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結局
作者:莫思量呀      更新:2023-02-16 21:57      字數:7134
  第51章 大結局

  南枝醒來時, 齊敬堂已經上朝去了。天色還未亮透,南枝起身隨意披了件衣服,瞧見枕旁所放的藥瓶, 拿起來捏在手中,仔細端看。

  想起昨夜入睡時, 他湊在自己耳邊說起的話:“這藥用或不用由你決定。阿泠, 你永遠都有離開的權利。”

  南枝捏著那藥瓶, 認出來是他從前讓太醫特意為她配置的避子藥。想起齊敬堂的話, 不知怎的, 心裏便暖乎乎的, 像是終於有了一種安定之感。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給她退路, 亦給她自由。

  南枝早膳要吃完的時候,齊敬堂已下了朝回來,就著她吃剩下的菜, 吃了三個春卷並一碗紅豆薏米粥。

  南枝又往他碟裏添了幾樣菜, 問他:“今日不必去衙門嗎?”

  “嗯,陛下知我行軍辛苦,給了我一旬的假。”

  他將南枝夾的菜盡數吃完,才放下筷子,問她:“要不要去街市上逛逛?”

  南枝應下後,馬車很快來到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市上。待下了馬車, 那吆喝聲便更近了些, 各種熟透的食物香氣便往人鼻腔裏鑽, 哪怕她已剛吃過早飯, 此刻也有些食指大動。

  她與周念儀畢竟都是已成婚的婦人, 平日裏上街, 大多數都是往鋪子裏逛,除去節日裏,這樣煙火氣的街市她當真很少逛。

  齊敬堂將她的手握得很緊,拉著她在街上慢悠悠地走:“我很小的時候,父親便將我扛在肩頭上,往這街市裏走,母親那時總笑話他一個侯爺不體麵,他卻見我高興,時常背著母親帶我來這裏,一晃都這麽多年了。”

  南枝也想起自己的父親來,他偶爾也會將她上街,她是女孩兒,父親每次都將她護得緊緊的,再長大一些便少了。但父親仍舊會上街時偶爾給她帶回來些點心、糖飴或是幾隻討巧活潑的簪子,她那時便從那些物件裏,想象著街市如今的模樣,多了什麽攤子,又少了什麽,哪家的口味變了,哪家的手藝更精巧了……

  她正想著,齊敬堂已將一塊香噴噴的已包好的栗子糕送到她麵前,南枝接過,那栗子糕還騰著熱氣,撒了些芝麻紅棗,透著獨屬於栗子的那股甜香。

  南枝接在手中,熱氣暖著指尖,南枝透過眼前的幃帽看他,好像每次都不必她開口,他總能猜出她喜歡吃什麽,又想要什麽。

  她剛咬幾口,齊敬堂又往她掌心裏塞了塊暖乎乎的物件,打開來一看,是剛剝了殼的栗子。

  她放入嘴中咬開,甜絲絲的栗子香,比那糕點要更濃鬱一些。

  兩人午間在酒樓用的飯食,一直逛到了晚上,南枝逛得有些累,在馬車裏晃悠悠的,不知不覺便靠在他肩頭上睡了過去,直到馬車停下,他將她叫醒。

  南枝迷迷糊糊睜開眼,待下了馬車,卻瞧見眼前這府邸並不是侯府,隻是這條街她很熟悉,再一看侯府就在一旁。

  她不知車夫為何要停這樣遠,正要往侯府大門走去,齊敬堂卻拉了她一把:“就這裏。”

  他骨節分明的手扣上獸首的銅環,一擰,黑漆漆的大門打開,他拉著南枝跨過高高的門檻,又繞過了那荷花浮雕的影壁。

  走進去,眼前景色豁然開朗,南枝一步步往前走,但見亭台樓閣,廊橋水榭,一步一景,湖石嶙峋,花木環繞。再往裏走,但見雕梁畫棟,尖尖的簷角上還掛著隨風而響的鈴……這裏,幾乎每一塊湖石,每一麵浮雕,甚至是每一處亭閣,花木,都是她所熟悉的,和兒時所居的薛府一模一樣。

