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出事的那天,夕陽如血!
作者:藍家三少      更新:2020-06-12 06:24      字數:8405
  泥層裏,凹下一塊,以白紙覆之,鮮血快速浸透白紙,露出了清晰的樣式紋路,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痕跡?羅捕頭不知這些物什。

  曹居良亦是出身行伍,對於這些金銀珠寶並不感興趣,“不知道,長長條條的,大概要拿回去問一問旁人才能知道。

  “既是花緒留下的,自然是可用的好東西。羅捕頭咬牙切齒,“絕不能讓花緒白死。

  將女子軍的屍體,一具具抬放到一起,曹居良給予了她們最後的尊敬,不多時,便有大批的女子軍趕到,有年長的也有年紀輕的,一個個眼中含淚,但都沒有哭出來,隻默不作聲的抬了屍身回去。

  臨了,眾人衝著曹居良和羅捕頭躬身行禮。

  期間無一人說話,也沒有聽到哭聲。

  “花緒走了,女子軍會散嗎?羅捕頭問。

  曹居良搖頭,“散不了,心還在!花緒最後可有說什麽?

  “她說,別告訴大人,我死了!羅捕頭哽咽了一下,默默的別開頭,“就、就這麽一句,再無其他。

  也,說不出其他。

  當時的她,已經是最後一口氣了。

  “別告訴大人,我死了?曹居良麵色沉冷得可怕,滿腦子都是花緒慘死的樣子,恨得咬牙切齒,“宋宴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羅捕頭愣怔,隻覺得曹居良這話……似乎是話中有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在逼著公主回來!曹居良很清楚,宋宴與靳月的恩怨糾葛,“這個瘋子,這個殺人的瘋子!

  羅捕頭一腳踹翻邊上的石塊,“狗賊!

  …………

  禦書房內。

  白紙,血色。

  鋪展在宋玄青麵前,宋玄青凝眉,“這東西是……

  “宋宴殺了元禾公主留在京都城的一名女侍,這東西便是、便是她拚了命留下的,定是極為重要的線索,然則臣愚鈍,不知這是何物,也不懂這印記到底歸屬何處,所以……曹居良行禮,“請皇上過目。

  宋玄青亦是不知其意,“這紋飾倒是有些熟悉,但是具體的……朕去見太後,你且跟著來!

  有些東西,他還真的不知道。

  太後是看著燕王府崛起的,想必知道些許。

  果不其然,乍見著紙上的血色,太後還真的沒想起來,但是片刻之後,她猛地扶著桌案,蹭的站起身來,“這東西你是在何處見著的?

  “宋宴殺了靳月留在京都城的女侍,這便是女侍拚死留下的東西。宋玄青解釋,“母後可認得這是什麽東西?此乃關鍵,還望母後釋疑。

  太後幽然歎口氣,“沒想到,他的心思,竟生得這般早。

  “母後這是何意?宋玄青忙問。

  太後解釋,“先帝尚未登基,諸子爭位,後來燕王傾心扶持先帝,幫著先帝登上了皇位,登基之後,先帝許了宋雲奎一片白玉簡作為信物,也算是……免死令。

  先帝的免死令,那可不是尋常之物。

  “先帝給予的東西,尋常人不知,但是哀家知道,當時……說到這兒的時候,太後稍稍停頓了一下,“若是先帝聽從勸告,興許就沒有現在這樣的事了。

  宋玄青愣怔,“母後規勸過?

  太後倒是沒勸過,但是阿鸞早就看出了端倪。

  可惜阿鸞走了,所以宋雲奎逃過一劫,所謂恩怨,就是這麽一點點攢下來的,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先帝給的這東西,能自由出入宮廷,能調兵遣將不必聽從帝王,大有半壁江山之意。太後斂眸,“許是連先帝自己都忘了還有這回事。

  宋玄青急了,“怎麽能忘了呢?若是宋宴……

  “先帝做不到的事情,你去做,做完它,做好它,半壁江山應該收回來,不該落在這樣狼心狗肺,歹毒至極的人手裏,否則天下荼毒,蒼生可憐!太後麵色凝重,“玉簡等同兵符,前刻饕餮,後刻如朕親臨,是太祖皇帝留下的。

