話裏說吧。”

  　　何穗冷笑：“淩華被你連累成這樣，你確實應該狀態不好，直說吧，我也不想見你，但是關於盛聿給你買的房子，總要有個說法，不然你以為我們盛家是做慈善的，到處收留要飯的？”

  　　何穗說話一如既往的刻薄，商渺隻覺得頭疼的厲害，她昨晚又失眠，一閉上眼就是外公身上插滿管子被推進手術室的模樣。

  　　她說：“房子的事，我自己會和盛聿說。”

  　　“你說？你說什麽，你既然已經從淩華離開，那和盛聿也沒什麽關係，以前我就當是給你的員工福利，現在你算什麽？”

  　　何穗冷嗬著，“聽說你還想要要賠償款？商渺，你可真是夠厚臉皮的，淩華的名聲被你害成這樣，沒找你要賠償都不錯，你還好意思開口？”

  　　何穗的聲音尖銳，商渺聽的耳朵疼，索性將手機直接放到茶幾上。

  　　說到最後，何穗才下了最後通知，“你最好趕緊搬走，否則別怪我不給你臉，直接找人幫你搬！”

  　　商渺不明白何穗身上那種耀武揚威的感覺是哪裏來的。就好像是商渺以前多欺負了她一樣。

  　　何穗的電話一掛就恢複了清淨，商渺緩了好一會才出門。

  　　網絡上的熱度，她已經完全沒時間關心，也就隻有小葉偶爾會給她截圖幾張公司某個同事替她說話的言論。

  　　今天外公的檢查出結果，和昨天醫生說的差不多，最佳治療方案之後開顱清理血塊再做個搭橋，隻是風險性也很高。

  　　“如果不做手術會怎麽樣？”商渺顫著聲音問。

  　　“病人會保持這樣的狀態，而且有不確定性。”

  　　是什麽樣的不確定性，都不用多說。

  　　商渺的臉一下子白了，醫生想了下安慰她：“手術都有風險，但醫生都會努力將風險降到最低，而且過兩天，著名的腦科醫生何醫生會來津南，你如果有人脈也可以找找他，”

  　　醫生在說什麽，商渺已經完全聽不見。

  　　她在醫院待到天黑才回家，然而剛到家門口，就看見她的門上被貼了封條。

  　　商渺心裏一跳，過去開門。

  　　顯示密碼錯誤。

  第144章 有

  　　商渺看著貼了封條的房門，嘴唇緊緊抿著。

  　　她想起何穗的話，可沒想到她會做的這麽絕。

  　　給物業打了電話，物業那邊態度很微妙，“抱歉商小姐，我們隻是物業，我覺得您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應該去找盛先生解決。”

  　　譽府世家裏麵住的大多都是有錢人，也有不少是把自己的相好安排在這邊。

  　　外麵的相好被家裏人發現，最後過來回收房產鬧得難看的，物業這些年都看過不少。

  　　而且這些有錢人，一個比一個不好惹，他們一群普通人也得罪不起，所以遇到這種事也都是看菜下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商渺掛斷通話，轉身出了小區。

  　　好在她的證件都在身上，可以先去酒店，隻是家裏的東西還得找個時間回來拿。

  　　她垂下眼眸，她這段時間身心俱疲，竟然在知道自己被掃地出門以後，都沒多大反應。

  　　實在是麻木又可憐。

  　　好在附近就有一家酒店，商渺也沒走多遠，直接去訂房。

  　　結果卻在酒店大廳遇見了林雅。

  　　林雅又挽著一個帥哥，在看到商渺的時候愣了下，然後笑眯眯地過來打招呼：“好巧，你怎麽也在這？”

  　　商渺看了林雅一眼：“過來睡覺。”

  　　商渺的事情這幾天應該在圈子裏傳了不少，林雅沉思片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在家裏睡不著，所以才來酒店？”

  　　商渺沒說話，也就隻有這些少爺小姐才會在睡不著的時候到酒店換環境休息。

  　　林雅還在說：“其實不用想那麽多的，別人愛說什麽就說去，反正自己知道自己不是那樣的人就好了呀。”

  　　她有些自來熟，也是好心，但商渺現在隻想躺下來休息，所以忍不住直接說道：“我被人趕出來了，現在隻能住酒店，林小姐可以讓讓嗎？”

  　　林雅好一會沒說話，她反應了下才說道，“謝潯知道嗎？”

  　　她自言自語了半句，突然甩開身旁的男人，然後拉起商渺的手就往外走，“別住酒店了，我讓謝潯過來接你，正好他一個人住大房子我眼紅。”

  　　林雅說風就是雨，商渺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和謝潯打了電話過去。

  　　商渺阻攔不及，隻能說，“不用麻煩謝潯，我隻是暫時在酒店住一晚。”

  　　況且她和謝潯也隻是朋友，關係還不至於親近到這種程度。

  　　商渺想再拒絕，謝潯卻已經接了電話，林雅毫不客氣的說，“龍灣酒店，過來接一下渺渺，我幫你攔著呢，大好機會哦。”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林雅丟下一句“過來再說”，就掛了電話。

  　　她拉著商渺的手，“你吃晚飯了嗎，沒吃我請你，旁邊有家輕食還不錯。”

  　　商渺沒胃口，但想著林雅的性格，拒絕了多半也沒用，就跟著過去了。

  　　她這幾天胃口很差，外公的事壓在心頭，還有李燕南每天準時的試探，都讓商渺被壓的像喘不過氣。

  　　林雅已經點好菜，正坐在那裏玩手機。

  　　謝潯來的很快，過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工裝，肩膀上沾著點乳白色的油漆，應該是剛從工作室過來。

  　　他身高腿長，牛仔黑的工裝正好將他的身材比例展現出來，林雅彎著眼，小聲和商渺說，“謝潯小時候就靠這張臉，可招小姑娘喜歡了。”

  　　她說的沒錯，謝潯這張臉確實出類拔萃。

  　　謝潯沒聽到林雅的話，過來的時候表情很淡，他目光在商渺身上停留瞬間，隨後慢慢皺起眉：“怎麽瘦了這麽多？”

  　　商渺一愣，她最近每天來去匆匆的，倒是沒怎麽注意到自己有沒有瘦。

  　　不過想來也是，這種情況下，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因為林雅在場，所以有些事謝潯也沒多問。

  　　整個晚飯時間，隻有林雅在不停說著話，商渺偶爾應答一句。

  　　直到晚餐結束，林雅才歎了口氣，眸光幽幽的看著商渺和謝潯，有些不開心的吐槽了句：“你倆真沒意思，要是沒我，這飯局吃早得散。”

  　　謝潯沒什麽表情的開口，“有你也會散。”

  　　林雅似乎想反駁他，但又想不出什麽，最後還是看向商渺，她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商渺的肩，笑嘻嘻的說道：“別想那麽多啦，什麽都會過去的，有需要幫忙的隨時聯係我。”

  　　這應該是林雅今晚說的最正經的一句話，商渺看著她，她又笑著走了。

  　　隻剩下商渺和謝潯，謝潯問：“行李呢？”

  　　“被鎖在家裏了。”

  　　謝潯眉梢微動，他抬腿往停車場過去，商渺跟在他後麵。

  　　她其實還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和謝潯說，“我沒想到林雅會真的把你叫過來，我還是回酒店比較好。”

  　　她不太想麻煩謝潯。

  　　然而謝潯卻停住腳，回眸看向她，他想了下才開口，“曲然然他們也在，也挺擔心你的。”

  　　“過去和他們見一麵吧，如果不想住我那，我再送你去酒店。”

  　　話說到這份上，商渺自然不好再說什麽。

  　　謝潯家在津南的新別墅區，商渺跟著過去的時候，曲然然和宋桀還在客廳等著。

  　　瞧見商渺進門，曲然然就站了起來，“商渺姐，你來啦，我們正要吃夜宵呢，你想吃什麽？”

  　　商渺搖搖頭，“我不吃。”

  　　曲然然也沒勉強，她拉著商渺在沙發上坐下。

  　　商渺打量了下，整個房子非常空，除了必要的幾樣家具以外，什麽都沒有，也就牆麵看得出來精裝修過。

  　　客廳的一角堆放著大堆的木材，看起來他們是把客廳也當作工作室了。

  　　果然，她聽見曲然然說，“商渺姐，老大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正在做框呢，結果扔下活就跑了。”

  　　她語氣裏的打趣和林雅的如出一轍。

  　　商渺卻沒當回事，她知道謝潯照顧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晏書錦。

  　　謝潯是個很好的人。

  　　商渺臉上的表情緩和了點，抬眼看向晏書錦，對著他輕輕點頭：“謝謝你。”

  　　不過，她瞥著牆角的材料，才想起自己因為家裏的事情，已經很久沒碰過謝潯這邊的工作。

  第145章 呢

  　　商渺正想和謝潯說一下關於策劃案的事，就聽見曲然然憋不住的笑聲。

  　　她扶住商渺的肩，忍俊不禁的說道，“不愧是商渺姐，你應該是第一個用這種語氣和老大說話的女人。”

  　　商渺遲疑，“有什麽不對嗎？”

  　　“沒沒沒，就是特別像在發好人卡的語氣。”曲然然仍舊在笑。

  　　商渺就不再說話，這種玩笑，她並不太會接。

  　　謝潯本身性格也不是話多的，自然也不會接曲然然的話。

  　　他從桌子上拿了瓶水遞給商渺，“我還有點圖紙沒畫完，書房裏有書，你要是嫌他們吵就去看書。”

  　　商渺也跟著站起來，“有什麽能我幫忙的嗎，我記得之前好像說過有挺多資料需要整理的？”

  　　她拿著謝潯遞過來的水瓶，聲音緩慢：“這段時間是我耽誤了，有什麽需要的我來吧。”

  　　曲然然和宋桀對視一眼，就幹笑著說道，“哪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呀，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然而她話音剛落，就聽到謝潯嗯了聲，“確實有很多資料，都在書房裏。”

  　　商渺點點頭，直接進了書房。

  　　而她剛進去，曲然然就垮下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瞪著謝潯，“老大，哪有你這樣的，你沒看到商渺姐明顯心情不好嗎？”

  　　“白天的框還沒做完，過來幫忙。”謝潯卻並未搭理曲然然，直接對宋桀說道。

  　　徒留下曲然然一個人在原地念叨。

  　　商渺在書房裏找到了那堆資料，她幾天沒有好好工作，身體似乎有了憊懶性，好一會才慢慢適應過來，開始動手整理。

  　　書房的門虛掩著，外麵曲然然他們的說話聲，商渺也能聽到幾句。

  　　莫名的，在這樣的環境下，緊繃了幾天的神經突然放鬆開。

  　　抵不住的困意湧上來，外麵的聲音也慢慢小了。

  　　商渺這一覺睡的很沉，難得無夢。

  　　等她再睜開眼，已經是後半夜，客廳裏還有人的說話聲。

  　　手臂被壓的有些發麻，商渺動了動，眉心立馬揪起。

  　　肩膀上的毛毯滑落，商渺愣了下。

  　　她在書房裏緩了一會才出去，客廳裏除了原本的曲然然、宋桀和謝潯，還多了幾個，商渺之前在春城見過的人。

  　　他們大概是在討論什麽東西，隨意的圍坐在一起，聲音壓的很低。

  　　曲然然第一個看見她，“商渺姐，你醒了？”

