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田宓      更新:2023-01-05 16:38      字數:10437
  第20章

    太陽落了山頭。

    橙紅的晚霞絕美,斜照在層疊起伏的雲海上,連綿的整個天空都變的暖融融。

    田宓從前覺得,電視劇中男女主對視時,那種刻意緩慢、停滯的鏡頭,渲染了過於誇張的手法。

    但,當身姿板正的軍裝男人,穿過重重人群,踩著細碎的霞光,朝著自己一步步靠近時。

    她真的覺得,在這一刻,除了他,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

    “田宓,同誌?”

    沉厚的聲音喚回了田宓的恍神,她仰頭,看向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自己身前,僅僅一步距離的男人,呐呐回:“婁路回,同誌?”

    “是我!”曾經驚豔的驚鴻一瞥,如今居然有了交集,饒是婁路回也覺得緣分妙不可言。

    “好巧,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很尷尬,從未有過的尷尬,田宓完全沒想到會突然見到‘男菩薩’。

    “不是巧合,我是來接你的。”

    “接我?”田宓訝異。

    親眼見著人,她才知道,相片上的婁路回沒有表現出本人一半的風采。

    男人比自己猜測的還要高,穿著合身的軍裝,並沒有戴軍帽,暴露在外的麵部輪廓完美無瑕,理著極短的板寸,叫他本就淩厲的眉眼瞧著越加盛氣淩人,英挺的鼻梁下是一張削薄的唇,不笑的時候,格外冷傲孤清。

    這是一個極有氣勢,極有壓迫感的男人。

    婁路回點頭:“嗯,過來接你,抱歉,田同誌,之前有任務耽擱了。”

    “不,不用抱歉的。”田宓抿了抿紅唇,斂下長睫借機移開視線,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與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對視。

    所以,她這是被追求了吧?還是明目張膽的那種?誰說這個時代的男人保守來著?

    對了,她剛才在火車上睡了一個下午,這會兒臉上會不會有壓痕?

    還有,她好像也沒洗臉,會不會有些邋遢?

    心裏突然升起許多扭捏,田宓抬手欲要順一順頭發,試圖讓自己更加精致一些。

    卻不想,陡然刮來一股大風,田宓那一頭濃密的長發毫不講究的,全部糊到了臉上。

    ,很好,可太精致了!

    是誰說的?長發飄飄不一定是小龍女,也有可能是梅超風!

    婁路回沒有接收到女孩兒羞憤欲死的情緒,他邁開長腿,站到風口才低聲問:“要不要先上火車?外麵冷。”

    “,好。”

    =

    “你的座位在哪裏?”回到火車上,車廂裏其餘幾人已經回來了。

    田宓不好帶著人進去,便站在門口詢問。

    火車內有暖氣,婁路回一手拿著軍大衣,一手拎著手提箱,聞言抬了抬下巴:“在你隔壁。”

    田宓下意識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就看到了隔壁幾個車廂裏的人,正在探頭探腦往這邊瞧。

    她沉默了一瞬,似是想起什麽,又猛然回頭。

    果然,裝作忙碌的同車廂三人也正偷偷打量她跟婁路回。

    看到田宓瞧過來,幾人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其中睡在田宓上鋪的中年女人笑玩又打趣:“哎呀,站在門口做什麽,快進來啊,小田,這是你對象吧?長得真俊,你們小兩口都俊,站在一起,瞧得人心情都舒坦。”

    “,”這話田宓不知道怎麽接。

    按她的性子,自己的私事根本沒有必要跟旁人解釋。

    但這時候的人格外熱情樸實,人與人之間也沒有什麽界限。

    就比如這會兒開口問話的嬸子,自稱李愛娟,是某公社的婦女主任,還曾獲得過個人先進標兵,坐車的第一天,就巴拉巴拉的將自己的個人信息,全部禿嚕個幹幹淨淨,包括她家小黃狗被最討厭的,鄰居家的狗弄大了肚子這種,莫名其妙的秘密也分享了出來。

