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展望未來

  “沒有鋼筋, 隻能用其他的東西。比如竹條……”

  夏悠悠想了想，鋼鐵的開采鍛打難度其實都挺高，想要大量生產, 顯然不太可能, 還是用竹條替代鋼筋可能性更高一點。

  她掃了一眼圍著寨子的木頭圍欄, 心下有了主意：“可以拿我們的寨子先做個試驗。成了的話，自然可以到官府那邊去推廣。”

  裴晏壓下眸底翻湧的情緒，注視著她，沉聲問：“用你的水泥磚, 和水泥澆築做城牆，需要花多長的時間？”

  夏悠悠：“得看城池具體大小。澆築一層五寸厚的城牆, 到凝固脫模，大概需要半個月時間。”

  半個月！

  這個回答，裴晏心頭狠狠一震。

  普通城牆修建, 起碼也要三四個月。

  用這個水泥, 竟然能縮短至少五六倍的時間！

  如果大量運用在各個城池城牆中, 打造一個固若金湯的燕國, 也不再是夢。

  “不過，我還是先打算把路修一下, 比較好運輸東西。”

  夏悠悠不知道裴晏此時內心有多震撼。

  她還在做著自己的規劃，回憶起那句‘想致富，先修路’的老話。

  “嗯。”

  聽到她的話, 裴晏逐漸冷靜下來，決定先看看夏悠悠口中‘小二層樓房’的建造成果。

  此時，山寨門口。

  燕熊派下山去拿豆菽的人都回來了。

  夏悠悠讓他們把黃豆都送灶房去。

  麗娘見狀, 欣喜不已, “寨主, 今日就可以用這些糧食做飯嗎？”

  夏悠悠拎出一袋子大米，對麗娘說：“可先用這個做。”

  麗娘連連點頭，然後看見其他袋子打開，全都是豆菽，約莫兩百斤，不由驚訝，“寨主，怎麽買那麽多豆菽？這……並不好吃。”

  夏悠悠：“我會想辦法讓它變好吃。”

  麗娘聽得一愣，還沒多問，就見夏悠悠擼起袖子，一邊將豆菽倒進大鐵鍋裏，一邊對外頭的手下喊：“你們都有石磨或者是舂米的石舀吧？搬過來。”

  “還有，去準備兩個大的，平整一點的青石塊。以及秸稈。”

  一通吩咐下去後，夏悠悠開始炒製黃豆。

  麗娘等人一直站在一旁，忍不住道：“寨主，可否需要我們搭把手？”

  夏悠悠嗯了一聲，“你們把剩下的豆菽挑揀一下，確保每一顆都是好的。”

  她剛才往鍋裏倒了差不多二十斤黃豆，並不多，隻是想先做個試驗。

  黃豆炒得差不多後，就全都取出來，放進他們搬來的石舀裏。

  石舀舂黃豆本來就是個體力活。

  但夏悠悠最不缺的就是力氣，擼起袖子，一下又一下舂了起來。

  一旁挑揀黃豆的麗娘幾人，都被她這一身力氣驚到了，滿臉敬服。

  換做是她們，恐怕提起來舂十幾下就累得不行。

  但夏悠悠卻沒有半刻停歇，反而動作又快又穩。

  裴晏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等夏悠悠停下時，道：“我來幫你。”

  夏悠悠挑眉，撇了他後腰一眼，似笑非笑：“你還是先養傷吧。別這一動，腰傷崩了。”

  裴晏：“……”

  他沒那麽脆弱。

  對於夏悠悠來說，舂黃豆確實不是什麽難事。

  她力氣大，動作又快，不到二十分鍾，黃豆就舂的差不多了。

  麗娘湊過來看，“寨主，這好像還不夠細，要再用石磨磨一下嗎？”

  “不用，可以了。”

  黃豆要榨油，本來就不能磨得太細。

  夏悠悠又讓麗娘拿來一個木盆，將顆粒狀的黃豆粉倒進去，然後拿去蒸。

  這又炒又舂又蒸的，整得上了年紀的老婆婆都和麗娘等人一起一臉迷茫之色，“寨主，您這到底是要做什麽呀？”

  “榨油。”

  夏悠悠不緊不慢地吐出兩個字。

  “榨油？”

  這個詞實在新鮮。

  大家夥兒都沒聽過，不明就裏。

  趁著蒸黃豆的功夫，她又從豆娘那裏拿來挑好的黃豆，洗幹淨後，讓閑在一旁的燕熊過來研磨。

  燕熊幹笑兩聲，看了裴晏一眼後，捂著自己的後腰說：“寨主，我也有傷，傷還沒好呢。”