  她隨著記憶,走到她兒時所居的水銘閣,花圃裏植滿山茶花,裏頭還有一架烏木的秋千,甚至走進房間裏,屋裏擺的擺件陳設,帳簾的顏色,與那時也所差無幾。

  南枝一時熱淚盈眶,她捂著嘴,回過頭來看他。

  薛府的舊宅早已被別家買去新建,沒了舊時模樣。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拚湊出這些的,又是花了多大的心力才在這裏新造了一個。

  齊敬堂卻將她緊緊擁住:“阿泠,我想給你個家,從今往後,換我來護著你,你仍可做回薛府園林裏那個無憂無慮的小眉泠。”

  “我希望你留下,但你永遠都有離開的自由。”

  ***

  歲月無聲地遊走著,轉眼已是兩年後的盛夏。

  齊敬堂走在庭院裏,一隻白色的波斯貓挨蹭到他腳邊,正是南枝養的,不知怎麽跑到了庭院裏。

  齊敬堂將它抱起來,看著它藍瑩瑩的一對碧眼,往它毛發上撫了把。

  貓兒喵嗚了一聲,而後又掙紮了幾下,像是想要下地,齊敬堂歎了口氣,又將貓兒慢慢放下來,那貓兒又叫了幾聲,很快有侍女找到這邊來,道了罪,將貓兒抱走了。

  齊敬堂問身後的圓石:“今日是初九?”

  圓石應是:“明日便是夫人的生辰了。”

  “嗯,我記得。”

  他心緒仍舊沉著,算著日子,距離約定的三年期限已經很近了。

  他明白,或許現在的南枝,已經不會再選擇離開了,可有一事,他一直瞞著她。他想,在她決定前,他總該告訴她,無論她最終的選擇是什麽,他都承受。

  他已經卑劣了一回,不能再卑劣第二回 。

  夏夜纏綿悠長,微涼的風拂過,有不知名的花草香,南枝坐在窗下,衣衫半解,身後的丁香舉著燈燭,湊近她後背。

  隻見滑,膩雪白的肌膚上,起了兩三個紅色的包,丁香“呀”了一聲:“像是被蟲子咬了,我去給夫人拿藥來。”

  她說完,急匆匆地跑出去,不久後,腳步聲再一次傳來,南枝聽到了,支手倚在窗邊,將手上的書再翻一頁:“一會兒再抹些薄荷油吧,太癢了,我挨得難受。”

  身後的人沒有應聲,隻將她鬆垮垮的上襦卷起來,一段膩白的腰露,出來,齊敬堂擰開藥盒,抹了點膏藥在指腹上,往那兩個紅包上抹去。

  那觸感隔著藥膏仍有些粗糲,南枝回過頭來,額頭恰碰到他堅硬的下巴上,伸手揉了下,抬著水汪汪的眼看他。

  兩年間,她比起從前更添幾分嫵媚風韻。

  齊敬堂目光灼,熱幾分,一掌掐,住她的細腰,一掌扣在她纖薄圓潤的肩頭,將人壓在了炕上。

  他拿臉貼上她溫涼的頰,挨蹭著摩挲著,燥熱得了些緩解,南枝被他廝,磨得氣息有些亂,長臂攬上他的脖頸,麵頰上起了潮紅。

  齊敬堂銜住她櫻,紅色的唇,舌兒探,進去。南枝身子軟,下來,細白的指抓皺他的緙絲長衫,借力將頭仰起些,氣息都喘不勻:“去帳子裏。”

  齊敬堂依言將她抱起,隻是到了帳子裏,他卻什麽也不做,隻將人擁在懷裏抱緊,南枝被他惹得要上不下的,像是浪頭還沒有湧起來,便拍了下來。

  她卻不好說什麽,氣得往他手背上擰了一把。但想起太醫說的話,手往小腹上摸了摸,也就作罷。

  齊敬堂悶悶地笑了聲,南枝察覺他今日好像有些心事,抬眼湊近了問他:“怎麽了?”

