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若詩安軒      更新:2023-02-11 08:53      字數:6214
  第42章

  梅園

  蘇暮雪正在偏殿看賬本, 明玉端著茶水走進來,一臉的疑惑:“小姐附近幾處宅子也不知怎麽回事,竟然一起修葺, 每天人進人出的。”

  蘇暮雪當初為了安全除了買下梅園外,連同梅園東西兩側的宅子都買了, 隻有稍遠處的那幾處沒買。

  她也沒往深處想, 淡聲道:“興許人家是有什麽喜事。”

  修繕舊屋一般都是有喜事, 或結親或生子, 蘇暮雪這樣想也無可厚非。

  明玉想了想, 也確實有這個可能, 把茶水放到案幾上, 柔聲道:“小姐都看了一個時辰的賬本了, 再看會把眼睛累壞的,先喝點茶水暖暖胃。”

  明玉一直擔心著蘇暮雪的身體,她畏寒的症狀並沒有好多少, 夜裏還是會有。

  蘇暮雪放下筆, 擦拭幹淨手,接過了茶盞,慢慢喝起來,剛喝下一口,周伯匆匆走來,站在門前躬身道:“小姐, 鄭公子又來了。”

  為何說又?

  因為這幾日鄭煊一直來, 來了也不走, 隻是蘇暮雪始終都沒見他。

  蘇暮雪握著茶盞的手指縮了縮, 雙眉輕蹙, “他來多久了?”

  大抵有一個時辰了吧。”周伯想了想, “鄭公子還飲了酒,小姐這可如何是好?”

  “周伯讓人去太傅府找劉叁,說他家公子在這,要他們趕快來接。”蘇暮雪沉聲交代,“記得,找劉叁,別驚動太傅府其他人。”

  周伯領了吩咐趕快去辦。

  明玉透過敞開的格子窗朝外看了眼,“小姐,真不去見見鄭公子嗎?”

  蘇暮雪淡聲道:“見麵也是徒勞,不如不見,再說,不見對他最好。”

  “可我看著鄭公子他……”明玉尋個合適的詞,“鄭公子要是見不到小姐,估計還會再來的。”

  世上誰人沒有自己的執念,現下怕鄭煊的執念,就是她家小姐了。

  這句心裏話明玉沒有說出來。

  蘇暮雪七竅玲瓏心,明玉都能懂的事,她又豈會不懂,左右也給不了鄭煊任何承諾,那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再說了,帝京終不是她棲身之地,等尋到蘇銘她還是會走的,那一走,便是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何苦胡亂給人期翼。

  明玉還要說什麽,見蘇暮雪臉色沉了沉,便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半個時辰弧,周伯又跑了進來,“小姐,鄭公子已被劉叁接走。”

  “好,”蘇暮雪聽後,攏著的眉梢漸漸鬆下來。

  之後的時間裏,她又看起了劇本,明玉隔一段時間進來一趟,見她歇著時便同她講外麵的事。

  “小姐,修繕宅子的那家人應該也是大戶人家,買的都是上乘的木材。”

  明玉本是隨口一說,落在蘇暮雪耳中卻多了別樣的意味,她頓住,緩緩抬起眸,“你說什麽?”

  “哦,奴婢說,新鄰居應該是大戶人家,買的木材都是最上乘的,還有他們家……”

  “把阿五喚來。”蘇暮雪打算明玉的話。

  阿五是常嬤嬤一個親戚,蘇暮雪從正曦宮逃出來後,他便尋到了蘇暮雪,阿五會武功,但凡蘇暮雪外出都是他跟隨。

  “小姐,阿五到了。”明玉說道。

  蘇暮雪沉聲交代:“你去打探下那處宅子被誰買下了,何方人士?”

  阿五抱拳:“是。”

  明玉等阿五走了後,問:“小姐,是懷疑有不對的地方嗎?”

