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疾風刮過臉龐，施鶯鶯墜落了半天也不見落地，隨著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她忽然有些慌了。

  一個地牢，有必要建這麽高麽！太不科學了！

  這麽下去，她豈不是要摔成煎餅了！

  施鶯鶯在半空中掙紮著想要抓住什麽支撐物，然而卻失敗了。

  就在這時，後背忽然被什麽東西托了一下，隨後幾道蜿蜒的樹枝將她牢牢地裹起來，在她的身體接觸地麵之前，化解了巨大的衝擊力。

  施鶯鶯站起身，回頭對上樹魅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氣，“謝謝你啊樹魅！你怎麽在這兒啊？”

  “今天是我負責看守地牢。”樹魅老實地答道。

  好嘛，這不撞槍口上了！

  施鶯鶯汗顏，不過見樹魅似乎並沒有要審問她的意思，於是試探性地問道：“對了，你知道二白，哦不對，應該是叫蘇韻，他被魏司承和唐蕭帶走了，你知道他被關在什麽地方了嗎？”

  樹魅搖搖頭，見施鶯鶯有些失落又道：“不過，如果是唐蕭大人的話，說不定會帶到他那裏去……”

  “那你能帶我去嗎？”施鶯鶯眼睛一亮。

  樹魅幹脆地點了點頭。

  在樹魅的指引下，施鶯鶯鑽進了一處石洞裏，順著通道轉了幾圈，走進開闊的洞內，見二白正蜷在石板上和鬆子較勁，當聽到聲音時抬起頭來，看到施鶯鶯的一刻，丟掉手裏的鬆子，撲進施鶯鶯懷裏，驚喜地抬起腦袋——

  “你怎麽來找我啦？”

  這場景怎麽和她想象得有點不太一樣啊！

  施鶯鶯仍有些發蒙，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回過神來：“你……他們……”

  “果然看守牢門這種事兒就不能交給妖界三傻，人放跑了不說，還領到家裏來了。”

  樹魅羞愧地遮著腦袋退出洞口，唐蕭慢悠悠地走進來，抬手丟給施鶯鶯一隻蘋果：“你不好好待在地牢裏找到這裏來，被魏司承發現了肯定又要大發雷霆，到時候連我們都要跟著一起遭殃！”

  “我隻是有些擔心二白……”

  “擔心他，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完成不了任務，妖王對你可不會手下留情。”

  “你怎麽知道的？”施鶯鶯詫異道。

  “你能從妖王那裏活著走出來，就說明他一定需要利用你幫他做事，我想以他的行事作風，很大概率會在你體內種下妖元，就像他當初給魏司承的一樣。妖王給了你多長時間？”

  施鶯鶯抿了抿嘴：“半個月。”

  “那就是說隻剩下一半的時間了。”唐蕭沉吟道。

  “可你不能幫我把妖元取出來嗎？”

  “妖元是受妖王操控的，除非等到它爆炸，否則我沒有辦法取出的。”

  施鶯鶯歎了口氣。

  若是妖元爆炸的話，她恐怕沒有魏司承那強大的生命力。

  “不過你放心，我們會找到辦法的。”唐蕭安慰她道。

  “辦法？你們不會要利用二白吧？”施鶯鶯看了眼在一旁自顧自玩的二白，不禁皺了皺眉。

  “他恐怕沒什麽用。”唐蕭搖了搖頭，順便做了個示範，“蘇韻，告訴我怎樣才能殺妖王？”

  “除非殺了我！”他頭不抬眼不睜得道。

  唐蕭聳了聳肩：“你瞧。”

  施鶯鶯有些忍俊不禁，隨後正色道：“無論怎麽樣，二白都跟這一切沒有關係，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你放心吧，他在我這兒比在妖王那兒還安全！至少我沒有囚禁他，也沒有虐待他吧！你問問他當初為了從妖王那裏逃出來花費了多大的功夫就知道了！”

  “不過看他這個樣子，還真看不出來是妖王的親弟弟呢！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普通的小狐狸，隻不過會說話而已。”施鶯鶯從二白身上收回視線。

  “誰知道，可能是兄弟倆此消彼長吧！”唐蕭慨歎道，“不過你接下來要幹嘛，不然我還是送你回地牢吧？”

  “我才不要回去呢！反正看守的妖人都被我打了，估計師弟很快就會知道我跑出來了，瞞是瞞不住了……”

