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唐蕭怔了怔，篤定地點了點頭：“魏司承原本就是靈修，靈元又是靈修的根基。有了靈元，就能修補一部分他被妖元損毀的靈脈，我就有把握能帶他回極寒之地救他。隻是，我的力量對你沒有絕對壓製，而且因為我是個半妖，就算你是自願的，我的妖力也與你的靈力對衝，所以沒辦法從你體內取出靈元。”

  “如果我自己取呢？”

  唐蕭一驚，抬頭看向施鶯鶯：“你可想好了，取靈元萬分凶險，很可能會就此喪命，而且從此以後你都不會再成為靈修了。”

  “沒關係。”施鶯鶯垂眸望向魏司承沉靜的側臉，扯了扯嘴角，“我其實早就該死了，多活了七年，已經賺翻了。”

  她說著抽出鳳鳴劍抵在腹中。

  鳳鳴劍有靈性，仿佛感知到主人的意圖，劍身開始瘋狂顫動，抵抗著施鶯鶯的動作。

  施鶯鶯雙手握劍，將靈力盡數傾灌，將鳳鳴劍寸寸推進。

  劍尖沒入，尖銳的疼痛就令她渾身失力，肩膀如篩般顫抖起來。

  一旁的唐蕭看不下去，想伸手製止，卻被施鶯鶯喝住。

  她咬了咬牙，一鼓作氣將劍刺入丹田。

  劇痛仿佛一波波驚濤駭浪不斷衝擊著她的神誌，她意識有些模糊，眼前的視野開始逐漸變黑。

  唐蕭有些發急，但卻又無能為力，隻得蹲下身子湊近她身旁不停地呼喚著：“施鶯鶯，施鶯鶯你清醒一點！施鶯鶯！”

  唐蕭眼看著她的手從劍柄上滑落下來，急喊道：“你不是要救他嗎！”他額上青筋暴起，“你知道我當年是在哪裏發現他的嗎？冰穀！他那時在冰穀的一個山洞裏困了一年了，半死不活，沒有人樣，可他也撐下來了，你有什麽不可以！”

  冰穀。

  當年她的傳送水晶掉在了秘境裏，想必魏司承就是靠著水晶出了秘境。

  傳送水晶可以在生死關頭將人傳送回到心中所想的安全之地。

  而他心中的安全之地，就是那個他們曾經相依取暖的山洞。

  施鶯鶯緊閉的眼睫顫動，從眼角滑下淚水，意識複蘇，緩緩地睜開眼睛。

  她拔出鳳鳴劍，手指顫抖著探進傷口深入丹田，將靈元剜了出來。

  撕裂的疼痛仿佛觸及靈魂，隨著那顆炙熱的靈元離身，她周身靈脈凍結，流動的靈力仿佛破碎的飛塵逸散開來。

  她將那顆帶血的靈元托到唐蕭麵前：“救他……”

  唐蕭肅然點頭，絲毫不敢耽擱接下靈元，轉頭抓緊替魏司承療傷。

  施鶯鶯捂著腹部，鮮血如注透過指縫不斷地流淌下來。

  她久久的凝望著魏司承蒼白的臉頰。

  “對不起師弟，我從來都沒想騙你……我說過，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你好的人了……”

  不一會兒，一波波的困意又襲向了施鶯鶯。

  唐蕭滿頭大汗地回過頭道：“可以了，我這就帶他回極寒之地！可你……”

  施鶯鶯搖搖頭：“我沒事，等下我師兄他們會找到我的……”她強打著精神從錦囊裏拿出破魂和金蓮，“這朵金蓮才是禦靈宗真正的秘寶，等師弟醒了，你幫我將東西交給他。對不起，都怪我，你們好不容易才集齊的秘寶……”

  “無事，祭靈宗的秘寶遺落在會場無人問津，被山魑撿了回來。至於鬥靈宗的秘寶，我會再去拿。”唐蕭望著那朵金蓮，神色有些複雜，“有了你的金蓮，我們就集齊了三宗秘寶。”

