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傷

  謝淮南進來時，便見謝如琢坐在床上，一臉的慘白，好像在害怕什麽。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怕他。

  尋了幾個日夜好不容易尋到的上好的傷藥，此刻被他緊緊的攥在手裏，竟不知該如何給她。

  一向倨傲的謝淮南，此刻麵對謝如琢，不知該如何開口。

  到底還是謝如琢先扯了扯毫無血色的嘴唇：“二哥，你來啦。”

  明明她還是叫他二哥，可謝淮南怎麽聽，都沒有先前那麽親昵了。

  而且還帶著一股子疏離與陌生。

  因為他傷了她，所以她怕他了？

  “來給你送藥。”謝淮南將藥放在桌上，他想看看她額頭上的傷口，她竟下意識的往後一縮。

  謝淮南的手頓在半空，半晌，相對無言，隻說：“你好好休養，我回去了。”

  說完便走了。

  背過身時，拳頭在袖扣裏攥的發白。

  她怕他，她是真的怕他了！

  終究，他還是隻能克製自己了。

  謝如琢的傷養好之後，還是一如既往的對謝淮南好，隻是這好，好像少了些什麽。

  謝如琢忘了為什麽要對謝淮南好，隻想著，既然是兄妹，自然是要彌補以前那般惡劣關係的。

  想起謝淮南身體稍顯瘦削，想那又是習武之人，消耗肯定大，謝如琢覺得應該給他補補，遂叫了廚房給他準備了豐盛的膳食點心，按時按點地送到他院裏去。

  彼時謝淮南見嬤嬤端來的食物，道：“是送錯了地方？”

  嬤嬤笑道：“是三小姐命奴婢送來的呢，說二公子身體清瘦，得多補補。”

  “她說我瘦？”

  “是呢，三小姐還說二公子事務繁忙耗神，身體要跟得上才行。”

  謝淮南不再多說什麽。每天照例送來的除了膳食，還多了補品。

  也是在過後他才得知，那丫頭竟然搶了廚房裏給喬氏和慈兒燉的補品，拿來給他補身體。

  那喬氏和慈兒怎能罷休，喬氏掌著侯府中饋，便一個勁地克扣謝如琢院裏的用度。而喬氏和慈兒出入圈子卻是穿金戴銀少不了的，生活上也頗多講究。

  謝如琢到他院裏來，發現桌上擺放著的補品和點心動也沒動，不由道：“二哥，我送來的東西你怎麽沒吃呢？”

  她過去拿起燉盅，已經沒有了一絲熱氣，心疼道：“這個雪參魚翅羹很貴的，是我從嬸母那裏摳下來的。”

  謝淮南麵無表情：“往後這些東西你不要送來了。”

  “怎麽，你不愛吃啊？”

  謝淮南看了看她，“你覺得好的我不一定覺得好。”

  謝如琢覺得很挫敗。怎麽想對他好一下，就這麽難呢。

  回去的路上，謝如琢一直在想，什麽才是他覺得好的東西？

  淺碧在旁邊神經大條地說道：“小姐，二少爺正值風華正茂之年，是不是不應該食用太多的補品？你想他這血氣方剛的，要是吃太多了得不到釋放，反而適得其反，傷身體。”

  淺碧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依奴婢看，還是送兩個通房丫鬟比較穩妥。”

  淺碧這一提點，就讓謝如琢想到了之前好像二哥還在倚香樓喝花酒來著。

  那個給二哥跳舞的姑娘還挺好看，叫……梅香？

  原來，二哥好的是這口兒？隻不過當著她的麵兒不好表露罷了。

  再想想謝淮南的年紀，城裏別家的公子像他這般年紀的早已當孩子的爹了，就連謝放那邊，雖還沒有娶正妻，但好歹也有了兩房妾室。而他居然連個把通房丫鬟都沒有。

  之前謝如琢還認為淺碧的這個建議很不靠譜，可這深入了解一番過後發現，說不定這正是謝淮南所需要的啊。

  她完全可以投其所好啊。

  於是謝如琢回頭就叫淺碧去選了兩個貌美的丫鬟來，她見著十分滿意，入夜的時候便帶著倆丫鬟又到謝淮南那裏去了。

  謝淮南書房裏有光，聽聞謝如琢這麽晚過來，他打開房門，那燈火從門框裏溢了出來，油油黃黃的。

  謝淮南站在門邊，神色莫定地聽謝如琢說：“二哥，我見你院裏沒個細心的丫鬟伺候，所以給你選了兩個來，負責照料你的生活起居。你看看她們，可還滿意？”

  兩個丫鬟在院裏疊手而立，盈盈楚楚，十分惹人憐愛。

  知道要來服侍二公子，她們嬌羞地低下了頭。

  謝淮南涼涼道：“三妹連這些事也要管嗎？”

  謝如琢道：“隻要對二哥好的，我當然要管了。”頓了頓，又咳了咳，上前細聲地與他道，“自己房裏的人，總比倚香樓的要好吧？”

  謝如琢站在他跟前，嬌小的身子骨，臉上光暈出奇的柔麗散漫。她身高不夠，說話時總要仰著頭看他。

  謝淮南便低著眼簾，意味不明道：“三妹待我可真好。”

  謝如琢眯眼一笑，接著就讓兩個丫鬟進謝淮南的臥房裏整理，準備伺候謝淮南休息。

  謝淮南卻是站在門邊沒動，又說道：“你說我應該怎麽感謝你？”

  謝如琢道：“二哥不用客氣，這都是我應做的。”

  “不，要感謝的。”

  這話謝如琢聽起來，怎麽感覺涼颼颼的？

  大概是夜裏冷罷。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時候不早，就先告辭離開了。

  等她小小的背影出了院門，謝淮南才抬腳進了臥房。

  臥房裏平白多了兩個嬌滴滴的丫鬟，空氣裏似乎都彌漫著一股香粉味。

  床已經鋪好了，丫鬟見謝淮南進來，便大膽上前，朝他伸出柔弱無骨的白白嫩嫩的手，試著去解他的衣襟，還嬌氣如蘭道：“奴婢伺候二公子歇息。”

  那丫鬟手才碰到謝淮南的衣襟，還不忘欲語還休地望這個清俊冷冽如鬆柏的男人一眼，能來服侍二公子是她們的福氣，如若是討了二公子的歡喜，將來被抬為妾室，那便一輩子吃穿不愁了。

  然而，溫香軟玉在眼前，這丫鬟原以為謝淮南多多少少會有些動容的，這一眼望過去，卻不料謝淮南正盯著她。

  那哪是動容的眼神，而是深冷得無邊無際卻又不動聲色，分明像一把鋒利而冰冷的鐵鉤，隻要你敢多動一下，那鐵鉤立馬能把你的魂勾出來，保證再也附不回身體裏去。

  丫鬟臉上前一刻還嬌羞如水的表情，瞬時如潮水般退了下來，換上一副雪白雪白的臉色，連忙顫顫地收回手，往後退了兩步。

  謝淮南道：“不繼續了？”

  丫鬟驚魂未定道：“是奴婢衝撞了二公子，請二公子恕罪。”

  房裏凝滯了片刻，謝淮南才道：“都出去。”

  兩個丫鬟如獲大赦，再不敢主動貼上去，忙不迭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