  “沒事。”他將她環得更緊,“明日便是你生辰了,待給你過了生辰,有件事要同你說。”

  南枝氣他賣關子,原本要說的話也咽下去,隻道:“我明日也有事要同您說。”

  ***

  第二日正是南枝的生辰,齊敬堂起了早,親手替她做了碗長壽麵,兩人一起吃了早食,齊敬堂便去了衙署,隻等晚上回來給她慶賀生辰。

  因著南枝並不喜宴會一類,生辰從不大辦,午間隻邀了周念儀過來,與若茗三人在一起在江南小築裏聚聚。

  齊敬堂曾將府邸打通,因此都連著。周念儀還沒來過這江南小築,三人上午在園子裏逛了一圈,待到了午膳時分,婢女們將廚房做好的飯菜送到了這裏,南枝抱著懷中的貓,聽著若茗講女兒的糗事,周念儀也在去年生下個男孩,兩人講起育兒經來。

  南枝正支首,聽得有趣,那兩人話鋒一轉,轉到自己身上來,若茗壓低了聲音悄聲問她:“大嫂,你和大哥這些年,怎麽也沒有個動靜,可是大哥他……”

  齊若茗意味不明起來,南枝瞪了她一眼:“你如今連你大哥也敢排揎了。”

  若茗撅撅嘴:“我這還不是著急,大嫂每月都有太醫來診平安脈的,大哥那裏可就說不定了。”

  周念儀也被兩人逗得笑起來,想想平日裏齊敬堂在人前也是威風凜凜的大都督,怎到自己妹妹口中,便成了這副樣子。

  正說著話,飯菜已然端了上來,南枝懷裏的貓聞著魚腥味兒,於是便有些呆不住,毛茸茸的爪子往桌上撓了塊酥魚,便要往嘴裏啃,氣得南枝屈指往它毛茸茸的腦袋上輕敲了一記,卻由它去了。

  齊若茗朝南枝做了個手勢,待南枝耳朵湊上去,她便悄聲說了幾句,南枝臉頓時紅透了:“胡說什麽,周姐姐還在。”

  “真的,嫂嫂你別不信,我就是這樣,有了林哥兒的。”

  周念儀在一旁看著聽著,她也是過來人,哪有什麽不明白的,見南枝臉都要紅透了,也跟著打趣:“南枝,你雖是她嫂子,可這事兒人家趕你的前麵了,你可不就得聽人家的。”

  三人正說著,南枝懷中的貓忽地嘶叫起來,身上也抽搐著,南枝驚了一跳,意識到什麽,忙替它催吐起來,又吩咐下將郎中請過來。

  然而郎中還沒有叫過來,那貓兒便吐出灘黑血來,再沒了聲息。

  南枝又悲又痛,喊著那貓兒的名字,周念儀和齊若茗也是嚇了一跳,兩人俱是不敢再動筷子。

  郎中很快便趕來,看了那貓兒一眼,便搖了搖頭。待測了桌上的飯食,果然含著劇毒□□。

  很快府裏大肆搜檢起來,所有經手飯食的人,一律被關押受審。

  然而那下毒之人竟然堂而皇之地站了出來,說要見夫人,那調查的管事過來,見是個蓬頭垢麵的婆子,一隻腳跛著,儀容老態,隻是待撥開她散亂著的銀白發絲,卻是嚇了一跳,眉頭深鎖起來,回去報給南枝。

  “杜媽媽?”