  “那就好。”施鶯鶯鬆了口氣，再也支撐不住身子躺倒在地上，耳旁就在此刻響起係統的聲音。

  【Excellent！恭喜宿主超額完成任務！基礎屬性，‘慘’屬性+15；男主千夫所指，命懸一線，獎勵雙倍加成，基礎屬性，‘慘’屬性+30。經驗值+3000！】

  【當前經驗值7151，基礎屬性，慘屬性75，強屬性75，美屬性55。】

  做夢都沒想到，都到了這會兒了，居然慘屬性還有加成。

  不愧是悲情漫畫主基調。

  慘到貫穿始終！

  “快走吧！不然一會兒他們找來，你們就走不了了。”施鶯鶯道。

  唐蕭背起魏司承，躊躇了一下，臨走前將一枚鐵製圓幣丟給她：“你沒了靈元，恐怕在靈修界不會好過，如果待不下去，就到極寒之地來吧！”

  施鶯鶯摩挲了下圓幣上的花紋，見背麵下角還刻著一隻小小的狐狸，然後輕笑了兩聲，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施鶯鶯是被外麵的聲音吵醒。

  她腹部的傷口已經處理好，除了渾身虛弱之外，倒也沒有性命之憂，隻是再也感受不到體內絲毫的靈力運轉了。

  施鶯鶯披上外衣，走出院外，順著聲音一路走到山門。

  小九最先回頭發現施鶯鶯，忙不迭跑上前來扶住她：“師姐，你傷還沒好，怎麽出來了？”

  “發生什麽事了？”

  施鶯鶯見小九支支吾吾，半天說不清楚，便不顧他阻攔走上前去。

  張修遠和陸纖雲帶著一眾禦靈宗子弟守在山門口，正與聚集在山門外各門各派的弟子們對峙著。

  “你們禦靈宗包庇魏司承，還把他給放跑了，今日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人群中有人大喊著。

  “我說過，魏司承是被潛入的妖人救走的！甚至還重傷了我師妹！我們從未想過要包庇他！”張修遠沉著臉說道。

  “說出來誰信啊！人是怎麽從你們戒備森嚴的水牢裏跑出來的？再說，施師姐的實力在靈修界也是數一數二，怎得還能被妖人所傷？”又有人提出質疑。

  一旁的女修緊跟道：“那日在祭靈宗會場上，施鶯鶯不是還處處維護魏司承，甚至親口承認幫他偷秘寶，說不定就是她放走了魏司承！”

  “該不會施師姐也與那群妖孽同流合汙……”

  “你住嘴！決不允許你汙蔑我師姐！”一向溫柔乖巧的陸纖雲憤而拔刀，冷眼看向說話的人，嚇得那人立即縮頭閉上嘴巴。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施鶯鶯，於是叫嚷道：“是施鶯鶯！施鶯鶯出來了！”

  “施鶯鶯給我們一個交代！”

  “師姐。”陸纖雲拉住施鶯鶯的手，麵上難掩憂色，安慰她道，“師姐，你不必理會這群人，回去好好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和師兄。”

  “沒關係。”施鶯鶯微微一笑，走到最前方站定，擲地有聲的道，“你們說得沒錯，是我放走了魏司承。”

  下方頓時騷動聲漸起，施鶯鶯不緊不慢地繼續道：“可他並沒有錯。殺人的是六醜，作亂的是醜門，設計的是魏長青，和魏司承沒有一點關係！”

