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懲罰

  裴晏說有辦法, 夏悠悠就等著他的辦法。

  次日一早。

  夏悠悠被敲門的翠月雲喊醒。

  “怎麽了？”她問。

  翠月雲指著外頭道：“夏姐姐，有個孩子在門口跪一個時辰了，說要見你。”

  “孩子？”

  夏悠悠朝外看去。

  門口處, 確實有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跪在那裏。

  少年看見她, 就重重磕了個響頭, “寨主！您關在小黑屋裏的兩個人是我兆支山殺的，和兆管事無關，還請您放了他！”

  夏悠悠上前，微微挑眉, “哦？那你說說，是怎麽殺了兩人的。”

  少年兆支山眼眶猩紅, 一字一句，恨意滔天，“我從兆管事那裏得知齊風兩人沒有死, 想到他們殘害我爹娘的那一幕, 我忍無可忍, 就在半夜偷偷溜進小黑屋將他們殺死！”

  “回去的途中, 撞見兆管事。兆管事是我的親舅舅，他發現我身上帶血, 質問我。在我告知一切後，他讓我回去，自己為我頂罪。”

  兆午大的外甥？

  夏悠悠仔細打量兆支山。

  都說外甥肖舅, 這兆支山確實長得有點像兆午大。

  替自己外甥頂罪？

  可兆午大不是還有女兒們要照顧嗎？

  兆午大是真不計後果。

  還是以為她不會處置他？

  如果是後者……

  夏悠悠眉頭擰起，想到裴晏說的話。

  她一直以來對山寨的管理手段似乎都太溫和了。

  雖然武力值上令人畏懼，但實際上有不少人還以為她脾氣很好, 不容易發火, 也好說話, 輕易不會對他們下死手教訓。

  總而言之，就是她的威嚴不足。

  夏悠悠從沒想過用強硬霸道的手段來管理山寨。

  所以立規矩多，但打破規矩到底會有怎樣程度的懲罰這一點並沒有明確。

  這就導致，有些心思不純的，就會來耍心眼搞小動作鑽漏洞了。

  她相信兆午大不是故意這麽做。

  但他確確實實利用她對他的信任，做出給人頂罪的事了。

  夏悠悠神色越來越冷，對翠月雲道：“將燕熊喊過來，把這兆支山和兆午大關在一起，讓這對生死相依的好甥舅好好聚聚。”

  翠月雲第一次見夏悠悠生氣。

  愣了一下，連忙道：“我這就去！”

  兆支山渾身僵硬，卻不敢再多辯駁一句。

  燕熊很快過來，把兆支山一把拎起，“呦，就是你這小子殺了齊風兩個？膽兒挺肥的嘛！”

  兆支山垂頭，如喪考妣，不答話。

  燕熊也沒見人小而客氣，直接把兆支山扔進小黑屋。

  “小山？”

  黑暗中，兆支山聽到他舅舅的聲音。

  兆支山連忙應聲：“是我舅舅，你在哪？”

  兆午大：“你隔壁。”

  小黑屋裏頭被拆分成兩半，隔著一層厚木板。

  兆午大和兆支山看不到對方。

  卻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兆支山連忙緊貼木板，語氣無比愧疚：“舅舅，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那麽衝動的。連累了你！不過我已經和寨主說過了，寨主明事理，肯定很快能放你出去。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讓你為我頂罪！”

  兆午大歎氣：“唉，你這孩子怎麽那麽傻？”

  “如果娘親在，她也不會同意您這麽為我犧牲自己的。”

  兆支山哽咽，雙拳緊握，“您不同，家裏還有兩個妹妹等著您回去。我無所謂了，能親手殺了齊風二人，我已死而無憾，也有顏麵去地府離同爹娘說，我給他們和姐姐都報仇了。”

  兆午大：“你家可就隻剩下你這一條血脈，你要是死了，同樣對不住你爹娘。”

  兆支山咬緊牙根：“那也不能真讓舅舅你替我頂罪。”

  兩人安靜下來。

  殊不知，這段對話，已經被門後邊的夏悠悠聽完。

  夏悠悠心緒複雜地走出小黑屋。

  裴晏恰好過來，在外頭看著她。

  “如何？”他問。

  夏悠悠還沒開口，不遠處麗娘就帶著不少人朝這邊走來。

  “寨主。”

  以麗娘為首，懇請夏悠悠手下留情，“支山做出殺人舉動，我們也都有責任。”

  夏悠悠微愣，“什麽意思？”

  麗娘說道：“兆支山見到我們，以為他姐姐也活著……結果我們沒忍住，就把他姐姐的死訊說了。他姐姐性子剛烈，被搶上山來不肯屈服，最後被那醉酒的山匪活活打死。連屍首都喂了山中野物。”

  ===第98節===

  “兆支山知道後，才忍不住去殺齊風兩人複仇的。”

  “他年紀輕，易怒衝動。兆管事於心不忍才包庇他。還望寨主從輕處置！”

  “求寨主從輕處置！”

  夏悠悠：“……”