  南枝聞聽了稟報也是嚇了一跳,老夫人已去世多年,之後也沒有再聽過杜媽媽的消息,她怎會還在府裏,還要刻意下毒。

  杜媽媽被押上來的時候,人已顯出幾分瘋癲,對著南枝哈哈笑了起來,卻被那管事的連扇了幾個巴掌。正覺得她已然瘋掉,要將她壓下去,杜媽媽卻吐出口血水來,衝著南枝道:“南枝,你好蠢啊!被枕邊人騙了這麽多年,還什麽都不知道,當年你被北戎小王子求親的事,便是老夫人一手促成的!老夫人她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臨死前才想明白,當年你枕邊人將安順堂看守得那般嚴密,怎麽會百密一疏,讓老夫人得手!他打了勝仗回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根本就是一個局,一個局!你不過到如今都是他的一個棋子!”

  杜媽媽仍舊坐在地上,咒罵個不停。

  “你不過是被他蒙在鼓裏的一個棋子,哈哈……侯府倒台了,王妃娘娘沒了,老夫人也沒了,你們誰也別想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她笑得暢快,亦笑得淒慘,自老婦人死後,她便在府裏藏匿起來,日日躲著搜查,餓得很了,便趁著深夜去廚房裏偷一些吃的,這三年的光陰裏,過得如同一條見不得光的蛆蟲,一直蟄伏著,等待著殺掉齊敬堂的機會,圓了老夫人的遺憾。

  老婦人到死都不得瞑目,她是抱著憾和恨死的,她自小便受老夫人恩惠,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兩人和和美美地將這日子過下去!

  隻可惜齊敬堂身邊守得太過嚴密,今日她終於得了機會,哪知卻還是敗露,那麽就讓她最後再在她心上紮下一根刺,她要他們彼此之間永遠也有這樣一道裂隙,要他們餘生再不得安生!

  管事眼見這杜媽媽越罵越髒,早已悔恨自己將她帶到南枝麵前,想去捂住杜媽媽的嘴,然而已然晚了。

  杜媽媽仰天喊了一句:“老夫人,老奴來陪你了!”接著便用全身的力氣掙開了桎梏,往亭柱上一頭撞了過去,她衰敗的身體陡然垂下來,鮮血淌了滿地。

  ***

  齊敬堂趕回府的時候,亭中的亂象早已被下人拾掇幹淨,周念儀與齊若茗都已被送了回去,原本聽了下人的稟報,一路快馬趕回了府邸。

  然而待進了府裏,管事這一路的稟報讓他一顆心越發地沉下去,到了正房前,步子反倒慢下來,他立在門外,踟躕了許久,終究還是推開了那扇門走了進去。

  天邊大概在醞釀一場雨,黑沉沉的,屋裏卻沒有燃燈,打了簾子走進去,見南枝正坐在一把椅上,手放在小腹上正出著神,屋裏的光線太暗了,暗得幾乎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心中慌亂一瞬,走近幾步,喚她的名字:“阿泠。”

  南枝抬起頭來看向他,齊敬堂卻瞧見她哭得紅腫的眼兒,喉頭一梗,所有他準備好的解釋好像一瞬間都蒼白無力起來,都像是在為自己的卑劣尋著借口。

  他最終隻是垂下頭來,低沉的一聲:“阿泠,對不起。”

  南枝問他:“你昨晚說要告訴我的,便是此事嗎?”

  “是,但也並非全然是你想的那樣,我從不會拿你去冒險。此事牽涉了朝堂……此事我知曉時,陛下那也得了消息,我承認我有私心……”

  他說著,想去摸摸她的臉,卻被她突然有些拔高的聲音喝止住:“您不要過來!”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南枝抹了把,抬眼看向他道:“我問,您答。”

  齊敬堂應下。

  “老夫人算計我的事,你提前知道了,是嗎?”

  “是。”

  “你不阻攔,就是想逼得我走投無路,然後答應您的條件,是嗎?”

