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葫蘆山洞第
作者:樊籠也自然      更新:2023-01-04 14:08      字數:4214
  第三百九十六章葫蘆山洞第

  拴著船的纖繩突然斷了。

  秦忠誌一瞬間覺得自己頭皮都開始發麻。他不願相信似的,猛地一扯纖繩,發現另一端一點重量都感覺不到。

  最開始船被吸進山洞時,秦忠誌還擔心繩索會不夠長。結果眼下繩索還剩一堆,前端卻不知為何就斷了。

  “拉!快拉!將繩索都拉回來!”秦忠誌立刻下令道。

  在山洞外等著的仇池軍連忙七手八腳地往回拉繩索。等繩索被拉回來,秦忠誌立刻就去查看那繩頭,見繩頭幾股長短不一,似乎是拉扯斷裂的,才暗暗鬆了半口氣。

  祝融此時正被幾個仇池軍硬拉著。方才繩索一斷,祝融就要往水裏跳,幸虧秦忠誌他們當時正在岸邊上,及時擋住了祝融。

  此時秦忠誌拿著繩頭走到祝融麵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不是刀斧砍斷了。大約是被岩石磨斷了。你別太著急,先等等再說。女郎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祝融雖然聽懂了,但依舊在噴著鼻息,方才若不是那艘獨木舟太小了,放不下他,他肯定要跟著邀雨和子墨同去。

  何盧已經在指揮人砍樹造舟了。若是天黑前還是沒有女郎的消息,他們就算是冒險也要進去看看。

  ——分界線——

  檀邀雨當時被異獸吞得有多麽莫名其妙,此時就被吐得有多莫名其妙。邀雨甚至聽到了那一堆肉發出了像人類一樣嫌棄的“呸呸”聲。

  邀雨頂著滿身又臭又腥的黏液,看著眼前一團黏糊糊的東西正在往水裏……滑動,她怒道:“死鼻涕!有種你別跑!我還沒嫌你臭呢,你居然敢嫌棄我難吃!你回來,看我不燒幹了你這坨鼻涕!”

  粘肉團卻像是沒聽見一樣,頭也不回地紮進水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不是鼻涕,是活太歲……”

  一個蒼老的聲音自邀雨身後響起,驚得她幾乎要跳了起來。邀雨猛地轉身,九節鞭立刻環繞四周呈戒備狀。

  檀邀雨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雖然依舊在山洞中,卻不是在河道旁邊了,而是一個葫蘆形的山洞。洞裏有火光將這小小的死角照得十分明亮。

  此時葫蘆形的底部正有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盤坐在一塊巨大的石盤之上。那石盤光滑如鏡,隻是在老者坐著的地方有微微凹陷,顯然這位老者已經在此打坐有些年月了。

  老者雖然麵對著邀雨,雙目卻是緊閉。這裏再無他人,方才那句話很顯然是這位老者說的。

  邀雨的九節鞭身在空中發出隱隱的嗡鳴之聲,一副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激射而出的狀態。

  老者卻又毫無征兆地開口道:“哦……已經能掌握九氣了啊……雖說力道還尚且不夠,可你這娃娃的兵器倒是不錯。來借老朽一觀……”

  老者的話音剛落,邀雨就覺得她的劍氣突然被什麽斬斷了一樣,同九節鞭身的連係頓時消失,而她九節鞭就像受到了新的召喚,直接飛向了石盤上的老者,又緩緩在他眼前盤旋起來。

  隻是這一招,檀邀雨就清晰地意識到對方的功力遠在自己之上。甚至遠在師父和小師叔之上。她強迫自己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試探地問道:“你是什麽人?”

  對方毫無反應,似乎是正在十分認真地觀察鞭身。

  不能輕舉妄動,邀雨第一個念頭就是先穩住這老頭。不管對方是敵是友,最好都先跟子墨匯合。他們兩人合力,說不定還能同這老頭過上幾招。

  檀邀雨環顧四周,估計她若是問這是什麽地方,對方也不會答她。她想了想,轉而問道:“您方才說的活太歲,是什麽東西?我可從沒聽說過太歲能動,還能吃人的。”

  老者的眼皮微微動了動,開口道:“那隻能說你見識淺薄。隻要用活太歲養蠱,到了一定年份,蠱和太歲共生,自然就能讓太歲‘活’過來。”

  “蠱?”邀雨覺得自己好像聽誰說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了,“所以方才那個活太歲是想吃了我?還是想對我下蠱?”