  宋玄青點頭,自知該這麽做,可是……

  “朝中不乏燕王府舊部,朕沒辦法全部拔除,否則內憂外患,朕……宋玄青歎口氣,“燕王府盤根錯節,駐在京都城太久,朕清除其勢力很是吃力。

  若無戰爭,便沒這麽吃力。

  但是南玥兵臨城下,皇帝怎敢在朝中大刀闊斧的,拔除燕王府殘留。

  “哀家明白皇帝的苦衷,也知道當皇帝不容易,但這件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太後瞧著桌案上的白紙血色,“已然見血,就不要再藏著掖著。皇帝得讓那些不安於室之人,親眼見著,燕王府的漏網之魚是怎麽死的,斷了他們的心思和念頭。

  宋玄青眉心微蹙,“朕……明白了!

  “殺雞儆猴,釜底抽薪。太後斬釘截鐵。

  這玉簡的事兒,暫時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當務之急是找到宋宴。

  宋宴不死,大周天下難安,皇帝與太後難安,所有人……都難安!

  花緒下葬的時候,大長老和月照趕了回來,二人原就在路上,女子軍快馬加鞭沿途去尋,因著下雨,二人當時就住在客棧裏。

  乍聽的花緒沒了,月照眼前一黑,登時暈死過去,什麽都經曆過,並非看不透生死,隻是……曆經了那麽多,還以為再也不會有生離死別,誰知道生死一念。

  “走的時候特意交代過你的,要好好的,你怎麽就不聽呢?月照撫過花緒冰涼而蒼白的麵龐,淚水模糊了雙眼,“你這條命,是大人和靳大夫,千辛萬苦才撿回來的,你怎麽敢……怎麽敢說丟就丟呢?我才走開幾日啊?你怎麽就、就丟下我了呢?花緒……

  大長老已然老淚縱橫,“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晚點走,我為什麽要這般著急?我應該晚點走的。

  要是晚一點,花緒就不會獨自一人麵對那狗賊,就不會死!

  白發人送黑發人,宛若錐心之痛,痛不欲生。

  “月照姐姐,讓花緒姐姐安心走吧!底下人一個個泣不成聲。

  入土為安,再不見卿顏。

  “大人那裏,該如何說?月照泣淚,“大人懷著身孕,受不了刺激,不能說……

  “羅捕頭說,花緒姐姐最後一句話是:別告訴大人,我死了!

  底下人瞬時又哭成一片,更有甚者抱頭痛哭。

  月照別開頭,狠狠拭去眼角的淚,“宋宴!宋宴!

  這兩個字,宛若夢魘。

  “按理說,宋宴的功夫不可能一下子這麽高,以至於花緒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花緒的輕功那麽好,若她想撤,宋宴不可能攔得住她!月照越想越不對,“不對不對,肯定是哪裏不對!

  宋宴的功夫,怎麽可能一掌就逼得花緒無還手之力?他有幾斤幾兩,她們姐妹都是知道的,大人亦是知情。

  除非……

  “花緒,可能是冤死!大長老忽然開口,“花緒以為宋宴還是當年的宋宴,所以沒料想太多,以為憑一己之力可以殺了他。

  “就算不能殺死,也能夠給予重創,拖延時間,等著朝廷的人來抓他。月照遍體生寒,“可她沒料到,宋宴的功夫突飛猛進,已然不是那個事事依靠大人的廢物。

  二人麵麵相覷,眼眶發紅。

  花緒下葬的時候,天朗氣清,萬裏無雲。

  盛著花緒的棺木一點點的陷入了泥土之中,活生生的一個人,前兩日還笑盈盈的說著話,如今隻能與黃土塵埃為伍,以後唯一所見,隻剩冰涼墓碑。

  待來年清明,念雨思人,徒留悲涼。

  她們這些女子,多半是大人撿回來的,多半是孤兒,原該遺落荒野,或成豺狼腹中食,或被人撿了去生兒育女,一輩子辛苦勞作,若是逢著那些混賬男人,被賣至青樓,被賣至深山老坳,也是正常。

  “大人給了我們另一種人生。月照苦笑,“花緒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大人,這件事……誰都不許往北瀾傳遞消息。

  大長老猶豫,“真的不說嗎?萬一以後小姐知道了,豈非遺憾?