  “嗯？”

  夏悠悠涼涼地掃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你便休養去，直到傷完全好那一日，再從屋裏出來吧。”

  燕熊：“！！！”

  怎麽這樣？

  寨主，憑啥那小白臉就可以養著？

  燕熊酸紅了眼，盯著裴晏看好半晌，咬牙切齒地握住了推石磨的把手，對夏悠悠說：“寨主，我和您開玩笑呢！推石磨而已，小事！”

  “嗯。”

  夏悠悠揮了揮手，讓他趕緊幹活。

  同時，又問麗娘要苦酒。

  這個時代的苦酒，就是後世的白醋。

  如今還算是常見的一種調味物。

  她沒空去找石膏或者鹽鹵，眼下隻能用白醋點豆腐了。

  裴晏提醒她，“豆菽蒸好了。”

  夏悠悠看了下，確實差不多了，就讓他幫忙全都取出來。

  之後，又拿來麗娘準備好的秸稈，將蒸好的黃豆包成了餅狀，微微一壓。

  二十斤黃豆，也就包了五個巴掌大的餅。

  夏悠悠是嫌棄餅少，用石塊壓麻煩，幹脆取來一個碗，自己用力，把餅像擰毛巾一樣用力一擰——

  黃豆油就如水一樣流出，滴落在碗裏。

  不一會兒，碗裏的油就滿了一半。

  麗娘等人都不解，豆菽怎麽會流出這種淡黃色的汁液。

  但也沒多問，靜靜看著夏悠悠弄。

  力氣大的好處是真的多。

  夏悠悠並沒費多少勁，就把五個黃豆餅擰完了。

  五個豆餅，一共擰出兩個半碗油，似乎不到三斤，出油率隻有百分之十五左右。

  “唔……有點少。”

  夏悠悠不是很滿意，但比起等著吃豬肉，現在的黃豆油也能應付炒菜，提前讓她視線用油自由了。

  “寨主，您……這到底是何物？”麗娘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而裴晏，卻先注意到夏悠悠滿手的油漬，眸色微凝，遞給她一張絹帕，問：“這可是脂膏？”

  “啊，是啊。”

  夏悠悠記得，脂膏就是這邊豬油羊油之類的叫法。

  麗娘等人聽到答案，全都震驚了。

  連在外頭推石磨的燕熊都跑進來，不敢置信地指著那兩碗半黃豆油，“您、您說這是脂膏？”

  “對，有什麽問題嗎？”

  夏悠悠將那半碗油拿起來，對眾人道：“你們可以試一試。”

  這話一出，可以說是引起一片騷動。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上前來用手指沾了一點油放嘴裏嚐了下。

  ===第59節===

  然後——

  “像脂膏又不太像。”

  “是脂膏！我從來沒想過豆菽竟然能做出脂膏來！”

  “對啊！脂膏不是豬羊牛這些牲畜身上才有的嗎？”

  “這……真的是脂膏嗎？”

  大家夥兒嚐了，依舊滿頭疑問，難以置信。

  夏悠悠索性將黃豆油遞給麗娘，對她道：“是不是，你用它炒菜試試不就知道了？”

  像大鐵鍋，一般在淦陽村這種小村子，是比較少出現的。

  但山匪這裏不同，他們的口糧大多是山裏的野物，有些野物身上是有油脂的，他們會用油脂炒菜，自然就用得到大鐵鍋了。

  這幾日，麗娘等人承擔了山寨廚子的指責，自然也沒少用油脂炒過菜，也算熟手。

  隻是，麗娘在接過那半碗黃豆油時，神色十分緊張。

  在倒進鍋裏時，都猶豫地詢問了夏悠悠一聲，得放多少。

  夏悠悠道：“就按照你平日炒菜的量，多倒點也沒關係。”

  今天是初步試驗，實際上她已經有大量產出黃豆油的法子了。

  馬上就能讓整個寨子都實現用油自由，自然不用吝嗇。

  也難怪大家夥兒都不敢相信這一碗是油。

  和豬油那種香酥味不同，黃豆油隻有淡淡的清香，味道並不重。

  刺啦——

  油熱，菜入鍋，濺起不少的油漬。

  夏悠悠這個廚房殺手都忍不住想向後退一步。

  其餘人卻和她相反，個個忍不住往麗娘跟前湊——

  “好香啊！”

  “果然是脂膏！”

  “除了脂膏，還有什麽炒菜能炒出這種香味？”

  “真是奇了！”