    婁路回看出了田宓的尷尬,主動開口:“不是對象,我是她哥哥,過來接她。”

    “哥哥?真的假的?一點也不像,莫不是情哥哥吧?”女人抓起一把瓜子嗑了起來,視線還來回在兩個人身上瞧,說到最後還把自己給逗樂了,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她倒也沒什麽壞心思,隻是愛湊熱鬧、愛八卦、愛開些成年人的玩笑。

    田宓,

    田宓一屁股坐在床鋪上,拿起床頭的書,決定繼續發揮沉默是金的美好品德。

    婁路回掃了眼小姑娘,眸底浮現細碎的笑意,他也不是個喜歡跟陌生人討論私事的性子,便隻衝著那位嬸子點了點頭。

    而後,又將視線放到另一個中年男人身上。

    男人瞧著四五十歲,穿著不算合身的嶄新中山裝,光溜溜的腦袋上,隻有周邊,還倔強的殘留了幾根稀疏的頭發。

    他的位置是下鋪,床位剛好與田宓的相對,別人可能沒有注意到,但婁路回見識過太多的肮髒,就方才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這男人的眼神就在小姑娘身上轉悠了兩次。

    那是男人對女人感興趣的眼神,很隱晦,足以看出這人沒有膽子做什麽。

    但,也足夠叫人厭惡。

    婁路回本來打算看一下女孩兒的車廂環境就離開,給田宓留下充足的空間,隻在隔壁照應這就好。

    畢竟他過來接人,是出於本心,這是自己內心想要做的事情,並不想以此給女孩帶來任何壓力,或者討要什麽承諾與感激。

    但這會兒,他改變了主意!

    婁路回長腿一邁,人就出現在了中年男人麵前。

    他很高,進門的時候,防止被撞,甚至帥氣的歪了下腦袋。

    當他整個人站到車廂內時,更是叫本就閉塞的空間又狹小了幾分。

    “怎,這位同誌,怎麽了嗎?”中年男人心裏虛的慌。

    婁路回垂著眼打量人,並沒有急著說話,而是任由眼瞼慢慢裹上寒冰。

    直到整個車廂的人都不自在起來,他才開口,嗓音清淡,卻莫名有股寒意:“這位同誌,我的位置在隔壁車廂,不知道方不方便換個位置?”

    中年男人很想硬氣的說不方便,但視線對上軍人了然又凶狠的眼神時,到底沒勇氣將反駁的話說出口,最終點頭哈腰下床:“方便,方便的很,為,為人民服務嘛!”

    說著,男人又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急急下了床。

    這會兒,他完全顧不上平日打理的順貼的發型,胡亂收拾一通,包都沒拉上,便拎起來,逃也似的竄了出去。

    “呸!早該走了,一肚子娼盜心思,要老娘說,這種汙眼睛的東西,就該拉出去□□!”李愛娟雖然不識幾個大字,但四五十年的人生閱曆在那裏擺著,什麽玩意兒沒見識過。

    說完這話,她又喜滋滋的看向彎腰鋪床的軍人,誇讚道:“小夥子幹的好啊,槍杆子裏出政權,對付這種人,就該來些狠的,瞧瞧,這不就怕了!”

    說著,還轉身從包袱裏麵抓了一把瓜子,硬要塞給婁路回以示鼓勵。

    田宓坐在床邊,見狀拿起手上的書擋住偷笑的表情。

    媽呀,一米九多的酷哥,翹腿與嬸子排排坐嗑瓜子什麽的,簡直太美了,她都有畫麵感了,噗,

    婁路回站的高,小姑娘自以為的遮掩。全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見她放鬆下來,他的眸底也盛起笑意,沒有拒絕李愛娟的熱情,道了謝後,伸手接過瓜子放在口袋裏。

    見狀,李愛娟臉上的笑意更大:“哎?你倆真是兄妹啊?”

    婁路回將床鋪捋的平平整整才坐下,聞言下意識的掃了眼對還拿著書擋臉,做出一副認真學習模樣的女孩兒,不動聲色回問:“我們不像兄妹?”