  這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到底要怎麽從輕處置？

  夏悠悠沒有當即做出決定，隻說知道了，讓麗娘等人回去。

  其實兆午大並不樂觀。

  他之前給外甥頂罪，確實抱著一種夏悠悠不會從嚴處罰他的心思。

  他可以丟掉這份活計，大不了回去繼續開麵館。

  但兆支山不行。

  兆支山因為有些打鐵天賦，已經被榮子秋看中，親自傳授他打鐵技藝了。

  這門手藝要在扛鼎寨裏好好學。

  想學有所成，至少也要一兩年。

  兆支山要被趕下山，就會失去這個大好機會。

  兆午大卻確實沒想到殺齊風和齊老，二後果會這麽嚴重。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不後悔。

  畢竟兆支山是他妹子的唯一血脈。

  當初山匪來西鎮劫掠，要不是他妹子把他閨女好好藏起來，恐怕他失去的就不僅僅是兒子了。

  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得保下兆支山，還死去妹妹一個恩情。

  當關押到第三天，被燕熊放出來時，兆午大是懵的。

  燕熊冷哼一聲，“怎麽，不樂意出來，還想繼續待著？”

  兆午大回神，連忙道：“不。我就是……寨主不處置我了？那支山呢？”

  “他要受處罰，你別管。寨主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兆午大聽到這話，不敢再多問。

  回頭看了小黑屋幾眼後，神色沉沉地離開了。

  等到第五天，兆午大見不到夏悠悠，又問不到兆支山的人，心急如焚。

  就在他忍不住去闖夏悠悠家門時，才得到兆支山回來的消息。

  “你沒事？”

  兆午大把人抓住，仔仔細細打量起來。

  兆支山齜牙咧嘴：“舅，我沒事！隻是關了幾天，吃好喝好。”

  兆午大皺眉：“真沒事？”

  兆支山點頭：“從今往後，我也不用擔心被趕出扛鼎寨了。”

  兆午大疑惑：“什麽意思？”

  兆支山：“出來後，寨主跟我說了。殺了齊風兩人得事，除非是自己人，否則幫不了我。我就和寨主簽了賣身契，從今往後，寨主就是我的主子了。”

  “賣身契？”

  兆午大微驚，“你賣身給寨主可？”

  兆支山撓頭：“是啊，舅舅放心，寨主很好，說今日起，讓我跟在葉副寨主身邊習武！”

  “真的？”

  兆午大十分驚喜，“寨主非但沒有責罰你，還讓你留在她身邊，這……”

  “嗯。”

  兆支山笑得開心，“舅，這就是常說的因禍得福吧。寨主是我的大貴人！如今我大仇報完了，往後就可以一心一意跟在寨主身邊做事。”

  “好好好。”

  兆午大抱住他，欣慰不已：“這樣也好，寨主是好人，你跟著她，往後肯定會有大出息。”

  “嗯！”

  ……

  對於兆支山的處理方式，夏悠悠深思熟慮過。

  再加上考察過人品，順勢把人變成自己人也不錯。

  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麗娘幾人知道後，對夏悠悠也越發敬佩起來。

  之後夏悠悠開會，通知高層，要在武陽縣縣城外買了地，來做植物油工坊一事。

  燕熊驚訝：“武陽縣縣城外？這，我們都要搬去？”

  “不。”

  夏悠悠輕敲桌麵，淡淡道：“我會先挑選一批人去建設新工坊，再進行調度。”

  燕熊立馬摩拳擦掌，“那咱們寨子誰都有機會是吧？”

  夏悠悠：“對。都有機會。”

  這消息夏悠悠也不打算瞞著，所以很快，通過燕熊的嘴，傳遍整個山寨。

  去武陽縣縣城外新工坊做活計，對他們來說，就相當於升職了。

  畢竟扛鼎寨雖然好，卻沒有那麽方便。

  扛鼎寨大家夥兒知道這件事後，幾乎個個喜笑顏開，鉚足了勁幹活。

  同時，夏悠悠讓燕熊的人去山下招第二波工，招了大約近兩百人，這麽往扛鼎寨上，寨子又熱鬧了不少。

  榮子秋這邊，還給夏悠悠帶來了個好消息。

  夏悠悠去打鐵廠一走，就看到榮子秋拿著個一根鋼管超她走來，“師父，看看，這是不是你要的管子？”

  這段時間，榮子秋在扛鼎寨的表現不錯，夏悠悠也沒再為難他，把煉製出鋼鐵的法子告訴了他。

  榮子秋成功後，就開始對著她一口一個師父地叫著。

  夏悠悠見他說不聽，也就沒糾正。

  之後對榮子秋也沒客氣，直接給他打出鋼管的任務。

  這才幾天的功夫，就做出來了。

  夏悠悠也有些意外。

  她接過榮子秋手裏的鋼管仔細查看起來。

  除了材料，外形上已經十分接近了。

  榮子秋非常得意，挺起胸膛道：“師父，這可是用澆灌的法子做出來的，不錯吧？如果不行，我還可以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