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窮文富武

  　　日子一天天過，自冷晨留藥鋪當學徒後，溫暖暖回家後對做飯熱情空前高漲。

  　　五六天冷天會去送一次吃食，回來就會和他們說冷晨需要做哪些活，又學會了什麽。

  　　剛開始時：“二弟是去的最晚的，需要早起侍奉起居，內外衛生和零碎的體力活外，孫掌櫃還讓他對收購來的本地藥材做進一步的處理。

  　　二弟說目前就是挑出雜質、簸出塵土和雜物，天氣好的時候晾曬幹，天氣不好的時候風幹陰幹，二弟說活很輕鬆，一點不累。”

  　　中間：“二弟說他已經在背藥鬥了！仁心堂有一百五十多個藥鬥，二弟能從左自右從上到下背的清清楚楚，什麽藥挨著什麽藥、哪些藥性功能類似的排在一起，二弟說隻有背的滾瓜亂熟的學徒，孫掌櫃才讓拿著方子抓藥。”

  　　上一次去時冷晨已經在用藥刀把藥草切碎、搓蜜丸之類的事，忙的連和冷天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一想到小小的人兒在藥鋪打洗漱水伺候起居、打掃內外衛生、負責出力的雜貨以及挑簸晾曬藥材，溫暖暖頓時覺得包包子做吃食一點也不累！

  　　她滿心滿眼想著多做些好吃的給冷晨送去，順帶也能給冷霄送點，一舉兩得，兩人的夥食費能省下來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家裏的吃食肯定好些。

  　　當學徒跟打雜的基本沒區別，可即使是個學徒，也很不容易，許多人想去。

  　　別說沒有工錢不包夥食，單單不需要交學費這點已經算非常好了，隻需要在正式拜師的時候提些禮品給師傅就行。

  　　而到那一步還需要自身的努力和悟性才能成功。

  　　這年頭學一門能糊口的手藝很難。

  　　大部分人一生也隻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土裏刨食，還不一定是自家的地——租賃大戶或富戶家的，每年上交四層糧食。

  　　一年忙到頭，能勉強混個溫飽的是常態。

  　　碰上災年荒年，到頭來還要賒欠。

  　　越底層越苦，貧富差距極大。

  　　想到這些，溫暖暖時不時會把存款看一看算一算，零碎的隨身銀兩銅錢不算，放在儲藏間存放起來的已經有三千一百一十兩了！

  　　這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筆巨額數字。

  　　有了這筆存款，他們碰上荒年災年以及到了陌生地方從新開始，會避免很多的艱難困苦。

  　　存款讓他們家的抗風險能力大大的提高了。

  　　“嫂子。”冷天忐忑不安的上前，嘴巴張開閉上了好幾次，終於開口喊了出來。

  　　溫暖暖好奇了起來。

  　　大弟一向是大大咧咧的直腸子，無論說話做事從來不扭捏，今天這是怎麽了？

  　　不止今天，從冷晨當了學徒開始，這一個半月以來，大弟雖然幹活還是像往常一樣保質保量，期間還上山打了十幾隻野兔、捉了兩隻傻麅子回來，但反常也很明顯，最典型的就是心不在焉的發呆。

  　　這在以前的大弟身上是絕無僅有的。

  　　溫暖暖放緩了嗓音問：“大弟，有什麽話直說。”

  　　“我，已經冬月底了，總共才下了兩場雪，還是小雪，三五天就化完了的那種。”

  　　所以今年也才能一直給冷霄和冷晨送吃食，放在往年，大雪封路根本出不了院子門。

  　　溫暖暖認真聽著。

  　　雖然對於生在江南一年看不到兩場雪的她來說，到腳腕處的雪算非常大了，但她也明白這雪在桐城屬於不正常的。

  　　瑞雪兆豐年，而且今年本來就雨水少，現在雪量又少，明年植物農作物如何生長，食草動物食肉動物如何存活下來都將是巨大的考驗。

  　　靠山的人家，同樣受影響。

  　　他們從十月初到如今的冬月下旬，這一兩個月以來，一直在做吃食，存水存草料存銀兩，不就是為了明年早早的做準備麽。

  　　大弟是知道內在原由的，應該不是為了說這才是。

  　　“大哥說桐城周邊的三個郡也是如此，我感覺、感覺明年哪哪都不好過，人與人之間偷盜爭搶會很多，我、我”

