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番外223
作者:藍家三少      更新:2021-10-27 16:16      字數:5487
  “住手!”一聲厲喝,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

  自打孫南音出宮,宋睿便知道她沒安好心,處理完手頭的事兒,火急火燎的便趕了過來,事實證明,他終是了解孫南音的尿性。

  這女人,還是找到了這兒!

  “孫南音,你想幹什麽?”宋睿疾步行至樹下,冷然睨著她。

  傅子音還在樹上坐著,瞧著底下劍拔弩張的二人,默默的收了指尖的東西,若是宋睿不來,她定是要讓孫南音吃些苦頭。

  如此,看在宋睿的麵上,罷了罷了……

  “殿下,當年傅子音是被皇上趕出京都城的,如今她出現在這裏,您就不擔心她別有目的嗎?”孫南音這話不是沒有根據的,換做是她,也得恨得咬牙切齒。

  趕出京都城?

  這得是多大的羞辱!

  傅子音抿唇,還真是有那麽點不甘心的意味在其中,不過她這人生性豁達,倒也不似孫南音說得這麽不堪,她雖然接了姥爺的衣缽,但不代表她就得害人。

  心善之人,即便修的是毒功,也能行醫救人!

  如,姥爺這般!

  “不管她有什麽目的,隻要她是傅子音,對本宮而言就足夠了。”宋睿今日就把話撂這兒了,不管傅子音回來的目的是什麽,他都不在乎。

  傅子音啞然。

  “殿下就不怕嗎?若是皇上知道,定然會對殿下失望,為了傅家的人悖逆皇上的旨意,屢教不改,到時候……”

  “不管父皇是什麽心思,這便是本宮的心思!”當年的宋睿,羽翼未豐,隻能受製於人,放不該放的人,娶不該娶的人,什麽都由不得自己。

  但是現在,時移世易,早已今非昔比。

  孫南音紅著眼,銀牙咬得咯吱作響,恨不能上前撕碎了傅子音,怪隻怪她長了一張勾人的臉,將宋睿的魂兒都勾走了。

  “殿下是想立她為太子妃嗎?”孫南音最怕的,就是自己已經到手的位置,被傅子音奪走,這是她唯一需要牢牢抓住的東西。

  宋睿冷笑,“太子妃的位置是你的,但我宋睿的妻子,隻能是她!”

  這點,傅子音就鬧不明白了,太子妃不就是宋睿的妻子?唉,這關係太複雜,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孫南音也有些不太明白了。

  宋睿伸手,“音兒下來,我接著你!”

  “好!”傅子音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沒有任何的遲疑,一直以來她從未動搖過,對宋睿的信任。昔年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她跳下來的時候,宋睿穩穩的接住她,看得一旁的明江是心驚肉跳,恨不能去接一把。

  看著二人抱在一起的畫麵,孫南音眥目欲裂,“殿下,我才是你的太子妃,是你的妻子,你怎麽可以當著我的麵,與這賤人……”

  “你閉嘴!”宋睿目色陡沉。

  什麽賤人不賤人的?從始至終,他連孫南音一根毛都沒碰過,談什麽妻子?他唯一想娶的是傅子音,一直都沒有變過。

  “手怎麽了?”宋睿赫然盯著她手背上的血痕。

  傅子音一怔,“皮外傷罷了,不打緊,姥爺給的藥……”

  “是不是你?”宋睿怒然回望著孫南音。

  方才就見著她撿起了石頭,沒想到還是砸到了。

  “就是我傷她又如何?她一個賤人,無名無分卻死纏著殿下不放,渾然是個不要臉的賤皮子!”孫南音的話,越說越難聽。

  到了最後,連明江都聽不下去了。

  論先來後到,亦是傅姑娘先來。論情投意合,傅姑娘和他家主子,早在數年前便已經有了情分。不管怎麽算,都算不到孫南音頭上。

  何況,主子壓根就沒沾過這孫南音,連皇長孫都是……

  明江不能說也不敢說,因為還不到時候,可心裏知道得越多,越替自家主子不平,分明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卻受製於人,被人指著鼻子罵。

  “孫南音!”宋睿厲喝。

  孫南音已然不在乎,“太子殿下是想廢了妾身嗎?可惜啊,妾身不是這賤人,什麽都不是,妾身的身後是護國、將、軍、府,不是您想廢就能廢的,唇亡齒寒,唇齒相依的關係,是您怎麽都甩不掉的。”

  那一刻,她仿佛找到了所有的底氣。

  是啊,她有個強而有力的靠山,那就是自己的母家,太子能有今日,少不得她母家的扶持,若是沒了護國、將、軍、府,後宮那麽多皇嗣,還不定是誰當太子呢!

