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終日夢為魚(五)
作者:
裁雲刀 更新:2023-02-14 21:37 字數:6058
第104章 終日夢為魚(五)
童照辛的臉色已是一片慘白。
“你, 你……長孫師兄?”他幹澀地說,“是你嗎?”
曲不詢沒回答是或不是。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還在參道堂, 明明資質不算差, 可每次考核都排中後, 因為你隻對煉器感興趣,連修為都不在乎, 以至於三年參道堂期滿都沒引氣入體、踏入修士門關。”他平淡地說, “你在同期中並不出挑,想去第十六閣需要煉製出一個品質上佳的法器, 你實力不足、缺了一樣靈材,於是在坊市上求購,無人響應。”
那樣靈材不算珍貴, 但很難獲得, 有實力的修士往往不願意為它浪費時間,而童照辛也沒有那麽多靈石專門請人去取。他本身性格並不算討喜, 又沉迷煉器,眼光極高、在煉器上的天賦也極高, 故而還有些自命不凡, 自然也沒什麽朋友。
若非長孫寒正巧順路,看見他寫著求購的牌子,幫他帶了一份,還不知他要等到什麽時候。
長孫寒行止疏闊,為人也克己自持,童照辛對他服膺, 慢慢有了些交情, 童照辛又請他幫忙實驗傀儡, 這才有了後來的陰差陽錯。
除了長孫寒和童照辛自己,誰也說不出這麽多。
童照辛忽而失聲。
他一瞬間竟像是無地自容,漲紅著臉,急切地說,“長孫師兄,我從來沒想過和你爭!”
曲不詢一怔,倒沒想到童照辛開口說的第一句竟是這個。
“我,我確實對她有綺念。”童照辛艱澀地說,“但我從來沒想過別的,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我也不指望有哪個女修看得上我,後來我知道你喜歡她,我心裏也是釋然服氣的,我真心祝福你們在一起。可我沒想到你和她會……”
可他真沒想過、指望過嗎?
若一點也沒有,也不會頻頻去留意她了。
“師兄,我就知道你們總會在一起的。”童照辛低聲說,“我也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不敢和師兄相爭。”
曲不詢緘默不語。
“童師弟,你這就想錯了。”他語氣平緩,晏然沉聲,字字落地,“你不是和我爭,也不必說不敢和我爭這樣的話。”
沈如晚喜歡長孫寒就是喜歡,喜歡童照辛也全憑她心意,若是都不喜歡,難道就非得在他們倆之間選?
童照辛說這樣的話,曲不詢隻覺荒唐。
“這樣的話不必再說了。”他語氣斷然,不留一點餘地,“倘若她選擇了你或旁人,那是她的選擇,我也絕無二話。”
童照辛愣怔在那裏,半晌沒說話。
“原來你和她想的是一樣的。”他低聲說,“我也是後來……被她找上門打了一頓,這才想明白。從前我對你心懷愧疚,不免有些遷怒於她,又按捺不住綺念,愛恨難辨,現在想來,實在可笑極了。”
曲不詢聽童照辛這麽說,不知怎麽的想:幸好他把沈如晚先支走了,否則聽見這話,指不定多糟心。
若童照辛隻是為他而不平,故而對她心懷恨意也就罷了,這般管不住自己反倒遷怒她的心思,他聽著都不得勁。
“你是對我愧疚,所以遷怒她?”曲不詢問他,“因為那個誤入柳家的傀儡?”
童照辛沉默,點了點頭。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你去了柳家後,事情會變成那樣。我在靜室裏待了半個月,出來後蓬山上下都在傳你墮魔叛門,殺了柳家的人,可隻有我知道你是去取傀儡的。”他低聲說,“我去給你解釋,質問給你下緝凶令的人,可是沒用。”
那時長孫寒在宗門內聲望之高,稱得上是一呼百應,驟然發下緝凶令,誰也不服,去宗門鬧了好幾次,可最後還是被彈壓了下來。
“後來有傳言說,寧聽瀾派了沈如晚去追拿你,別人不知道,我卻是放下心了,我想你既然喜歡她,多少有過些表示,她應當不會對你下狠手。可我沒想到她竟然半點不留情,這才怒不可遏。”童照辛說著,笑了笑,有點自嘲,“不過今日見到你,我才明白是我誤會了。”
曲不詢挑眉。
看見他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童照辛便以為當初是沈如晚和他聯手瞞天過海——也對,尋常人想不到死而複生這樣離奇的事,就連邵元康多半也是這樣想的。
真正知道長孫寒心口挨了一劍、確定他已死在歸墟下的,隻有沈如晚一個人。
“所以你後來改了性子,終於把錢財和力量看在了眼裏,靠著煉器投效了寧聽瀾?”曲不詢意味莫名。
其實他也還未確定那個讓童照辛煉製鏡匣的人就是寧聽瀾,不過是隨口詐一下罷了。
“怎麽可能?寧聽瀾是害你的元凶,我已愧對你,怎麽可能投效寧聽瀾?”童照辛想也沒想就否定,“我聽說你身死道銷的傳言後,一心想著靠煉器出人頭地、掌握力量,查明當時發生的事,接了不少生意。大約就在我有了一定名氣後,有人來試探我賣不賣傀儡。”
“長孫師兄,我一向沒什麽朋友,沉溺於煉器,當初執迷於傀儡的時候,也隻因要請你幫忙試驗而叫你知道了這東西。再往後,就沒告訴過旁人。”童照辛鄭重地說,“這時有人來問我賣不賣傀儡,一定是柳家背後的人!”