    李愛娟完全沒注意到,這是一個踢皮球式的無意義回答,搖頭否認:“不像,一點也不像。”

    婁路回勾了勾唇,沒再開口。

    不過顯然,李愛娟也不需要他開口,兀自自說自話起來:“你倆要真是兄妹,那鐵定一個像爹,一個隨了媽,不過長得都好看,對了,小夥子,你談對象了嗎?沒有的話,嬸子給你介紹咋樣?嬸子認識的好姑娘,”

    “咳咳,”田宓正在喝水,聽到這熟悉的味道,直接給嗆住了。

    婁路回立馬起身走近,彎腰接過小姑娘手上的杯子,空著的手動了下,最後到底沒好幫人順後背,隻是在田宓咳嗽聲稍歇時,擔憂問:“怎麽樣?要不要喝點水順一順。”

    田宓一張白皙的小臉通紅,有咳嗽的原因,也有丟人的原因。

    是的,就是丟人。

    好像從見到這個男人開始,她就一直在犯蠢。

    她伸手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緩解了嗓子的澀意,才沙啞著嗓子開口:“謝謝!”

    道完謝,田宓沒再看婁路回,而是看向李愛娟,淺笑道:“嬸子,那什麽,我倆是在處對象。”所以千萬不要再熱心介紹了,天知道旅程這四天,她已經被迫聽了幾十個好小夥兒的信息了。

    猝不及防的驚喜,叫婁路回瞳孔驟然緊縮了下,放在身邊的手也不自覺的握緊,熾熱的視線更是緊緊鎖著人。

    李愛娟怔愣了下,突然一拍大腿:“我就說吧,你倆肯定是對象,剛處的吧?”

    男人的視線幾乎化成了實質,田宓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輕應了聲:“,嗯。”

    “嘿,我就知道,這剛處對象的小情侶啊,黏糊著呢,你倆的眼神都能拉出絲了,一看就有貓膩,”說著,李愛娟還一臉過來人的模樣,嘖嘖兩聲調侃。

    轟!

    田宓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著了,她下意識的抬頭,想要解釋她剛才隻是幫他解圍,順便拯救自己的耳朵。

    卻不想,剛好撞上婁路回一直沒有移開的視線。

    再然後,停滯幾秒鍾,兩人同時臉紅脖子粗的轉頭。

    田宓內心捂臉哀嚎,什麽時候拉,拉絲了?

    嬸子,求閉嘴!

    =

    836部隊。

    天氣寒冷,年輕人樂意動彈,剛好隊裏又沒什麽事情,不少戰士便聚集在操場上踢起了足球。

    還別說,零下二十幾度的冬天,活動起來也沒那麽冷。

    周建設也是被暢快的叫喊聲吸引過來的其中一員,在球場上揮灑了半個小時的汗水,才被等著上場的其他人給攆了下去。

    大冷的天,帽簷下的腦門上全是汗,他也不講究,拿了帽子,隨手擼了幾下便作罷。

    “哎?我聽說老婁去接陳剛小姨子了?”

    聽得這話,周建設回頭,看清楚是誰後,總算明白方才話語中的試探為哪般了。

    二團的副團長錢勝,是個農村兵,有些小本事,偏喜歡小門小道鑽營,娶了老團長家的閨女後,沒得到什麽幫扶,便又將視線放在了老婁身上,一心想要將他那妹妹介紹給老婁。

    周建設雖然是北京人,但哪裏都有貧富,他家的條件隻能算一般,但他從來沒有動過歪心思,所以多少有些看不上錢勝這樣的。

    他剛要開口誇幾句田嫂子家的妹子,好滅了錢勝的小心思,旁邊就又傳來了幾道聲音。

    “老婁是去接人了,嘿,沒想到鐵樹也會開花,瞧瞧這積極的。”

    “是啊,我還以為老婁那種性子,要一輩子打光棍咧。”