  　　謝潯原本背對著她，聽見曲然然的話，回眸看過來。

  　　商渺站著，所以謝潯不得不仰起臉，他身上的工裝，可能因為做事方便，所以領口的扣子扯開了些，看著比平時多了兩分不羈隨性。

  　　商渺垂眸，她問，“你們還在開會嗎？”

  　　“吵到你了？”

  　　商渺確實還有些困，畢竟連續這麽幾天都沒休息好，身體早就吃不消。

  　　但她還是搖搖頭，但她眼底的疲倦很明顯。

  　　謝潯看她一眼，索性起身，“都去休息吧。”

  　　已經淩晨三點半，有人早就困得不行，一聽就溜了。

  　　曲然然指了指二樓，“商渺姐，我們的房間在二樓第二間房，今晚你和我睡哦。”

  　　商渺手裏抱著毯子，站在原地，“本來說想幫忙，結果反而睡過去了。”

  　　謝潯語氣沒什麽變化：“本來也不著急。”

  　　商渺剛剛醒來，其實就反應過來謝潯為什麽會同意她去看資料。

  　　就連曲然然都知道她狀態不好，謝潯卻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無非就是他覺得她應該轉移下注意力，或許還能稍微放鬆一下。

  　　商渺看著謝潯的眼神裏又添了幾分誠懇，“謝潯，真的很謝謝你。”

  　　謝潯臉色卻不自在的僵了下，英俊的眉毛微不可察的皺了下，隨即淡聲開口：“和我不用這麽客氣。”

  　　可能是因為踏實的睡了一覺，商渺心情也沒那麽沉重，她笑了下：“你是介意被發好人卡嗎？”

  　　謝潯一邊眉梢輕輕揚起，“總不是什麽好事。”

  　　別墅裏有多餘的洗漱用品，商渺在樓下洗漱好以後就上了樓。

  　　客房的床挺大，曲然然已經睡了，還貼心的給商渺單獨抱了一床被子。

  　　估計是因為睡意都被引了出來，所以商渺腦子裏什麽都沒有，躺上去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實在沉，商渺再醒過來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曲然然都不在房間，從沒拉嚴合的窗戶縫裏能看出來，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手機還在響起個不停，商渺接通，對麵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請問是商小姐嗎，我們是搬家公司的，想問一下你家的這些家具還要嗎？”

  　　商渺臉色瞬間冷了下去，顯然這是何穗又開始了。

  　　家裏還有外公和外婆的東西，商渺之前去療養院的時候，因為害怕東西丟失，所以都帶回了家。

  　　她沉聲開口，“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隨意搬動我的東西，這是搶劫和盜竊。”

  　　“商小姐，你別為難我們，我們也是打工的，這樣吧，你現在過來？看看什麽是需要的，我們不動。”

  　　下樓的時候，客廳裏隻有謝潯在，他正拿著平板寫寫畫畫。

  　　商渺過去，輕聲開口，“謝潯，我有點事，要先回去一趟。”

  　　謝潯抬起眼皮，嗯了聲，放下平板起身。

  　　“回哪？”

  　　商渺說，“盛夫人找了搬家公司去我家，我還有重要東西在家裏。”

  　　謝潯嘖了聲，“盛家還真是家大業大。”

  　　他語氣裏的諷刺很明顯，商渺沒說什麽。

  　　盛家可不就是家大業大麽，否則何穗也不至於這麽囂張。

  　　隻不過——

  　　商渺的眼眸沉了沉，何穗的囂張，很難說沒有盛聿的默認。

  　　畢竟盛聿是個隱私感很強的人，哪怕是盛滄海和何穗，他也很少願意讓他們過多參與到他的私生活裏。

  　　更遑論，房子這樣的事。

  　　隻是他就這樣著急嗎？

  　　謝潯和商渺到公寓的時候，搬家公司的人正在門口等著，看見商渺過來，才開了門。

  　　“商小姐，你看看有什麽需要帶走的，我們都還沒動過。”

  　　工作人員看了下時間：“但是希望你動作可以快一點，我們要在下午兩點之前完成這邊的工作，然後等待新住戶搬進來。”

  第146章 他

  　　商渺聽到新住戶的時候，腳步頓了下，但她很快回過神來，回自己房間收拾東西。

  　　外公的東西都放在一個盒子裏，商渺打開看了看，確定沒有丟失什麽，才開始收拾自己的。

  　　她這套房子，是當初盛聿在她轉正後不久直接給她的鑰匙。

  　　那會商渺還住在城北的那套老房子裏，盛聿嫌她來來回回耽誤時間，索性直接讓她直接住進譽府世家。

  　　商渺在這住了六年，零零碎碎的東西挺多，可打眼看過去，真能屬於她自己的也就那麽點，一個箱子兩個行李箱就能裝完。

  　　更多的反而是盛聿的。

  　　他隨手丟下的衣服領帶、商渺替他準備的醒酒藥、他喜歡的香薰、他慣用款式的袖扣，他喝水的杯子，還有許多其他的。

  　　幾乎哪裏都有盛聿的痕跡。

  　　等到這些東西都收拾好，房間空蕩出來的時候，商渺也才發現，就連這房子的裝修風格，也都是盛聿喜歡的風格。

  　　所以呀。

  　　她這些年就像一個寄居在別人家裏的可憐蟲，現在別人不要她了，她就得走。

  　　也是她自己活該。

  　　現在想再多也沒用。

  　　商渺垂眸，準備去搬箱子，然而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卻突然攔了過來。

  　　謝潯聲音淺淡，“我來。”

  　　說完也不管商渺是否應答，直接將箱子搬了起來。

  　　商渺的箱子不大，但裏麵的書很多，所以也重。

  　　她擰了下眉，“要不我和你一起抬下去吧？”

  　　謝潯眉梢挑的老高，“我看起來像很弱？”

  　　商渺想起在春城那一次，他單手就能抱起她，又想想謝潯平時布景的時候，上百斤的木框都能輕鬆移動，也就不再說什麽。

  　　而他們前腳剛出門，後腳就聽見屋裏乒乒乓乓的聲音，估計是那搬家公司的開始處理家具了。

  　　那些家具，商渺本來也算不上喜歡。

  　　客廳的寬大沙發是因為盛聿嫌棄以前的太小換的，大的投影儀也是因為他曾經某次突然說想看電影，商渺才買的。

  　　說來說去，整個屋子都是在按照盛聿的喜好布置，和她沒多大關係。

  　　商渺跟著謝潯將東西放到車上，謝潯問她：“有什麽打算？”

  　　“可以送我去一下城北嗎？”

  　　謝潯徑直把箱子放在他車上，商渺的車還在酒店，沒開過來。

  　　他也沒問去城北做什麽，就跟著商渺的指路，將車開到了老房子附近。

  　　這邊是老城區，街道很窄，而且環境很差，好在謝潯技術過關，才能避開那些亂停亂放的自行車，將車穩穩停在商渺家樓下。

  　　他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眉心慢慢擰起：“你來這裏做什麽？”

  　　商渺已經打開車門，她麵不改色：“我從小在這裏長大。”

  　　老房子已經很多年沒有住過人，即使外公每年都會來定時打掃，但也積了厚厚一層灰。

  　　商渺上次陪外公過來的時候是晚上，還沒有那麽明顯。

  　　謝潯跟在她身後進門，隻一眼，眼神就滿是不讚同。

  　　“這房子暫時不能住人。”片刻後，他開口道。

  　　商渺點頭，“我知道，我也沒打算今天就過來。”

  　　老房子電路老化嚴重，安全隱患很重，還都要找人來看過。

  　　商渺不是沒考慮過租住一個新房子，可她現在又懶得再去適應新環境，不如回這邊來，至少在這裏不用擔心會不會被人趕走。

  　　她扭頭看向謝潯，“我可能還要待一會才走，你要是有事的話，先去忙。”

  　　謝潯卻說：“不急，今天沒什麽事。”

  　　他說完，抬腿就進了屋，“老房子電路老化是肯定的，你家電箱在哪裏？”

  　　“你懂這些？”

  　　“嗯，以前幹的不少。”商渺發現，謝潯說話一直很直來直去，幾乎都是直切重點，沒有多餘的話。

  　　她領著謝潯去了電箱附近，看他弄了一會後，自己也出去附近超市買了點清潔工具回來收拾。

  　　隻是常年不住人的屋子想要打掃幹淨，不是件容易事。

  　　商渺弄了好一會，才勉強將一張桌子擦幹淨。

  　　好在的是水管沒問題，還能照常使用。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謝潯也剛好進來。

  　　商渺放下手裏的東西，擦幹淨手才接電話。

  　　“渺渺，你在哪兒呢？”是林雅的聲音，聽起來歡快得很。

  　　商渺頓了下，“在城北這邊。”

  　　“怎麽在城北那麽遠的地方？”林雅似乎有些不滿意，小聲嘟囔著，“我還想讓你過來接一下我，我喝了酒沒辦法開車回去呢。”

  　　林雅嘟嘟囔囔的，商渺聽見旁邊還有人嘻嘻哈哈的哄笑聲。

  　　林雅這姑娘人挺好，商渺眉骨壓了壓，問她：“你在哪裏？”

  　　“蝴蝶公館。”

  　　商渺知道蝴蝶公館，是一家新開的酒吧，屬於比較網紅的那種。

  　　但林雅一個女孩，在酒吧喝了酒也不安全，她和謝潯說了聲，謝潯眉毛也擰了下。

  　　謝潯和商渺到蝴蝶公館的時候，才剛進門就看見林雅坐在吧台邊，前麵圍著兩個男人。

  　　林雅正笑嘻嘻的和人說著什麽，穿著恨天高的腿有一下沒一下的踢著，像是在阻止男人靠近。

  　　“林雅。”商渺聲音淡淡的叫了聲，林雅聽見她的聲音，朝著他們看過來，臉上的假笑就變成了真笑，然後禮貌的對著那兩個男人說道，“不好意思，我朋友來了，下次有緣再見。”

  　　那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這才滿臉遺憾的離開。

  　　林雅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離開，這才垮下臉，回過頭對著商渺和謝潯吐槽，“你們不知道，看看那兩個男人多惡心，煩死姐了，要不是今天隻有我一個人，哪裏用得著廢話這麽半天啊！”

  　　林雅一邊絮叨，一邊從高腳凳上下來。

  　　腳上的高跟鞋不存在似的，很是輕盈。

  　　商渺怕她摔著，還特意伸手扶一把，然而林雅暈乎的腦子卻突然轉過來，她盯著商渺和謝潯打量了一會，才問：“老實交代，你倆剛剛是不是在約會？”

  　　她話音一落，門口就進來幾個人。

  　　伴隨著的還有齊頌吊兒郎當的聲音，“阿聿，我今兒生日，可是特意等著你回來才過的，你要不給我麵子，我真生氣啊。”

  　　“沒讓你等。”是盛聿清冷不帶情緒的聲音。

  　　“你這話說的就沒意思，兄弟一場怎麽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不過你突然又跑去合城做什麽？”

  第147章 說

  　　齊頌的聲音被埋沒在驟然響起的火辣的舞曲之中，除了和他最近的盛聿，沒誰聽清。

  　　盛聿一頓，語氣不變，“有事。”

