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毒

  　　往常陛下身體抱恙都是找章太醫的，極少讓旁人來，今日怎的忽然叫了這麽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王太醫？

  　　杜生多看了王太醫幾眼，王太醫神色如常，衝他點點頭，便躬身進去了。

  　　他便也壓下心頭狐疑，快步出去。

  　　殿門關上，王太醫徑直走向床邊，隔著床帳對著床上的人跪下行禮：“微臣見過陛下。”

  　　君懷瑾隔著金色紗帳看著那影影綽綽的人影，低聲道：“此處沒有外人，王太醫，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昨日接到了上麵的消息，請你來一敘，你知道該怎麽做的。”

  　　王太醫抬起頭，麵露了然之色：“是，微臣明白。”

  　　他起身走過來，拿著絲帕對君懷瑾說：“請陛下伸出手來。”

  　　“嗯。”君懷瑾把手伸出床帳搭在床邊，王太醫搭好絲帕，這才開始給她診脈。

  　　君懷瑾心中暗笑，裝的還有模有樣的，她身體什麽情況，她不知道？怕是在借機確定自己的身份吧？

  　　王太醫沉默的按了一會兒，點點頭，煞有其事的說：“回陛下，您在外奔波多日，身子疲倦，內火旺盛，兼之多地奔走，水土不服，是以鳳體抱恙，需要臥床靜養多日，以藥調理。”

  　　“那朕上朝理政……”君懷瑾遲疑著問。

  　　王太醫微微一笑：“自然也是不行的，最好還是不要操勞費神。”

  　　“好，朕知道了。”

  　　君懷瑾點點頭。

  　　王太醫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方子，“臣一會兒叫人去抓藥熬了，陛下一日兩次喝著就好。”

  　　交代完一些用藥的禁忌，王太醫就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君懷瑾自己坐在床上，掀開床帳扯了扯唇，開始深究背後之人此舉的用意。

  　　好不容易把傀儡弄進宮了，卻讓傀儡裝病不理朝政？目的是什麽？

  　　敗壞自己的名聲？偽裝自己命不久矣的假象？

  　　似乎都有可能，但君懷瑾總覺得不對。

  　　然而不待她深想，杜生回來了，“陛下，大臣們都在外麵等著了。”

  　　君懷瑾收斂心神，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裝出一副疲憊的樣子說：“左右丞相呢？”

  　　“也在。”

  　　“讓他們進來，朕有事吩咐。”

  　　“是。”

  　　……

  　　左相和右相一齊走了進來，這兩人向來不怎麽對付，走路的時候恨不得離對方八丈遠，君懷瑾放下床帳，靠在床頭看著。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免禮，咳咳咳——”

  　　君懷瑾假裝咳嗽了幾聲。

  　　“謝陛下。”

  　　左相和右相站起來，紛紛麵露關切之色，“陛下可是染了風寒？王太醫如何說？”

  　　“無妨。”君懷瑾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水土不服，舟車勞頓累了而已，靜養幾日便可。”

  　　“如此便好，陛下乃萬金之軀，若是陛下有恙，臣等內心惶惶啊。”

  　　右相這人就是能說，這些話哄人一套一套的。

  　　君懷瑾就當沒聽見，轉而看向了左相，“這段時間辛苦兩位愛卿操持朝政了，本以為朕回來了能讓你們輕鬆輕鬆，現在看來，還是得勞煩你們了。”

  　　“陛下言重了，為君分憂乃臣等本分，何來辛苦一說？”

  　　左相沉穩的說：“陛下盡管好好修養。”

  　　“嗯，有你們在，朕自然是放心的，朕叫你們進來，是有件事要說。”

  　　她又咳了兩聲，右相和左相忍不住對視一眼，看來陛下確實病的不算輕。

  　　“這一路上朕多次遇刺，朕讓青鸞衛調查後發現，是一名為鳳凰門的江湖門派所為，此門派在江湖上行事極為低調，無人知曉其老巢所在，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做什麽的，但幾次接觸下來，朕發現他們就是殺手組織。”

  　　“什麽？殺手組織？”右相大驚，“是有人要買陛下的命？真是好大的膽子！”

  　　左相雖然表情沒這麽誇張，但眼神也頗為震驚，“陛下可有線索了？”

  　　君懷瑾沉默片刻說：“沒有，所以朕要你們傳令下去，在全國範圍內搜查鳳凰門，務必連根拔除。”

  　　“是。”

  　　左相和右相答應下來，君懷瑾又簡單的說了幾句朝中事，安排好後就讓他們出去，讓外麵的大臣都散了。

  　　之後一連幾天，君懷瑾都臥床不起，麵都不露，仿佛又回到了她不在朝中的情形。

  　　時間短還好，時間長了，百官難免有所非議。

  　　暗流無聲無息的湧動。

  　　……

  　　“主子，不少人開始向王太醫打聽你到底是什麽病，還有人傳流言說你是命不久矣。”

  　　路驚寒站在桌邊給君懷瑾匯報京都最近的動向，君懷瑾一邊聽著，一邊看著那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藥，聽到自己“命不久矣”，她忍不住嗤笑一聲：“這些人真是，怎麽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路驚寒蹙眉：“流言傳播的速度極快，顯然是有人在背後做推手，他們想做什麽？”

  　　君懷瑾指尖在碗沿輕輕一扣：“你猜這藥是什麽？”

  　　路驚寒視線落在藥碗上，黑了吧唧的湯汁，也看不出什麽，他誠實的搖搖頭。

  　　“屬下不知。”

  　　“這是毒。”君懷瑾聲音沒有起伏的說。

  　　“什麽？”路驚寒一驚，“王太醫下的毒？”

  　　“嗯。”君懷瑾站起身，端著藥碗走到了香爐邊，把整碗藥都倒了進去。

  　　“什麽毒？”

  　　路驚寒湊過去聞了聞，味道也沒什麽異常。

  　　君懷瑾輕聲道：“一種讓人體虛無力的毒，分量不大，起初難以察覺，天長日久身子卻會越來越虛弱無力，一開始還是正常人，時間長了，也就纏綿病榻無法起身，稍不注意就會染上各種病，是以摻和在一起，旁人也難以發現是中毒所致，隻以為是躺久了身子虛。”

  　　“所以他們就是要弄死這個傀儡？那之前下的功夫，不都白費了？”

  　　路驚寒無法理解，他覺得不對，卻說不出哪裏不對。

  　　“他們想做什麽，很快就能知道了。”君懷瑾倒是隱隱有了猜測。

  　　“陛下，蘭公子求見——”

  　　杜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君懷瑾的話咽了回去，對路驚寒道：“你繼續觀察各方的動靜，不要打草驚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