    “我要知道老婁喜歡胖乎的福氣姑娘,早就給他介紹了。”有人懊惱錯過潛力股。

    “什麽意思?”也有不明就裏的人插嘴問。

    這話一出,立馬有知道內情的人開始科普起來:“老婁看中的姑娘,是三團陳政委家的小姨子,據說長相跟田嫂子很像,本來田嫂子是想給妹妹找個當兵的,沒想到老婁看到照片後一眼就瞧中了,”

    眾軍官圍在一起,十幾個人,隻有小半人數結了婚,大多還是單身。

    聽了這話,有些人沒什麽反應,畢竟田嫂子也不醜,前幾年還苗條的時候,算的上清秀,關鍵人脾氣好,整天樂嗬嗬的,還願意陪著陳剛在這清苦的地方一守就是八年,絕對是好妻子、好軍嫂的典範。

    當然,眾生百態,有些人覺得田嫂子適合做妻子,也有愛俏的則想尋一個漂亮的姑娘。

    這幾人可謂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畢竟如果沒有婁路回清奇的品味與身先士卒,說不得他們就是被田嫂子相中的倒黴蛋。

    到時候礙於陳剛政委的麵子,也不好一口回絕。

    周建設一開始是想要解釋兩句的。

    但看著一幫子大傻帽慶幸又感激的模樣,心裏就升起了不爽。

    就算真的像田嫂子怎麽了?各花入各眼,不喜歡就不喜歡,這一臉嫌棄的,特麽是給誰看呢?

    轉念周建設又幸災樂禍起來。

    嗬,現在感激老婁也好。

    等田宓那姑娘過來了,看看這幫子傻逼玩意兒會不會悔的腸子都青了。

    =

    錢勝晚上回家時,進門就看到生完孩子胖的變了模樣的妻子,眼底的嫌棄一閃而過。

    妻子長相本就一般,這會兒更是蠢笨如豬,當時費心娶她,不過是看中了老丈人身後有關係。

    要知道,那老東西有好幾個關係過命的戰友,最差也是個旅長,手指縫裏隨便漏一點,都夠他飛黃騰達的了。

    隻是沒想到,結婚都兩年了,老丈人一點提攜的意思也沒有,他依舊在副團位置徘徊。

    葛雲沒發現丈夫的嫌棄,她臉上帶著笑,抱著才六個月大的兒子迎向男人,溫柔問:“回來啦?是不是餓了?我去給你盛飯。”

    聞言,錢勝臉上浮起笑,伸手接過胖兒子顛了顛:“辛苦了小雲同誌,要是累了,就歇著,我自己能行。”

    錢勝長相算英挺,平日裏也會哄人,葛雲很吃這一套,這會兒臉頰已經飛上了紅雲:“說什麽呢,我再家裏,哪有你一個男人在外麵辛苦,快去歇著。”

    說完這話,人就急急忙忙去了廚房端飯。

    等將碗筷什麽的擺放好,又回房拿了個軟和的墊子放在凳子上,全部伺候明白了,才接過孩子,招呼丈夫吃。

    “你吃了嗎?”

    葛雲其實還沒吃,一直在等丈夫,但看他已經埋頭開吃了,便想著等下隨便泡個幹餅子,她笑回:“我吃了。”

    錢勝也就是那麽一問,嘴上體貼,似乎已經刻進了他的靈魂裏。

    一頓風卷殘雲後,他打了個嗝:“以後分量可以少一點,我吃不了這麽多。”

    擔心丈夫自責,葛雲沒解釋飯菜其實是兩個人的份,她本來是打算丈夫吃好以後,幫她抱一會兒孩子,她再吃的。

    於是,她隻眉眼溫柔應道:“好,我知道了。”

    吃完飯,錢勝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幾口在心裏感慨,葛雲雖然蠢胖了些,但是做飯手藝是真好,人也賢惠,就是可惜了幫不上自己什麽忙。

    再等等的,老丈人疼這個閨女,早晚還是會用到這層關係,再說了,隻是多說幾句好話哄一哄,又不費一分錢。

    當然,他自詡聰明,深諳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籠子中的道理:“小雲同誌,過兩天我妹子來探親,要住一陣子。”

    聞言,葛雲麵上的表情僵了僵,對於隻見過一次麵的小姑子,她印象實在太深刻了,那就是個兩麵人。

    有外人在,對自己熱乎的不得了,一口一個嫂子的,等沒有旁人的時候,又是另一幅嘴臉,諷刺自己配不上錢勝。

    那些話,哪怕是兩年前,剛結婚的時候聽過一次,現在回想起來,葛雲依舊覺得心口疼,氣的。

    她麵上的笑容淡了,語氣卻依舊溫柔:“小妹怎麽要過來了?是有什麽事嗎?”