  　　齊頌問，“總不會張局又叫你過去了吧，說來也怪，你媽媽跟何家的人都不親，反而你在隔輩親。”

  　　“說起來，你舅舅最近是不是要來津南？我前天看到新聞了。”

  　　他這話被旁邊的人聽到，都打趣著笑他，“喲，頌哥還會看新聞呢。”

  　　“滾，老子學富五車懂不懂？”

  　　齊頌和他們鬥嘴說笑，剛剛那個說話的公子哥，眼神瞥到林雅，咦了聲，大聲打招呼：“林雅，你也在這邊玩？要不要一起？”

  　　津南的富二代圈子其實也分為幾個圈層，雖然都互相認識，但平時很少一起玩。

  　　那人和林雅一打招呼，齊頌這邊的人就都看了過去，自然也就看見了林雅身旁的商渺和謝潯。

  　　燈紅酒綠的，其實看不太清人的表情。

  　　商渺伸手扶住林雅，輕聲道：“送你回去休息吧。”

  　　然而他們還沒走，就聽見齊頌朗朗開口，“相逢就是緣，今天小爺生日，林小姐給個麵子唄？”

  　　林雅腳步頓了頓，她愛玩，但是還記得商渺上次在酒吧遇見齊頌和盛聿時的事情。

  　　她沒答複，而是扭頭看向商渺。

  　　“商渺，咱們好歹也算熟人，我過生日你總不能掃興吧？”齊頌察覺到林雅的猶豫，索性直接問商渺。

  　　隻是他語氣嘲諷，實在不友好。

  　　商渺睫毛動了下，和林雅說道，“你想玩就玩，我打車回去就行。”

  　　“你回去了，那我還玩什麽？”林雅有些不願意。

  　　“嗤。”齊頌嗤笑一聲，目光不屑地上下打量著商渺，“商渺，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給淩華捅了多大簍子，所以才隻敢避著阿聿啊？我怎麽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以前你那都恨不得用膠水把自己粘在阿聿身上，現在怎麽反而看著我們就跑？”

  　　齊頌話裏滿是奚落，商渺這才不經意的看向一直沒說話的盛聿。

  　　從他們進來那一刻，商渺就故意忽略了盛聿的存在。

  　　她性格確實能忍，可也不是真沒脾氣。

  　　盛聿都能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鐵了心的要把撇幹淨，她又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她快速收回自己的眼神，轉而又看向齊頌，語氣染著十分明顯的諷刺，“齊頌，每次你用這種替盛聿打抱不平的口吻說話的時候，我都在想，你是不是在暗戀盛聿？”

  　　“你看起來實在太像愛而不得的怨婦，不過我想你可能找錯人了，現在你想找情敵，應該是去找宋音音。”

  　　“對了，記得還要和盛夫人溝通一下感情，這樣她好能點頭讓你嫁進盛家。”

  　　商渺一番話說完都不帶停頓一下，齊頌身邊的青年，都在努力憋著笑。

  　　隻有齊頌一張臉鐵青，他瞪著商渺：“你他媽再說一句？”

  　　商渺臉色淡定，她下巴微抬，那種常年在生意場上混跡出來的氣場倒是也唬一唬人。

  　　她聲音冷冽，“齊頌，真的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很讓人討厭嗎？”

  　　她以前因為盛聿的原因，齊頌再怎麽故意找茬，她都能忍下去。

  　　可也是現在才發現，忍來忍去，到最後，難過的也隻有她自己。

  　　旁人照樣快活。

  　　“商渺。”旁邊冷沉的嗓音傳來，燈光恰好調到暗處，商渺看不下盛聿的神情，隻能循著聲音望過去。

  　　她聽見盛聿幽幽嗓音，在這嘈雜環境裏都帶著一種徹骨的寒意：“你現在膽子很大。”

  　　這句話其實沒多大情緒，但商渺扶著林雅的手卻控製不住的用了力氣。

  　　林雅吃痛，低聲抽了口氣，抬眸看商渺，後者正一臉平靜的回答盛聿的話，“是嗎？”

  　　盛聿的語氣裏多了幾分輕嘲，“誰給你的勇氣，謝家還是晏家，或者你母親？”

  　　商渺心裏一冷，盛聿這是在拿李燕南的事來諷刺她。

  　　“商渺。”謝潯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他保持著慣有的態度，揚了揚手機，淡定開口：“宋桀發消息問什麽時候回去，他一會要做夜宵。”

  　　他明顯是在故意打岔開商渺和盛聿的對話，果然，盛聿幽冷的眸光落在他身上。

  　　謝潯麵色不改，他照舊鎮定，靜靜地和盛聿對視著。

  　　一個冷沉，一個淡定。

  　　還是謝潯先收回目光，他看向齊頌：“生日快樂。”

  　　說完他問商渺，“現在回去？”

  　　商渺也不想在這多待，她又不是心理有問題，喜歡聽別人挖苦自己。

  　　謝潯得到她的回答，點點頭，也不再看齊頌他們，伸手拉住商渺的手腕，語氣輕輕：“那走吧。”

  　　手腕上溫熱的觸感來襲，商渺愣了下，還是抿著唇跟在謝潯身後出去了。

  　　她手裏還扶著一個林雅。

  　　齊頌看著三人的背影，臉色難看的不行，低聲咒罵了好幾句髒話。

  　　身邊的兄弟看夠熱鬧，開始安慰齊頌：“頌哥，你跟一個女人見識什麽，一會兄弟們陪你喝酒，好好快活！”

  　　齊頌心裏煩的不行：“滾滾滾！”

  　　盛聿表情倒是正常，隻是那雙黑瞳盯著商渺和謝潯的背影，眸光陰沉。

  　　而這邊，商渺他們出了酒吧。

  　　謝潯拉著商渺手腕的手鬆開，他垂下眼眸，看著商渺纖細的手腕，“抱歉。”

  　　商渺搖頭，她看向旁邊的林雅，“林小姐現在是要回家，還是去哪裏？”

  　　林雅說，“你們不是要回去吃夜宵嗎？”

  　　她擰著眉心問謝潯，“謝潯，你不至於這麽小氣吧，連頓夜宵都舍不得我吃？”

  　　謝潯瞥她一眼：“隨你。”

  　　他說完就去開車，商渺和林雅在酒吧門外等著。

  　　因為剛剛齊頌的出現，商渺心情其實不是很好，她看著路邊敞亮的路燈出神。

  　　林雅倒是沒什麽心事的樣子，在她旁邊轉來轉去的，不過也真是難為她，穿著二十厘米的高跟鞋都能走的這麽穩當。

  　　林雅身高不夠，所以酷愛高跟鞋。

  　　她踩了幾步華爾茲的舞步，突然貼到商渺耳朵邊問，“渺渺，老實交代，你和盛聿是不是那種關係？”

  　　商渺一頓：“什麽關係？”

  　　林雅眨眨眼，“他是不是包養過你？”

  第148章 她

  　　商渺一愣。包養？

  　　原來別人看到的她和盛聿之間，就是這樣關係。

  　　不過包養還淪落到她這種地步的，也真是少見。

  　　她垂眸掩下眼裏的自嘲。

  　　林雅見她不說話，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說話太直接，她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自己額頭：“渺渺，我沒什麽意思，你當我沒問吧，我剛剛傻了才那麽說的，抱歉抱歉。”

  　　商渺沒說話。

  　　林雅也老實下來，安靜站在旁邊看手機。

  　　直到謝潯開車過來，林雅才收了手機，然後順手拉開後車門進去。

  　　後車廂還放著商渺的一個箱子，她微愣，隨後問道，“謝潯，你要搬家啊？”

  　　“是我的。”商渺坐進副駕駛。

  　　林雅揉著腦袋，“哦對，你要搬家。”

  　　她想起來在酒店遇到商渺的時候，商渺說自己被趕出來了。

  　　林雅這次腦子還清醒，沒把這話說出來。

  　　謝潯帶著她們直接回了別墅，一進門就看見宋桀他們幾個，在院子裏擺了小爐子燒烤。

  　　爐子挺小的，看著像是用來煮茶用的，現在卻被這群人折騰成了燒烤架。

  　　曲然然看到他們回來，招招手，“老大商渺姐快過來，馬上要烤好了！”

  　　林雅早就湊了過去，她性格活潑，跟誰都能聊起來，也不社恐。

  　　謝潯低聲和商渺說，“你要是覺得累，就先回房間休息。”

  　　商渺今天也是忙了一天。

  　　“還好，總得先試試宋桀的手藝。”商渺搖搖頭，抬腿也朝燒烤那邊過去。

  　　她一直喜歡曲然然他們的相處模式，真誠又快樂。

  　　商渺想，可能是因為她一直都沒什麽朋友的原因。

  　　曲然然和林雅已經臉起來，看見商渺過來，順手塞給商渺一串剛烤好的牛肉，“商渺姐嚐嚐，就是好像有點辣。”

  　　商渺很少吃燒烤，她拿著串猶豫片刻，然後小小的咬了一口。

  　　刺激辛辣的味道直衝上來，商渺被嗆了下，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她手裏還拿著牛肉串，一隻手捂著嘴巴，有些手忙腳亂。

  　　然而突然，手裏一空，牛肉串被人給抽走，接著一張紙巾遞到他麵前。

  　　商渺也沒看是誰，接過紙巾捂住嘴巴，緩了好一會才停下咳嗽，她微微抬眉，“謝謝。”

  　　謝潯手裏端著一杯水，他遞給商渺：“好點了？”

  　　“嗯。”

  　　“你不能吃辣？”

  　　水是溫熱的，喝著很舒服，商渺抿了一口水才遲疑著說，“這個好像太辣了。”

  　　她這糾結的語氣，聽得謝潯失笑：“宋桀小時候在渝城長大，口味重。”

  　　商渺心有戚戚焉。

  　　燒烤本來也是圖個樂嗬，吃了沒一會，他們就開始鬧著玩牌。

  　　商渺不參與，先回房間睡覺。

  　　也就才發現手機上還有幾個未接電話，還有短信。

  　　都是李燕南的。

  　　內容都沒變，全是在問商渺商渺什麽時候給錢。

  　　商渺沒什麽情緒的將那些短信都刪除，就放下手機準備休息。

  　　但李燕南卻跟有心靈感應似的，竟然打了個電話過來。

  　　商渺吐出一口氣，按下接聽。

  　　李燕南的聲音立馬傳了過來，“渺渺，你怎麽不接電話呢？我都要急死了！”

  　　商渺睫毛垂落，擋住眼底思緒，她聲音淡淡：“我說過我會把錢給你，用不著你天天催。”

  　　“渺渺，你聽我說。”然而李燕南卻完全沒聽進去，她語氣聽上去也實在著急，“你快把五十萬給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是在和我賭氣，才一直拖著不把錢給我，但是你怎麽怪我都沒關係，桃桃是無辜的！”

  　　“那群殺千刀的說再不把錢給他們，他們就把桃桃賣出去！”

  　　李燕南說的惶恐，然而商渺心裏卻隻覺得可笑。

  　　她捏了下自己的眉心，“是周國兵告訴你，如果你再不拿錢回去，他就把桃桃賣了吧？”