  “回來也用,花緒已經不在了,讓大人現在回來,萬一那狗賊動了歪心思,對付大人怎麽辦?月照伸手撫過冰涼的墓碑,“大人懷著身孕,不適合動手,這種事……我們來做!

  底下人皆是畢恭畢敬,“是!

  “為花緒報仇,殺宋宴狗賊,狗賊不死,決不罷休!月照握緊手中劍,蹲在墓碑前,神情專注,眸色狠戾,“花緒你放心,你做不到的,姐姐替你做,你做不了的,姐姐替你做完。

  大長老垂眸,不能讓小姐知道,否則怕是要動胎氣了。

  …………

  一大早的,靳月狠狠打了個噴嚏,愣愣的坐在床邊發呆。

  “少夫人,怎麽了?霜枝端著臉盆進門,“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明珠正打算收拾床褥,猛地心神一震,“奴婢去請裴大夫。

  “不用!靳月起身,“我就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慌!

  “慌?霜枝與明珠麵麵相覷。

  靳月點頭,捂著心口位置,眉心緊蹙,“就是覺得好像會發生什麽事兒,心裏沒著沒落的,不知道為何,好像……好像少了點什麽。

  這種感覺像什麽?

  像極了當年,她們身陷匪盜窩裏,拚死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候,她眼睜睜看著朝夕相處的姐妹倒下,一個接一個的……沒有再回來。

  “還是去請裴大夫吧!霜枝忙道,“安全第一!

  靳月笑了一下,“你這話說得,倒是像極了清泉。

  “怎麽了?歲寒從外頭進來,“我可是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清泉哦!

  靳月拂袖坐在桌案旁,明珠快速倒了杯水遞過去。

  “你這一大早的,練完功了?靳月問,端起杯盞淺呷一口。

  歲寒點頭,“我現在可認真了,好好習武,強身健體,更重要的是保護自己,至少不拖累你們!月月,你們方才在說什麽?你病了嗎?

  仔細看看,臉色是不太好。

  “你沒事吧?歲寒忙問。

  靳月搖頭,“我能有什麽事兒?

  “東啟那邊出了點事。歲寒坐上凳子,“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來這兒之前,去了一趟八皇府,所以這消息絕對可靠!

  靳月眼角眉梢微挑,“又當了一次傳聲筒。

  “人形傳聲筒,消息直達!歲寒拍著胸脯,“對了對了,我覺得八哥最近有點不對勁。

  自從知道八皇子沒安好心,歲寒跑八皇府就更勤了一些,人小鬼大,莫桑沒怎麽對他設防,畢竟在他的印象裏,歲寒是一把刀。

  一把刀,握在自己的手裏,會傷誰害誰,莫桑心裏有數!

  “八皇妃走了之後,他便沒怎麽出府,所以……靳月望著他,“你發現了什麽?

  歲寒壓低了聲音,“我……想吃荷花酥!

  靳月:“……

  明珠:“……

  霜枝:“……

  荷花酥擺上桌,小家夥就著暖暖的小米粥,吃得滿心歡喜,笑得眉眼彎彎,“我最喜歡吃大周的這些小點心,什麽水晶餃子,梨花糕,梅花糕,栗子糕……還有還有……

  “這麽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靳月將小籠包擱在他麵前的小碟子裏,“說吧!

  歲寒用帕子將唇角的糕點碎屑撣去,“我發現,八皇府後院有不少車痕!八皇兄對我不設防,所以在府內,我慣來是隨性亂走的。後院那個地方,是馬棚,還有馬車停放的位置,若是八皇兄不出府,根本不會有淩亂的車輪痕跡。

  “誰教你的?靳月問。

  歲寒指了指明珠,“她咯!

  “奴婢……明珠無奈的笑了笑。

  這本就是行走江湖的時候,必備的一些眼力。

  “八哥一直不出府,又怎麽跟大皇兄爭奪皇位?若不是知道八嫂之事的原委,我也不會起疑心,更不會留意這些。歲寒啃一口小籠包,細細的嚼著。

  淩亂的車痕?