    錢勝不想跟妻子說自己看上婁路回的心思,說了她也不懂,逐敷衍:“媽給來的電話,說小妹20歲了,該找對象了,我尋思著給找個當兵的。”

    自家妹妹長的好,性子也好,眼裏有活,他有信心,就算陳剛那小姨子過來,也沒什麽用。

    男人嘛,哪個不愛俏的。

    真以為是明事理的婆婆的意思,葛雲便不好再說什麽:“我知道了,晚點我給小妹收拾房間。”

    內心則為那個不知名的軍人默哀,希望他眼睛擦亮一點。

    錢勝一臉欣慰:“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葛雲臉又紅了,心裏想著,算了,看在丈夫的麵子上,忍一忍小姑子也沒什麽。

    =

    蒸汽火車頭喘著粗氣,田宓再次從“哐當,哐當”聲中清醒過來,時間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醒了?餓不餓?”婁路回放下從小姑娘那邊借來打發時間的書,見人迷迷糊糊的坐在床邊醒神,眸含笑意問。

    田宓還有些恍惚,捂嘴打了個哈欠,下意識問:“到哪裏啦?”

    婁路回:“再過兩個小時就到某莊站了,是個大站,應該會停一陣子,你要不要先洗漱吃飯?”

    聞言,田宓抬手揉了揉臉頰,轉頭看向車窗外。

    外麵朝陽初升,蓬勃燦燦。

    “幾點了呀?”她又問。

    “馬上七點了。”

    田宓點頭,這會兒她人已經徹底清醒過來。

    往日裏,她早上五點左右就醒了,一個是生理鍾已經習慣了早睡早起,還有一個則是陌生環境,帶著警惕心,總是睡不安穩。

    昨天晚上,因為婁路回意外的到來,她的內心遠不如表麵平靜,折騰了好久才睡著。

    當然,也折騰出了結果。

    為了堵住李嬸子的嘴,昨天她承認兩人是對象的話,不明就裏的男人顯然是誤會了。

    當時沒找到機會解釋。

    再後來,暮色降臨後,她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

    婁路回本人,遠比她拚湊出來的模糊影像要優秀的多。

    人品又得到了大姐跟大姐夫兩個過來人的大力肯定。

    他還幫自己解決了受製於劉向東的困境。

    如今又特意過來接自己。

    碰麵後的相處,更是維持在一個,體貼不讓她覺得為難的尺度。

    總之,這是個各方麵都很優秀的男人,她再矯情的拿腔拿調,似乎沒有必要了。

    有什麽不能承認的呢?

    她就是看上這個男人了。

    我覺得你很棒的同時,你也喜歡我,多麽美好的兩情相悅。

    退一萬步來說,這麽優秀的男人,不及時抓到自己手中,打上屬於她的記號,她是有多傻?不怕挨雷劈嗎?

    可能是因為內心深處認可了對方男朋友的身份,這會兒麵對婁路回的時候,雖然還會有別扭,卻是情侶剛接觸時的那種扭捏。

    咳咳,是情趣來著,電影裏都這麽演。

    “你也要去洗漱?”田宓腦中火車亂跑,麵上卻絲毫不顯,她拿著洗漱用品走出車廂時,才發現新出爐的對象也跟了出來。

    婁路回搖頭:“我洗過了,過道上人多,我陪你。”

    人是很多,前幾天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田宓都驚呆了。

    車廂的過道,還有兩個車廂的連接位置,茶水間,廁所等地方,但凡是空隙處,全部擠滿了人。

    為了減少進入這種人擠人、人貼人的尷尬處境,她這幾天輕易不喝水。

    這其中,連上廁所帶排隊,擠擠挨挨一趟下來,兩個小時是常態。

    所以很多不那麽講究的,寧願挨到下一個站點,在路邊解決。

    想到這些個罄竹難書的困苦,田宓就頭皮發麻,她仰頭看向自己西天取經般艱難,才‘娶’到手的男菩薩:“我們還有一天就到了是吧?”

