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沈凝，你欠我一個回答

  　　“小平安。”沈凝抱著相片淚如雨下，因傷口陣陣泛出痛意的蒼白小臉，這會更是血色褪盡，聲音也猶如遲暮老人一樣嘶啞低沉。

  　　小平安，小平安，相片上的小家夥被一條暖黃色的包被包著，隻露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而那小腦袋上，雖然是個早產兒，但是他的五官卻分外清晰分明。

  　　甚至延著他小小精致完美的輪廓往後想，她仿佛還能想象出小家夥日後長開的樣子，定然是又軟糯，又帥帥酷酷的，還有小家夥穿小西裝，穿背帶褲的模樣……

  　　嗚嗚嗚。

  　　沈凝用力捂住唇，不想自己悲傷的聲音把‘睡著’的陸景霆吵醒，但她發現，人悲痛到了極點，心裏的崩潰嚎啕根本就無法控製。

  　　眼淚串串從她腫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眶滾落，拿著小家夥照片的手這會更是抖得像篩糠。

  　　疼痛的心髒處莫名像撕裂了，剛才怎麽都感受不到痛的地方，這會倏的一股鑽心鈍痛感襲來。

  　　好疼好疼，好像劇毒侵蝕她五髒六腑一般，“陸景霆，怎麽辦，我心髒痛得好像要死掉了。”

  　　沈凝啞著聲音呢喃開口，含糊不清的字句在偌大房裏有些過分安靜的怵人。

  　　小平安離開了，徐梅離開了，現在連陸景霆也離開了，沈凝突然就覺得自己生命裏的燈一盞一盞消失了，而她，此刻也像極了當時失明無力的陸景霆。

  　　“寶貝，路上走慢點，等等媽媽好不好。”沈凝輕輕在照片上一吻，隨後又死死咬唇抽泣起來。

  　　等她？她好像忘了，以心頭血換陸景霆重生後，她會魂飛魄散的。

  　　但如她之前所說，她好貪心，貪心自己不要魂飛魄散，貪心下輩子能遇到陸景霆，更貪心小平安下輩子還是她的孩子。

  　　但是……

  　　“陸景霆，如果，如果下輩子你遇到了小平安，答應我，好好替我照顧他好嗎？”

  　　沈凝緩緩坐到床前，氤氳滿淚水的眸子已經視線模糊了，她胡亂抬手把眼淚擦去。

  　　而拾起刀的那刻，她想把陸景霆和小平安五官深深烙刻進心底的。

  　　卻發現怎麽都看不清小家夥軟乎乎的一張小臉蛋和床上男人的臉。

  　　她絕望仰頭吸了下鼻尖，隨後舉起刀毫不猶豫往自己胸口刺進去。

  　　頓時，她本就撕裂的傷口這會腥紅的血液肆意湧出，滴落在潔白的床單和陸景霆身上，觸目驚心極了。

  　　沈凝失笑，也好也好，看不清小平安和陸景霆的臉，她通往地獄的路上才不會那麽不舍，才不會一步三回頭的滿是眷戀不是嗎。

  　　一刀，兩刀，三刀，無數刀……

  　　沈凝直至自己沒有力氣再舉刀後，整個清瘦的身體才緩緩朝床上栽倒而去。

  　　“沈凝。”

  　　低沉夾著緊張和擔憂的醇厚男音，是沈凝最後閉眼那刻聽到的。

  　　她擰了擰眉，聲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陸景霆，但那副身體的靈魂卻是陸景琛那個狗。

  　　惡心感驟的蔓延至全身細胞和神經，再然後，她沉沉‘昏’了過去。

  　　“沈凝。”

  　　‘陸景霆’以最快速度跑到她麵前時，一張清雋的臉龐這會早已失了血色，漆黑夾著撕扯的視線，落在她胸口那麵目全非的刀傷上，他差點直接崩潰。

  　　但好在大腦這會還是清醒，那就是救她，他一定要救她。

  　　急促彎腰，他顫著雙手把人打橫抱起，冷冽的聲音裏全是顫音怒喊，“唐肅，通，通知醫院搶救。”

  　　外麵南洵聽到他嘴裏的話，整個身子赫然僵了一下，唐肅？他們大少爺可不會叫陸景琛那個狗男人的下屬叫得這麽順口，所以……

  　　砰。

  　　突的，就在‘陸景霆’抱著遍體是血的沈凝準備往外奔時，她穿在腳上的兩隻鞋子因為他顫抖動作掉落在地。

  　　而此刻，牆角方向正好有麵鏡子直直照在了沈凝腳底位置。

  　　轟隆。

  　　‘陸景霆’的視線在那麵鏡子上，看到沈凝右腳底的三個醒目猙獰的暗黑釘子紮傷痕跡時，整個高大修長的身軀呆滯住了。

  　　沈凝的腳底心……

  　　為什麽，為什麽她腳底心有那個小笨蛋的痕跡，不，他心裏那個小笨蛋受傷的地方是左腳底，但沈凝是右腳底。

  　　“陸總，你還愣著幹什麽，快送沈小姐去醫院。”

  　　南洵看著‘陸景霆’呆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模樣，清冷的聲音焦急傳出。

  　　眼底深深的鄙夷和憎恨的目光還來不及往他身上投太多，已然變得猩紅壓抑。

  　　該死，現在的大少爺是陸景琛，那他們大少爺呢？不會真如沈小姐所說，是那個已然沒了呼吸躺在床上的男人吧？

  　　莫名間南洵紅了眼眶，可他知道現在不是痛苦的時候，因為沈小姐還等著送醫院搶救。

  　　醫院。

  　　沈凝被緊急推進了搶救室。

  　　‘陸景霆’在外麵緊張踱步，藍色襯衫上還染著剛剛沈凝身上流出的鮮血。

  　　雖是已經幹涸，但他依然覺得那些血跡像刀子剜著他的胸口。

  　　沈凝，沈凝，你要活著，必須活著，因為你還欠我一個回答。

  　　‘陸景霆’黑眸裏染著幾乎病態的偏執瘋狂，當然，他是絕不會承認沈凝其實早在剛才送來的路上就呼吸驟停了。

  　　因為他親自伸手探過她鼻尖，也是親身感受她薄弱的淺淺氣息一點點到最後消失殆盡。

  　　那一瞬間，沒人知道他手腳冷成什麽樣子，又抖成什麽樣子。

  　　沈凝，碧溪村。

  　　李若霜，永溪村。

  　　左腳底心，右腳底心。

  　　多麽驚人的相似是不是？最重要，永溪村就是碧溪村旁邊的那個村子。

  　　隱隱的，其實有些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也被揭開了。

  　　但‘陸景霆’卻依舊固執的不相信是自己搞錯了那個村子名，和記錯了那個小笨蛋釘子紮傷的位置。

  　　左腳底心？右腳底心？兩個聲音在他大腦瘋狂狠狠撕扯起來，他卻突然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然還當真想不起那個小笨蛋到底是傷在哪隻腳。

  　　他隻知道，當時那小笨蛋被釘子貫穿腳底時，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嘴裏還一個勁的喊好疼好疼……

  　　那一次，向來情緒無波瀾且對誰都充斥警惕和厭惡的陸景琛紅了眼眶。

  　　也正是因為那個嘴裏一邊喊疼，卻一邊又安慰他自己沒事的小笨蛋，給了他生命裏第一束暖光。

  　　一束暖進了他心坎，暖進他後來無數詭計陰謀和黑暗的道路中最明媚，最爍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