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顏葵甚至看到了下午回來時那幾個小孩兒玩的小鞭炮。

  　　傅晏清先找出幾個長得和小蝴蝶模樣相似的紫紅色巴掌大的煙花：“我們先放著個吧。”

  　　他讓顏葵後退幾步, 然後將小蝴蝶煙花擺成一排，點燃後，小蝴蝶們拖著焰火逐個升空, 然後在半空炸開一朵七彩的花。

  　　傅晏清毫不停歇的繼續從袋子裏拿出三個胖胖的圓柱, 聚成一個三角形，然後再次點燃。

  　　這次的煙花沒有升空, 銀白色的火花井噴而出, 落下後炸出一地的星星。

  　　顏葵仰頭看向點燃後就跑到她身旁的傅晏清, 他臉被凍的有些發紅，嘴角的弧度一直沒有下來，眉眼都帶著熱烈的笑意。

  　　焰火的光在暮色中閃亮他的側臉, 順著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泛著光的弧度。

  　　傅晏清忽然偏過頭, 彎下身將俊朗的五官湊到顏葵麵前，黑眸一瞬不瞬, 在煙花簌簌聲中帶著笑意朗聲問道：“怎麽啦？”

  　　兩人視線相對, 碎光同時墜入他們的眼睛。

  　　傅晏清直愣愣的望著對麵那雙澄澈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砰”的一聲，一束盛大的煙花在空中綻開。

  　　這一聲好像與胸腔得到了同振共鳴, 傅晏清抑製住想要捂住心口的衝動, 慌亂地直起身，抬頭望向天空。

  　　係統也跟著欣賞了這場煙花, 還對傅晏清做了點評：【有點傻裏傻氣。】

  　　“嗯。”顏葵斂回目光，抿唇笑了笑。

  　　傅晏清壓抑著心跳，視線不時睨一下顏葵，注意力早就從煙花上跑偏掉，沒發現燃著的煙花已經結束。

  　　直到他聽到顏葵用清潤平靜的嗓音開口問道：“我可以親手放一個嗎？”

  　　傅晏清像是上了發條一般，機械中帶著雀躍地從袋中拿出那群低齡小孩兒玩的名叫‘小金魚’的鞭炮：“點火太危險了, 你玩玩這個。”

  　　顏葵：“……”顏葵冷著臉接過，捏出一個小小的，扔了出去，在煙花爆竹聲此起彼伏的夜裏，聲音小到顏葵都以為它沒響。

  　　“你們倆，放完了就趕緊回來！” 傅教授站在傅家樓前，裹著件羽絨服大喊道。

  　　顏葵和傅晏清回到家中，抖落身上的焰火氣味，傅教授立在樓梯處：“顏葵，你和我到書房看一下這期S國桑格教授的這篇有關金屬配位化合物電子轉移機理的研究論文。”

  　　顏葵聽了點了點頭，跟在傅教授身後踏上樓梯。

  　　傅晏清立在客廳，對上傅教授略帶不善的眼神，仿佛他剛剛帶顏葵放的不是煙花，而是妖妃惑君戲諸侯的烽火……

  　　書房內，傅教授將期刊遞給顏葵兩人討論了一會後，傅教授斟酌著道：“新能源早已成為科學界最受矚目的研發類別之一，我和顧氏的顧總已經交流過，明年下半年，課題組將會專注研究低溫固體氧化物燃料電池。”

  　　顏葵明白傅教授言外之意，她這次的論文還是和蛋白質有關，圍繞著實現蛋白質藥物改性增效。

  　　‘伊諾學者’除了獎學金不菲以外，還可以獲得去R國達爾斯大學任選專業和教授讀取碩士學位。

  　　清木允許獲這類獎項的同學提前本科畢業，不過到目前為止，清木並沒有學生獲得過‘伊諾學者’獎項。

  　　顏葵和傅教授交流過，如果獲獎，她將會選‘醫學生物化學與分子生物學’。但這個專業就不再是傅教授的研發方向，博士如果她想回國，可能不再適合傅教授的課題組。

  　　傅教授希望能夠留住顏葵。

  　　傅教授在她選好論文課題時就告誡過她，科研也要有專一性，大多數科學家，一生可能都圍繞一個課題進行，顏葵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想走醫學化學方向，但目前她對蛋白質異質所烴生物合成策略有了些了解，並想深入了解，她抿了抿唇：“我還是想要試一試。”

  　　傅教授見顏葵堅定，笑了笑：“那行，你還年輕，無論怎樣，我的課題組永遠對你打開著門。”

  　　兩人將關注點又重新放回桑格教授的那篇論文。

  　　傅晏清獨自坐在沙發前，回著手機裏已經開始的拜年信息。

  　　黎女士業務更加繁忙，親朋好友加上海內外的客戶，電話就一直沒停，不想關掉電視上的春晚，她便去了一樓的小書房。

  　　看著班群裏有人發餃子圖，傅晏清這才起身大聲喊道：“樓上樓下的三位同誌，十點了，該包餃子了！”

  　　傅晏清將菜餡和肉餡混在一起拌好，抬著麵板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四人圍坐一圈，黎女士和顏葵不會包，被分配了擀餃子皮的任務。