    婁路回被小姑娘可憐兮兮的小表情逗笑,這次沒忍住,抬手摸了下她的小腦袋,保證:“嗯,還有一個大站,兩個小站,晚上六點之前應該就能到了。”

    聞言,田宓總算漾起了笑。

    她生的甜,平日裏不笑,叫人看著都歡喜。

    如今這麽一笑,婁路回眼神不禁恍惚了下,腦中忍不住又浮現出女孩兒帶著明媚的笑容,破水而出的畫麵。

    內心再次感慨,緣分,真的很奇妙。

    田宓沒有注意到男朋友的走神,她看向正在跟另一個人嘮嗑的李紅娟喊了聲:“嬸子,幫我們看一下行李。”

    李愛娟擺手:“去吧,去吧,對了,給我帶一壺水。”

    田宓“哎!”了一聲,伸手欲接李嬸子遞過來的軍用水壺。

    不想婁路回的速度更快,率先將水壺拎在了手裏。

    “哎喲喂,小婁將來肯定是個疼媳婦的,”李愛娟就喜歡開小年輕玩笑,尤其看他們又窘又羞的模樣,那樂趣簡直翻倍。

    田宓埋頭抓著男人的衣擺,心裏無聲催促,

    趕緊走!

    趕緊走!!

    =

    過道中,田宓的手一直放在婁路回後衣擺處,緊緊跟著他的步伐。

    不緊沒辦法,前麵有人擠後麵有人推,沙丁魚罐頭似的。

    兩人艱難在過道中移動,臉都紅紅的。

    田宓要好一些,她的身高有168厘米左右,在女孩子裏麵算是高挑的,但在男女混雜的人群中卻不怎麽顯眼。

    尤其,當她緊緊挨著男朋友時,根本就沒人能看到她粉紅的臉頰。

    婁路回就有些慘烈了,在攏長又密集的人群中,他就像是鶴立雞群一般,顯眼的不行。

    好在他瞧著有些凶,又穿著四個口袋的綠軍裝,車廂內的人雖然好奇,也沒人一直盯著看。

    “前頭的,快點撒!”

    “哎呀,借道!借道!”

    “擠啥擠,沒看前麵都是人嗎?”

    “娘的,哪個踩到老子的腳了。”

    “,”

    去往洗漱間的路上,如同又過了一個八十一難,雖然大部分人都是好脾氣,但謾罵抱怨聲還是會時不時傳出來。

    若不是想要上廁所,田宓真想擺爛不出來了。

    太難了!

    就在兩人緩慢移動到最後有廁所的車廂時,前頭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很多人往後倒來。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伴隨著驚呼與咒罵的聲音,婁路回腿下發力,穩住身型的同時,一手擋住前麵人後仰的力道,一手探向身後的小手,握住後稍微一用力,拉著人抱住自己的腰。

    因為他反應夠快,兩人腳下雖然也踉蹌幾步,卻並沒摔倒。

    而排在田宓後麵的嬸子,哪怕沒有受到什麽波及,還是指著前麵的人罵了幾句。

    至於田宓,整個人都是懵的。

    即使站穩了身子,也機械的鬆開了抱著男朋友細腰的手,腦中卻還是頻繁的刷頻著,好腰!

    “咳!沒事吧?在想什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那個短促擁抱的婁路回,覺得腰快要著火了。

    還有,女孩兒撞上來的感覺,也超出了他的知識範圍。

    她好軟!