  施鶯鶯說話時還有些心虛，她想起在地牢裏聽到妖怪們的對話，又忍不住問道：“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並沒有失憶，結果還和他合起夥來騙我？”

  “我可沒和他合夥！我隻是看不下去配合他了一下而已。”唐蕭事不關己地舉起手。

  “看不下去？你有什麽看不下去的！”

  “我看不下去他擰巴啊！一邊恨你恨得咬牙切齒，一邊又想你想得撕心裂肺。報複又下不去狠手，關心又故作冷漠……”

  施鶯鶯心頭一跳，有些慌亂地眨巴眨巴眼睛：“你，你說他想我？”

  “是啊！你們人類都這麽擰巴嗎？喜歡就不能明明白白說出來，非得搞個你逃他追你們都插翅難飛的虐戀情深？”唐蕭玩命地吐槽道，“好像我之前聽戲館子裏唱戲都有這麽一出，這就是你們人類所謂的情調吧，原諒我真是猜不透。”

  施鶯鶯被唐蕭突如其來的一大串吐槽驚得僵在原地，空白的大腦裏滿滿的都被‘喜歡’一詞占據。

  “我，我，他……怎麽可能喜歡……他是我師弟啊！”

  而且男主都是名花有主的……

  “師弟怎麽了？”唐蕭不以為然道，“他不喜歡你，為什麽回歸禦靈宗之後還會放過你啊？他不喜歡你，為什麽要冒著妖元爆炸的危險回去祭靈宗大會啊？他不喜歡你，為什麽重傷初愈就跑出極寒之地找你？他不喜歡你，為什麽要用自己的血灌溉滋養金蓮……”

  施鶯鶯想起那瓶被自己打翻在地的金蓮露水，不由得通身一震：“你說什麽？”

  “你以為你不修煉妖功，妖王給你種下了妖元會一直這麽安安穩穩地待在你體內麽？你已經沒有了靈元，如果不是靠著金蓮露水的靈力壓製，恐怕妖元早就發作了。”

  “你也知道，極寒之地不比人傑地靈的靈域山脈，這裏土地貧瘠匱乏，可沒有靈泉可以滋養金蓮。金蓮雖是靈物，但少了靈泉滋養，就不會產出露水，所以他隻有用自己的血灌溉金蓮。”

  唐蕭的話字字猶如重錘敲擊在施鶯鶯的心坎上，令她心髒隱隱作痛。

  丹田中的妖元忽然開始躁動起來，灼熱的溫度順著四肢蔓延開來，幾乎要將她焚燒殆盡。

  施鶯鶯捂著腹部摔在地上，一旁的唐蕭頓時大驚失色。

  “你怎麽了，是妖元發作了？這怎麽可能呢……”

  施鶯鶯手指蜷縮，連胳膊都抬不起來，斷斷續續的發出聲音：“金，金蓮……”

  話音未落，洞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唐蕭抬頭，見魏司承忽然出現在視野裏，往日冷酷的麵上蒙上焦灼的神色。

  “你來了！”唐蕭略顯慌張地站起身道，“不知道為何，她妖元好像發作了。”

  “她沒喝金蓮露水。”魏司承將地上蜷縮的施鶯鶯打橫抱起沉聲道。

  “什麽？”唐蕭吃驚地張大嘴，“那金蓮露水還夠嗎？”

  “你不用管了。”魏司承轉身時，順勢用腳掃開緊跟上來的蘇韻，叮囑了唐蕭一句，“看好他！”

  隨後匆匆離開。

  施鶯鶯在妖元發作的灼燒煎熬中，她眼睛張開一道縫隙，不甚清晰的視野裏投映出魏司承的身影。

  他盤踞在石板上，雙手握住烏黑的破魂劍身旋開三級封印，劍身一分為二，破開一道隱藏空間，將金蓮從中取出。

  他將雙腕割開，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刀口處流出，在靈力的作用下，圍繞在漂浮在身前的金蓮四周，最終被緩緩地吸收進去。許久金蓮上才凝結出一滴晶瑩的露水，落進下方的瓷瓶裏。

  施鶯鶯看著他額上浸出汗水，唇色逐漸變得蒼白，心髒處的隱痛逐漸擴大，眼淚順著眼角不受控製地滑落，啞著嗓音叫道：“師弟，對不起……”

  魏司承若有所覺地轉頭看向她，他唇瓣翕動似乎在說些什麽，可施鶯鶯已經什麽都聽不清了。

  她閉上眼睛，徹底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