  蘇暮雪點了下頭。

  ===第48節===

  “小姐懷疑是陛下?”明玉話沒說完。

  蘇暮雪秀眉擰到一起,冷冷道:“他應該不會如此,但查查總歸放心些。”

  現在的蕭安辰她摸不準他的想法,就像那日,她打了他,若是以前,她必會受到重罰。

  不隻是打他,逃離出宮這事也是,欺君之罪,罪不可恕,可他非但不罰,還口口聲聲說無礙,這樣的他,更叫人不安。

  ……

  阿五辦事速度很快,回來後稟報道:“小姐,是從淮南一帶搬來的大戶人家,經商的。”

  蘇暮雪聽後,提著的心緩緩放下,“好,知道了。”

  “不過……”阿五聽著那人的口音有些不太對,但他隻是在淮南呆過一兩個月,且間隔時間太長了,也有些記不太清。

  “不過什麽?”

  “哦,沒事。”阿五淡聲道,“應該是屬下聽錯了。”

  蘇暮雪輕點頭,“行,你下去吧。”

  慶和殿

  蕭安辰這一日都在忙,忙著見大臣,忙著議事,傍晚康權武來到慶和殿麵聖,談完朝事後,說起了正曦宮走水的事。

  蕭安辰一改方才淡然的神情,眸底的光倏然沒了,他睥睨著康權武聽他娓娓道來。

  “依臣之見,正曦宮不是無端走水,是故意有人為止,能在正曦宮做這件事的,隻有一人。”

  蕭安辰眼瞼垂下又抬起,神情冷峻道:“那康愛卿認為是何人所為?”

  康權武既然趕來麵聖就沒打算藏著掖著,他跪地據實已報,“皇後娘娘。”

  “砰。”蕭安辰麵前的杯盞被他揮倒到地上,聲音比方才還冷,“康愛卿想好了再說。”

  “是皇後娘娘。”康權武道,“臣找到了那日幸存的幾個宮女,均證實,皇後娘娘那幾日卻有不對,後來臣又調查出,小墜子那幾日頻頻出宮。”

  康權武遞上奏本,“裏麵是小墜子出宮采買東西的記錄,事無巨細,每一筆都有,小墜子不僅買了火石,還買過藥材,還有太醫院那有幾味藥也對不,也是被拿來給正曦宮了。”

  蕭安辰側頸青筋鼓動,“然後呢?”

  康權武不卑不亢道:“正曦宮走火是皇後娘娘所為,她用假死逃離出宮,請陛下嚴懲不貸。”

  “康權武!”蕭安辰厲聲道,“你再說一次。”

  康權武:“正曦宮走火是皇後娘娘所為,她用假死逃離出宮,請陛下嚴懲不貸!”

  蕭安辰從案幾前站起,大步走到康權武麵前,一把拉扯起他,怒目圓睜道,“朕隻說一次,你且記住,正曦宮走水是真但意外也是真,皇後娘娘幸得天佑,那日並未在宮中,她在永安寺為朕祈福。”

  “這就是全部事實。”

  康權武喉嚨生疼,但還是開口道:“陛下這樣包庇皇後娘娘,若他日被天下人知曉定定——”

  “朕的女人朕來護!”蕭安辰冷笑道,“哪個敢妄議,朕會讓他知曉妄議的後果!”

  “怎麽,康愛卿想管朕的家事?”似乎蕭安辰再多用一分力氣,康權武便會窒息而亡。

  “……臣,不敢。”

  言罷,蕭安辰鬆手,拍了拍康權武的肩膀,“如此,甚好。”

  康權武大口喘息。

  蕭安辰負手而立,沉聲交代道:“這事從今起以後不許再提。”

  “那那陛下不想知道是何人助皇後娘娘出去的嗎?”康權武說道,“單憑皇後娘娘一人之力,她肯定作不了此事,若無那人幫忙,事情也不會到如此,陛下不責罰娘娘,難道也不責罰那人!”

  罰?

  蕭安辰恨不得讓鄭煊死,可,他不會冒這個險。現下沒有任何人比蘇暮雪更重要。

  他眸底冒著寒光,“朕說了,這事休要再提!”

  這是康權武第一次見帝王如此動怒,他縮了縮脖子,跪地道:“臣,遵旨。”

  當夜,蕭安辰心情不佳,看著窗外的明玉,飲起了酒,周嵩幾次勸說:“陛下身子不適,還是不要飲酒才好。”

  蕭安辰冷笑道:“適不適有差別嗎?反正也沒人關心。”

  周嵩知曉陛下這是想皇後了,隨口道:“陛下,皇後就真那麽好嗎?值得您這樣想?”

