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作者:魏司承施鶯鶯      更新:2023-02-17 09:52      字數:2666
  第三十一章

  清城派一夜之間被滅門。

  就連外院的狗都沒放過。

  施鶯鶯走在穿過院中的石板路上,那日花園中熱鬧的情景仿佛還曆曆在目,如今卻已被滿目瘡痍所替代。

  四處噴濺的血液已凝結成深褐色,空氣中卻依舊充斥著揮之不去的濃重的腥味兒。

  到底是誰如此心狠手辣?

  “師父!這裏好像還有人活著!”

  魏青陽著急忙慌地從屋後轉過來大喊著,施鶯鶯等人聞聲立刻跟在他身後趕往位於東南角的一處小院子。

  “我剛剛查探路過這裏,好像聽到屋內有動靜。”

  施鶯鶯上前,一劍斬斷房門外的鎖,推開大門,頓時一股濃烈的腥臭撲麵而來灌入鼻腔,險些令她窒息。

  她強壓著痙攣的喉嚨,捂著口鼻,走進昏暗的房中,轉過小廳,步入室內,聽到角落裏傳來微弱的呼吸聲。

  施鶯鶯用劍推開一旁的窗子,讓光芒照進室內,隨後看清楚角落裏蠕動的黑影時大驚失色。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癱坐在角落裏,她的雙腿被整齊地從腿根處截斷,與一段足有水桶般粗細的蟒蛇尾連接在一起,盤踞在身下。

  她聞聲轉過頭來,淩亂的長發滑下露出半張蒼白的臉龐,以及那雙被挖出雙眼的空蕩蕩的眼窩。

  施鶯鶯認出她,竟是清城派宗主夫人。

  “陳,陳夫人!”

  施鶯鶯幾步邁到她跟前,隨後視線不由自主地下落,借著光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

  她懷裏此刻正緊緊地抱著一個人,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那是她的小兒子,施鶯鶯曾在花園裏看見這個孩子在開心的捉蝴蝶。

  他小小的臉上泛著鐵青,雙眼緊閉,然而在他那顆頭顱下連著的不是孩子小小的身軀,而是一隻黑狗的身體。

  看到這裏,施鶯鶯已然透過這殘忍的手法猜測到滅門的凶手。

  施鶯鶯蹲下身來,手輕輕地搭在陳夫人的肩膀上,壓住哽咽的語氣輕聲道:“陳夫人,我是禦靈宗的施鶯鶯,我們一接到消息趕了過來,是不是醜門的人來過了,你可認得他們?”

  陳夫人身子一顫,良久才開口說話,聲音也有些發抖。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他果然恨我們入骨……”

  施鶯鶯蹙了下眉,雖是疑惑但並沒有打斷陳夫人的話,聽她繼續徐徐道來。

  “二十年前,我和陳繼有了個兒子,起名陳羽鴻。可惜他天生容貌有失,半邊臉如同惡鬼,那時正趕上陳繼要繼任清城派掌門的關鍵階段,若是讓人發現了羽鴻的缺陷,勢必會遭門派中人非議構陷。所以,我們對外謊稱兒子重病,將他悄悄送出宗門,關在了城郊山下一處無人的茅草房裏。”

  施鶯鶯腦海裏閃過那晚在茅草屋裏與陳羽鴻對峙時的場景。

  “開始的幾年間,我曾去看過他兩次,可那孩子小小年紀便陰鬱冷漠,時常捉來山裏的動物虐殺,我看不下去,之後便再也沒有去過……直到他十歲那年失蹤,我曾悄悄派人找過,可惜都杳無音訊。”

  施鶯鶯歎了口氣,小孩子心理異常大多都是由於原生家庭的不幸。一個人的長相根本就不是他能選擇的。如果陳羽鴻當年不被獨自拋棄在荒郊野嶺,或許也不會變成今日這副模樣。

  “我以為他已經死了……直到三年前容城出了命案,宗內派人去查,損失了多名弟子,但有一名弟子在臨死前傳出了訊息,畫出了幕後黑手的半張臉。那張臉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所以那之後容城發生了多起命案,你們知曉背後的始作俑者,卻放任他不管?難道是害怕當初的事情敗露嗎?”施鶯鶯問道。

  陳夫人羞愧地垂下頭:“不僅如此……無論如何,他都是我和陳繼的親生骨肉……我知道,是我們當年的自私才會讓他變得如此心狠手辣,走上邪魔外道的不歸路,是我們對不起他……”

  淚水混著鮮血從陳夫人黑洞洞的眼眶裏滾落,在血汙的臉上滑出泥濘的溝壑。

  “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心狠手辣,慘絕人寰!”