  　　李燕南的哭聲戛然而止。

  　　商渺冷嗤一聲，掛了電話，然後果斷關機。

  　　蝴蝶公館。

  　　齊頌被一群人圍在一起鬧著，包廂裏也有人叫來了五六個嫩模網紅，氣氛很是熱鬧。

  　　唯獨除了角落裏，盛聿一個人坐在那，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氣息。

  　　齊頌喝酒喝到興頭上，對著盛聿遙遙舉杯，“阿聿，說好的今天不醉不歸，你一個人躲在那做什麽？”

  　　盛聿沒什麽語氣的回答：“沒心情。”

  　　齊頌嘖了聲，正要說話，就聽見邊上一個人玩笑般的說道，“阿聿現在心裏估計膈應得不得了，畢竟商渺都搬去和謝潯住一起了。”

  　　說這話的人本身也喝了不少，所以嘴邊沒個把門的，說起來也不毫不顧忌：“不是都說男人的占有欲都強，哪怕自己不要了的，被別人給撿回去，也會覺得不爽嗎？阿聿現在估計就是這種心態，畢竟商渺以前就圍著他轉，現在卻突然很了謝潯。”

  　　那人後麵還絮絮叨叨的點評了什麽，卻沒人再聽。

  　　有人問：“你咋知道的？”

  　　“林雅的朋友圈，他們都在謝潯家打牌啊。”

  　　“能不能閉嘴？”齊頌將手裏的酒瓶猛的放到桌上，火氣很衝：“老子過生日，誰再提商渺那死女人，就自己滾。”

  　　眾人這才想起，齊頌今天才被商渺給懟了一頓，於是也就不再說話。

  　　齊頌心情不爽，提著酒瓶去找盛聿。

  　　他將瓶子放在桌上，二話不說拿了兩個杯子倒滿，一杯推給盛聿，“是兄弟就陪我喝。”

  　　盛聿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端起酒杯，直接喝完。

  　　齊頌就又倒了一杯，再放在盛聿麵前。

  　　就這樣，齊頌倒一杯，盛聿喝一杯。

  　　直到三杯酒下肚，齊頌才推開酒杯，他坐在盛聿旁邊，突然嘖了聲，似乎有些煩躁。

  　　盛聿麵色沉穩，聲線也淡然，“有事直說。”

  　　齊頌抬手將自己的頭發往後薅了下，然後才一副吊兒郎當的問盛聿，“你真打算和宋音音定下來？”

  　　盛聿放在膝蓋上的手一頓，他聲音聽不出喜怒，“再說。”

  　　“小宋這人挺好的，看著挺乖。”齊頌說完，突然扭頭看向盛聿，他唇角掛上些諷刺，“阿聿，你還記得當時咱們無意聽見商渺和你爸說的話嗎？”

  　　“她說她不會喜歡你。”

  　　齊頌頓了下又說：“阿聿我說真的，小宋這人還不錯，你倆結婚我指定送你大紅包。”

  第149章 不

  　　商渺睡的很好，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才七點多，曲然然還睡得正香，商渺動作輕輕的起床。

  　　她昨天沒去醫院，今天得過去，免得外公擔心。

  　　下樓的時候，客廳裏沒人，估計是昨晚鬧得很晚，所以都還沒起。

  　　隻是剛到院子裏，就看見謝潯背對著她在接電話。

  　　聽見開門動靜，謝潯回過頭來，看見商渺，他正好講完電話，便朝著商渺過來，“怎麽這麽早起來？”

  　　商渺說，“我準備去醫院看看外公。”

  　　謝潯點點頭：“我順路去見客戶，送你過去。”

  　　商渺本來想說不用麻煩，但謝潯已經往車庫的方向走過去。

  　　謝潯家這套別墅很大，位置也好，但看著裏麵的裝飾，卻像是新房，還沒人住一樣。

  　　商渺跟著謝潯往車庫走，她問謝潯，“這別墅不會是你回津南以後才買的吧？”

  　　“不是，是我媽媽買的。”謝潯語氣很正常，“她本來想買給我以後做婚房。”

  　　“阿姨考慮的很長遠。”

  　　謝潯嗯了聲不再說話，商渺見他似乎不願意多說這個話題，也不再問。

  　　到醫院的時候剛好八點，醫院門口人很多，商渺下車前和謝潯說：“我下午去酒店把車開上，再去城北一趟，回去應該會比較晚。”

  　　城北那套老房子不可能立即住人，昨天謝潯就和商渺說了，讓她繼續在別墅這邊住著，而且也方便做金融展的工作。

  　　“注意安全。”謝潯的語氣如常，但商渺卻驀然覺得這種問答似乎有些怪異。

  　　她微不可察的擰了下眉心，然後開門下車。

  　　外公的情況和前兩天差不多，仍舊躺在床上，隻能吃流食。

  　　商渺這兩天已經把情緒調整好，至少在見到外公的時候，不會再動不動就眼酸。

  　　她替外公擦了臉，又按摩了一會手腳。

  　　外公的視線一直停在她身上，商渺握著他的手，溫聲開口：“外公，您別擔心我，網絡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您好好養病，好了咱們就回家。”

  　　外公的手指蜷縮了下，似乎在應答她的話。

  　　醫生查房的時候，說的話也沒什麽變化，隻是在查房結束後，將商渺叫了過去。

  　　“家屬考慮好了嗎，病人是選擇保守治療還是手術？”

  　　商渺閉了閉眼睛，“您之前說的那位腦科專家，到津南了嗎？我可以見見他嗎？”

  　　“何醫生明天上午

  　　應該會到醫院來，到時候我會幫你問問，不過何醫生這次來的目的是參加研討會。”

  　　醫生的話說的委婉，但也是在提醒商渺，不要太抱有希望。

  　　商渺強撐著鎮定開口，“那麻煩您了。”

  　　在醫院照顧著外公吃了午飯以後，商渺就先去酒店開了車。

  　　隻是她沒直接去城北，而是先去了躺銀行。

  　　她還存有一筆死期。

  　　可商渺現在不敢動，她害怕外公那邊還需要更多的錢。

  　　她自己身上能動用的，也就六十多萬了。

  　　商渺美在銀行待多久，就去了城北。

  　　她去之前就聯係好了維修工人，老房子需要維修的地方很多，折騰了一下午，也就隻弄了一小半的地方。

  　　時間已經六點，商渺剛送走工人，小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商渺姐，淩華今晚團建聚餐，在津南酒店。”

  　　商渺垂目：“你們好好玩，我就不過去了。”

  　　“可是商渺姐，這是公司主辦的，而且好像董事長他們也會來。”

  　　小葉的意思無非就是，盛滄海以前每次來，都是商渺接待，所以這次也希望商渺過去。

  　　然而商渺卻說：“盛總讓我在沒有處理好家事之前，不用去公司，而且我已經辭職了。”

  　　話說到這種地步，小葉自然不再說什麽，就掛了電話。

  　　隻是電話才掛，小葉的微信就發了過來。

  　　“剛剛是朱莉姐讓我打的電話，她一直在旁邊。”

  　　商渺沒回，關好房門就走了。

  　　她又去鍾嬸家打包了一份魚湯，準備帶回去給曲然然他們。

  　　等魚湯的時候，商渺拿出手機，看了下朋友圈，就刷到外公的主治醫生發的一張合照。

  　　她看了那張照片愣了會，然後給醫生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接的很快。

  　　商渺的聲音都有些顫，“王醫生，您朋友圈發的那張照片就是腦科的何醫生是嗎？”

  　　“哎！我都忘了和你說，何醫生明早時間很趕，應該在醫院待不了多久，不過他現在應該沒什麽事，我可以幫你問一下。”

  　　“如果他有時間的話，你就去津南酒店找他就行。”

  　　王醫生的話說完，商渺都還有些回不過神。

  　　那位何醫生，商渺見過的。

  　　在幾年前何穗的生日宴上，他是何穗的弟弟，盛聿的舅舅。

  　　隻是當時隱約知道他是個醫生，卻沒想到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腦科專家。

  　　商渺覺得心口一陣鈍痛，連呼吸都刀割似的。

  　　商渺提著打包好的魚湯，在車裏坐了好一會，才踩下油門。

  　　隻是原本左轉回別墅的路，變成了右轉到津南酒店。

  　　王醫生說何成的時間很緊，也就今天下午有點閑暇時間。

  　　商渺也知道，外公的病拖不得。

  　　她到津南酒店後，就直接去了王醫生給的房間。

  　　然而她在門口敲了半天門，都無人應答。

  　　商渺隻能打電話問王醫生，又兜轉幾分鍾，才知道何成在樓下，和自己的家人吃飯。

  　　這裏除了盛家人還有誰是何成的家人。

  　　商渺和王醫生道了謝，才緩步到電梯裏，她麵無表情的按下向下的按鍵。

  　　三樓大廳。

  　　聚餐活動早就開始，商渺在門口站了會，想要找一下何成的身影。

  　　“商渺姐？”一聲不確定的聲音傳入耳朵，商渺回頭，看見宋音音穿著一身白色職業裝，打扮的十分幹練。

  　　宋音音看著商渺眨眨眼，她笑著開口，“我還以為你不來呢，還有點可惜，畢竟今天也是淩華的一個慶功會。”

  　　商渺瞥她一眼，“我過來找人而已。”

  　　宋音音問，“找誰呀，秘書處的人嗎？”

  　　“不過商渺姐，其實你才應該是今天的主角，畢竟今天是淩華和蔚藍合作的慶功宴。”宋音音有些可惜的說道。

  第150章 300鑽石

  　　她語氣裏的炫耀，商渺並不想理會。

  　　她仍舊在找尋何成的身影。

  　　隻不過，聚會的人太多，商渺看了一圈也沒看見。

  　　宋音音見她不搭理自己，也不再說什麽，抬腿就要離開。

  　　然而商渺卻突然問她，“盛聿呢？”

  　　宋音音臉上的笑容又掛了起來，她說：“商渺姐，你找阿聿有事的話，我可以幫你轉達，他現在不太方便見你。”

  　　商渺盯著她，“何醫生是不是來了？”

  　　宋音音臉上閃過瞬間的迷惑，但又很快收拾好表情，故作淡定地問商渺，“商渺姐問這個做什麽？”

  　　商渺不想再和宋音音多廢話，她拿出手機，準備直接給盛聿打個電話，問問何成是不是在這邊。

  　　如果在的話，她今天一定要見到他。

  　　然而手機剛拿出來，身後就傳來何穗不悅的聲音，“淩華的排麵做的可真好，秘書處的秘書都在門口做迎賓小姐了。”

  　　宋音音一聽到何穗的聲音，臉色就不由自主的僵住。

  　　她知道何穗不喜歡她，或者說何穗壓根就沒把她看在眼裏，所以也不願意去跟何穗較勁。

  　　安靜的往後麵退了兩步，努力做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商渺沒動，她看著何穗身後那個中年男人，抿了抿唇。

  　　過來的隻有何穗跟何成，盛滄海盛聿沒在。

  　　商渺掌心攥了攥，上前一步，她緩聲開口，“何醫生，我是商渺，是王醫生讓我過來找您的，我可以和您聊聊關於我外公的情況嗎？”

  　　何成聲音醇厚，麵相上也更加嚴肅，他看了眼商渺，“你就是王候飛說的那個病人的家屬？”

  　　商渺點頭：“王醫生說我外公的情況很難再拖下去，他也說您是出了名的腦科專家，如果是您的話，手術成功幾率很大。”

