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施鶯鶯擦了把被唾沫星子噴濺的臉。

  這小兔崽子……

  根本沒她家師弟可愛！

  差遠了！

  長這麽大，頭一次聽人叫她豬妖！

  她可是禦靈宗未來繼承人！

  求親大隊能繞地球三圈的！

  絕世風華第一美人！

  忍不了了！

  “臭小子！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老娘哪裏像豬妖！”施鶯鶯揪住他的衣領吼道。

  “哪裏都像！”少年無所畏懼地喊道，“我爺爺說了，長得特別美的都是妖精變的！”

  施鶯鶯一愣，眨了眨眼睛，頓時火氣降了一半，揪著他衣領的手也不由得鬆了勁兒。

  所以，這是繞著彎子誇她美嘍？

  隨後又見他警惕地瞪向花世道：“你也不像好人！她是豬妖，你肯定就是隻狐妖！”

  施鶯鶯頓時笑不出來了，一不小心瞥見花世幸災樂禍又帶著些微嘲諷的嘴角，剛壓下的怒火又竄了上來，

  “憑什麽我是豬妖，他就是狐妖！”

  “我爺爺說了！你們這些妖怪心狠手辣，陰險狡猾，最擅長偽裝……”

  話沒說完就被施鶯鶯一巴掌呼過來，不輕不重地拍了下腦袋：“你爺爺，你爺爺……你爺爺沒告訴你話多死得快麽！”

  “老娘要真是妖精，你現在都被切成生魚片了，還能讓你擱這兒吱哇亂叫？”

  她說著掏出腰牌在少年麵前晃了晃：“看清楚了，我是禦靈宗的靈修，特地下山來幫你們除妖的。他是鬥靈宗的，算客串嘉賓吧。”

  “你們，真的是？”少年仍有些疑慮地皺著眉頭，剛想探手摸摸麵前的玉牌，卻被施鶯鶯眼疾手快地收了回來。

  “不信拉倒，我們走了你自己玩吧！”

  施鶯鶯說著抬步就往前走，剛邁出兩步便聽身後傳來喊聲——“等等！”

  她回頭，在意料之中看到少年略顯扭捏的樣子，吭哧了半天才抬起頭，眼瞳裏閃爍著微光：“求你，救救我爺爺吧！”

  “好啊，先說說，你叫什麽名字？”施鶯鶯挑了挑眉。

  “我叫，魏青陽。”

  施鶯鶯和花世跟著魏青陽在村子裏兜兜轉轉了半天，最終來到一個破敗的小屋前。

  屋內陳舊不堪，一個白須老人仰麵躺在牆角的稻草堆上。

  魏青陽急切地跑過去，伏低身子湊到老人跟前：“爺爺，你怎麽樣？”

  老人虛弱地睜開眼睛，氣咽如絲，眼珠動了動，視線從魏青陽身上轉移到他身後的施鶯鶯身上。

  “爺爺，這兩位都是來除妖的靈修。”魏青陽不等老人說話便解釋道。

  見老人強撐著起身，施鶯鶯急忙上前扶住他說道：“老人家你別起來了，先讓我看看你的傷。”

  她說著小心掀開蓋在老人身上的破舊的毯子，看見他腹上的傷口時，蹙緊了眉頭，隨後抬眼看向花世，見他也垂眸輕輕地搖了搖頭。

  “怎麽樣？”魏青陽緊張地盯向施鶯鶯。

  老人的傷不知是被什麽撕扯，深入腹腔，已經開始全麵潰爛壞死，如今隻是強撐著一口氣，就算有用了最好的傷藥，以老人這種普通人的體質，恐怕也救不了了。

  但她在魏青陽期待目光的注視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正想著掏出傷藥再嚐試一下，卻被老人抬手阻止。

  “仙師不必費心救我，我自知我已無力回天……”

  “爺爺，你在說什麽呢！”大顆大顆的淚珠從魏青陽的眼眶裏滾落下來，他死死抓住老人的手，“你不能死！”

  老人費力地喘了兩口氣，望向施鶯鶯：“隻是不知能不能鬥膽，求仙師一件事情……”

  “老人家你說。”

  “聽聞靈虛山上的禦靈宗是赫赫有名的靈修之地，每年都會選拔弟子入門……雖不知，阿陽這孩子靈根如何，但打小眼明手捷……我想拜托仙師將他帶回禦靈宗，哪怕做不了門下弟子，隻要能收留他，我泉下方能瞑目……”