  “不是,不是這樣。”他答得有些急促,生怕她不肯聽完,“我得到消息的時候,老夫人的人已然在往宮裏活絡,想辦法要將畫像遞進去,因著牽扯到宮中的德妃,此事亦被陛下知曉。”

  “恰巧那時北戎來訪,朝廷想要和北戎合作,將韃靼驅趕出去,隻是韃靼這些年一直為禍北境,一打便跑,尋釁滋事,燒殺搶掠,百姓深受其害,朝廷這些年很是困擾,一直在想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恰好此時北戎提出,韃靼一時也想與北戎結盟,此次回去後,北戎假作答應,屆時裏應外合,將韃靼的軍隊一舉殲滅,當然朝廷也需答應北戎很優厚的條件,此事議定下來,一直缺少一個契機。”

  “恰好老夫人的動作補了這個契機,我又存了私心,去找陛下商議,定下了這個計策來,我當庭破壞和親,北戎假意與朝廷撕破臉,以此取得韃靼的信任。”

  “……你曾問我,可否婚嫁自由,那時我才發現,我是那樣的嫉妒,瞧見你與封辰在一起,對著他笑,接過他送來的花燈,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你嫁給他。”

  “可南枝,如果當時我錯過老夫人的人要害你的消息,如果北戎是真的要求你和親,我一樣會站出來,拚盡全力,護你周全,我永遠永遠不會拿你去冒險。”

  “對不起,我卑劣、自私,言而無信。你要離開,我無話可說……偷來的這三年,已是我不敢奢求之事。”

  ***

  齊敬堂沉默地坐在佚?書房裏,讓黑暗一點點將光影吞噬,他靜靜地等著自己的宣判。

  很快圓石匆匆趕進來:“主子,夫人那兒正清點著行李,說要回縣主府,奴才等人勸不住,主子還是快下去攔攔吧!”

  一如他所料,齊敬堂苦笑了下:“不必攔了,無論夫人吩咐什麽,你們都依令去辦。”

  暗影裏,他顯出幾分落寞來,這是他該受的,卑劣地占有了她三年,也該知足了。

  待院子裏的動靜漸漸消寂下去,齊敬堂起了身走進正房裏,燈燭點亮,裏頭空寂寂的,一絲人氣也沒有,他走到妝台前,將她的妝奩打開,裏頭他送過她的首飾,她一樣也沒有帶走。

  他拉開最底層那個小屜,裏頭果然空空如也,他記得從前她便是將那張和離書,壓放在了這裏,如今她帶走了。

  他頹唐地坐了下來。

  ***

  轉眼一月的光陰已然逝去,天氣也漸漸涼爽下來,京城中都傳著,說是嘉寧縣主與定遠侯爺鬧了一場。便收拾了行李回到縣主府裏,一住便是一月,侯爺也是一月陰沉著臉,隻是卻冷著縣主府。兩個人一個低頭的都沒有,這樣冷下去,隻怕夫妻情分就要被耗盡了。

  這日午後,太醫頂著秋陽,來到了定遠侯府,忙有仆役將他引進門,客氣地躬身問道:“太醫,您是要往哪個院子裏看診?”

  老太醫捋著發白的胡須,瞪眼道:“自然是來替你家夫人請平安脈。”

  那仆役一聽“夫人”這兩個字,忙壓低了聲音道:“老太醫您來得不巧,夫人與咱們侯爺置氣,搬回縣主府去了!侯爺這些日子也臉色差得很,我們底下的人都不敢提夫人這兩個字。”

  “什麽?”老太醫陡然拔高了嗓子,瞪著眼道:“胡鬧!你們夫人早有了身孕,怎可這時候與她置氣,讓她一個人住回縣主府!”

  那仆役一聽,頓時下巴都要驚掉,顧不上老太醫,忙火急火燎地跑進去傳報,圓石匆匆趕來的時候,齊敬堂正蹲在花圃裏,修剪著南枝親手種下的那些山茶花,抬頭見圓石一臉喜色地跑起來:“主子,主子!方才太醫來說,夫人她早就有身孕了,大概要有三個月了!”

  齊敬堂驀地站起身,頓時愣在了那裏,半晌反應過來,催促道:“備馬!”