  傅子音撓撓額角,有些厭惡這樣的三角關係,“你們慢慢吵架,仔細權衡利弊,我先走一步!”

  能動手的時候,她絕不吵吵嚷嚷,若不是看在宋睿的麵上,她一定會好好修理孫南音這張嘴,免得汙了自己的耳朵。

  “音兒?”宋睿麵色微恙。

  孫南音卻是不依不饒,活脫脫一潑婦,“怎麽,理虧就想走?你這賤人,無媒苟合,說不定已經珠胎暗結,那些個……”

  “說完沒有?”傅子音雙手環胸,“你用石頭砸我,這是一筆賬;現在又罵得這般難聽,是第二筆賬。你還以為我是當年那個,被逼得連夜出逃的傅子音嗎?再敢多說一句,我就讓你這輩子都開不了口,你若不信,隻管試試!”

  孫南音還想開口,卻被身邊的丫鬟拽了一把。

  “主子,您想想公子!”丫鬟可沒忘記,將、軍、府的小公子,至今還在床榻上躺著呢!

  孫南音瞬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的縮了一下,“你這個……妖女!”

  好嘛,不喊賤人了,這會又成了妖女。

  傅子音扶額,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再廢話,妖女我……就要發威了!”傅子音翻個白眼,“別惹我,否則我控製不住自己,你就慘了!”

  孫南音這會倒是想起來了,自己跑這兒幹什麽來,“我哥他……”

  “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會不會太晚?”傅子音歎口氣,有這樣不靠譜的妹妹,真是倒黴,“這般沒心沒肺,還是早些回去哭一哭,比較顯得出真情實意。”

  音落,傅子音拂袖而去。

  “你別走!”孫南音疾步追去,卻被明江攔住了去路。

  明江行禮,“太子妃,請慎行!”

  “狗奴才,你敢攔著本宮去路?”孫南音憤然。

  明江往後退了兩步,便有府中護院疾步上前,組成人牆,擋住了孫南音,任憑孫南音嘶吼,始終未能衝過人牆。

  及至後花園,傅子音依舊走得極快。

  到了最後,是宋睿快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才算停了下來,“別走了!”

  別走?

  太難。

  他們這條路,從一開始就不是坦途,要麽有人先走,要麽……鮮血淋漓,誰也不會好過。

  是現在別走?

  還是以後都別走?

  “以後都別走!”宋睿開口。

  傅子音拂開他的手,“當年,爺爺幫著我們離開,被皇帝追責,差點連累整個傅家,後來得太後庇護,傅家得以安全。”

  宋睿掩在袖中的手,微微蜷握成拳,他忽然不想讓她說下去了,生怕她會說出某些,讓他心生畏懼的事情。

  比如,傅家老爺——傅正柏!

  “傅家的人全部轉移,連夜離開京都城。”傅子音繼續道,“行至半路,馬車打滑……”

  宋睿兀的上前一步,猛地將她抱在懷裏,“對不起!”

  傅子音紅了眼睛,“爺爺摔成了重傷,姥爺連夜去救人,可還是晚了。爺爺躺在了病床上,再也沒能起來,臨終前叮囑我們,不許白日裏發喪。”

  後來,她便沒了爺爺。

  “從那日起,我便開始跟著姥爺,接下了姥爺的衣缽,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姥爺醫術了得,可他的用毒之道更是厲害。”傅子音伏在宋睿懷裏,嗡嗡的說著,“來京都城之前,我想著要給皇帝添堵,當年要不是他,我爺爺不會死。”

  盡管,馬車打滑不是皇帝直接造成,但若不是皇帝逼著他們……

  “可我更恨的是我自己。”傅子音苦笑,“是我不好,我不該任性,不該出現在京都城。這些年,我學得可認真了,連姥爺都說,我天生就是接他衣缽的好料子。”

  宋睿用力的閉了閉眼,“別說了!”