  　　冷天結結巴巴的說不下去了，粗獷偏黑的臉上漲的通紅通紅。

  　　“你說的很對，繼續說呀。”溫暖暖猜不到冷天想說什麽，隻能繼續問。

  　　仿佛受到鼓勵，冷天下定決心，一股腦的全盤托出：“大哥這個月月底或者下個月月初就要回來了，我想等大哥回來後，我去城裏武館跟著學兩個月。”

  　　急急又補充：“我知道家裏離不開人，等大哥去書院了，我就回來。

  　　這些天我想過了，我學些基本功，再學兩套拳法，回家了在家練也是一樣的。”

  　　溫暖暖第一反應是這很好啊！

  　　對於他們這個武力值太低的家庭最適合不過了！

  　　看冷天戰戰兢兢的樣子，溫暖暖還以為是多大多重要多難以啟齒的事呢，咋一聽到是這樣一個有利於家庭有利於他自身的要求，當然無比的讚同：“行啊，這麽好的事有什麽不好說的，我肯定讚成！而且上次說定在七月份出發，在這之前你都可以在武館學。

  　　路上吃食這些天已經準備好大半，剩下的等有富餘下來的食物再準備，我和小弟兩人足夠了，我們沒田沒地沒啥農活，你放心去學。”

  　　即使有田有地，明年也不知道有沒收成或者能有多少收成，大弟有啥可擔心的。

  　　放心大膽的去學就行了！

  　　冷天沒想到嫂子答應的這麽幹脆，臉上的緊繃鬆了些，不過還是盡責的將存在的問題說出來：“學武不像二弟當學徒，雖然不包吃但也不用交銀錢，學武甚至比大哥讀書院還貴”

  　　“窮文富武嘛，這點我還是懂的。”溫暖暖看一向豪爽大大咧咧的冷天在說到學武時，憋漲的臉都紅了，哎，還是因為銀子呐。

  　　怕花家裏錢。

  　　估計大弟很早就存了學武的心思，隻是之前沒銀子，還要靠他照顧老小，哪有經濟和精力去學。

  　　而現在別說家裏有三千一百一十兩銀子了，且大部分是他和冷霄掙的，就是沒有，靠著冰箱的吃食和參片供應，溫暖暖也願意送冷天去學武！

  　　這對明年路上、對大弟以後的好處顯而易見。

  　　溫暖暖一百個讚成，比冷天還激動的勸說：“我們現在有存銀，而且窮文富武主要是學武的人要給師傅交束脩外，還需要大量的好食物，吃的好才能長的好有力氣嘛，也是這上麵花費些銀錢而已。

  　　你看這三個來月，你長的多好，完全適合學武！而且吃食也不用擔心，充足的很！”

  　　冷天不可置信呆呆的，腦子還沒從需要花費銀子中轉換過來。

  　　按照嫂子說的，似乎無需花費太多，一切近在眼前一樣伸手就能抓住。

  　　他心心念念了這麽久的夢，能實現了嗎？

  　　“大弟，一時的分開不算什麽，一時的銀錢也不算什麽，你學了本事才是關鍵，以後才能用你所學，盡你所能，佑你所及，償你所願！”

  　　沒錯，這是上次馬車中冷霄和她說的話，現在總結歸納一下拿來和冷天說再適合不過了！

  　　她可真是總結歸納小能手呐。

  　　冷天聽的隻覺得心髒砰砰快速的跳動，全身血液仿佛向著眼眶衝去，連忙撇開頭，嗓音帶著哽咽：“嫂子，我一定好好學，不辜負你的期望！”

  　　溫暖暖怔住。

  　　少年，明明是你自己決定學的！

  　　她也沒啥期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