  靳月咬著筷子,半晌才問,“那車痕的痕跡,是深是淺?

  “深淺?歲寒努力回憶,“有點深!可是,這個有什麽要緊的嗎?

  靳月點頭。

  歲寒扭頭望著明珠,“這個沒教……

  “如果車痕比較深,那就說明車上坐的人比較多,又或者……這些馬車不是用來乘人的,是用來裝載重物。明珠解釋。

  歲寒點頭,“不是比較深,是特別深,而且是那輛青布馬車,並非是八哥專用的那輛。青布馬車的車軲轆比較窄,專用馬車的車軲轆是比較闊的,所以我分得清!

  “原來如此。明珠頷首,“青布馬車……是喬裝出行嗎?

  靳月沒說話,漫不經心的吃著小籠包,八皇子不出門,內外的聯絡要麽靠細作,要麽送人進府。朝臣都在石城內待著,想必不需要青布馬車去拉,誰家沒個馬車呢?

  那麽……

  除非是城外的人。

  城外的人?

  靳月捏著筷子的手,咻然收緊。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反正就是這點有些奇怪!歲寒美滋滋的拿起荷花酥,“其他的,八哥都表現得特別好,不對,是特別傷心。

  說到這兒,歲寒垂了一下眼簾,緊了緊手中的荷花酥,連酥皮落在桌案上都未有察覺,“我是真的沒想到,他竟然裝得這麽像,八嫂是為了他死的,可他呢?

  依舊在裝模作樣,依舊在為了皇位而汲汲營營,所謂真心……不過是那鮮血澆灌的黑蓮花。

  “公子!門外一聲響。

  靳月旋即扭頭。

  這個時辰,是早朝結束了。

  傅九卿披一身晨曦而入,見著靳月正在用早點,心頭稍鬆,麵色稍緩。

  “相公?靳月笑盈盈的望她。

  傅九卿低咳兩聲,倒是沒有坐下來,隻是瞧著對麵的歲寒,“又當傳話筒?

  “你為何什麽都知道?歲寒翻個白眼,“好似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似的,讓人很不舒服!

  傅九卿居高臨下的睨他,許是吃了風的緣故,這會麵色蒼白,瞧著不是太好……不過當著靳月的麵,他依舊神情泰然,從容的坐在一旁的茶幾邊上。

  “自己沒本事,才會看人不順眼,但凡有點本事的,壓根就沒有不順眼這一說。傅九卿低低的咳嗽著。

  歲寒愣怔,無言反駁。

  “相公,你今兒回來得有點早!靳月皺了皺眉,“沒事吧?

  傅九卿瞧著歲寒,“莫桑有沒有告訴你,烏岑在東啟出了點事兒?

  “說了……歲寒音色細弱。

  傅九卿淡然自若,霜枝奉茶。

  “說了又如何?這事兒,你們不都知道嗎?歲寒翻個白眼。

  靳月歎口氣,“你不是剛說了嗎?莫桑沒有踏出八皇府,那麽他的消息為什麽比朝臣還及時呢?相公都是早朝才得知這消息,你這八皇兄沒上朝,消息倒是比朝廷的八百裏加急的信使……還要及時!