  　　何成皺了下眉，“他這麽說的？”

  　　他搖搖頭，“但是我很遺憾的告訴你，你外公的情況，不管是哪個醫生，風險性都不會低。”

  　　何成的話落下來，商渺的臉色就有些發白，她低聲說，“可是您連我外公的情況都還沒去了解過。”

  　　“商渺，我發現你這人真有意思。”何穗嗤笑著的聲音毫不客氣的打斷他們的對話，她嘖了聲：“我發現你還真是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接近我家的人。”

  　　“現在還知道何成是醫生，用你外公當借口了？那以後是不是就要借著這件事，又一次賴上盛聿？”

  　　商渺聽著何穗的嘲諷，她說，“盛夫人，我不知道您對我的惡意揣測是哪裏來的，但是請你尊重我的外公。”

  　　“尊重？你也配和我說尊重？”何穗臉上滿是厭惡，“你一個能讓親媽當街給你下跪的人，也有臉讓人尊重？”

  　　何穗越說越過分，商渺閉了閉眼，還是看向何成：“何醫生，您明天要去市一院，我希望您到時候能看看我外公的病情再下定論，可以嗎？”

  　　何穗鄙夷厭煩的目光還停留在她身上，商渺卻跟沒感覺一樣。

  　　她不可能放棄救外公的機會。

  　　外公將她從小帶到大，她現在也隻有外公這一個親人了。

  　　“你們在做什麽？”盛聿低沉的嗓音響起，商渺微微一頓，隨後抬眼。

  　　果然看到盛聿正站在不遠處。

  　　他目光落在商渺身上，語氣幽幽：“誰讓你來的？”

  　　商渺睫毛微顫，“我來找何醫生。”

  　　“這裏是淩華的聚會，商渺你已經辭職了。”盛聿黑瞳像是不見底的神潭，叫人猜不出任何情緒。

  　　“商渺姐其實也應該來的，畢竟今天是蔚藍的慶功會，商渺姐在蔚藍的合作上真的很辛苦。”宋音音小聲的說著，似乎是想要替商渺說話。

  　　然而她話剛說完，臉上的溫柔模樣還沒維持住，就聽見何穗嗤笑著開口，“你倒是通情達理。”

  　　通情達理四個字，何穗說的很諷刺。

  　　宋音音頓了下，然後下意識看向商渺。

  　　她被何穗這樣不留情麵的諷刺，自然也希望在商渺身上看見一樣的結果。

  　　隻是商渺臉色不變，她仍舊淡然，“盛總，我的離職手續還沒辦理下來，所以我現在仍舊是淩華的員工。”

  　　盛聿冷嗬一聲，“商渺，你還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商渺說話的時候，腰杆挺的很直，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心裏有多唾棄自己。

  　　她想，現在的她，大概像極了一個不要臉的無賴。

  　　正好盛滄海也過來了，他看見一群人圍在門口，皺了下眉毛，沉聲訓斥道，“都在這裏堵著做什麽？”

  　　何穗說，“還不是因為有個狗皮膏藥又要貼上來。”

  　　她說完抬腿就往宴會廳裏去，何成緊跟其後一起進去。

  　　盛滄海目光落在商渺身上片刻，隨即又看向盛聿，語氣不辨喜怒：“有什麽事趕緊處理好。”

  　　“盛總，要不讓商渺姐進去吧，這樣在外麵也不好看。”何穗一走，宋音音就又敢說話了。

  　　她看著商渺，小聲的提著建議，仿佛商渺是來乞討的一樣。

  　　她說完，還不忘看向商渺，“商渺姐，今天來的人很多，你之前的事情影響太大了，盛總也是在為你考慮的。”

  　　商渺不知道宋音音哪裏來的那麽多話，她看著何成的背影，估計現在再想和他說外公的事情很難。

  　　而且怕是也會讓他心裏不舒服。

  　　商渺心裏一思量，準備明天早上再早點來酒店等何成。

  　　她考慮好，就準備離開，然而才走出一步，就聽見盛聿涼薄寡淡的嗓音：“什麽時候和謝潯在一起的？”

  　　商渺腳步一頓，她回眸看向盛聿：“我現在沒心情和你說這些。”

  　　她現在因為何成的事情，所以心裏忍不住焦急，又以為盛聿恐怕又是和以前一樣想羞辱她，所以回答的很直接。

  　　然而這話落在盛聿耳朵裏，無異於是默認。

  　　他眼眸微微眯起，盯著商渺打量了會，突然冷嗤了聲，隨即狀似漫不經心的開口：“商渺，謝潯又能給你帶來什麽，才能讓你貼上去？為了錢？”

  第151章 救

  　　盛聿的話像是裹挾著刺骨的寒意，商渺看著他，按壓下心裏的情緒，才說道，“我和誰在一起，和你沒關係。”

  　　她語氣淡然，聽上去並沒有多大情緒。

  　　盛聿臉上的散漫依舊，他嗤了聲，嗓音低沉發冷：“和我沒關係？”

  　　“商渺，你來這邊是為了你外公吧？”

  　　盛聿的話一出口，商渺就僵住。

  　　她眸子緊緊的盯著盛聿：“你什麽意思？”

  　　盛聿眼神居然，他身量高，看著商渺的時候，得稍微壓著眉骨，這神態給他增加了幾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感。

  　　他沒任何語氣的吐出一句：“隻是提醒你，他隻在津南待兩天。”

  　　這個他，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商渺也慢慢回過神來，何成是盛聿的舅舅。

  　　她在腦子裏飛快的頭腦風暴著。

  　　她對何成的印象其實不多，隻記得何穗好像跟何家人關係都不太好，但相反的，盛聿跟何家那邊關係一直都不錯。

  　　何成不願意見她，可隻要盛聿願意，他就能帶她去見何成。

  　　商渺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也不過一片刻就迅速反應過來。

  　　她抬眸看向盛聿，“你有什麽條件。”

  　　商渺了解盛聿，他不會說無關的事。

  　　盛聿眼裏閃過一抹諷刺的笑，他垂著眼皮，幽深的瞳孔裏倒映出商渺的模樣。

  　　片刻後，他才冷沉著聲線開口，“你想多了，你的事和我有什麽關係？”

  　　他說完，收回視線，轉身進了大廳。

  　　商渺眸光閃爍著，正要一起進去，旁邊突然插過來一個小巧的身影。

  　　宋音音擋在她麵前，臉上的笑容沒繃住，看著商渺的眼神也不太客氣：“商渺姐，阿聿的話你也聽到了，他並不想你出現在這裏，要不你還是先走吧？”

  　　剛剛何穗對宋音音的冷嘲熱諷，還有盛聿在看見商渺以後，就將她忽視的徹底，都讓宋音音心裏有股悶氣。

  　　她索性直接將這股悶氣都發泄到了商渺身上，皮笑肉不笑的說，“商渺姐，我還要進去陪董事長他們，就不送你出去了。”

  　　商渺看著她臉上的趾高氣揚，睫毛輕垂，淡聲說道，“宋秘書，希望你能記住，你是淩華的秘書，不是津南酒店的迎賓小姐。”

  　　她上下掃了宋音音一眼，最後在她裏麵內搭的V領襯衫上停下，輕嘲著提醒：“以及就算酒店迎賓，也會有著裝要求。”

  　　宋音音小臉一僵，正要反駁，商渺卻已經離開。

  　　商渺出了大廳，卻沒急著走。

  　　何成隻在津南待兩天，這時間很緊。

  　　她擰著眉心站在酒店門口，心裏思緒複雜。

  　　正好謝潯打了電話過來，商渺接起，那邊第一個響起的卻是林雅的聲音，她在問：“渺渺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們準備去吃烤鴨。”

  　　商渺看了下時間，已經八點半。

  　　她說，“你們去吧，我還有事。”

  　　“還沒收拾完嗎？”說話的是謝潯，他大概從林雅那邊將手機奪走了，商渺還能聽見林雅嘀嘀咕咕的聲音。

  　　謝潯說，“老房子一天不可能收拾完，你不用著急。”

  　　“我知道，我在等人。”商渺看著街對麵的霓虹閃爍，忍不住輕聲歎了口氣。

  　　說實話，挺無力的。

  　　至少她真的沒能想到，外公的事也能和盛聿扯上聯係。

  　　謝潯聽出她語氣裏的不對，稍微走遠了點，離宋桀他們遠了一些才問：“出什麽事了？”

  　　商渺有些遲疑的開口，“我在津南酒店這邊等見到了何醫生，王醫生說他是出了名的腦科專家，可是他是盛聿的舅舅。”

  　　謝潯聽完，眉毛微不可察的擰下眉毛。

  　　林雅正好過來，看見謝潯一臉嚴肅，她問，“怎麽了？”

  　　“沒什麽。”

  　　謝潯說完就轉身回了房間。

  　　商渺在酒店外又等了一會，她心裏打好主意才離開。

  　　到別墅後，曲然然他們一群人還沒誰，都圍在茶桌旁說著什麽。

  　　林雅一個人坐在旁邊打遊戲，她喜歡熱鬧，昨晚又和曲然然相見如故，所以直接在這邊住下了。

  　　商渺手裏還提著打包的魚湯，已經冷了，她問：“要喝魚湯嗎？我在城北買的，熱一下就可以。”

  　　“要，不過你怎麽又跑到城北去了？”林雅丟開手機，起身過來幫商渺收拾。

  　　“去收拾那邊的房子。”

  　　“你在城北有房子嗎？”林雅問。

  　　“家裏的老房子。”商渺將魚湯帶進廚房，然後換了碗放進微波爐。

  　　魚湯的味道很快傳了出來，曲然然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在門口嗅著鼻子說：“好香。”

  　　商渺頭也沒回，“問問有多少人要喝魚湯的？”

  　　曲然然應了聲轉頭去了客廳，林雅的手機也突然響起來，她看了下來電人的姓名，原本帶著笑意的眼睛瞬間冷下去幾分。

  　　她低聲和商渺說了聲，就拿著手機出去。

  　　剩下商渺一個人在廚房等著，她盯著微波爐外的幾個小燈，有些出神。

  　　“別擔心。”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將商渺的思緒拉回來不少。

  　　她回眸看向門口的謝潯，後者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何成會在津南待兩天，我可以幫你問問。”

  　　商渺一頓，“你認識他？”

  　　謝潯含糊道：“家裏認識。”

  　　商渺和謝潯認識這麽久，還很少聽到他主動提起自己家裏。

  　　不過商渺也知道，謝潯和晏書錦是親戚，那家裏自然也不會差。

  　　她對著謝潯彎了下嘴角，“謝謝。”

  　　謝潯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快速移開，然後才若無其事的說：“有事可以和我說，畢竟。”

  　　他頓了下：“畢竟晏書錦讓我照顧你。”

  　　他提起晏書錦，商渺才想起這段時間都沒見到晏書錦。

  　　不過商渺也沒多想，晏書錦也在幫家裏做事，所以隨時都在往外地跑。

  　　微波爐叮的一聲，提醒商渺魚湯熱好了。

  　　她正要問晏書錦要不要喝，林雅就跑了進來，手裏還拿著商渺的手機：“渺渺，你有電話。”