隻有柳家、長孫寒和童照辛知道這事的起源在於傀儡,也隻有柳家背後的人有可能來試探他賣不賣傀儡。
“那時我也有點名氣了,再不是從前什麽都不屑不懂的愣頭青,沉住氣對那人說,我是待價而沽,若要買我的傀儡,必須得是他的主子親自來見我。那人以為我是想找個靠山,回去說了,最後來見我的,就是寧聽瀾。”
人總會成長的,童照辛終歸也懂了些人情世故,明白既然見到了寧聽瀾,若不投效,便隻有死路一條。
“還多虧我那幾年對來求我煉器的人來者不拒,傳出了我貪財的名聲,他們信了我。”童照辛低聲說,“又或者沒完全信,但需要我的煉器天賦,總之這些年裏但凡有什麽極難煉製的法器法寶都交給我來做。”
曲不詢不作聲地看著童照辛。
他也沒說信還是不信,“寧聽瀾都讓你煉製了什麽?”
童照辛零零散散說了許多法器,最後頓了一下,“還有一具傀儡,和一個能容納神識、元靈的鏡匣。”
曲不詢追問,“這些年裏,從你這裏一共流傳出去了幾個傀儡?”
童照辛很確定地說,“隻有寧聽瀾那一個。”
曲不詢微微皺眉。
如果童照辛隻給出去一個傀儡,那麽鄔夢筆留在東儀島的那個傀儡又是從哪來的?難道是從寧聽瀾手裏得來的?
若真是從寧聽瀾那裏得來的,那麽這兩者的關係就有待商榷了。
保不準鄔夢筆和寧聽瀾也是一夥的。
“那個傀儡,和之前的傀儡一樣嗎?”他緩緩問。
童照辛搖搖頭,“新做的自然比原來的要好,寧聽瀾要求我做出的傀儡,能以一滴血幻化出本尊形容氣息,還要能行動如常、甚至簡單禦使法器,相當於把從前兩種禦使法合而為一了。”
“還有就是,新傀儡的麵容,和舊的那個不一樣。”
曲不詢神色微微一凝。
新舊傀儡麵容不一樣……那他們當時在東儀島上見到的那個傀儡是舊的?
就是他遇見沈如晚時用的那個傀儡,也是他去如意閣柳家求取、最終害他被追殺的那個傀儡。
那個傀儡竟落到鄔夢筆手裏?
竟不是寧聽瀾手裏?
柳家背後到底是鄔夢筆還是寧聽瀾?還是說兩者都參與了?
曲不詢緊緊皺眉。
“還有那個鏡匣,很特別,寧聽瀾當初給我的就是個成品,裏麵收納了元靈,隻是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元靈。他讓我試著仿一個出來。”童照辛說,“鏡匣的手法很奇特,不像是神州常見的任何一脈煉器手法,我從沒見過。”
曲不詢沉吟不語。
良久,他微微頷首,“童師弟,你有心了,多謝。”
童照辛苦澀笑了一下。
“長孫師兄,”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和你說一下——符老走了,十年前的事了。”
曲不詢一怔。
他當然知道童照辛說的“符老”是誰。
長孫寒是被遺落在蓬山下的棄嬰,被敬賢堂的老修士們撫養長大後自然而然地入了蓬山,符老是其中照顧他最多的那一位。
他很久沒說話。
“葬在哪裏了?”他聲音微微嘶啞,簡短地問。
童照辛輕聲說,“火化後,就在蓬山後的塚山上。”
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曲不詢的神色,“後來有一次,我去祭拜符老,看見沈如晚站在符老墓前祭拜,問過守墓人,聽說她時常來這裏。”
也正是那次之後,童照辛心頭那股邪門的戾氣,終究是散了。
他又哪來的資格去遷怒?哪來的資格肖想?
從頭到尾,他都是個不討喜,也不相關的路人。
“長孫師兄,你方才說,倘若她選擇了旁人,你也絕無二話……”童照辛猶疑了許久,沒忍住,“你真能接受嗎?”