  歲寒啞然。

  “如此說來,這八皇子肯定在籌謀更大的陰謀。霜枝道。

  歲寒咬一口手裏的荷花酥,莫名覺得,手裏的點心也不香了,霜枝這一句“更大的陰謀驚得他心肝直顫,隱約覺得……可能要出大事。

  若是尋常人家,即便是大事,左不過是攸關性命,事關富貴。

  可帝王家卻沒有這麽簡單,所謂大事,便是改朝換代,生靈塗炭。

  “八皇兄,近期要有行動嗎?歲寒說得很輕,很低。

  但顯然,這句話是衝著傅九卿說的。

  傅九卿從容飲茶,神色淡淡的,看他的眼神亦是淡漠至極,未有半分情緒波動。

  “八皇兄會怎麽做?歲寒抬頭,默默放下手中的荷花酥,大概是有些緊張,捏了邊上的帕子,使勁的擦著指尖的酥皮。

  傅九卿放下手中杯盞,骨節分明的手指,微蜷著擱在唇邊,低低的咳嗽了兩聲,“早前借給你的書,可都看懂了?待會去我書房。

  “這還得問嗎?歲寒鼓了鼓腮幫子。

  靳月偷笑,“書到用時方恨少,多讀書沒壞處,尤其是你這樣的年紀。所見,所行皆有限,就得靠這些老者的智慧,讓你長得更正直一些,少走一些歪路。

  “哦!歲寒點點頭。

  傅九卿便在邊上坐著,等著靳月用完早飯,走到他身邊,他才抬眼瞧她,伸手握了握她的柔荑,眉眼間帶著些許溫柔。

  他這輩子,對誰都是寡淡冷漠,唯有對她,唯恐她不能感知他內心深處的眷戀。將掌心貼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傅九卿的指尖忽然顫了一下,眉心狠狠皺起。

  “小家夥踢你!靳月笑了,低眉看他的時候,眼底碎了漫天星辰。

  一旁的歲寒瞪大眼睛,“我能摸一下嗎?就一下。

  “來!靳月握住歲寒的手,讓他撫上自己的肚子,“此前雖然胎動,但也沒像現在這般,最近很是活躍,一刻不停的鬧騰,不知道以後生出來,還會鬧成怎樣?

  歲寒滿臉欣喜,“動了動了!

  早就會動了,都這麽大了……再過兩月,估摸著就要生了,若還不動,豈非嚇人?  傅九卿喉間滾動,徐徐站起身來,攬她入懷。

  歲寒:“……

  嗝……飽了!

  “我去消消食!靳月笑道。

  傅九卿低聲應著,牽著她出門,看著她慢悠悠的走在回廊裏,漸行漸遠。

  “人都走遠了,瞧不見了!歲寒撓撓額角,“七哥,大皇兄和八皇兄為了皇位,爭得頭破血流,為何到了你這兒,卻無足輕重?

  傅九卿低眉瞧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歲寒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傅九卿抬步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想清楚,自己要什麽,便是長大了!

  “我……歲寒猶豫了一下。

  傅九卿麵色凝重,風吹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七哥,有朝一日你得天下,最想做的是什麽?歲寒眼珠子一轉,當即換了話題。

  傅九卿停下腳步,“天下於我何用?

  歲寒:“??

  當皇帝,不是天底下最風光的事情嗎?試問,普天之下,哪個男兒不想做皇帝?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執大權在手,生殺在握。

  坐在書房內,歲寒托腮瞧著對麵的傅九卿,“七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往常,七哥最會出刁鑽古怪的問題,他總是應答不上,然後被冷臉的兄長狠狠訓一頓!但是今日委實有些奇怪,七哥捏著手裏的書冊子,翻來覆去的看,看來看去都是這一頁。

  “七哥是在擔心月月!歲寒不太明白,“為什麽要擔心她?月月比你能耐多了,你動腦,偶爾腦子進水就不中用了!

  傅九卿的眼刀子瞬時橫過,驚得歲寒當即坐直了身子,“月月文武雙全,這點,你絕對比不上她,饒是你羨慕嫉妒恨都沒法子,這是老天爺願意賞飯吃!

  “我前兩日教你的,可都會背了?傅九卿問。

  歲寒:“……

  他家七哥,有毒!

  事實上,對於傅九卿的擔心,靳月心知肚明,無外乎是因為腹中的孩子,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連日來的力不從心,早在懷孕初期,她就已經感覺到了。

  隻是他不說,她便權當不知。

  “坐會!靳月扶著腰坐下,瞧著不遠處的秋千,“明珠,你讓明影遣人回趟大周,我有些不太放心,若是姐妹們著實無恙,我才能放心。

  明珠行禮,“奴婢這就去。

  “少夫人,您莫胡思亂想,有月照和花緒兩位姐姐在,京都城出不了什麽大事。霜枝當然曉得,靳月擔心的是什麽。

  逃走的宋宴,實乃禍患!