  　　商渺垂目一看，竟然是何穗。

  　　她不知道何穗現在打電話給她做什麽，商渺看著跳動的屏幕，沒有動作。

  第152章 他

  　　d電話持續響動了幾十秒才自動熄滅，商渺將手機接過，出了廚房。

  　　林雅在問她：“渺渺，你不喝湯嗎？”

  　　商渺說，“不用。”

  　　實際上她今晚又沒有吃晚飯，現在腸胃已經有些不舒服，隻是她實在沒有胃口。

  　　而津南酒店，淩華的聚會剛結束。

  　　何穗拿著手機，冷笑了一聲，“滿意了？”

  　　盛聿坐在她對麵，眸光冷淡，他臉上也沒什麽表情，隻說：“是您滿意了嗎？”

  　　何穗已經五十出頭，但保養的很好，所以看上去仍舊年輕，她帶著輕蔑的眼神看向盛聿，“盛聿，你別忘了我是你媽，我連你一套房子都不能處理嗎？”

  　　“我說過我不會讓她進盛家的門，就絕無可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何穗指著盛聿，語氣慢慢狠起來，“你還真是你爸親生的，都喜歡那些出身低等的女人！”

  　　“何穗！”房間裏的盛滄海陡然站起身，他臉色陰沉的看著何穗，“你該住嘴了！”

  　　何穗冷嗬一聲：“盛滄海，外人麵前我給你留麵子，你總不會忘了你是怎麽有今天的吧？”

  　　盛聿冷漠的看著他們之間劍拔弩張，像是早就習慣。

  　　何穗和盛滄海還在爭論著那個永遠都沒法結束的話題，情緒上頭的時候，她指著盛聿說道：“盛滄海，你看看你的好兒子，跟你一個樣，就喜歡玩破爛貨！一樣的蠢！”

  　　盛聿麵無表情的站起身，他冷眼掃了下尚在爭吵中的兩人，語氣冷的仿佛能結冰：“我隻是討厭別人隨便動我的東西，僅此而已。”

  　　他心情不好，周身都冒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宋音音看到盛聿這樣的模樣以後，心裏有些打鼓。

  　　她特意在宴會散了以後還留下來，就是想等著盛聿，然後看看能不能讓他帶自己在他父母麵前刷刷臉。

  　　縱然何穗對她的態度並不好，可宋音音也聽人說了，何穗一開始也見不慣商渺。

  　　後來次數多了，也默認了。

  　　宋音音想，商渺能做到的事，她又怎麽不能？

  　　她咬咬唇，臉上揚起一抹微笑，上前想要去挽盛聿的胳膊，然而卻被盛聿直接躲開。

  　　宋音音愣了下，隨即不可置信的喊了聲：“阿聿，你怎麽了？”

  　　盛聿腳步一頓，他停下腳步，烏沉的眸子看向宋音音。

  　　後者一臉委屈，“我是不是哪裏讓你不高興了？”

  　　盛聿微不可察的擰了下眉心：“我在想其他事。”

  　　他說完，又說道，“我送你回去。”

  　　宋音音哦了聲，低下頭沒說話。

  　　盛聿每次帶她出來，無論多晚都會宋她回家。

  　　宋音音不是純情少女，她也暗示過盛聿，可盛聿卻總說不到時間。

  　　商渺定了早上六點的鬧鍾，哪怕謝潯說了會幫忙問問，可商渺也沒辦法做到自己什麽都不做，就安靜等結果。

  　　她到津南酒店樓下的時候，還沒有七點。

  　　路上現在也沒什麽人，商渺把別停在酒店門口，她問了王醫生，何成九點到醫院，應該八點二十就會出門。

  　　商渺來的時候帶了一個麵包，她坐在車裏剛咬了一口麵包，李燕南每天的催債信息就來了。

  　　商渺現在看著她的信息和垃圾信息沒什麽差別。

  　　那五十萬商渺說過會給，確實也會給，隻是不是現在。

  　　李燕南口口聲聲說，周國兵拿不到錢就要把桃桃賣了。

  　　可是商渺問了張庭安，那邊給她的答複卻是，桃桃現在在醫院住著，有護工看著。

  　　她也是那天接到李燕南電話去銀行的時候，才突然想起還有張庭安這麽個人。

  　　是當時在合城時，盛聿的那個朋友。

  　　商渺對於李燕南欺騙自己已經沒那麽難過，她隻是不想再讓李燕南來打擾外公了。

  　　八點二十，何成準時從樓上下來。

  　　商渺推開車門出去，她幾步走到何成麵前，禮貌又誠懇的開口：“何醫生您好，我是商渺，昨晚我們見過。”

  　　何成看著她，眉心皺了下：“你外公的情況，昨晚我就告訴你了，我的建議是選擇保守治療。”

  　　“可是我查過資料，他這種情況，手術成功的案例也不在少數。”商渺手裏還拿著外公的病曆和一些檢查結果，她遞過去：“您都還沒有了解過情況，這是所有的檢查結果，您先看看可以嗎？”

  　　何成臉上很是不悅，“商小姐，我不知道你這樣做是真心為了你外公，還是隻想做樣子給誰看，但是我麻煩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什麽叫做樣子？”

  　　何成戴著眼鏡，看上去很嚴肅，隻是他打量商渺的目光時，多少都帶著不悅：“商小姐，我知道你和阿聿的事，你應該也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但是很遺憾，如果你想通過我來改觀盛家人對你的看法，那你就是大錯特錯了。”

  　　商渺聽著何成的話，焦急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她看著何成，收回了自己遞出去的資料：“何醫生，我不知道您誤會了什麽，但是您作為醫生應該也知道，沒有人會用自己家人的性命來開玩笑。”

  　　她說完又點點頭：“抱歉，浪費您的時間了。”

  　　隨後轉身離開，挺直的脊背看上去瘦弱又倔強。

  　　她在車上坐了會才開車去醫院，外公的情況仍舊和前兩天差不多，商渺過去的時候，醫生剛好來查房。

  　　外公的檢查結果都出來了，各項指標都沒多大變化，王醫生將商渺叫了出去，“你見到何醫生了嗎？”

  　　商渺垂下眼眸，她沉默片刻才又問，“除了何醫生，還有沒有其他的醫生？”

  　　“有，隻是何醫生是權威專家，成功率肯定更高。”

  　　王醫生的話在商渺腦子裏回響著，她抬手在自己額頭上捏了下，然後拿出手機，給謝潯撥了個電話。

  　　謝潯接的很快，商渺聽見自己有些疲憊的嗓音：“謝潯，你那邊什麽時候能幫我聯係到何醫生？”

  　　“我可能需要和他再好好談一次。”

  　　謝潯頓了下才開口，“我正在來醫院的路上，過來說。”

  第153章 可

  　　商渺等謝潯過來的時間裏，看見王醫生帶著兩個實習醫生飛快的往樓下去。

  　　她心裏猜測，多半是何成過來了。

  　　昨天看王醫生的朋友圈，除了分享跟何成的合照以外，還轉發了不少醫院公眾號的報道。

  　　權威專家在哪裏都受歡迎，尤其神經內科和腦科有些手術也有關係，所以王醫生對何成也是慕名已久。

  　　王醫生都走到電梯了，但突然想到什麽，又回過頭倒回來幾步，低聲和商渺說道，“研討會還有十五分鍾開始，何醫生現在應該在下麵休息，如果你想碰碰運氣可以去試試。”

  　　商渺一愣，她抬眼看向王醫生，卻見王醫生已經又恢複了剛才的表情，急匆匆地離開。

  　　商渺緩了下才明白過來王醫生的意思，她站起身，下意識的看了眼病房裏的外公。

  　　外公的情況不能再拖，而且，商渺自己也知道，外公也不會願意就這樣在床上躺一輩子。

  　　他也是一個很要強的人。

  　　商渺垂目，在心裏下了決定，然後抬腿朝著王醫生說的那個會議室過去。

  　　二樓的會議室裏，何成原本正在和一個醫生探討病例，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工作被人打斷，何成的麵容很嚴肅，他原本想要掛斷電話，然而在看清上麵的來電人以後，還是耐著性子接了。

  　　隻是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何成的臉色越來越冷峻，最後他忍不住嗬斥道：“謝金琳，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跟我說這些！”

  　　謝金琳歎了口氣有些無奈，“何成，咱們好歹有過交情，幫個小忙而已，而且人家也是救人心切，你又何必這麽死板？”

  　　“不管你的朋友是誰，我都不會幫，這是我的原則！沒別的事我掛了。”何成冷聲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正好，門口突然有個醫生喊了聲，“何醫生。”

  　　他抬起眼，臉上的表情很嚴肅：“什麽事？”

  　　過來的是一個實習醫生，她說，“外麵有病人的家屬找你，說是想請您去看一下病人的情況。”

  　　何成在業內是出了名的嚴苛，但也醫者仁心，所以很多人將他奉為醫者楷模。

  　　“可以，讓家屬進來吧。”

  　　他話音一落，門口就傳來女人平穩的聲線：“何醫生。”

  　　何成抬頭，就看見商渺站在門口。

  　　他眉心一皺，隨即語氣並不是很好的說道：“怎麽又是你？”

  　　商渺睫毛輕垂，她呼吸之間才慢慢開口，“何醫生，我想為我早上的態度向您道歉，也真心的懇求您，能夠上去親自看看我外公的情況。”

  　　“我看過您之前的幾台手術，比我外公情況糟糕的也有，我請求您可以去看看看人家。”

  　　她態度放的極低，何成眉心慢慢擰起。

  　　王醫生確實和他說過關於商渺外公的情況，可何穗也和他說過，商渺心思多，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纏著盛聿，想利用盛家飛上枝頭變鳳凰。

  　　見他不說話，商渺的眼裏劃過一抹複雜情緒，隻是她睫毛垂落著，那些情緒都被很好的遮擋住。

  　　“盛總，李主任就在裏麵。”商渺遲疑之間，陡然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

  　　外麵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會議室裏的某個醫生卻突然拍了下腦袋：“哎喲我忘了，今天約了淩華集團的人談之前的一個公益檢查項目的合作。”

  　　淩華最近在忙一個招標，所以在樹立社會形象。

  　　李醫生說完就要出去，然而門口的盛聿卻已經進來。

  　　他目光在商渺身上掃了一眼，隨後就看向何成，嗓音低低的喊了聲：“舅舅。”

  　　何成點頭，臉上的不悅稍微收斂了一點，“你昨天和我說的那個公益活動，是想和市一院一起？”

  　　盛聿點頭：“已經在走流程了。”

  　　李主任反應過來，問道，“原來盛總是何醫生的外甥？”

  　　何成臉上的表情很威嚴，“公益體檢不是小事，基數也很大，你們辛苦了。”

  　　李主任笑著擺手。

  　　眼看話題就要這樣被岔開，即使商渺沒想到盛聿會突然出現在醫院，現在也顧不得他。

  　　她又一次出聲，“何醫生，可以耽誤你一些時間嗎？”

  　　何成看著她，因為常年板著臉，所以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嚴肅。

  　　他看了下時間，“抱歉，研討會還有五分鍾開始，我想我沒有時間。”

  　　“以及，與其你在我這裏耗費時間，不如多去陪陪你的外公，而且你外公的年紀已經大了，沒必要非得占用這份醫療資源！”