  蕭安辰確實是想蘇暮雪了,想得五髒六腑都疼,不管是醒著還是睡著,腦海中都會浮現出她的身影。

  她的愛盛大又細膩,她為了他可以連命都不要,也可以為了他做盡一切。

  那年先帝下旨,皇家別苑吃穿用度再減一半,其實本來就沒多少,他是廢棄的皇子,有誰會真心待,縮減後幾乎什麽都沒有。

  他又染了風寒,為了讓他盡早康複,她把膳食留給他,每日飲水充饑……

  她對他的好,似乎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可恨他疑心太重,懷疑她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後位。

  是他眼拙,是他被恨意蒙蔽了心,怎麽就沒看出,她這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倘若不是真心愛慕,又怎會做到如此。

  失去她的這段日子,無數個夜晚,他睜眼到天亮,他很後悔,後悔為何要那樣待她。

  他明明,明明可以對她很好。

  她不就是喜歡芙蓉花嗎,種便是了,為何那日的他,會命宮人把花都鏟了?

  她吃葡萄身子會不適,那日,為何要勉強她吃下?

  她喜作詩,作便是了,為何要把她收集的那些詩集燒掉。

  她隻是喜歡看皮影戲而已,為何就不能如她的意呢。

  王嫣然是太後選的人,讓她進宮也隻不過順水推舟而已,等一切塵埃落定,王嫣然勢必會離開皇宮,為何,為何就不能向她言明?

  為何要讓她誤會……

  蕭安辰有太多後悔的事,每想起一件,心髒便撕扯般得疼,一點一點生生拉扯開,嚴重時,會感覺到窒息,全身上下無一安好,痛到不能自已。

  這種疼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弱,反而是越發得疼,一日比一日疼,同身上的疼比起來,心裏的疼像是怎麽也停住不了似的。

  日日夜夜噬心。

  他總是會夢到那場大火,夢到她在裏麵哭喊求救,他看著大火燃起,看著她死去,卻沒有任何辦法。

  後來,他在夢裏陪著她死裏一次又一次,可不管用,醒來後,他心更痛了。

  他恨上蒼對他不公,從來沒有誰對他真心過,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最後還被他弄丟了。

  那段時日他如行屍走肉,每日渾渾噩噩,好在,好在,後來得知,她還活著。

  沒人知曉她的活著,與他來說有多重要,知道她活著的那個瞬間,他也跟著活了過來。

  康權武問他,皇後娘娘用假死逃離皇宮,這是欺君之罪,陛下不罰嗎?

  罰?

  他好不容易等回來的人兒,要他罰,是想他也死麽?

  周嵩上前去勸,蕭安辰一把揮打開,“滾遠點!”

  這夜,蕭安辰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床榻上後,還一直在念叨蘇暮雪的名字,他蜷縮著身子,像個無助的孩子般。

  “阿雪,阿雪,阿雪……”

  翌日,金鑾殿上,傳來帝王清冽的聲音,幾位大臣頭低著,誰也不敢多言,蕭安辰把奏折扔王卯麵前,“去年是右相看著修的河道,朕記得右相奏折上言明,河道修葺完善,水患可防,怎麽?今年汛期河道又不行了!”

  右相哆嗦著屈膝跪在地上,“陛下,汛期雨水太猛,饒是修葺完善的河道也禁不住洪水強入,衝毀的河道隻能來年重新修葺,臣——”

  “狡辯!”蕭安辰揮掉案幾上的奏折,“朕命你們想出解決的根本之法,想不出,你們這身蟒袍玉帶我看也別要了。”

  “……”幾位大臣相視一眼,頭垂得越發低了。

  這日,帝王的怒火從金鑾殿延續到了慶和殿,直到午膳才停歇,蕭安辰沒什麽胃口,草草吃了幾口便去處理朝務了。

  周嵩一臉擔憂,“這麽下去可不行,陛下身子可撐不住。”

  話還沒說完多久,當夜,蕭安辰身子不適,發起熱來,熱症來得很猛,蕭安辰燒得迷迷糊糊,他好像忘了蘇暮雪還活著,一直在念叨:“阿雪,火,不要,快走。”

  “阿雪,跑,快跑。”

  “阿雪,我在這。”

  “阿雪,你到底去哪了?”