    跟她笑起來一樣,軟乎乎的。

    田宓自然不好意思說出心中的YY,她怕燙嘴,於是吱唔了兩聲:“沒,沒想什麽!前麵是怎麽了嗎?”

    這話題轉移的稍顯生硬,但兩人卻同時鬆了口氣。

    “應該有人摔倒了。”

    “啊?人沒事吧?”

    “沒事,人已經站起來了。”

    聞言,田宓放下心來,幸好!若是發生踩踏事故可就慘了。

    這時候,前麵的隊伍又開始挪動起來。

    婁路回向前走了一小步,卻發現衣擺上的小手消失了。

    他腳步頓了下,側身回頭:“小心點,別摔著。”說著,男人還垂眼看了下田宓的手,暗示意味十足。

    見狀,田宓心底發笑,配合的抬手,正要再次抓住他的衣擺,卻不想男人的大手突然探了過來,然後一把握住了自己的。

    田宓訝異抬眼。

    男人沒有回頭,感受著手心裏的柔軟,渾厚著嗓音解釋:“這樣,不容易摔倒!”

    ,如果耳根還有脖子沒有紅,我就真信了你沒有別的心思。

    =

    今天天氣不錯,沒有自然環境的影響,火車隻晚點了二十幾分鍾。

    大約是乘坐過太多次,所以婁路回預測的時間很準,在下午五點四十九分時,火車停在了田宓車票上的終點站。

    紅春站。

    有別於乘降點,紅春站是一個大站。

    雖然在田宓看來,所謂的大站,也不過比乘降點多了一個小而簡陋的涼亭罷了。

    這裏除了孤零零的一個破舊站台,與火車軌道,打眼望去,到處都是荒蕪枯黃的雜草。

    唔,遠處,昏暗的環境中,隱約還有一些高聳的枝丫。

    天暗了,田宓看不真切,但她猜,應該是樹林。

    紅春站下來的人有三十幾個。

    所有人都大包小包的,從他們很是流利的普通話中,刨去一些抱怨天冷或者坐久了腿腫的話語外,田宓知道了他們都是滬市過來支援建設的知青們。

    朝陽村也有知青,不過原身跟她都沒怎麽接觸過。

    所以對於這群人,她難免就多看了幾眼。

    “咱們先出站,大約走幾分鍾就能看到路了,我托了朋友過來接我們,你冷不冷?”婁路回兩手拎著三個包裹,抬腳在前麵帶路。

    田宓裏麵穿著新做的棉襖棉褲,外麵又套著男朋友特地帶過來的軍大衣,腦袋上圍著圍巾,整個人裹成球的情況下,倒是不覺得冷,就是走路有些費勁。

    還有,衣服好重o(╥﹏╥)o!

    “我不冷!咱們今晚是去招待所嗎?”來之前,田宓已經在大姐那邊拿到了路程攻略。

    下火車後,還要轉半天的汽車,今天肯定來不及了。

    婁路回點頭:“對,明天早上再回部隊。”

    田宓再要問什麽時,就聽有人激動喊道:“看!快看!那是什麽?不會是狼吧?”

    這一聲,叫人群立馬騷動了起來。

    “怎麽會有狼啊?”

    “這裏又不是滬市,深山老林的,我聽說還有熊,連沼澤都有。”

    “嗚嗚,我們不會才來第一天,就要被狼吃了吧,嗚嗚,我想回家。”

    這哭聲,像是徹底點燃了這群離鄉背井的半大少年們的惶恐,已經有一多半的人開始抽噎起來。

    田宓也有些緊張,一把挽住男朋友的手臂,挨著人走。

    “別怕,不是狼,是麅子!”婁路回趕緊安撫小姑娘,說完又朗聲對身後慌亂的知青們喊了一聲。

    一聽說是麅子,少許做過功課的人立馬放鬆了下來。

    有些個熱心的,已經開始跟其餘滿頭霧水的人科普起來。

    田宓也放下了心,隻要不是大型猛獸就好。

    見知青們鎮定了,婁路回又側頭看向女孩兒,再次說了聲:“別怕!”