  　　他因為剛剛謝金琳的電話，心情很不好，所以難免有些遷怒到商渺身上。

  　　想到謝金琳的話，何成就難免生氣，黑著臉直接去了旁邊的休息室。

  　　因為何成剛剛的發火，所以會議室現在非常安靜。

  　　商渺難堪的站在原地，

  　　旁邊還有盛聿。

  　　李主任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額頭，溫聲問盛聿：“要不咱們去辦公室談？”

  　　“可以。”盛聿語氣淡淡。

  　　李主任又看向商渺，有些為難的開口，“這位家屬，請您先回去可以嗎，我們這邊馬上要開會。”

  　　會議室裏的醫生也陸陸續續進來。

  　　商渺咬咬唇，抬腿就要出去，隻是心裏難免有些恍惚。

  　　她轉身要出去，路過盛聿身旁的時候，突然聽到他沒什麽語氣的說了句，“我提醒過你，別太看得起自己。”

  　　商渺腳步微頓，她側目看了盛聿一眼，後者臉上神情很淡。

  　　商渺出了會議室，身上的力氣似乎都沒了，她拐過牆角緩了好一會，才拿出手機給謝潯打電話。

  　　電話響了幾秒才接通，商渺捏著眉心開口：“謝潯，何醫生這邊你還能聯係到嗎？”

  　　商渺現在心裏自己都拿不準，她覺得好像是自己搞砸了似的。

  　　謝潯那邊頓了片刻，然後才開口，“抱歉，我會再想其它辦法。”

  　　他也是剛剛才接到電話，何成拒絕幫忙。

  　　商渺心裏撐著的那口氣突然鬆了，她伸手在自己腦袋上錘了兩下，語氣自責又茫然：“謝潯，怎麽辦啊，我怎麽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會搞砸？”

  第154章 三

  　　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臉上沒有血色，手機的通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掛斷。

  　　何成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中回響，反反複複的，一會又出現外公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的模樣。

  　　商渺的喉嚨都想像是被人掐緊了似的，就連吐出一口都需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臉上冰冰涼涼，商渺有些麻木的伸手碰了下，摸到些許水跡。

  　　她在哭嗎？

  　　商渺看著濕潤的指尖出神。

  　　盛聿說的沒錯，她確實太看得起自己，才會以為就憑她，就可以情動何成，就可以讓外公好起來。

  　　怎麽可能啊。

  　　商渺肩膀耷拉下去，耳邊的長發垂落，擋住她的視線還有表情。

  　　腳步聲由遠及近，熟悉的清冷氣息在混亂的消毒水味中，鑽進商渺的鼻尖。

  　　她身體一頓，聽見盛聿冷沉的嗓音：“想給你外公做手術？”

  　　盛聿的話沒有絲毫語氣，商渺卻緩緩抬起頭，她看著他，眼角還掛著一滴沒掉下去的淚珠。

  　　她抬眸看向盛聿，後者神情冷淡，烏沉的眸子裏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想嗎？”

  　　商渺好一會，茫然的大腦才慢慢轉動起來，她啞著嗓子問盛聿，“你的條件？”

  　　她就那樣看著盛聿，漂亮的眼睛裏沒了往日的生動，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一般，無波無痕。

  　　盛聿眼眸微眯，隨即漫不經心說道：“這是你自己考慮的問題，你覺得我為什麽會幫你？”

  　　商渺臉色原本就已經發白，聽到盛聿的話，沒什麽反應，隻是仍舊看著盛聿。

  　　盛聿眉梢微動，盯著她打量片刻，隨即伸手捏住商渺的下巴。

  　　他語氣很淡：“我不是慈善家，商渺。”

  　　他指尖皮膚溫柔，捏著商渺下巴的手也微微用力。

  　　商渺順著他的力氣不得不仰起臉，她明白了盛聿的意思。

  　　他會幫她。

  　　前提是她得讓他滿意，讓他願意幫她。

  　　盛聿離開以後，商渺一個人在走廊又待了很久，才回到病房去看外公。

  　　正好看到護士來給外公翻身，老人像個木偶似的，被幾個護士一起推來推去。

  　　他現在說話很含糊，商渺站在門口隻能聽見嗯嗯啊啊的聲音。

  　　聽得心酸。

  　　也不忍再看。

  　　直到幾個護士從病房裏出去以後，商渺才整理好心情再進病房。

  　　哪怕這段時間她在努力給自己做心理準備，可每次親眼看到外公這模樣以後，那些搭建好的心理防線，都會忍不住再一次坍塌。

  　　商渺給外公按摩的時候，才發現他的指甲長長了，隻能拿指甲刀給外公修剪指甲。

  　　她看著外公的手，那雙曾經抱過她、給她梳過頭發、教她寫字的手，如今幹枯僵硬的如同一截枯枝。

  　　商渺給外公剪著指甲，視線卻突然模糊起來。

  　　何成的訓斥，盛聿的羞辱，她都能忍住。

  　　可是看著外公這已經瘦的皮包骨，上麵卻還打著點滴的手，商渺卻再繃不住心裏的情緒。

  　　為什麽會這樣，怎麽就偏偏是她呢？

  　　豆大的淚珠滴落在外公的手背上，老人家似乎有感應，看著商渺，努力的說道：“渺……渺。”

  　　他說完還想抬手去替商渺擦眼淚，隻是卻怎麽也抬不動。

  　　最後隻能不停的重複著商渺的名字。

  　　商渺知道自己情緒失控了，可她現在卻真的沒辦法再穩住心裏那股洶湧的酸澀感。

  　　她也會累也會撐不住。

  　　可她沒辦法。

  　　她隻能撐著，使勁撐著。

  　　手指被人拉了下，商渺感覺到外公在自己掌心慢慢的寫著字。

  　　對不起。

  　　外公每喊一次渺渺，就在她掌心寫一句對不起。

  　　直到後麵，護工提醒商渺，外公的情緒不能波動太大，她才慢慢平穩住情緒。

  　　隻是外公仍舊拉著她的手不放。

  　　等到安撫好外公，從醫院出來已經晚上。

  　　盛聿的電話恰好打過來，商渺腳步微頓，她一接通就聽見他冷淡的嗓音：“GT，自己過來。”

  　　他說完就掛，完全不在乎商渺的回答。

  　　商渺看著熄屏的手機在原地站了一會，才沒什麽情緒的開車去了GT酒吧。

  　　GT是圈裏一個少爺玩票開的，一樓大廳卡座吧台舞池熱鬧非凡。

  　　二樓卻是幾個單獨劃出來的包廂，是專門給這些有錢人的少爺千金用的。

  　　盛聿他們常在的那個包間，商渺剛推門進去，正好就是有人在開香檳，噴出來的泡沫，剛好有幾點飛濺到商渺臉上。

  　　包廂裏燈光暗，她看不清盛聿在哪裏，正準備退出去給他打電話，就看見整個包廂的燈一下子全打開，商渺一下子不能適應這個光線，下意識閉上眼。

  　　齊頌散漫輕佻的嗓音驟然響起：“喲，商渺？”

  　　她睜眼，才看見齊頌就坐在旁邊的一個高腳凳上，眼神玩味的打量著她。

  　　“我還以為多有骨氣呢，怎麽阿聿一個電話，你就又過來了？”他嗤了聲說道：“你這麽聽話，謝潯知道嗎？”

  　　盛聿給商渺打電話的時候，齊頌就在一邊，所以知道是盛聿叫她過來的。

  　　隻是他心裏還惦記著上次商渺讓他難堪的事，所以說話就故意挖苦她。

  　　商渺沒心情和齊頌多說什麽，她隻將目光放在盛聿身上。

  　　他坐在角落，麵無表情的看著手機。

  　　哪怕齊頌的話都沒能引起他半分注意力，連頭都沒抬一下。

  　　商渺不知道盛聿要做什麽，她隻垂下眼眸，慢慢朝著盛聿走過去。

  　　似乎聽到腳步聲了，盛聿終於舍得抬了下眼皮。

  　　他瞥了眼商渺，聲音低沉，“不樂意過來？”

  　　商渺臉上確實沒什麽表情，她才從醫院出來，心裏都還在擔憂著外公的事，哪能有多少情緒。

  　　她問盛聿：“讓我過來要做什麽？”

  　　盛聿微頓，毫無情緒的眸子看向商渺，隨即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說呢？”

  　　商渺明白過來，盛聿這是在等著讓她表一下誠意，畢竟她現在是在為了外公的事，有求於他。

  　　而盛聿的意思很明顯，得讓他滿意。

  　　至於是哪方麵滿意，她心裏有些胡亂的揣測著。

  第155章 心

  　　繁雜的思緒被電話鈴聲打斷，商渺拿出手機一看，卻是林雅。

  　　商渺本來想要出去接電話，然而包廂裏的燈卻又被關了，她視力不好，不敢亂動，隻能接了林雅的電話。

  　　“老實交代！現在在哪呢！”林雅跳躍的聲線陡然傳過來，商渺頓了下：“我在外麵。”

  　　林雅哦了聲，“是不是和謝潯在一起呢？你讓他接個電話，剛剛我和宋桀輪番給他打電話，他一個都不接！找他有事情呢。”

  　　“我沒和他在一起。”

  　　林雅奇了怪，“那他怎麽不接電話，我們打了好幾個了，誒，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商渺眉心擰了下，謝潯不是會故意不接電話的人。

  　　她想了下說：“可能他現在正在忙。”

  　　可她話是這樣說，卻想到了上午謝潯說何成那邊不會幫忙時的沉肅語氣。

  　　她很少聽到謝潯用那樣的語氣說話。

  　　可她那會隻顧著自己的心情，並沒有注意到謝潯。

  　　商渺抿抿唇輕聲和林雅說：“我給他打個電話。”

  　　結束了和林雅的通話以後，商渺正要給謝潯打電話，就聽到盛聿沒什麽感情的嗓音：“你很關心他？”

  　　商渺的手機界麵還停留在通訊錄上麵，盛聿語氣淡淡的又開口：“進展到哪一步了？”

  　　他說的是謝潯。

  　　商渺低下眉毛，沒說話。

  　　關於謝潯的事，她和盛聿解釋過很多次，可是他根本不聽。

  　　她現在更想知道的是，她要怎麽做，盛聿才會覺得滿意，才會幫外公。

  　　盛聿見她不說話，低聲冷嗤了聲，突然將酒杯往她麵前一推，下巴微微抬起，神色倨傲：“該做什麽還要我教你嗎？”

  　　他語氣冷淡，“犯蠢最後的結果是什麽，你應該知道。”

  　　商渺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盛聿這是在警告她關於外公的問題。

  　　她看著盛聿推過來的酒杯，沉默片刻，隨後從旁邊拿起一瓶酒，替盛聿倒了一杯。

  　　實際上酒桌文化在生意場上也是個必備的知識點，商渺記得當年她才跟著盛聿去應酬的時候，對那些規矩一竅不通，都是盛聿一點點教的。

  　　她倒好酒，雙手端起放到盛聿麵前，隻是卻不小心和旁邊的酒瓶擦了下，杯子裏的液體有些晃蕩。

  　　她將酒杯端到盛聿麵前，正想開口，卻見盛聿沒什麽表情的將那杯酒直接倒在垃圾桶裏。

  　　他語調散漫，又帶著冷嘲，“商渺，你連一杯酒都倒不好了？”

