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不是阿兄
作者:君青晚君鴻季      更新:2023-02-12 17:57      字數:2247
  第2章 他不是阿兄

    狂風肆意咆哮間,雨水在地上積起大大小小的水窪。

    山上的道路滿是泥濘。

    胡燦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趕到的時候,就隻尋到了君青晚幾許散碎的遺物。

    他像是在一瞬間被抽走了靈魂,萎靡又無助的跌坐在泥地裏。

    和路邊的野草一樣低垂著頭……

    此時此刻,他恨極了時間的手,它牽走了自己最愛的姑娘。

    他不躲不避,任由滂沱大雨砸在臉上。

    打的俊顏發紅,睫羽全濕……

    君鴻季說的果然沒錯,他這樣患得患失又顧及太多的人終究是護不住她的。

    他目眥欲裂,哽咽著落下淚來。

    再也顧不得什麽規矩體統,什麽儀態教條。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當真不是唬人的。

    君青晚飄在半空,內心五味雜陳!

    她知道自己活著的時候不受人待見,沒想到就連死後都沒有鬼待見。

    往日裏阿兄也曾與她提起過人死後的世界。

    阿兄說人死後靈魂得以脫離肉體,由黑白無常帶去陰曹地府分辨善惡。

    若生前所行善事頗多,便可入輪回,下輩子接著做人。

    反之,則要被丟進地域裏吃苦受罪。

    她想,自己是天下人口中最不受待見的女子。

    應當也得不了什麽輪回轉世的機緣,多半是要被無常們丟下十八層地獄破皮抽筋,亦或是是去下油鍋……

    她覺得不安,既害怕自己被帶走,又渴望能有個歸處。

    於是巴拉著自己的手指,緊張環顧四周。

    終於,確定了自己是個連鬼都嫌的新鬼!

    墓夜降臨之際,山裏除了她這個鬼,就隻有癱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

    她忐忑不安的盯了他良久,才反應過來他就是商可明身邊的那個謀士,喚作胡燦。

    看他哭的那樣傷心,君青晚私心裏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但除了感動之外,更多的還是詫異。

    因為這個叫做胡燦的男人手腕上,正佩戴著她給阿兄編製的紅繩。

    這種編製紅繩的方法在天盛流傳了將近千年。

    說是適齡的女君隻要在乞巧節當天親手編製一條紅繩贈予心悅之人,男子收下後,兩人便可結為夫妻。

    自此恩愛到白頭。

    她曾為阿兄編製過一條。

    可惜後來在那場大火中遺失了。

    這條紅繩,還是他們到達大啟幾個月後,阿兄纏著她重新編製的。

    上頭還加了她喜歡的玉玲。

    世人都說生活在後宮的女子最是可憐,常常是“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

    放在她身上倒是應景!

    現下她死的透徹,連具屍骨都無。

    阿兄卻是轉手將她贈的東西給了旁人。

    她自嘲的笑笑。

    傾盡一生的陪伴,臨了還是敵不過世間的涼薄。

    她不該用自己的命,來賭他與旁人不同。

    更不該奢望什麽遙不可及的“愛情”。

    落得個孤魂野鬼的下場。

    皓月出頭時,胡燦終是被尋來的下人們接走了。

    他已經哭暈過去,渾身狼狽不堪!

    唯有那張臉,劍眉星目,唇紅欲滴,生的極好。

    君青晚第一次做鬼,還是改不了人的習性。

    至少不想留在山裏吸收日月精華。

    她思索片刻,決定跟著胡燦回家。

    馬車穿過密林,駛入繁華街道。

    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響。

    胡燦也很是時候的悠悠轉醒。

    隻是麵色如常,已經沒有了白日裏在山上給她哭喪時的脆弱模樣。

    臉上的神態卻是像極了近些年的君鴻季。

    君青晚見此,愣了幾息時間。

    “侯爺您慢點兒。

    小心台階!”

    下人們狗腿的提醒聲沒有絲毫預兆的鑽進耳中,君青晚才如夢初醒,急急追了出去……

    一下車,她就驚呆了!

    因為門口的牌匾上飛龍走鳳的幾個大字“端陽侯府”。

    這不是阿兄在大啟的宅子麽?

    君青晚活了十九年,毫不誇張的說,她所有的青春歲月裏都有君鴻季的影子!

    他們從第一次見麵起感情就很好。

    仿佛是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宮裏的孩子早慧,君鴻季更是聰穎!

    詩詞歌賦、弓馬騎射……

    似乎就沒有這位太子殿下不會的。

    他待人總是謙遜有禮,叫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卻總是隱隱有幾分疏離。

    唯有在麵對君青晚的時候,溫和又溺愛。

    好像全世界的燈火都不及她!

    困於後照的十年裏,他私下動作不斷,但從來都不避諱君青晚什麽。

    他說,他們是這世上最親密的兩人。

    將來也是要結為夫妻的。

    他在她麵前不需要保存什麽秘密。

    故此,她在大啟三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但也知曉阿兄於大啟得了個端陽候的名號。

    可眼前這場麵又是何種情況?

    君青晚百思不得其解。

    胡燦仔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袍,才大步流星的進了自己的房間。

    隨後便喚來丫鬟侍候著沐浴梳洗。

    一波操作行雲流水,愜意的就像是在他自己家裏。

    下人們更是唯唯諾諾,沒有一絲的不敬!

    若隻是旁人如此,君青晚雖不解,倒也能想得通。

    畢竟亂世之中,誰能夠保住他們的性命誰就是主子。

    更何況還有月錢可以拿,忠心又算得了什麽?

    可阿林對胡燦理所應當的照顧,她就想不通了。

    阿林是他們趕往大啟的路上從災民堆裏救下的。

    因為饑荒,他差點兒被災民們合夥烹了。

    得救後,他感恩戴德,自願留下來作個下人。

    素來對阿兄唯命是從,怎會轉投他人?

    趁著胡燦用膳的間隙,君青晚飄在房梁上沉思。

    細數著這些年的經曆……

    自己久病不治的身體……

    廚房裏每日送來的湯藥……

    性情大變的阿兄……

    君青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腦海中浮起一個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的想法……

    大啟的“阿兄”不是阿兄。

    如此一來,許多事情便可以解釋得通了。

    比如:

    自己向來康健,怎會一病不起?

    阿兄帶著她逃脫,為什麽不回天盛,而是千裏迢迢跑到陌生的大啟。

    為什麽一直視她如珠如寶的阿兄,會屢次縱容石秋容羞辱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