  　　顏葵陌生的拿著擀麵杖，思緒飄了一瞬：上一次她包餃子，還是爸爸沒有去世前，每次爸爸都會允許讓她自己包兩個四不像，不管多難看，爸爸最後也會吃掉。

  　　黎女士拿過一個麵團，一邊擀一邊笑著說：“想起二十五歲那年三十，我在家和我媽包餃子，鄰居家的發小過去找我聊天，我媽還調侃，說我從七八歲就會擀皮子，到二十五了，還是隻會擀皮子，結果現在五十了，還是隻會擀皮子。”

  　　雖然說的輕快，但還是掩不住語氣中的唏噓。

  　　傅教授咳了咳：“包餃子的樂趣就是麵板前有人擀皮子、有人包餃子，你遞給我，我遞給你。”

  　　傅晏清抬頭看向爸媽，大概是當著小輩也沒好意思說什麽，倆人隻是溫情的對視一眼。

  　　他又看向顏葵，顏葵認真的垂著頭，模仿著黎女士的動作，將餃子皮擀的簡直像個正圓。

  　　傅晏清將挖餡的勺子遞給顏葵：“你要不要試著做一個。”

  　　顏葵怔了怔，接過勺子。

  　　“對對，這些就夠了，再多就包不上了。”傅晏清指導著顏葵挖餡料的量。

  　　小心翼翼的將餡料放在麵皮上，顏葵循著記憶裏小時候的模樣，先用一隻手捏了一圈褶，然後將塌塌的餃子放下，兩手合一起又捏了一次。

  　　她放在手心看了看，到有點小元寶那個意思。

  　　傅晏清掏出手機，給她手中的水餃拍了張照片：“紀念一下，我發你微信上了。”

  　　傅家按照的是傅教授和黎女士老家的傳統，一家人守夜到十二點，然後才開始下餃子。

  　　時間還有些剩餘，傅晏清瞥了眼黏黏糊糊的傅教授和黎女士，用笑意掩住內心的忐忑：“無聊的話，要不要去參觀一下我的房間？”

  　　這話說得挺奇怪，傅教授剛要怒目反駁，就被黎女士掐了一下，打壓下去。

  　　傅晏清補充道：“你來過這麽多次，還沒有到我房間看過，之前不是說有東西讓你看嘛。”

  　　顏葵淡淡一笑，將手抬起，避開手上的麵粉：“好啊，我先洗洗手。”

  　　顏葵也曾聽說過男生宿舍氣味和環境多麽的惡劣，男生平日裏多麽的不講究，但進了傅晏清的臥室，卻並沒有聞到什麽異味，隻有和他身上味道一樣，是清爽柚子香味和皂角味。

  　　臥室的門並沒有關上，樓下客廳裏電視聲沒有阻礙的穿透進來，伴著窗外不時響起的煙花爆竹聲。

  　　傅晏清從書架的一個盒子裏拿出摞信紙，在顏葵的眼前快速的晃過：“你瞧，以前還有更多，結果沒找到。”

  　　他擔心顏葵能看出這是一個係列的信紙，因此不敢攤開，他倒是不擔心顏葵想展開看。

  　　顏葵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傅晏清隻擔心攤開被發現信紙風格相同，卻忽略了頂上那封折痕過新不說，這信紙上還帶著一股很雜的香水味道。

  　　傅晏清確實忘記那個年代多麽喜歡帶香味的產品，香水熒光筆都有，更別提‘香水信紙’了。

  　　他慌慌張張的信紙們重新塞回盒子中，然後若無其事的拿起架子上的機器人和航模讓顏葵欣賞。

  　　他將一個很簡陋的樂高模樣的機器人拿在手中：“你還記得它嘛？我的第一個參賽的機器人。”

  　　顏葵點點頭，兩人第一次聊天，傅晏清就和她炫耀過。

  　　傅晏清臉也紅了紅，他小的時候看了太多機甲動畫，格外中二，逮著誰都要把這個機器人的照片發過去讓人家‘欣賞’，但隻有顏葵耐心聽了他說的功能和原理。

  　　雖然聽完後點評起來還挺毒辣，氣的他差點刪掉好友。

  　　他垂眸默默看了眼此刻伏在他書桌前認真觀察一款機器人的少女，勾了勾唇，慶幸自己沒有做出那個決定。

  　　“十、九、八、七……”樓下的電視中開始傳來主持人高昂的倒計時聲。

  　　傅晏清跟著在心中默默念著：三、二、一。

  　　“顏葵，新年快樂！”

  　　C國的留學生派對上，和國內的時間不同，這會才剛剛八點多，吳嘉熙從舞池上撤出來，給祁殊發信息問他躲去了哪裏後，才開始翻看手裏裏各種雜七雜八的祝福信息。

  　　他編輯了一條，準備群發回複，卻猛然看到了曾經五班的一個男生發給他的一段視頻和視頻截圖截圖。

  　　看著圖片中的女生，他點開了視頻。

  　　視頻中的顏葵穿著一件淡紫色菱格羽絨服，可能因為氣溫很低，她的鼻尖被凍的微紅，說話間好像也有白氣冒出。

  　　視頻對麵的拍攝者應該和她關係很好，因為雖然她語調清冷，可清澈的黑眸中，眼神卻柔和。

  　　吳嘉熙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他戳了幾下手機：【這張圖你發給祁殊過嗎？】

  　　對麵很快回複：【沒有，我哪敢啊。】

  　　既然這樣，吳嘉熙眸光暗了暗，想起無論怎樣也聯絡不上的季思爾，刪掉了手機上的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