  陳夫人一激動,頓時從口中嘔出一大灘鮮血。

  施鶯鶯急忙伸手扶住她,“陳夫人,實不相瞞,昨晚我們與陳羽鴻交過手,醜門老三已經被殺了,陳羽鴻也受了傷,按理說就算他實力強大,單槍匹馬也不能顛覆整個清城派,他還有同夥嗎?”

  “還有一個男人,高高瘦瘦,麵部燒傷。”

  “隻有兩個人?”

  “對。但不知為何,當晚派中大部分弟子都出現了異常,變得狂躁甚至刀劍相向自相殘殺。”

  肯定是陳羽鴻用銀蠶控製了大半個清城派的弟子,怪不得隻有兩個人便血洗了清城派滿門。

  可如此大規模投毒,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會不會特地趕在昨晚,利用了生日宴?

  陳夫人劇烈的咳喘聲將施鶯鶯的神思扯回。

  “陳夫人,我帶你離開這兒吧!”

  施鶯鶯說著想扶她站起,卻被她拒絕。

  她空蕩蕩的眼窩虛空地望著地麵:“我已經變成了這副怪物的樣子,我所在乎的一切都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

  “隻是能不能拜托你,將我們一家三口一起葬在後山?”

  施鶯鶯強忍著心頭泛起的酸意,點了點頭。

  “謝謝你。”陳夫人抿了抿唇,轉過頭去,抱著懷裏的屍體輕輕晃著,口中似乎還隱隱地哼唱著調子,隨後摸到身側的刀子,插進自己的心髒。

  施鶯鶯麵色凝重地走出室內,看了眼身旁的魏青陽:“有發現陳繼的屍體嗎?”

  “還沒找到。”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陸纖雲的喊聲:“師姐,在這裏!訓練場!”

  施鶯鶯幾人順著陸纖雲所指奔去,當推開訓練場虛掩的院門後,渾身血液凝固,僵在了原地。

  施鶯鶯承認,即使是在原著中她都沒有見識過這般慘烈的景象。

  偌大的場中,屍橫遍地,宛若地獄,不斷????????????衝擊著她的眼球和大腦。

  身後的魏青陽早已忍不住胃間翻滾,奪門而出。

  就連張修遠與陸纖雲也麵無血色地別過頭去。

  隻有施鶯鶯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邁步緩緩地走上前去,穿越那片屍海來到屋子前。

  房簷上懸掛著一具拚接人體,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施鶯鶯的目光從那雙圓睜著卻已失去神采的眼睛,落到雙腿上,眼淚不受控製地順著臉頰滑落。

  “看來他的第七件作品,是留給清城派的。”魏北嶼停在施鶯鶯身旁。

  “所以不管是擄掠虐殺,還是聲東擊西……他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引開我們的注意,他們真正的目的就是血洗清城派。”施鶯鶯低聲道。

  “清城派會滅門,與陳掌門二人虛偽自私,助紂為虐脫不開幹係。”

  “是。關於這點,沒人能為他們開脫,但清城派上下上百無辜弟子不該因此被牽連!”

  施鶯鶯說著轉過頭來,望向魏北嶼涼薄的側臉,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師弟,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站在對立麵,我希望你所有的憤怒與憎恨都衝著我一個人來,不要牽連到其他人。”

  魏北嶼回頭,四目相對時,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深入靈魂,刻入心肺。

  “師姐,有什麽發現嗎?”陸纖雲走了過來。

  “把這具屍體放下來吧,上麵的雙腿和眼睛都是屬於陳夫人的。”

  “什麽?”陸纖雲吃驚道,半晌才恢複過來,“哦對了,我們方才已經找到了陳掌門的……部分屍體……”

  陸纖雲小臉皺了皺,艱難地繼續道:“花師兄已經將消息傳遞給了容城這一帶的其他門派,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趕來,幫忙料理清城派的後事。”

  從後山回來太陽已經落山。

  施鶯鶯邁著無比沉重的步伐下山,行至一半時回頭看向清城派高大的山門,昔日的輝煌宏偉仿佛落日的餘暉散場,最終落進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