  “上山求師總不好空手，我沒什麽好東西敬獻，隻有這本祖上傳下來的奇技全書，仙師，莫要嫌棄……”老人說著顫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一本染血的書冊。

  施鶯鶯急忙上前雙手接過，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一股子衝動湧上來，抬頭鄭重道：“老人家你放心，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將他收入禦靈宗門下！”

  “多，謝，仙師……”老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伸手撫上哭成淚人的魏青陽的頭，“阿陽，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話音未落老人的手陡然垂落，閉上眼睛，笑容永遠定格在臉上。

  “爺爺！”魏青陽趴在老人身上，歇斯底裏哭喊著。

  施鶯鶯和花世悄悄撤出屋子，坐在房後的小山坡上。

  一陣舒適的微風拂過，卻吹不散施鶯鶯心中的鬱結。她緊捏著手裏的書冊，鬱悶地低著頭。

  “禦靈宗今年的選拔大會不是早都結束了麽？你剛剛該不會隻是安慰老人才說出那番話的吧？”花世打破沉寂的氛圍。

  “才不是，等完結了此事，我就帶他回禦靈宗。”

  “回禦靈宗，你就能確信他會被收入門下？”花世幽幽道，“近些年各宗選拔競爭都頗為激烈，若是知道你帶人走了後門，恐怕會遭人非議。”

  “誰說我帶他回去就一定是走後門，我看這小子方才機靈得很，說不定自行開發了靈元，這樣我還給禦靈宗挖了個好苗子呢！”施鶯鶯不以為然。

  “他天賦如何我不知曉，不過他現在可隻是個普通人，而且若你帶他回去，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他會那些障眼法的招式。”

  施鶯鶯不由得一愣，“為什麽？那他方才是怎麽做到的？”

  “恐怕就是你手上這本書裏記載的奇技。”花世淡淡地道，“我曾見書裏提到過，在靈修出現之前，奇技與那些奇門遁甲符咒道法一樣，隻是修士修煉的技能之一。但隨著靈修的出現，修煉以靈力為主，以靈力為尊，所以摒棄了諸如‘障眼法’這種無須使用靈力，僅靠手法和技巧的奇技。”

  “所以奇技一門逐漸沒落並淪落民間雜耍，它對於修靈的宗派來講就是不入流的奇技淫巧。”

  這不跟現代的魔術是一個道理嘛！

  施鶯鶯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不過不用靈力的招式有什麽不好的！靈力雖然具有更強的攻擊性，但同樣也受靈力的掣肘。”

  就像她之前靈元損傷，一旦靈脈受阻，簡直就是半個廢人。

  “兩者若是能有機結合，豈不是如虎添翼？百年前都是一個祖宗，哪兒來那麽多優越感！”施鶯鶯一臉無奈。

  花世轉頭，視線久久停留在施鶯鶯憤憤不平望向遠方的側臉上。

  “不過沒關係，大不了我收他做徒弟！這樣就沒人敢嚼舌根子了吧？”施鶯鶯揚起笑臉道。

  花世嗤笑一聲：“你？”

  施鶯鶯深感受到挑釁，音調陡然上揚：“我怎麽了！雖說這麽些年也沒啥長進，可我好歹是個藍七級誒！百裏成那個菜狗都有徒孫了，我怎麽不能收徒弟了？”

  “我才不要當你徒弟！”

  一道洪亮的嗓音響起。

  施鶯鶯回頭，見魏青陽從屋子裏走出來，眼睛腫得像桃子。他抹了把臉上殘留的淚水，倔強地扭身朝村外走去。

  “誒，你幹什麽去？”施鶯鶯拍拍屁股從山坡上衝下來，攔在他麵前。

  “我要殺了那隻豬妖，給我爺爺報仇！”他眼底噴著怒火，咬牙切齒道。

  “你給我冷靜點！”施鶯鶯按住魏青陽的肩膀，“就你這個樣子去了隻能白白送死！這會是你爺爺希望看到的嗎！你別忘了他要你好好活著！”

  魏青陽通身一震，肩膀抖動了一陣，喘息聲逐漸平複下來。

  施鶯鶯鬆了口氣，將他拉到一旁的石墩處按坐下：“跟我們說說，村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