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洞內幽暗冰冷，施鶯鶯口鼻間的呼吸化成淡淡的白氣。

  她步入洞中，轉過蜿蜒的通道，步入開闊的洞廳。

  施鶯鶯掃視了一圈沒看見魏司承的身影，忽然隱約聽到細細的流水聲，循聲過去，見洞廳後別有洞天。

  濃鬱冰涼的白霧在地麵上緩緩流淌，仿若仙霧般沒過腳踝。洞壁的石筍發出幽亮的光芒照亮洞內，透出迷幻的氣息。

  施鶯鶯看不清腳下的路，小心翼翼地邁步向前，行至中心時，忽然感覺半個腳掌空了，似乎抵達了一處邊緣。

  她蹲下身子，伸手朝下方探出，手指碰觸到白霧下冰冷的水，這才明白原來霧氣都來源於中心這方冷池。

  正準備抽回手時，突然感覺手腕被抓住，隨後她被一股大力猛地拖下，摔進了池裏。

  冷池比冰穀的冰湖還要冷上三分。

  施鶯鶯被冰冷包裹，呼吸凝滯，掙紮著起身，剛抓住冷池的邊沿便又被拖回水裏。

  危機之時她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匕首，還沒等碰到便被按在池壁上。

  堅硬的池壁咯得施鶯鶯的後背生疼，她咳出嗆進嗓子裏的水，睜開眼睛時猝不及防地對上熟悉又陌生的眼眸。

  魏司承瞳孔裏光芒流轉染成豔麗詭譎的深紫色，凝視她的模樣如同野獸盯著獵物般危險鋒利。

  施鶯鶯試探性地輕聲開口道：“師，師弟？”

  “妖王可真是用心良苦，居然送來個人類……”他勾了勾唇角，浴水後的臉美得驚心動魄。

  可此時施鶯鶯根本顧不得花癡，她周身的寒意也抵不住此刻內心蔓延開來的不安。

  “師弟，是我，你認不出我了嗎？我是你師姐啊！”施鶯鶯凍得渾身發抖，“我隻是，想來這裏找你的……”

  “找我？”他抬起手，指尖掛著不知何時從她身上拿走的黑色圓牌，諷刺地笑道，“難道這不是妖王給你的嗎？”

  “不，不是，這……”

  “你還想騙我！”他陡然沉聲，眉頭擰緊，瞳孔中瞬間卷起可怕的風暴。

  “我……”

  “妖王派你來做什麽？勾引我？然後從我身上拿到你想要的東西？”魏司承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很好，告訴妖王，這次送來的人，很對我的胃口……”

  施鶯鶯瞳孔放大，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下意識想奪路而逃，不料下一秒卻被禁錮住雙手，緊接著整個人被托起，濕透的衣衫被粗暴地扯碎。

  魏司承發狠地咬在她肩頭，疼痛與灼熱的溫度令施鶯鶯渾身戰栗。

  她心頭被恐懼侵占，頓時淚如雨下，拚命地掙紮：“放開我！”

  心髒驟縮的一刻仿佛激發了她體內的蠱咒發作，隨後萬蟻啃噬得疼痛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

  施鶯鶯渾身失力，昏死過去。

  迷蒙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喚她師姐，溫暖熟悉的氣息將她冰冷的身體牢牢包裹，盤踞在心頭的恐懼漸漸消散，她這才安然進入夢鄉。

  施鶯鶯睜開眼，模糊的視線偏轉落在身旁背對著她的人身上。那人若有所覺地轉過身來：“你醒了？”

  施鶯鶯視線對焦，當看清唐蕭的臉龐時，心底莫名湧上失落的情緒。

  她扶著額頭坐起身來：“我怎麽在這兒？”

  “你昏過去了，睡了足足兩日。”

  “哦。”施鶯鶯點點頭，想起冷池中發生的事情仍心有餘悸，隨後抬頭看向唐蕭，“我師弟他怎麽了？為什麽他好像不認識我了？而且他眼睛怎麽變成了紫色的????????????了？”

  施鶯鶯明明記得那是練成紫霄錄的標誌，就像妖王那樣，而且魏司承的瞳色比妖王的還要深。

  她不是把靈元還給他了嗎？

  唐蕭怔了一下，回過神來無奈地解釋道：“他不認識你，可能是因為當初妖元爆炸，靈識受損導致的……”

  不會吧？

  要不要這麽狗血啊！

  失憶梗還要來一波？

  她快沒時間了啊！

  施鶯鶯想哭。

  “至於你說的紫瞳，靈元確實已經重新植入他體內了，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靈元本身就屬於他自己，在修複靈脈的同時竟將殘存的妖力也一並吸收，所以他在維持靈力的同時，練成了紫霄錄的最後一式。”唐蕭道。

  施鶯鶯不由得瞪大眼睛。

  這麽說他可以利用靈力驅使妖功，將靈力與妖力合二為一，豈不是更牛掰了！

  “那他為啥不幹脆把妖王一鍋端了？”