  “主子放心,都已經備好了。”

  馬兒飛馳在街上,齊敬堂卻隻盼著它快些再快些,侯府與縣主府離得並不算遠,他騎著馬,很快便到了。

  隻是剛跳下馬,秋風將額上的汗驀地一吹,那被莫大喜意壓住的理智漸漸回籠過來。

  是了,她有了身子,既然太醫已經知道了,她又怎會不知道呢,可是她仍然決定離開。

  心底驀地一空,或許那個孩子早就不在了,便在又如何呢?他既答應了她,給她自由,如今又要來拿孩子拴住她嗎?

  他牽著馬,仰頭看向高高的牌匾,其上書著“嘉寧縣主府”五個大字,離得那麽近,又那麽遠,不過幾步的距離,他卻再也沒有勇氣邁出去,他就這樣牽著馬又回了府邸,有仆役湊上來要稟什麽,卻被他喝退了。

  一路走回去,天色已暗沉下來,他便點了燈籠,仍舊蹲在花圃前,將那幾株未剪完的花枝一一修剪好,一轉身,見正房裏燈還亮著,拍了拍袍子上的那層泥,想來是自己昨夜忘熄了燈,他推門走進去,想將燭火吹熄,卻突然怔在了那裏。

  南枝正坐在臨窗的炕上,悠然地喝著茶水,齊敬堂恍惚間以為自己看錯了,然而他還是走過去,貪心地伸出手,想要碰碰她的臉頰,南枝卻將茶盞放下來,微偏了偏頭,躲開了他的手,看著他很認真地說:“我還在生氣。”

  不是幻覺,是她真的回來了,他再無了顧忌,一把將她擁進懷裏,緊緊的。

  南枝並沒有躲,也沒有掙紮,頭微微靠在他肩頭上,臉微微貼在他胸口上,仍舊執著地告訴他:“我還在生您的氣。”

  “嗯。”他應道,語氣裏帶著歡喜。

  南枝吸了吸鼻子,又道:“我隻是為了孩子。”

  “嗯,我知道。”他語氣裏仍舊歡喜。

  南枝便不說話了,任由他抱著。

  夜裏他們一同枕在鴛鴦戲水的一對兒繡枕上,他仍將她攬在懷裏,手輕輕撫著她的腹部,卻並不多做什麽。

  他問她:“為什麽願意回來?”

  南枝閉著眼,枕在他的肩頭,打了個哈欠,告訴他:“孩子。”

  齊敬堂不出聲了。

  晨起時,南枝看著齊敬堂眼底的烏青,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又壓下來:“您要的答案在床底的箱籠裏。”

  她說完便走出去梳洗了。

  齊敬堂將床下的箱籠翻找出來,打開,裏頭是一個又一個的藥瓶,他記得那是他每月給她的避子藥,每瓶裏隻有六粒,這雖是太醫精心調製的,但每月也隻可服用六次,才可保證對身體毫無損害。他一直恪守著。

  他數了數瓶子,又將每一個都打開,每一瓶都一粒不少。

  齊敬堂眼眶一燙,幾要落下淚來。

  原來她那麽早那麽早,就已經決定要永遠留下來了。

  作者有話說:

  嘿嘿,其實關於齊敬堂早知道老夫人要搞事情我有留線線,不知道有沒有小可愛早就猜到了。44章南枝派人還燈的時侯、齊敬堂剛聽圓石稟完安順堂的事,還有50章~

  正文到這裏就完結啦,

  另外,後麵番外多多。我的計劃是兩部分番外,一部分是古代的平行世界番外(侯爺x外室狗子真香打臉現場 )另外一部分是現代的平行番外(霸總x女秘書 哈哈哈哈這個就比較刺激了)

  也想過寫一些順延的甜蜜日常或者養娃日常讀者粘性會比較大,但是還是希望番外仍舊可以精彩,讓大家覺得物有所值。而不是寫出一些水水的無聊的番外讓大家覺得狗尾續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