  “可他是魏長青的兒子！”有人義憤填膺地叫道。

  “他是魏長青的兒子不錯，但這不代表他就是有罪的！如果他想害人，早在他回歸宗門時就可以大開殺戒，用不著等到今日，還輪到你們在這裏咄咄逼人地聲討他！”施鶯鶯厲聲道。

  “他修煉妖功，勾結妖眾，和我們修靈背道而馳，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

  “之前他修煉妖功是因為沒有靈元迫不得已，現在我已經把靈元還給他了，他和你們沒什麽不同。倒是我，沒有了靈元，好像和你們也不是同一路人了。”施鶯鶯勾起諷刺的嘴角。

  “我看施鶯鶯恐怕是被魏司承迷得失了心智！”一位宗門長者捋著長須道，“無論如何禦靈宗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如果你們一定找一人背負所有罪責，那就來找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師妹，別胡鬧！”張修遠急忙扯住施鶯鶯，將她拉到身後，長劍橫在身前，警惕地望著下麵蠢蠢欲動的人。

  “我堂堂禦靈宗什麽時候需要你一人背責了！”

  一道中氣十足聲音從後方傳來，施英從弟子們讓出的道中走來，站定在最前麵：“魏司承跑了確實是我禦靈宗看管不利，但你們圍堵在我山門，逼迫我女兒，是不是太不把我們禦靈宗放在眼裏了！”

  “施宗主一向深明大義，難道要與諸派為敵嗎？”

  “我無意與諸派作對，但今日你們別想從禦靈宗帶走任何一個人，否則……”

  話音未落，禦靈宗一眾弟子齊刷刷地抽劍，蓄勢待發。

  被拖到後麵的施鶯鶯望著一眾人的背影感動得稀裏嘩啦。

  祭靈宗大會上各宗元氣大傷，不敢輕易兵戈相向，隻好撤退。

  雖然這次成功抵住了諸派聯合圍攻的勢頭，但自打那一日之後，靈修界盛傳一代天之驕女被妖孽蠱惑，精神失常就此隕落。

  禦靈宗也因此被靈修界各派排擠，地位不保，唯有鬥靈宗和青龍派與之仍有來往。

  施鶯鶯傷養得差不多了，去後山墳地看了楊言他們，回來收拾了小包袱偷偷溜出房門，剛轉過轉角便迎麵撞見魏青陽，他坐在牆頭好像已經等她很久了。

  “你要去哪兒啊？”

  “嚇死我了你！”施鶯鶯摸了摸狂跳的小心髒，白了他一眼，“我準備離開禦靈宗，去外麵闖出一番大事業！”

  “你連靈力都沒有，怎麽闖出大事業？”魏青陽不以為然道。

  “喂，沒有靈力就不能活了嗎？那那些普通人怎麽活的？”施鶯鶯撇了撇嘴，“而且我準備練練你爺爺給我那本奇技全書！”

  魏青陽從牆頭跳下來：“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施鶯鶯果斷拒絕，“你在禦靈宗呆得好好地，非得跟我走幹嘛，我可沒辦法多養活一張嘴！”

  魏青陽有些喪氣地垂下頭，低低的嗓音道：“你不是我師父麽，你走了，誰教我劍法呢？”

  施鶯鶯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我現在連靈力都沒有了，還怎麽當你師父啊？不然我推薦你做六師妹的徒弟！她將來可是前途無……”

  “我不要！”魏青陽怏怏不樂地打斷施鶯鶯，眼裏透著一股倔強，“哪有師父沒死就半途換的！”

  施鶯鶯咧了咧嘴，雖說這話聽著別扭，但確實話糙理不糙。

  她安慰地拍了拍魏青陽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知道最近因為我禦靈宗處境很艱難，我不想因為我一個人影響到整個禦靈宗，包括你。所以我以師父的身份命令你待在這裏，好好修煉，做我的眼線，幫我守護好禦靈宗。”

  魏青陽沉默了半晌才抬起頭來：“那你答應我，要悄悄傳信給我你的所在地……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好。”施鶯鶯微微一笑，“對了，我嫌寫信太煽情就沒寫，你記得傳話給我爹！告訴他放心把我開除出宗，不要有心理壓力！但我生是禦靈宗的人，死是禦靈宗的鬼，而且永遠都是他的好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