  靳月撫著肚子,“孩子愈發活躍了,可能在肚子裏待不長久了。

  “少夫人,不許胡說。霜枝心頭一緊。

  麵色微沉,靳月瞧著疾步行來的拓跋熹微,眉心微凝,“我這七皇府,如今倒成了你的後花園,你想來就來,連通報一聲都沒有。

  “若非看在你懷著身孕,定是要與你酣暢淋漓的打一場,再決勝負。拓跋熹微瞧著她輕撫肚子的動作,略有些不自然的別開頭,唇角微微下壓,“得了,跟你說正經的。

  靳月輕嗤,“你哪回不是這麽說?

  “八皇子在調兵。拓跋熹微說。

  手上的動作一滯,靳月徐徐起身,“造反?

  “是不是造反,咱也沒證據,但是主君盡早……咳疾又犯了!拓跋熹微說,“聽說昨晚是雪妃侍寢,個中深意,你自己領會!

  靳月羽睫微垂,勾了勾唇角,“耐不住了!

  “大皇子如今在西梁邊關附近活動,許是要緊著心與西梁聯手。拓跋熹微歎口氣,“因著八皇妃之死,主君撤回了大皇子手中不少權力,大皇子不得不聯絡外援。

  靳月挑眉,“據我所知,北地的袁虎臣野心勃勃,是個有狼子野心的狠辣之人,不可相信。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愚蠢!拓跋熹微說。

  靳月拾階而下,走進園子裏。

  花壇裏的花開得極好,色彩繽紛,迎著陽光,暖風吹過,花香淡然,搖曳生姿。

  “該準備起來了!靳月瞧了她一眼,“野心夠了,時機快到了,那麽……刀子就該舉起來了,不是嗎?小寒發現,八皇府後院的青布馬車,最近頻繁出入皇府,而且車轍印很深!

  拓跋熹微忽然心神一震,“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下月中旬,父皇說要沙場點兵,到時候一些武將,會帶兵入城,但有個前提,不許攜帶兵器!

  “原來,問題的關鍵在這兒啊!靳月回望著拓跋熹微,兩個女人心照不宣,各自唇角噙笑。

  霜枝皺眉,壓低聲音瞧著趕回來的明珠,“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什麽?明珠剛剛站定。

  霜枝有些擔慮,“拓跋姑娘和咱們少夫人,神態動作還有心思,愈發合到一處了。

  “兩個人心性相似,又相處了這麽久,自然會越來越像。明珠想了想,“隻要她不跟少夫人爭公子,其他都好說。

  不遠處,靳月忽然顫了一下。

  拓跋熹微慌忙攙住她,“你怎麽回事?

  “沒事,孩子踢了一下,嚇著我了!靳月額角滲著薄汗,深呼吸了兩次,這才堪堪站住身子。

  霜枝和明珠慌忙衝上來,一左一右攙住靳月,各自神情驚惶。

  “幹嘛都嚇成這樣?靳月推開二人,“我沒事!

  心頭,莫名慌得厲害!

  “去躺著吧!拓跋熹微麵色青白,“馬虎不得!

  靳月點點頭,此番倒是沒有逞強,“好!

  …………

  “裴大夫?霜枝到底不放心,還是將裴春秋請了過來。

  瞧著昏昏沉沉睡著的靳月,霜枝拽著裴春秋出了門,低聲問道,“裴大夫,我家少夫人如何?

  “該做準備了!裴春秋說,“好在你們家公子,早就把一應事情都備齊了,莫要擔心,好好的伺候著,留心她的變化便罷!

  霜枝急了,“可是少夫人才七個多月,按理說還早著呢!

  “她近來已經出現了心緒不寧的情況,這是氣血虧虛的前兆,怕是撐不了多久。裴春秋歎口氣,“仔細著,明白嗎?

  霜枝瞬時紅了眼。

  誰知,饒是霜枝仔細仔細再仔細,還是出了事。

  靳月出事,是在那天傍晚,大漠上懸著的夕陽,落在金色的荒漠上,紅得像血……她掌心裏握著染血的紙條,定定的坐在床前,眼睛通赤如血,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霜枝和明珠連呼了幾聲,她都沒能回過神來,直到肚子上的一陣劇痛傳來,她才神情呆滯,顫顫巍巍的低下頭,瞧著被鮮血染紅的褲管,瞬覺渾身冰涼。

  “少夫人?

  “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