曲不詢到了門口,回望一眼。
“能啊。”他語氣淡淡的,朝童照辛笑了一笑,殊無笑意,竟有種森森然之感,“她怎麽選,我都接受。”
“大不了再想辦法把她奪回來便是。”
“她變心一次,我就蠻纏她一次,到她不變為止。”
童照辛驚詫地看著曲不詢,似是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從一向克己自持的長孫寒口中說出來。
以長孫寒的驕傲,隻有你若無心我便休,何至於——
“以後別叫我長孫師兄了。”
曲不詢踏出小院,沒有回頭,“長孫寒早就死了。”
*
從童照辛的院子裏出來後,陳獻和楚瑤光一直在偷偷觀察沈如晚的神色。
任誰都能看出來,曲不詢打發他們出來,是不想叫沈如晚聽見他和童照辛的對話。
===第124節===
“看我做什麽?”沈如晚輕飄飄地瞥了他們一眼。
陳獻和楚瑤光訕訕然,討好一笑。
“散了吧。”沈如晚語氣淡淡的,“想去哪玩就去,我在這裏等他出來就行了,晚上在楚家的產業會合就好了。”
其實陳獻和楚瑤光也想留下來,但沈前輩的話誰敢不聽啊?
“那我們走啦,沈姐姐,晚上再見。”楚瑤光拉著陳獻的衣袖,帶著鬆伯和梅姨匆匆離去。
再不走,她怕沈姐姐要板臉訓人了。
沈如晚定定地站在那裏,看他們融入人群。
她抿著唇回頭望了小院一眼,心氣不順地輕輕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順著熙攘的大街向前走,在街口買了一份最新的半月摘。
報紙第一頁上就是她的名字。
《北天之極山崩地裂究竟何為?丹成女修隻手挽天傾,眷侶相擁,竟是昔日蓬山碎嬰劍沈如晚》
……這是誰取的題目啊?
沈如晚攥著紙頁,半晌沒看下去,深吸一口氣。
這份報紙上把鍾神山的事大致說了一遍,還算契合事實,對她也以誇讚為主,隱隱指出了鍾神山崩塌內有蹊蹺,甚至還有幾分指向七夜白。
不知道七夜白的人自然是看不明白,可但凡知道的便一眼能看出來。
沈如晚蹙起眉。
再看落款,果然還是蠖江鄔夢筆。
知道鄔夢筆就是希夷仙尊後,再看他的文章,便忍不住生出一種詭異之感,任誰也想不到這個題目竟會是聲名顯赫的仙尊寫出來的。
沈如晚匆匆看了一遍,沒在裏麵看到多少不知曉的線索,隻確認了兩件事:
第一,鄔夢筆對她是褒而非貶;
第二,鄔夢筆意指蓬山,甚至是在暗示寧聽瀾才是幕後主使。
她心緒複雜。
從上次在半月摘上鄔夢筆細述寧聽瀾往事,到如今這篇意有所指的文章,鄔夢筆對寧聽瀾的針對之意已不言自明,偏偏鄔夢筆自己也頗多嫌疑,從這泥潭裏扯不幹淨,叫人也不敢信。
如今沈如晚已很久不去想,若寧聽瀾當真是幕後主使,她是否就像個笑話?
時間太久,這問題已毫無意義了。
“……這個碎嬰劍沈如晚還真是有點本事啊?怎麽這些年都沒怎麽聽說她的消息?你們說,她和這兩年出名的那個‘小沈如晚’比,誰更厲害啊?”不遠處有人交談。
沈如晚微微偏頭。
“一個是小的,一個是真的,你說哪個厲害?這個‘小沈如晚’能把一整座山給扶正回去?況且,她這些年來有名氣還不是因為她跟著蓬山掌教,別人愛拿她和沈如晚比?真要論起實力,我可沒聽說她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真戰績,隻聽說她永遠戴著個曜石麵具,冷冰冰的不像個人。”
任誰都會對被冠以自己名字的後輩產生一絲好奇。
沈如晚抬眸看過去,想聽些細節,可沒想到那兩人聊著聊著,話題忽然一變。
“說起來,這個報紙上和沈如晚相擁的劍修是她道侶嗎?怎麽沒說她道侶是誰啊?我就想知道她會和誰在一起,怎麽不說呢?”