  　　他聲音不大，然而偏偏剛剛包廂有瞬間的安靜，所以其他人都聽見了盛聿的聲音。

  　　頓時都將目光移了過來，看熱鬧似的。

  　　幾雙眼睛一下子都盯在商渺身上，縱然她再能忍耐，臉色也多少有些發白。

  　　可一想到外公，她垂下睫毛，將眼裏的情緒給蓋了下去，再次拿起酒瓶，然後強撐著，又替盛聿倒了杯酒。

  　　盛聿瞥了那酒杯一眼，沒接。

  　　齊頌玩味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他在打趣盛聿：“阿聿，敢情你是來這跟兄弟們秀了？還特意帶個倒酒的是吧？”

  　　他說完又看向商渺，語氣更加嘲諷，“商秘書，既然都拿上酒瓶了，那不如給我們也倒一杯？反正順手的事。”

  　　他看著像是在詢問意見，可實際確實肯定句。

  　　他隻是在通知商渺而已。

  　　齊頌跟商渺的恩怨，不少人都知道，因此不免都跟著齊頌一起看熱鬧：“商渺可是淩華的首席秘書，我還沒喝過首席秘書倒的酒。”

  　　“她不是離職了嗎，她親媽去討伐她來著。”

  　　“那又怎樣，那也是淩華的前首席秘書，這波不虧！”

  　　周圍人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都落在商渺的耳朵裏，讓她覺得現在的她仿佛一個小醜。

  　　任人嘲弄，任人玩笑。

  　　而帶頭的那個人，正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齊頌眉梢一挑：“阿聿，你不至於這麽小氣吧？把你的前秘書借出來都不行？”

  　　盛聿麵無表情，他聲線很涼，“她還沒徹底離職。”

  　　他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商渺不是他的前秘書。

  　　齊頌也不在意，反而是又看向商渺，說出的話裏滿滿都是惡意：“商秘書以前應該也給不少人倒過酒吧，總不至於輪到我們就不行了？”

  　　商渺身上是忍不住的顫抖，包廂裏光線很暗，她看不清盛聿的表情，可卻能感知到，他就是想羞辱她。

  　　他明明知道，商渺以前剛進淩華的時候，因為上司穿小鞋，曾經讓她去給一個難纏客戶倒酒，卻被當做陪酒女想要耍流氓。

  　　即使這事最後沒成功，可那位上司卻把這件事添油加醋的亂說出去，以至於商渺私底下很長一段時間都被人叫陪酒女。

  　　她那會才多大年紀，聽到這些話哪能不委屈不難受。

  　　幾乎每晚都會自己躲在房間裏掉眼淚。

  　　更何況，後來外公聽說了這件事，甚至氣的大病一場。

  　　有人說過毀掉一個女孩子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造黃謠，商渺那會就是頂著這樣的名聲，被所有人孤立。

  　　所以時至今日，商渺對那件事都不願意再提。

  　　那是她跟不願意回響的一段日子。

  　　可盛聿就這麽明明白白的，用她最不好的那塊傷疤，再次羞辱她。

  　　周圍人起哄的聲音不斷，商渺看向盛聿，她忍著心裏那口氣問盛聿：“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想看到她被人嘲笑被人貶低被人當作陪酒女。

  　　那他就會高興了嗎？

  　　就滿意了嗎？

  　　盛聿眉心微皺似乎要說什麽，隻是他還沒開口，就見商渺自言自語的點頭：“好，盛總的要求，我又哪有拒絕的資格。”

  　　說完，她提起酒瓶，率先走到齊頌麵前，將他的酒杯倒滿，故作鎮定的開口：“齊少，喝酒。”

  　　齊頌眉梢一挑，他沒什麽心理負擔，隻是看著商渺的表情更多了幾分輕蔑，他掃了一眼杯裏的液體，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說道：“不好意思，我不喝這個酒。”

  　　顯然是要故意給她難堪。

  　　商渺閉上眼緩了下，正要開口，就聽見盛聿沒什麽語氣的聲音：“商渺。”

  第156章 二

  　　她抬眼，看見盛聿已經起身，麵無表情的盯著她。

  　　片刻後，她看見他拿起手機，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去買個東西。”

  　　他語氣平淡，商渺卻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她倒是也不會覺得這是盛聿故意在替她解圍。

  　　隻是不論什麽原因，出去總要比在這裏麵待著好很多。

  　　她並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會讓她下意識的心理排斥。

  　　然而偏偏，齊頌卻吊兒郎當的看向盛聿，他嗤笑著開口，“故意支走她？”

  　　商渺微頓，旋即聽到盛聿淡聲開口：“讓她去買個蛋糕而已。”

  　　商渺看著盛聿，他並不喜歡甜食。

  　　齊頌餘光一直看著商渺，聽見盛聿的話，他挑了挑眉梢，問道：“小宋要吃蛋糕？”

  　　盛聿嗯了聲。

  　　齊頌臉上的諷刺更甚，他將目光移到商渺身上，眼裏的厭惡都不再掩飾，隻扯著嗓子用看笑話的口氣說道，“聽到了嗎，阿聿讓你給他女朋友買蛋糕。”

  　　他特意強調了女朋友三個字，就像是怕商渺不知道似的。

  　　“不過說回來，小宋可是阿聿正兒八經的女朋友，商渺你既然是阿聿的秘書，伺候下他未來老婆，也挺好的。”

  　　“畢竟說不定她以後是你老板娘。”齊頌說話，又故意補充了一句：“哦，我忘了，你因為自己沒道德，被淩華開了。”

  　　圈子裏的人誰不知道，商渺以前就是大家都猜測的盛家未來兒媳婦。

  　　可齊頌現在卻特意提宋音音，就是故意在貶低商渺。

  　　在暗指她已經被盛聿甩了。

  　　他話語之間赤裸裸的嘲弄，明擺著就是在看商渺的笑話。

  　　商渺垂落的手掌慢慢收緊，一雙眸子緊緊盯著齊頌，茶色瞳孔裏情緒洶湧。

  　　齊頌被她盯著，卻並沒有收斂的意思，他剛剛看到商渺那麽乖的聽盛聿的話，就猜測到商渺現在要麽是有把柄在盛聿手上，要麽就是有事求他。

  　　所以他絲毫沒有收斂。

  　　他抬了抬眉骨，“我說的不對嗎？商渺，你真挺不要臉的，又當又立，一邊纏著阿聿，一邊還能勾引謝潯，你也不嫌自己惡心？”

  　　他嗤了聲：“別他媽一臉受多大委屈一樣，我看著晦氣！”

  　　商渺掌心鬆開，她看著齊頌那幅小人得誌的嘴臉，隻覺得惡心。

  　　怎麽會有這麽惡心又自以為是的人？

  　　片刻後，她咬著牙，顫著聲音開口：“我以前隻覺得你是自大，現在看來真是個蠢貨，而且還是十分令人惡心的蠢貨。”

  　　“又惡毒又愚蠢，齊頌你真的……”

  　　商渺說道這裏，似乎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他，她閉著眼，身體顫抖著。

  　　她又不是木頭，被人這樣指著臉罵都會毫無反應。

  　　她隻是在告訴自己要忍，畢竟她現在沒有能和盛聿說不的權利。

  　　她隻能受著。

  　　可是再怎麽忍，也是有脾氣的，也是會覺得委屈和憤怒的。

  　　齊頌的話讓商渺骨頭都像被浸泡了海水一樣，又疼又冷。

  　　齊頌這樣的想法，代表著盛聿身邊所有的人都是這樣想。

  　　大概還包括盛聿。

  　　他們都覺得她不要臉，她低人一等，她活該。

  　　“沒聽到我剛才的話？”商渺睫毛緊閉，她心裏一片淒涼，卻驀然聽到盛聿沒有感情的聲音。

  　　他語氣淡然，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剛剛盛聿和齊頌之間的對話似的，“給你半個小時。”

  　　盛聿讓她去給宋音音買蛋糕，哪怕商渺現在被齊頌羞辱成這樣，他也隻會提醒她，別忘記宋音音的蛋糕。

  　　商渺臉上一片麻木，她眼神暗沉，看向盛聿，後者神色冷淡。

  　　商渺身形顫了顫，才默然點頭，啞著嗓音回答：“好。”

  　　盛夏酷暑，晚上的風分明帶著燥意，然而商渺卻覺得全身都冷。

  　　因為她突然發現，她連怯弱退縮的資格都沒有。

  　　怎麽可能有人會願意上趕著被人嘲諷，主動將臉貼過去讓人打的呢？

  　　但她能怎麽辦？

  　　她隻有外公一個親人，她腦袋裏唯一還繃著的那條線，隻剩下外公。

  　　商渺走到一盞路燈下，突然抬頭看向墨藍色的天穹。

  　　她大概是上輩子作惡多端，這輩子才要還這麽多的債。

  　　不是都說苦盡甘來嗎。

  　　為什麽她卻一點希望都看不到呢？

  　　酒吧附近沒有甜品店，商渺開車去了最近的一個商圈才找到一家賣蛋糕的。

  　　隻是等她拿著那份蛋糕回去的時候，卻發現盛聿竟然在酒吧門口。

  　　他身上的襯衫一絲不苟，看到商渺的時候，神色微冷。

  　　商渺抿了抿唇角，將手裏的蛋糕遞給他，“你要的蛋糕。”

  　　盛聿沒接。

  　　他沒什麽興趣的看了眼蛋糕，隨即扔下一句“過來開車”，就直接向著他自己的車走過去。

  　　商渺沒說什麽，她知道盛聿要去城北。

  　　隻是意外的卻是，盛聿低聲說：“回公寓。”

  　　商渺看著自己買的蛋糕，“不去城北嗎？”

  　　她想說的是，不需要把蛋糕給宋音音拿過去嗎？

  　　“她睡了。”

  　　盛聿語氣聽不出喜怒，商渺也就不再說話，她也確實不想再去城北找宋音音。

  　　商渺搬出譽府世家不過幾天時間，現在突然回來，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她將車穩穩停放在車庫，才和盛聿說道，“到了。”

  　　盛聿嗯了聲，商渺卻沒下車，她沉默地看著盛聿。

  　　盛聿眼皮微抬，“還有事？”

  　　商渺心裏一沉，她看著盛聿黝黑又平靜無波的眸子，艱難開口道，“你今天，滿意了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裏冒出一絲苦澀。

  　　多可笑，她已經夠難堪，最後卻還要卑微的問盛聿是否滿意。

  　　商渺再這一刻，都自嘲的覺得自己真的賤。

  　　然而盛聿卻一直沒說話。

  　　商渺見他這般反應，臉色不由白了幾分。

  　　她強撐著那股氣，讓自己背脊挺得筆直，然而出口的聲音卻仿佛是隨風而來，又輕又弱，聽著就能讓人感覺到她語氣裏的絕望和痛苦。

  　　她說：“你答應過我的，隻要你滿意了，就會幫我。”

  　　盛聿說過，隻要她讓他滿意了，他就會幫她的。

  　　商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她緊緊盯著盛聿。

  　　盛聿臉上倒是仍舊看不出什麽情緒，他麵容冷淡，扣到最上麵的襯衫扣子，顯得他冷漠又禁欲？

  　　他了無興致的瞥了商渺一眼，嗤了聲：“你覺得我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