  杜春問他:“陛下覺得哪不適?”

  蕭安辰蜷縮著身子道:“疼。”

  杜春:“哪裏疼?”

  蕭安辰:“疼,哪裏都疼。”

  蕭安辰夢到了淑妃罰他跪在冰上的那幕,那年他八歲,無意中打碎了淑妃的玉如意,淑妃見狀,讓宮人把他帶到凍成冰的湖麵上。

  “跪,跪到你想通為止。”

  “疼疼疼……”蕭安辰囈語聲更大了,那種疼像是鈍刀子劃在身上的疼,不夠尖銳,隻能慢慢地慢慢地磨,皮肉不是一下子綻開,血也不是一下子湧出來。

  更像是生生用力扯開,皮連著肉,肉連著皮,痛到你昏厥。

  太痛,他想抓住什麽,可眼前的人越行越遠,最後他隻能看到她的背影。

  他哭泣著喚她的名字:阿雪,阿雪,阿雪,你別走。

  蘇暮雪站住,緩緩轉過身,那張含笑的臉陡然間換成了母妃的臉,蕭安辰聽到她說:

  “辰兒,你怎麽還不死?”

  蕭安辰腥紅著眸子睇向她,原來……這才是她的心裏話。

  母妃要他死。

  第二天,蕭安辰醒來後,第一件事問的便是那幾處宅子修葺地如何了?

  周嵩道:“日夜不停加緊修葺,完成小一半了。”

  蕭安辰滿意點點頭,隨後叮嚀道:“記得修條暗道。”

  “暗道?”周嵩沒明白。

  蕭安辰邊起身站起邊道:“直通梅園的暗道。”

  ===第49節===

  “……”周嵩恍然大悟,“是。”

  接著他又道:“陛下,修暗道需要更多的人,奴才怕…會引起娘娘懷疑。”

  蕭安辰頓了下,沉聲交代:“去宣王放進來。”

  周嵩領了命令出去,沒多久王放進殿,“陛下。”

  蕭安辰冷聲道:“抽調五十名禁衛軍,給你五日時間,朕要你修一條通往梅園的暗道。”

  王放躬身作揖道:“是。”

  修暗道這事即便是夜裏,也還是會讓人有所察覺,蘇暮雪這兩日睡得很不安穩,總能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發出的。

  白日,她命阿五仔細查看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麽,本以為夜晚會好些,沒想到那聲音又來了。

  蘇暮雪被聲音吵醒後便再也難以入睡,明玉聽到動靜走進來,“小姐要做什麽?”

  蘇暮雪淡聲道:“給我杯溫水。”

  “好。”明玉折回來時手裏端著水,她遞給蘇暮雪,抬眸看看已經泛白的天色,說道,“小姐,明日還是要阿五再看看,昨夜奴婢也聽到聲音了。”

  蘇暮雪低頭喝了口水,“你同他一起查看。”

  明玉:“是。”

  天明後查了許久,還是沒找到聲音是從哪傳來的,阿五走出梅園,又在四周看了看,回來複命:“小姐,聲音應該是從那幾處正在修葺地宅子裏發出的。”

  “嗯?”蘇暮雪一臉詫異,“確定嗎?”

  阿五:“應該是。”

  等晚上蘇暮雪想再聽聽時,那些細碎的聲音又沒了,她道,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慶和殿

  蕭安辰看完最後一本奏折,王放躬身道:“陛下,今日挖暗道弄出的動靜太大,皇後娘娘已經有所察覺,故此,臣今夜命所有人都不得亂動。”

  蕭安辰緩緩抬眸,“好,按你說的去做。”

  王放躬身退出去,蕭安辰放下奏折,眸光落到窗外,算算日子,他已有幾日沒見阿雪了,也是時候該去見見她了。

  帶些什麽去好呢?

