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卜由（一）

  　　因為生存環境的因素，導致卜由很小的時候就會觀察身邊人的眼色行事。

  　　因而，卜由五歲便曉事。

  　　在桃煙不在家裏的時候，他便會把力所能及的家務都做了，還會隔壁的卜爺爺那裏聽課。

  　　卜爺爺是附近這條巷子裏唯一會識字讀書的人，而這條巷子裏的環境極其混亂，裏麵住著的除了一些整日奔波的小商小販，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人。

  　　一些為了生計在外沒時間照顧孩子的夫妻，為了讓孩子有點事情做，得知卜爺爺讀書識字時，便準備好束脩，再齊心協力在這條巷子裏弄了一個簡陋的書屋，方便周圍的孩子們前來識字。

  　　一起上課的孩子都是六七歲的，待卜爺爺教得一年以後，這些孩子就會被父母送到其他的書院就讀。然而，在書院就讀也沒有那麽簡單，除了要準備束脩，還得識得一些字。

  　　小小的卜由費力地做完家務，擦擦汗珠，聽到巷子裏傳來的讀書聲時，被吸引了過去。

  　　他來到了卜爺爺的書屋。

  　　明明很簡陋的環境，卻因為架子上擺著的密密麻麻的書籍以及孩童們朗誦的聲音，使得書屋在卜由看起來多了一份神聖之感。

  　　他不敢靠近，便遠遠地聽著。

  　　卜爺爺站在前麵，帶領著孩子們認字，講解每個字的寫法釋義。

  　　卜爺爺家中貧寒，年輕的時候曾經在書院做過小工，因為做事勤快，再加上父母跟書院的人認識，有幸在書院讀過幾年書，這也導致他看起來富有書香氣。

  　　且他一生淒苦，妻子孩子先後喪命，他便孤身一人住在巷子裏，平時，會有一些親戚來看卜爺爺，大多時候，他都是孤孤單單地待在屋子裏。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靠肚子裏的那點墨水在這裏被大家尊重，還能夠教導孩子們。

  　　這件事，也讓卜爺爺的日子豐富卻忙碌起來，並讓他從中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依靠他得到的束脩，其實，卜爺爺完全可以攢起來搬離這條潮濕昏暗的巷子，離這些勞苦且大字不識一個的人遠遠的，自己找個清靜的地方，可他舍不得這裏。

  　　因而，他一住就是十幾年。

  　　卜由蹲在後麵，小小的身影在坐著的一堆孩子後麵壓根不起眼，甚至都沒有人發覺他的到來，卜爺爺看到卜由的時候，並未張嘴將人趕走。

  　　就這樣，五歲的孩子上了人生中的第一課。

  　　一堂課罷，卜爺爺整理書本，並囑咐孩子們回去後要記得今日所學的東西，明日會抽查。

  　　有孩子發現了卜由的存在，大笑出聲。

  　　卜由手足無措地站在角落，麵對這些孩童們的笑聲並不理解，可是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場景。

  　　後來，他讀了書，識了字，接觸了更多人才明白，他之所以會被大家嘲笑孤立，都是因為他阿娘跟這些孩子的父母所維持生計的方式不一樣。

  　　卜爺爺臉色一淩，拍了拍桌，瞬間使得孩子們安靜，並望著卜由，問：“你是哪家的孩子？”

  　　卜由閉嘴不答，隻往後退了退，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