  “他殺不了妖王。”唐蕭道。

  殺不了是什麽意思？

  施鶯鶯還沒等發問，又聽唐蕭道：“我早就聽聞你離開了禦靈宗，之後便不知所蹤，怎麽會突然跑到極寒之地來？”

  “我……”施鶯鶯一時語塞。

  總不能告訴他，她是被受魏司承他親爹脅迫要來殺魏司承吧？

  “我知道你離了宗門，日子一定不好過才會來這裏。”唐蕭善解人意的打破沉默，話鋒一轉繼續道，“不過希望你不要生魏司承的氣，他隻是……”

  “我知道。”施鶯鶯垂下眼簾，“我不會怪他的。”

  “那就好。”蕭鬆了口氣。

  “魏司承呢？”

  “他有事去忙了。”

  施鶯鶯點點頭，忽然感覺肚子有些餓了，於是想下地，可剛一抬腳便聽到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雙腳被粗重的鐵鏈鎖住，扯著鏈條猛地回頭看向唐蕭，“為什麽要鎖著我？”

  “怕你會跑。”

  “我是他的奴隸麽！”施鶯鶯怒氣上湧。

  “事實上，你現在就是他的奴隸。”唐蕭彎了彎嘴角，似有無奈，“你不是說不會生他的氣嗎？”

  “我……我不生他的氣，他也不能鎖著我啊！”

  “這鎖鏈不會影響你正常走路的，隻是讓你不能飛天遁地而已。”

  “我謝謝他啊！”施鶯鶯丟了手裏的鐵鏈，翻著白眼咬牙切齒道。

  “好了，我還有事要辦，就不陪你聊天了。你想吃飯的話，就去把石洞後麵的院子收拾好。”

  “鎖我不夠還要奴役我幹活？”施鶯鶯眼睛瞪成銅鈴。

  有沒有天理啊！

  施鶯鶯站在漆黑鬆軟的泥土上賣力的翻地。

  跨步稍稍大一點，就立馬被繃緊的鐵鏈扯個趔趄。

  俗話說得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極寒之地環境惡劣，能長出來的植物種類屈指可數。就拿園子裏最多的魔爪花來說吧，外形像仙人掌，不過通身是黑色的開得花也是黑色的。雖然長得很不討喜，不過如果小心把刺剝掉，還是可以吃的。

  接下來的幾日，魏司承不在時，施鶯鶯便趁著幹活的間歇悄悄尋找秘寶，魏司承一回來，她便熱情地迎接，乖巧地待在他跟前聽候差遣，時不時趁機向他灌輸一些過去發生的故事，當然是剔除掉了那些不好的情節。

  在她堅持不懈地討好下，雖然變態值依舊沒什麽變化，但魏司承的冷臉總歸鬆動了一些。

  修煉洞內魏司承練劍一結束，角落裏便響起一陣掌聲同時伴有陣陣歡呼。

  施鶯鶯殷切的小跑到魏司承跟前站定，腳上的鏈條叮叮當當得響個不停，她將幹淨的手巾遞過去：“師弟，擦擦汗！”

  “師弟渴不，要不要喝水？”

  見他沒應聲，施鶯鶯又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隻蘋果，眼巴巴地送到他麵前：“喏，唐蕭出門帶回來的，我都洗幹淨了！”

  “我不吃。”魏司承從她身旁擦肩而過，盤腿坐在一旁的石板上理氣。

  施鶯鶯不甘心地咕噥咕噥嘴巴，壯著膽子又湊了過去：“師弟，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嗎？”

  魏司承閉著眼睛沒出聲。

  這麽多天下來，施鶯鶯也算是摸透了他的脾性，隻要沒掛臉那就是還有商量的餘地，於是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能不能把我腳上的鏈子拿掉啊？真的挺不方便的，而且聲音太大了，我保證我不會亂跑的……”

  話音未落，魏司承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瞳孔此時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黑色，幽深犀利的目光牢牢地攫住她的視線，臉色冷了下來。

  施鶯鶯吞了口口水，急忙道：“那啥，剛剛的話當我沒說啊！”

  她悻悻地低下頭，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忽然聽到背後傳來聲音。

  “鏈子不能解，但我可以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真的啊？”施鶯鶯眼睛陡然一亮，興奮地轉過頭來。

  之前她身上的匕首還有裝著煙霧彈之類小玩意兒的袋子被拿走了，要是能還給她的話，就太好了！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給個巴掌再給個甜棗？

  她現在也算是領教了！

  施鶯鶯興奮的眸光映照在魏司承的瞳底，他失神了一瞬，將東西丟給施鶯鶯，連帶著一隻黑色的瓷瓶。

  “喝了。”

  施鶯鶯拿起瓷瓶毫不猶豫地喝掉。沁涼的液體流入喉嚨，隱約帶著一點回甘，總感覺有些莫名的熟悉。

  魏司承每天都會帶給她的，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可即使是毒藥她也得喝下去。

  施鶯鶯將東西仔細收好，心想：若是能直接把秘寶給她就更好了。

  有了秘寶她就有機會接近妖王，再伺機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