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石凳裏的蛇眸

  　　少頃。

  　　洛淩雲冷冷道：“你們人類最擅長欺騙和背叛，你自己小心點。”

  　　說完，便閉上眼睛，做出一種進入靜修的姿態。

  　　默默發呆。

  　　他沒頭沒尾的說這麽一句話，是讓我不要相信俞七？

  　　他們蛇妖的世界裏，難道就沒有欺騙和背叛？

  　　卻見他忽然又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似乎在考量著要說什麽。

  　　我背著雙手，用蝸牛般的速度晃到床邊，慢吞吞爬上床，見他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彎了彎眉眼。

  　　"蛇君您想說什麽就直說啊，怎麽跟個婆姨似得。"

  　　一抹緋紅從洛淩雲的耳尖悄悄劃過，他低垂了眸子，語聲略啞。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可以指使俞七，但不要聽從！如果她讓你去洗澡，記住！不要去！”

  　　“為什麽？”

  　　他這麽一強調，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洛淩雲沉默片刻，慢慢抬起眼睫，目光沉冷地盯住我。

  　　"因為，洗澡間在古堡二樓，而我上不了二樓，你要是出事，我沒辦法立刻上去救你！”

  　　他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很認真，一貫磁性入耳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認真。

  　　洛淩雲為什麽上不了古堡二樓？

  　　他不是這柳家村裏的主宰者嗎？

  　　還有，俞七知道這事嗎？

  　　如果不知道還好。

  　　如果知道，那她在明知洛淩雲上不了二樓的情況下，當著他麵，來叫我去二樓，謀的是什麽心思？

  　　洛淩雲是不是已經看出了什麽，才說那些話的？

  　　越琢磨越有種身處狐狸窩的感覺，俞七、洛淩雲，一個比一個會耍心眼。

  　　雖然知道洛淩雲不太可能會回答，但我還是想試著問一下，就萬一呢。

  　　"蛇君為什麽……”

  　　洛淩雲果然毫不遲疑地阻止了我未說出的話，他目光深深，語氣冷漠。

  　　"不要問原因，記得本尊的話！"

  　　說完，便再次閉上眼，一副不會再理我的模樣。

  　　我默默躺下，把自己連腦袋都裹進被子裏去。

  　　洛淩雲不是我這麽傻乎乎的性子，我都能看出來的，他一定早就看透了。

  　　他不告訴我原因，自然是沒幾分真心要保護我。

  　　唉。

  　　說什麽真心啊。

  　　他連讓我離開柳家村的念頭都沒有。

  　　柳家村人把我獻祭給他，不是已經獻祭完了麽，他留著我還要幹嘛？

  　　不想了。

  　　找個機會，溜。

  　　翻個身。

  　　睡覺！

  　　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還沒亮。

  　　迷糊醒來，抬頭一看，人去凳空。

  　　洛淩雲呢？

  　　屋外，傳來什麽被拉動的聲音。

  　　我掀開被子起床，穿上鞋，開門，探長了脖子朝外邊看。

  　　空蕩蕩的。

  　　沒看到俞七。

  　　洛淩雲也不見人影。

  　　抬腳，想去古堡內看看。

  　　又瞬間遲疑。

  　　柳達等人拋灑碎肉的場景，立刻在眼前重現。

  　　雖然當時很害怕，但我還是留了心觀察的。

  　　那些碎肉到處爬動，但總沒有越過石屋的五米之距。

  　　也就是說。

  　　石屋的安全界線，可能就在五米處。

  　　洛淩雲沒有騙我，這個石屋確實不是什麽人都能靠近的，而他指的那些人，正是柳家村的人。

  　　想了又想，沒有勇氣走出這個安全屋。

  　　肚子‘咕咕’叫了。

  　　回頭在屋裏找一圈。

  　　什麽吃的都沒有。

  　　這個洛淩雲，至少給我備一杯水啊。

  　　餓還能扛，渴就真的會要人命的。

  　　嘟嘟囔囔。

  　　關門。

  　　回到床上，隻能以睡抗餓了。

  　　"甜甜！柳甜甜！"