  “歸根究底,是我害死了爺爺。”傅子音鼻音濃重。

  家裏人從未責怪過她,她也假裝什麽都不懂,可她看著爺爺的手垂落在床邊,看著爺爺閉上眼,她便懂了。

  在所有人落淚的時候,她一個人近至床前,摸了摸爺爺的手,喊了一聲爺爺,可爺爺沒有理他,爺爺的手,好涼……

  一夜之間,傅子音便長大了。

  “是我。”宋睿抱緊了她,“爺爺希望你快樂,不希望你自責,以後……換我來護你!”

  傅子音沒說話。

  “你信我。”宋睿低聲說。

  傅子音斂眸。

  自然是信他的,可是……長大了,很多東西都會變。

  明江原本不想大煞風景,可到了這時候,終究也是沒了法子。

  “殿下,外頭、外頭來人了!”明江有些慌亂。

  傅子音眉心微蹙,“怎麽了?”

  “沒事!”宋睿報之一笑,徐徐鬆開她,指尖輕柔的將她耳鬢間的散發,撥至耳後,“答應我,不要走,在這裏等我。”

  傅子音抿唇,“小白,我不是當年的傅子音了,方才我對太子妃說的那些話,你都沒聽到嗎?昨天夜裏,我隻是……”

  “我都知道!”宋睿捧著她的容臉,“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句話嗎?”

  傅子音:“??”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永遠都是你的小白。”宋睿在她眉心輕輕落吻,“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一定要等我!”

  他等這一天,已經太久太久。

  音落,宋睿鬆開她,轉身就走,然則沒走兩步,他又站在那裏回頭看她,仿佛……生怕她就這樣走了。

  “別走!”他喉間滾動,“等我!”

  他知道,等待是最無能的承諾,可他自己也沒把握,除了讓她等……真的沒了別的法子,給不了肯定的答案,隻能給一個期許。

  目送宋睿離去的背影,傅子音掌心貼在心口位置,這裏……藏著那枚東宮令。

  一如,宋睿始終掛著那顆北珠,從未放下過。

  安康宮。

  太後掙紮著坐起來,“什麽?皇帝親自帶著人去了?”

  “是!”芳澤連連點頭,“太後,怕是大事不好。”

  太後咬著後槽牙,“他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還不死心,當年的教訓還不夠?還沒吃夠苦頭?”

  “太後,您說這……”芳澤有些猶豫。

  外頭一聲尊呼,顧白衣疾步進門,“母後?母後?”

  “別急!”太後歎口氣,“真是氣煞哀家了!”

  顧白衣麵色微白,“母後,皇上帶著沈林,還有侍衛軍出宮了!”

  “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抓個小姑娘還要親自出宮,可真是能耐!”太後無奈的苦笑,“哀家養的兒子,不如你養的好。”

  顧白衣歎口氣,“現如今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萬一真的、真的打起來,這父子兩個兵戎相見,音兒的罪過可就大了!”

  到時候滿天下的人,都得說她是紅顏禍水,還不定會鬧出什麽事來。

  “這個時候,你兒子……哀家的孫子,比你有擔當,也比你有主意,更……比你狠得下心。”太後不擔心宋睿。

  她擔心的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若是輸了……會不會發瘋?

  “母後?”顧白衣急了,“都什麽時候了,您還說這些?”

  太後吃力的下了床,“哀家原本還以為,這輩子怕是瞧不見此事,誰知……睿兒怕哀家撐不住,提前替哀家辦了!”

  “太後?”芳澤攙著太後下了床榻,趕緊替她更衣。

  太後笑了,“哀家沒有老糊塗,你們也不需要這般擔心。”

  “母後,您會不會覺得,自己有點偏心?”顧白衣低聲問,伸手攙著太後。

  太後點點頭,“哀家就是偏心孫子,偏心你的兒子,可那又如何?隻要是為了大周天下的安生,哀家便覺得值得。這天下,是阿鸞和慕容玨,與十萬大軍一起,拿命換來的,誰敢糟蹋……哀家都不答應!”