  驚歎聲此起彼伏。

  燕熊更絕，仗著自己皮糙肉厚，菜還沒起鍋，就伸手去撚了一根扔進嘴裏，喺啦喺啦地吃了起來。

  燕熊：“哇！好燙，好香！”

  眾人：“！！！”

  夏悠悠、裴晏：“……”

  麗娘怕菜被搶完，連忙出鍋，先端到夏悠悠麵前，“寨主，您先嚐。”

  夏悠悠想到燕熊那黑不溜秋的手，頓時沒了胃口，扶額，“我不吃了，你們試試就行。”

  這話一出口，其他人可是真不客氣，筷子都不用，一個個學著燕熊，直接上手。

  麗娘自己還沒嚐，盤子就光禿禿了。

  夏悠悠：“……”

  一個個的，跟百八十年沒吃過飯一樣。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麗娘無奈，隻好去重做了。

  夏悠悠這時，踹了一把在人群中搶吃的燕熊，“你的豆菽磨好了沒？”

  燕熊一個激靈，幹笑：“寨主您別急，我讓石武和郭力在那磨呢！”

  搶吃石武：“啊？老大，您叫我？”

  郭力吸溜了一口野菜，“老大等等，我們馬上就去！”

  燕熊：“……”

  夏悠悠冷笑，再次抬腳。

  燕熊嚇一跳，連忙往石磨方向跑去，“馬上，馬上給您磨好。”

  夏悠悠：“……”

  以前是真沒發現這燕熊皮。

  不僅皮，還特別地跳，並且記吃不記打。

  裴晏跟在她身後，好奇問她：“你是如何想出這個法子的？”

  “就……隨便想的唄。”

  夏悠悠回答得極其敷衍。

  裴晏聞言，也明白她並不想多說。

  想想也是，不管是水泥磚，還是這黃豆脂膏，全都是秘方，不得輕易外傳。

  隻是……

  如果真不能外傳的話，夏悠悠為何又在眾人麵前做出來呢？

  不管是水泥磚還是黃豆脂膏，乍一看都是十分簡單就能做出來的。

  可仔細想，卻有些許不同。

  例如水泥磚，有她說的比例調配，而這黃豆脂膏，如果沒有她這個力氣，如何去絞出這麽兩碗半的脂膏來？

  夏悠悠似乎，還有其他量產脂膏的法子。

  裴晏幽邃的眸子劃過一抹沉冷，掃了眼包括燕熊在內的所有外人，也許，該再提醒一下夏悠悠多些防備。

  山寨是她的沒錯。

  可這些人，未必。

  燕熊把黃豆都磨好，已經是滿頭大汗，馬上喊夏悠悠過來驗收成果。

  夏悠悠讓他再把豆漿全倒進大鐵鍋裏煮。

  黃豆油的出現震驚了眾人後，大家夥兒就開始期待夏悠悠做的新東西了。

  “以前怎麽沒想過豆菽也可以這麽做？”

  “這豆菽不是要把人吃壞的嗎？誰敢做呀！”

  “是的嘞！豆菽吃多了，肚子跟要撐破一樣，難受得緊，我都不愛吃豆菽。”

  “寨主，您這又是打算做什麽？”

  麗娘湊過來，十分期待地看著鍋裏的東西。

  “這叫豆漿。”

  夏悠悠拿來大木杓，不緊不慢地攪拌著豆漿，等冒泡幾分鍾，就盛了一個大碗出來，讓麗娘端出去先。

  接著又讓人抽出多餘的柴火，再加入涼水給豆漿降溫，差不多時，才開始倒入一定比例的白醋。

  慢慢攪拌，豆花就逐漸凝固出來了。

  除了夏悠悠、裴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觀察著鍋裏豆花的變化。

  從小豆花變成大豆花後，夏悠悠就滅了火，倒進鋪好一層篩布的竹編圓盤簸箕裏。

  豆漿的清香不停地向外散著。

  沒見過這些的眾人都已經在咽口水了。

  夏悠悠把一個篩布係好，再壓上平整的方形石塊。

  用點勁力一壓，篩布的水就滲出來了。

  再等個幾分鍾一打開，豆腐就凝成了。

  雖然不是那種嫩豆腐，但感覺也還不錯。

  夏悠悠切了好幾塊，遞給裴晏，“嚐嚐。”

  裴晏拿著這塊軟白的豆腐，愣了一下，看夏悠悠吃了，才吃了一口。

  大概是從來沒吃過這種口感的東西，說不出來的奇妙。

  帶著黃豆自有的淡淡清香，很軟，好像入口即化，根本不用咀嚼，一下就順著喉嚨滑下去了，鮮嫩得不可思議。

  夏悠悠吃完，給自己點評，“還行，可以再改進。最好能找到石膏或者鹽鹵，那樣做出來的豆腐肯定比這個好。”