  　　外邊突然響起一連聲帶著邪氣的叫喚。

  　　我心頭一緊，立刻睜開了眼睛。

  　　是瘋癲老頭！

  　　晨曦未現，還算是夜。

  　　所以，確切說，應該是龍澤。

  　　不知道洛淩雲和俞七都去了哪裏，但龍澤既然敢來，肯定就是吃定了洛淩雲他們不能馬上回來。

  　　我下了床，趴在門後聽外邊的動靜。

  　　外邊，突然響起一陣建房子時機器攪拌水泥的那種聲音。

  　　隻聽聲音，看不到場麵的我，很慌。

  　　"甜甜，柳甜甜。"

  　　老頭依舊在循壞叫喊。

  　　那聲音像磨損的老唱片，聽著又噪又煩。

  　　"別叫了！"我隔著門，十分煩躁地大吼："再叫把你舌頭割下來泡酒！"

  　　老頭一聽，像受了刺激一般，桀桀怪笑起來："哎呦，看不出你這小丫頭片子，還挺狂的嘛。"

  　　"你看不出的多著呢！"我有恃無恐般地耍嘴皮子，心中卻在祈禱洛淩雲快點兒回來。

  　　老頭的聲音陰森邪惡："膽子可真肥！你知道本座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我裝傻充愣，像個沒腦子的，張口就是挑釁："我是蛇君的人，你敢對我怎麽樣？又能對我怎麽樣？"

  　　"桀桀！"

  　　老頭詭笑連連，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也對，蛇女自然是蛇君的人！桀桀，，"

  　　"哼!"我口氣裏滿滿的持蛇君而嬌："怕了吧，怕了就速速離開，免得蛇君回來了懲戒你。"

  　　“憑他洛淩雲，還不配懲戒本座！”

  　　老頭陰惻惻的聲音聽起來猶如地獄最底層的惡鬼：“你是蛇女，是蛇君的人，你必須獻祭給蛇君！"

  　　趁著老頭說話的功夫，我偷偷開了一條門縫往外看。

  　　這不看心癢癢，一看，心慌慌。

  　　那，，

  　　那是什麽東西？

  　　瘋癲老頭的腦袋詭異地、貼在距離石屋五米處的地麵上。

  　　他的嘴張得很大，像一個吸塵器一般，不停地貪婪地吞吃著泥土，土裏有不計其數的線蛇。

  　　線蛇晶瑩雪白，是洛淩雲慣常使用的。

  　　奇怪的是，地麵被他那麽暴風般席卷吞噬，地麵邊界卻一點也沒有崩離塌陷，

  　　那界線有一股任你天翻地覆、我自巍然不動的強大氣勢！

  　　老頭似乎發現了我，眼珠子骨碌碌轉了過來。

  　　我嚇得立馬關緊了門。

  　　脊背生寒。

  　　一身冷汗。

  　　照這架勢卷下去，恐怕等不到天亮，連石屋都會被他給吞下肚子裏去。

  　　我急得像熱窩上的螞蟻，屋裏什麽防身的東西都沒有。

  　　來來回回在屋子裏轉了幾圈，我的目光落了洛淩雲坐過的那個石凳上。

  　　石凳不是四方形的，是個晶瑩透亮的圓球。

  　　現在，它正以八倍的清晰度，映照出我望著它的樣子。

  　　這、這是？

  　　心髒砰砰亂跳，感覺腦子都在顫抖。

  　　我，，我是不是看錯了？

  　　閉上眼，努力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再睜開。

  　　還是跟蛇形石一模一樣，能像鏡子一般照出我的影子。

  　　立刻想起洛淩雲和蛇形石的契合感應。

  　　那我是不是可以通過這石凳，讓洛淩雲知道我現在情況凶險？

  　　直覺這個想法是靠譜的。

  　　以我的能力，自救幾乎是以卵擊石，唯一的希望就是向洛淩雲求救。

  　　但，不知道怎麽下手。

  　　深吸一口氣，將紛亂心虛一點一點壓下。

  　　一個念頭逐漸成形。

  　　這個時候，隻能賭一把了。

  　　從脖子上拿下黑石墜，小心翼翼放在石凳上。

  　　沒有反應。

  　　看來是我自己想多了。

  　　失望地跌坐在地，背靠在石凳上，雙手圈住雙腳，把臉埋進雙臂，不爭氣地哭了起來。

  　　驟地。

  　　胸口的雙蛇印，爆發出一陣撕裂般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