  “太後,您仔細著!”芳澤取了拄杖過來。

  太後捏著拄杖在手,“哀家這輩子,看朝興看朝落,什麽都看過了,唯有眼下這樁事,是哀家不曾見過的,倒是新鮮!”

  何止是太後覺得新鮮,估計滿朝文武,乃至於全天下的百姓,都會覺得新鮮。

  “可是有北瀾的協議在,皇上應該不會……”顧白衣有些猶豫。

  太後斜睨她一眼,“他是你夫君,也是哀家的兒子,你以為哀家不心疼?隻是失望多過於心疼,還是要以大局為重。皇帝若是贏了,那你和睿兒……包括哀家,都會一敗塗地。若睿兒贏了,皇帝就是你一個人的。”

  顧白衣斂眸,“臣妾明白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太後瞧一眼外頭的日頭,“自打音兒走後,哀家的孫兒就沒高興過,滿腦子都是如何讓自己變得強大,事實證明……他比誰都狠,但也狠得有理由。哀家是偏心了,但哀家不覺得自己錯了。”

  宋玄青已經到了剛愎自用的年歲,太後是親眼見著先帝因為剛愎自用,而濫殺無辜,她知道接下來……宋玄青會做什麽喪心病狂的事。

  當年的先帝,如今的宋玄青,都是一個路子!

  外頭已經鬧起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不絕於耳。

  宮道內,侍衛在奔走,甲胄聲、腳步聲,紛至遝來。

  宮外,城門閉鎖,城內軍士急奔。

  調兵遣將,嚴陣以待。

  老百姓不明所以,惶然關門落鎖,不敢在外頭張望,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隻覺得……大概要打仗了,京都城的百姓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般陣勢了。

  宅子外頭,重兵把守。

  宅子內裏,人心惶惶。

  孫南音原本氣焰囂張,然而見著如此陣勢,瞬時慫成了一團,小臉煞白如紙,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父皇?”孫南音跪在宅子門口。

  宋玄青黑著臉立在禦駕之前,“原來,你也有份瞞著朕!”

  “臣媳不敢!”孫南音慌忙磕頭,“臣媳也是剛剛才知道,所以趕來看個究竟,請父皇明鑒!”

  宋玄青殺氣騰騰的瞧著朱漆大門,一步一頓走上台階,“回頭再跟你算賬!”

  “父皇!”宋睿出現在門口。

  宋玄青冷嗤,目色狠戾,“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窩藏……”

  “父皇!”宋睿抬起頭,“音兒既非逃犯,何來窩藏之說?昔年,她救兒臣一命,父皇卻要將他們趕盡殺絕,今兒她重回京都城,兒臣不會讓父皇再有機會傷害他們。”

  宋玄青咬著後槽牙,“所以,你想跟朕作對?宋睿,你別忘了,誰才是這大周之主!若是朕下令廢太子,你拿什麽護她?”

  “兒臣就算拚得一死,也要護她。”宋睿不卑不亢。

  宋玄青指著孫南音,“那她呢?她不是你的太子妃嗎?你自詡情深義重,怎麽到了她這兒,就什麽都不作數了?別忘了,你還有個兒子,宋睿,你為了傅子音,居然要拋妻棄子?如此情義,你覺得傅子音消受得起嗎?”

  聞言,孫南音當即跪在了宋睿麵前,嚶嚶啜泣,“殿下果真要拋棄我們母子嗎?皇長孫尚在繈褓,殿下不看妾身的麵上,也得看在孩子的麵上。”

  那一刻,宋玄青滿麵嘲諷,“所謂情義,不過如此,你再喜歡傅子音,不照樣還是娶了妻,生了子?”

  “兒臣不是父皇,說一套做一套。”宋睿挺直腰杆,“兒臣喜歡傅子音,若此生不得與她廝守,寧可孤獨一生,無妻無子而終!”

  宋玄青的眉心,狠狠皺了皺。

  “妻,未曾沾染;子,非我所出。敢問父皇,這般如此,何來背叛?”宋睿字字清晰,句句誅心,容色堅定。

  宋玄青麵色駭然,“你說什麽?”

  孫南音猛地瞪大眼睛,驚恐的僵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