“可能沈如晚不讓半月摘寫出去吧?她畢竟有不少仇家,可能怕仇家找上她道侶,所以要保護他。”
“我還以為她會找一個實力很強的道侶呢,這個配不上她啊。”
沈如晚聽得一腔無語。
她漫卷起報紙,不意翻到告示頁,又瞥見了自己的名字,一頓。
翻過去一看,原來是杭意秋回應她之前在半月摘上的尋人啟事,約她五日後在堯皇城“書劍齋”相見——居然被奚訪梧說中了,杭意秋看見她的尋人啟事,居然真的會應。
當初在碎瓊裏時,奚訪梧要求她以自己的名義在半月摘發尋人啟事找杭意秋,托她把他的事說給杭意秋聽。
兜兜轉轉已有小半年了,她才終於和杭意秋聯係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自然是要去赴約的。
沈如晚把報紙收了起來,沿著街道向前走,慢慢地想著先前童照辛說的話。
童照辛說,長孫寒雖然未解情竇,卻一直在默默地關注她,時不時想要和她靠近。
她抿著唇低頭想著。
這事她是真的一點都記不得了,或許當時根本就沒發現,又或者當時發現了,暗暗驚喜後,更加故作矜持、若無其事,仿佛半點也不在意,直接把一頓飯熬過去了。
一想到這裏,她便不由得有些氣悶,攥著衣袖悶頭往前走,一個沒留神,竟險些在轉角和人撞上——街上人來人往,她雖然對氣息敏感,卻也還沒到這樣也能分辨的地步,不留神時也會相撞。
“抱歉。”她還沒說話,對方倒是先開口了,聲音冷到極致,像是寒窟裏的冰,幽幽然,沒有一點情緒。
沈如晚抬眸,對上一張帶著麵具的臉。
那張麵具上鑲嵌著隔絕神識的大塊曜石,殊為稀有。
她微怔。
曜石麵具,冷冰冰的,不像個人……這不就是那個‘小沈如晚’嗎?
豈料,‘小沈如晚’對上她的臉,曜石麵具後幽黑的眼瞳裏也閃過些許類似震驚的情緒,猛然後退了一步,轉身就跑。
沈如晚尚未反應過來,便已追了上去,前方那道高挑窈窕的背影動作極快,街上人來人往,她也不便聲勢浩大地追索,隻能探出神識去追,緊緊地綴在後麵,眼看就要追到,那道身影猛然混入人群裏。
混入人群這樣的辦法,對沈如晚是沒用的。
她以神識分辨人的氣息,相當於牢牢鎖定了那個人,縱使混入人群也能立刻分出來。
沈如晚站在那裏沒動,神識驟然落下,在每個人身上微微點了一下,人群中的每個修士便覺渾身如有涼水傾瀉而下,可再感應時已沒了蹤跡,心知是有修為高的修士神識掃過,不由噤聲。
可掃視一圈,竟沒找到那人。
這不應該,就算是丹成修士也不可能在她著意留神時逃脫她的探查。
沈如晚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她目光在眼前的人群上一寸寸掃過,卻滿目都是陌生身影,更沒誰帶著麵具。
她隻得皺著眉站在原地,看著人群從她麵前慢慢地走過去。
不知怎麽的,她總覺得那道背影特別眼熟,就仿佛從前見過很多次一樣,可無論怎麽想,也猜不到是誰。
“道友,買個小玩意玩玩?”她身側的攤主仰著頭看她。
沈如晚低下頭,在那攤上隨意地掃了一眼,瞥見一隻青玉劍璏,頓了一下。
有點眼熟。
她本沒打算在這攤子上買些什麽,此時卻忽然蹲了下來,拿起那隻青玉劍璏。
那次她從邵元康口中得知他們打算給長孫寒慶生,便花了許多心思,想給長孫寒送一件生辰禮,最後挑了一套玉劍飾,其中的劍璏,就和她手裏這隻很像。
“就隻有個劍璏?”她問。
這些劍飾往往成套售賣。
攤主老神在在,“我這小破攤子賣得都是小玩意,隨手淘來的,哪有那麽齊全?”
沈如晚無言。
她拈著那隻青玉劍璏,有些不確定地想,從前還在臨鄔城的時候,曲不詢是不是說他把從歸墟出來那天當作新的生辰?
當時他說的是……十一月初九?
今日已經是十一月初五了。
再過四天,就是“曲不詢”的生辰了。
沈如晚垂眸看了那青玉劍璏一會兒。
“這個我要了。”她說,“開個價吧。”
她剛付完靈石,還拈著那青玉劍璏,驀然看見曲不詢從街口,五指一攏,立刻把那青玉劍璏藏好了。
曲不詢沒看清她手裏拿的是什麽。
“什麽東西?”他瞥了她攥緊的手一眼,不無疑惑。
“沒什麽。”沈如晚鎮定地把青玉劍璏塞進衣袋,語氣淡淡的,“小玩意。”
曲不詢狐疑極了。
“你終於和他說完了。”沈如晚神色不變,“我剛才遇見一個奇怪的人,可惜混進人群裏,沒找著她——”
她忽而頓住。
曲不詢微怔地看著她驀然皺緊的眉頭,“怎麽?”
沈如晚若有所思。
“方才過去了二十四個人。”她喃喃,“可是隻有二十三道氣息。”
就算隱匿得再好,以她的修為也該探查到一點的。
除非這裏麵有個人根本沒有氣息,壓根就不是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