  他想到了蘇暮雪愛吃的東西,喚來周嵩,“去,讓禦膳房準備些糕點,朕明日要帶給阿雪。”

  蕭安辰想得極好,蘇暮雪見了這些糕點應該會很開心,可事實並不是如此,蘇暮雪見到他來,臉上全無半分喜色,眉宇間含著疏離。

  “陛下突然造訪有事?”

  蕭安辰伸手欲拉她,誰知被她先一步避開,蘇暮雪冷淡的聲音再度傳來,“陛下,有事可講,無事臣女便退下了。”

  她眸底浮現不快,聲音又冷又冰,每個字都像是刀子般戳在蕭安辰心上。

  蕭安辰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緊,用力壓下那抹難言的心痛感,“阿雪是不是還在生朕的氣,朕知道是朕做錯了,朕可以解釋的。”

  解釋?

  蘇暮雪現在連他都不想見,又怎麽會想聽他解釋,再說,解釋了,那些事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嗎。

  她身上的那些痛便不存在了嗎。

  “看來陛下是真的無事,”蘇暮雪站起身,“那臣女便不在這陪陛下飲茶了,陛下自便。”

  說著她抬腳朝前走去,越過蕭安辰時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蘇暮雪用力去抽,掙紮間,指尖抓到了他手背,重重一條血痕出現在眼前。

  周嵩驚呼:“陛下,您的手。”

  蕭安辰手背上傳來痛感,可他哪顧得上,他眸中隻有蘇暮雪,腦海中也隻有一個念想。

  不能讓她走。

  她不能走。

  蘇暮雪和蕭安辰的想法正好相反,手抽出後,她冷聲道:“陛下,若是想帶著我屍體走,那陛下大可繼續。”

  “……”蕭安辰手頓住,前行的步子也停了下來,一副很痛苦難過的神情,“阿雪,別這樣對朕。”

  他隻是想對她好。

  蘇暮雪像是看不到他臉上的悲傷,唇角扯出淡淡的弧,交代道:“明玉,送客。”

  蕭安辰被請了出來,連同一起出來的,還有他帶的那些吃食,明玉屈膝作揖道:“陛下,我家小姐說了,煩請陛下以後不要再帶任何東西來,我家小姐都不會收的。”

  “放肆!大膽!”蕭安辰還未開口,周嵩先罵起人來,“你個宮女也太大膽了,不要命了嗎!”

  明玉不卑不亢道:“跟著小姐從皇宮裏出來的那日明玉這命便沒打算要,陛下要拿,隨時可以拿。”

  言罷,她轉身進了門。

  朱紅大門被日光映得晃眼,須臾,大門緩緩關上,咚地悶響聲傳來時,蕭安辰眼眸緊緊眯起,年輕帝王身上流淌能凍死人的氣息,且把這抹氣息延續到了皇家別苑。

  他不好,憑什麽要蘇銘好。

  皇家別苑裏,蘇銘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男人,輕嗤出聲,“呸。”

  他蘇銘,從來不怕死。

  蕭安辰睥睨著他,想起那日,蘇暮雪紅著眸子問他關於蘇銘的事,心情沒由來的變得更差。

  阿雪是他的人,理應隻關心他,蘇銘有什麽資格讓她關心。

  帶著不甘,蕭安辰走上前,接過鞭子,對著蘇銘打起來,每一鞭子都透著殺氣,他想殺他,但……

  又不能殺他。

  這種交織的情感讓他心情越發不好了,手上的力道越發重了,可不管他怎麽打,蘇銘始終都不開口哼一聲,似乎那些傷痛並沒有在他身上,他冷笑看著蕭安辰,看著他臉色越來越不好。

  隨後,地牢裏傳來更大的笑聲。

  周嵩站在一旁,手緊緊攥著,提醒道:“陛下,可以了,再打下去,他會死的。”

  蕭安辰對蘇銘的折磨是,先打後救,救了再打,前幾日方才把人醫治好了些,今日這些鞭子打下去,人估計又要病上好一段日子了。

  周嵩無聲搖搖頭。

  直到蘇銘不再笑,蕭安辰才停止了鞭打,他看著蘇銘身上的傷,眸底流淌出一抹嗜血的神情,冷聲道:

  “救,救不好,誰都不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