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看照片

  　　陸蓁蓁的房間一直留著，走時什麽樣，回來還什麽樣，一直讓人定期打掃著，二人今晚自然是住這裏。

  　　吃過晚飯，各回各房，池隱挺有興趣地觀察陸蓁蓁的閨房——

  　　常用的櫃子裏掛了幾件最近可能穿的大衣，另一邊則是校服，從幼兒園到大學，都被二嬸保存下來掛在了櫃子裏。

  　　幼兒園的小衣服是藏藍色的小製服，初中是黑白，高中就是熟悉的藍白了。

  　　陸蓁蓁第一天來的時候沒穿校服，穿了條自己的小裙子，看起來特別漂亮，第二天領了校服以後換上，更多的就是少女的意氣風發，青春張揚。

  　　池隱到現在都能想起來那時候的陸蓁蓁是什麽樣子。

  　　大學的校服很新，一看就不怎麽穿，是Y國那邊很英倫風的長製服，陸蓁蓁說隻有參加活動的時候才會穿穿。

  　　床頭櫃上擺著陸蓁蓁小時候的照片，一個年輕溫婉的女人抱著個粉嘟嘟的奶團子，不知道從哪裏找的，已經有點泛黃了，但是被很仔細地裝進相框裏。

  　　陸蓁蓁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了頓，輕聲道：“這是我媽媽，我都記不清她的樣子了。”

  　　隻能靠著一些照片，偶爾才回憶起小時候……

  　　其實什麽也想不起來，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全被一場可怕的車禍帶走了。

  　　池隱沉默了半響，道：“你們長的很像。”

  　　“嗯……很多人這麽說。”陸蓁蓁笑了笑，說：“我櫃子裏留著很多照片，都是爸媽和我的，你要看看嗎？”

  　　池隱點點頭。

  　　她便拉開床頭櫃的抽屜，露出一大堆相冊來。

  　　所有的相冊都仔細的的貼著日期，從陸蓁蓁出生那年，一直到上大學。

  　　寫日期的字跡從陸蓁蓁三歲以後就變了，明顯是兩個人寫的。

  　　陸蓁蓁打開最舊的那本，相冊的扉頁寫著【xxxx年秋，愛妻盛嫣有孕。】

  　　裏麵全是盛嫣的照片，懷著孕的女人看起來很有母性，靠著旁邊高大英俊的男人。

  　　“我是第二年夏天生的，”陸蓁蓁一邊翻一邊嘟囔：“二嬸說我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就可乖了，沒怎麽讓她難受就生出來了。”

  　　母體不難受，剛生出來的小東西卻是瘦巴巴的，營養不良的緊。

  　　這個孩子好像跟別的孩子都不一樣，沒有瘋狂汲取母體的營養，堪堪隻要了夠維持自己生命的，因此盛嫣的害喜反應特別輕微，讓剛生下陸星言的二嬸羨慕不已。

  　　第二本就已經有了小蓁蓁的身影了。

  　　大概是先天營養不良，生出來一年，夫妻倆想盡了各種辦法喂養，這才把寶貝女兒喂得圓潤了一點。

  　　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睛又亮又大，已經有了後來那個雪團子的雛形。

  　　“可愛吧？”陸蓁蓁翻著相冊，得意地問身邊的池隱：“我自己看了都想抱抱。”

  　　接下來的兩歲，三歲，光是從相冊就可以看出陸家大房對陸蓁蓁有多嬌寵，那時候陸家鼎盛，什麽好東西都不遺餘力往雪團子身上砸。

  　　聰明又漂亮的寶寶從來都是靠錢堆起來的。

  　　那時候的小蓁蓁長得玉雪可愛，嘴又甜，性格也活潑開朗，簡直是整個陸家上下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寶貝疙瘩。

  　　“給我建相冊是爸爸的主意，哪怕後來……二叔二嬸和爺爺奶奶也一直沒落下這個習慣。”陸蓁蓁打開了三歲以後的照片。

  　　三歲到四歲這一年，整個陸家大亂，她被送去了療養院，照片也大大減少。

  　　相冊裏的小姑娘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變化被記錄了下來——

  　　她瘦了很多，原本活潑快樂的眼神也變成了後來的安靜憂鬱，眼珠子黑漆漆的，似乎總是含著一汪水。

  　　原來那時候他見到的蓁蓁，已經變成了個小可憐。

  　　“我最糟糕的樣子應該沒有被記錄下來。”陸蓁蓁笑了笑。

  　　這些照片都不是大房剛逢劇變時拍攝的。

  　　聽二嬸說，出事後的前三天，小蓁蓁總是鑽進各種漆黑狹小的地方不吃不喝，除此之外，還很抗拒大人的擁抱。

  　　後麵心理醫生說，當時是盛嫣撲過來抱住了陸蓁蓁，小孩兒這才能安然無恙的。

  　　平心而論，陸家人其實一直對陸蓁蓁很好，沒了父母，她還有對她視如己出的二叔二嬸，還有更加疼寵她的爺爺奶奶。

  　　所以在陸家跌入穀底的時候，陸蓁蓁會主動站出來去聯姻。

  　　愛是相互的，二叔二嬸對她這麽好，她得做點什麽。

  　　療養院不讓外人進去，好幾張照片都是遠遠拍了一個小身影。

  　　出來以後的陸蓁蓁四歲，狀態看起來好很多，雖然再不複以前的活潑開朗，但是那種無神的陰鬱也消散了很多。

  　　她變得安靜又乖巧，不吵不鬧。

  　　一開始陸家上下還很擔心她的狀態，但是跟她說話她會回答，有什麽需求也會主動找人。

  　　這才慢慢接受了她已經痊愈，但是性格大變這個事實。

  　　擔心又心疼，隻是無論如何也養不回來了。

  　　五歲的陸蓁蓁上了幼兒園，比其他小孩晚一點，安安穩穩度過了幼兒園三年。

  　　她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又肯努力，小學時候連跳三級，不但趕上了進度，甚至比同齡人更快一點。

  　　初中時的相冊裏有了孔卿的影子。

  　　兩個小少女常常手挽手一起走著，偶爾會露出些明媚的笑意。

  　　再後來的高中，更多的人出現了。

  　　池隱甚至在某張照片裏看到了自己。

  　　少女抱著畫板匆匆往畫室走去，自己和方子瀧秦祁等人托著籃球往操場去——

  　　少年池隱的目光似乎落在了陸蓁蓁身上，又似乎沒有。

  　　二人就這麽擦肩而過。

  　　高中時代的很多活動，一些日常，都被人記錄了下來——

  　　最後一張是畢業照。

  　　陸蓁蓁站第一排最左邊，池隱在最後一排最右邊。

  　　前者對著鏡頭露出個甜笑，後者漫不經心瞥向左下方。

  　　畫麵就此定格。

  　　少女的裙擺被微風吹起來一點，藍白校服抒寫著青春。

  　　那是他們有交集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