    田宓彎了彎眉眼,沒有鬆開挽著人的手:“我不怕!”

    說著,她還探頭去看。

    果然隱隱綽綽看到了一群蹦跳著的憨憨。

    想到傻麅子的各種奇葩傳說,她忍不住笑出聲:“它們都是這樣成群結隊的出現嗎?”

    成群結隊送肉?是不是太客氣了?

    見她笑,婁路回心情也放鬆了下來,他知道這裏遠比南方艱苦很多,真擔心小姑娘被嚇著。

    沒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勇敢,也是,要是膽子不大,又怎麽會下到那麽深的河裏撈魚。

    “這裏的動物很多,麅子、大雁、狼,出現基本都是成群結隊的,尤其大雁,每次都是鋪天蓋地的程度,”

    婁路回一邊走,一邊跟女朋友介紹這邊的環境。

    他的聲音很厚重,再加上一身軍裝,給人很是可靠踏實的感覺,不止田宓,就連緊跟上來的知青們,也在他平和的語氣中,漸漸放鬆了心弦。

    一行人扛著大包小包,爬了兩個坡,又轉了一個彎,很快就出現在了馬路邊。

    路邊已經停了兩輛車,一輛是解放小卡,還有一輛則是中巴。

    中巴車顯然是為了知青們而來,這些知青會由相關部門接走,然後再打散到各個兵團或者農場中,至於誰會去兵團,誰會去農場,就得看運氣了。

    田宓沒在關注知青那邊,因為婁路回的朋友,接應他們的人,鐵塔般的黝黑漢子,已經朗笑著迎了上來。

    作者有話說:

    推薦蠢作者2篇預收的文文,感興趣的小天使幫忙點個收藏哦,一萬個麽麽噠mua!(*╯3╰)

    文名:穿成七零年代逃家小媳婦

    文案:藺葶意識到自己穿越到七十年代初的時候,人已經在開往南方的火車上。

    而原身,則是得知丈夫犧牲,扔下一家子老弱病殘,卷款跑路的小媳婦。

    教書育人,從未做過缺德事的藺葶,麻了!

    **

    大河村,曾經叫人羨慕的霍家,成了整個村子同情的對象。

    隻因他家,那個做軍官的大兒子霍嘯,第一個媳婦跟人跑了,留下一對奶娃娃龍鳳胎。

    兩年後,第二個媳婦娶回家,還來不及洞房,又跑了。

    **

    王秀琴重生了,她知道,現在潦倒的霍家會重新發達起來。

    霍嘯不僅沒死,未來還當上了將軍。

    而他家那對龍鳳胎,也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幫戰友養育的。

    且未來都被培養成了厲害的人才。

    有了先知的王秀琴決定抱個大腿。

    隻是,

    藺葶那壞女人怎麽還沒跑?

    什麽時候跑?

    為什麽不跑??!

    排雷:本文架空,架的很空,故事純屬虛構,務考究,謝謝!

    女主人間尤物大美人!無腦爽文、甜文!

    文案暫定!微博已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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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名:重生回到千禧年代

    文案:“四兒,家裏沒錢了,要不,咱就不念高中了吧?”

    千禧三年,年僅四十,卻因為太過操勞,花白了頭發的母親,滿眼虧欠的看著十七歲的顏玲瓏,也就是四兒,說出了自己的無奈。

    而懵懂、一輩子沒出過縣城的顏玲瓏聽了母親的話。

    在同學們背上行囊往高中校園裏邁進時,還未成年的顏玲瓏也拖著個行李箱,跟在大姐二姐身後去了繁華的魔都——上海。

    沒有學曆、沒有根基的顏玲瓏,經過了十幾年的努力,總算事業有成,擁有了一個規模不算小的服裝廠,卻沒想到,還沒兩年,就因為過度勞累猝死。

    再次睜開眼,再次聽到那,曾經無數個夜晚,叫她意難平的話語。

    這一次,她想換條路走一走。

    排雷:依舊是甜文啊,別被文案騙了(狗頭),女主大美人,家庭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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