  說著，就將其餘的豆腐讓一旁圍觀了許久的人分吃了。

  麗娘也得了一塊，吃得滿眼發光，欣喜地對夏悠悠道：“寨主，沒想到這豆菽竟有這麽多的做法！”

  夏悠悠嗯了一聲，“不止這些，還有其他的，回頭等我想起來再整吧。”

  其實買黃豆回來，主要還是用於榨油。

  豆漿豆腐都是順手做的。

  對了，還有豆漿。

  夏悠悠讓麗娘去把豆漿拿過來，再取一些糖來。

  可麗娘沒懂，“糖？您是說飴糖嗎？”

  飴糖是麥芽糖。

  夏悠悠想起來，這會兒還沒白砂糖這東西，就點了點頭，讓麗娘去拿。

  但，事實證明，豆漿放飴糖，口感還是不如放白砂糖。

  ===第60節===

  夏悠悠覺得怪怪的。

  可麗娘等人，卻喝得如癡如醉，宛如吃到了什麽瑤池瓊漿一般，臉上洋溢起滿足又驚喜的笑。

  夏悠悠沉默了一下，問裴晏，“你覺得這豆漿加飴糖，好吃嗎？”

  裴晏點頭，“不錯。如果加入的是石蜜，或許感覺會更好。”

  石蜜好像是蔗糖。

  夏悠悠隱約記得，正想說不如下次去買點石蜜回來。

  就聽到麗娘歎氣：“那石蜜哪裏是咱們普通人能吃得起的？”

  有人附和：“是啊！石蜜價格昂貴，就那麽一兩，就賣幾百兩銀錢，隻有富甲之家才吃得起。”

  夏悠悠看向裴晏，“真這麽貴？”

  裴晏語氣淡然：“確實。”

  夏悠悠：“……”

  好家夥。

  要真用上石蜜，那我的豆漿早餐還是五毛錢早餐嗎？

  這哪裏是吃早餐，分明是吃銀子啊！

  夏悠悠捏了捏袖兜裏的兩千三百兩銀票。

  估計，都不夠她喝十碗加石蜜的豆漿。

  這就有點悲傷了。

  夏悠悠歎氣，“算了，先將就喝吧。”

  以後再想想辦法，整點白砂糖出來。

  豆腐現做現吃完了。

  但麗娘也看見她的製作過程了，夏悠悠就讓她等下再做，最好是換成方形的簸箕。

  麗娘卻一臉受寵若驚地看著她，“寨主……真的可以做嗎？這……這豆腐的法子，不是您的秘方嗎？”

  夏悠悠想說不是，卻被裴晏拉了一手。

  她愣了下，男人便替她對麗娘道：“可以，但隻能在寨子裏做。”

  這句話一出，哪裏能不明白。

  裴晏是在提醒她多留點心眼，別讓人把秘方泄露出去。

  夏悠悠：“……”

  行吧。

  是她最近比較放鬆了。

  忘了這茬。

  山寨的人，還沒整頓過，確實不能完全放下戒備。

  夏悠悠掃了周圍的人一眼。

  除了麗娘等人，也就燕熊三個。

  暫時還算可信。

  想了想，夏悠悠覺得，是時候把全體會議開一下了。

  她扯了下還在咕嚕嚕喝豆漿的燕熊，“去，把寨子裏所有人都集中起來，我有話要說。”

  燕熊：“！！！”

  燕熊這會兒是真的沉浸在豆腐豆漿這等新美食中了，吃得沾了滿臉胡子，聽到夏悠悠的話，才一個激靈，“是！我馬上去辦！”

  然後端著一盆豆漿跑出去了。

  麗娘在後麵氣得不行，“這燕熊怎麽這樣？都說分著吃了，他倒好，一直都在搶！”

  一群小娘子哪裏搶得過他一個粗莽大漢？

  夏悠悠：“……”

  好家夥，之前怎麽沒發現，燕熊還是個吃貨？

  裴晏輕嗤一聲，在她身側低語問：“為何突然要召集所有人？”

  夏悠悠眼睛微眯，反問了他一句：“聽過五年計劃嗎？”

  裴晏：“嗯？”

  “好不容易占領的山寨，不得展望一下未來啊！”

  夏悠悠衝他勾唇一笑，慢條斯理地往外走去。

  裴晏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發怔。

  忽而，想到什麽似得，他眸底劃過一抹笑意，低啞的嗓音透出一絲無奈，“也不知道你哪裏來的那麽多奇思妙想。”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