  老者終於抬起了雙眼,露出一雙渾濁發白的眼瞳。他看了一眼邀雨,有些事不關己似的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想拿你做蠱器呢。你既然犯了錯,受到什麽懲罰也都是理所當然的。”

  老者接著又埋怨道:“真不知它怎麽就把你吐這兒了。臭烘烘的,熏得人眼睛疼。不過也好,老朽好些年沒見過人了。整天自己跟自己說話簡直要無聊死了。你既然沒死,就是你的命數,你就留在這兒陪我這老頭子終老吧。”

  檀邀雨眉頭皺得都快擰到一處了,“你在說什麽?什麽犯錯?你到底是什麽人?”

  老者有些驚訝,“怎麽,你是新入門的弟子?竟不知老朽是何人?如此無知,難怪被罰。好了,趕緊去給老頭子找點兒吃的。你這九節鞭……”老者說著竟將九節鞭收進了袖子裏,“反正你以後也用不上了。就便宜了老頭子我吧。”

  檀邀雨急了,師門如今不知情形如何,她可沒時間跟這莫名其妙的老頭在這兒耗著。打不過就跑!不過跑之前得把九節鞭拿回來。

  邀雨陡然壓低身子,上身幾乎伏在了地麵上,隻見她足間發力,整個人瞬間就衝著老者彈射了出去!

  邀雨在幾乎要碰到老者的衣袍時又陡然轉向,整個人在老者身邊急速變換位置,快得在四周留下了一圈殘影。老者看似隨意地坐著,卻沒露出絲毫破綻。

  邀雨腳下踩著八十一道昆侖陣,雙眸在移動時也緊緊盯著老者,不肯錯過任何可以攻擊的機會。

  “你這娃娃會得倒是不少。看來你這錯也定然犯得不小。不過這裏缺吃少穿的,你再這麽跑下去,一會兒肚子餓了還要來分老朽的吃食。”

  老者說話間,邀雨隻覺身上一沉,一股無形的巨力就朝她壓了下來,讓她毫無反抗之力地就跪在了地上。

  是罡氣!

  這種力量邀雨再熟悉不過了!隻是這老者的力量太大了,邀雨本能地就調動自己的罡氣抵擋。原以為兩種罡氣相撞會將她衝擊開來,沒想到這老者的罡氣卻像是有粘性似的,一貼上邀雨的罡氣就緊緊黏合在一起,緊接著一點點地將邀雨的罡氣包圍吞噬,竟讓檀邀雨產生了一種又被那肉太歲吞進了肚子裏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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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拖回了石盤前,邀雨被全身貼地地按在石盤前。她拚盡全力抬起頭,隻能勉強看到老者的腳尖。

  不過檀邀雨卻不掙紮了,因為她看見石盤的底下,有人用劍在岩石上刻著幾個剛勁有力大字:“知天行者,知天不知命。”

  邀雨訝異地問道:“您是行者樓的行者?”

  老者皺眉,“你昨天才入門的?竟然真的不知道老朽是誰。”

  邀雨噎了一下,打是肯定打不過了,既然是行者樓的前輩,說不定老實點兒他就能放過自己了。

  “要說新入門也不算,我三歲就被師父收為徒弟了。不過這的確是我第一次來師門,還沒到地方呢,就被那活太歲給吞了。”

  老者此時才變得認真起來,“你不是犯了過錯,被罰的弟子?活太歲應該不會攻擊行者樓的子弟,你拜了哪個糊塗師傅,連怎麽進行者樓都沒告訴你?”

  邀雨總覺得這老者講話的調調十分熟悉,不自覺地就答道:“家師是行者樓的卜算者薑乾。”

  老者“哈”地笑了一聲,這才仔細打量起邀雨,“原來是那個倒黴蛋兒的徒弟。難怪你會被活太歲吞掉。”

  一聽這老者叫師父“倒黴蛋兒”,邀雨就意識到這位應該是大前輩,於是態度更恭敬了一些問道:“敢問前輩這裏是什麽地方?離行者樓還有多遠?我擔心師門此時正受拜火教圍攻,急著趕去救人。”

  邀雨猛然又想到:“前輩武功高深莫測,不如跟我一起去抵抗拜火教吧。”

  “拜火教?”老者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他們不敢……二十年前都未曾攻下來,如今更是沒可能靠近半步。不過老朽瞧你這女娃子年紀不大,知道的還挺多。”

  邀雨有些不解,“若不是師門被人圍攻了,那怎麽我在外麵叫山門叫了那麽久,就隻有艘空的獨木舟冒了出來,而且船身上還有拜火教的新月標記?”

  老者問道:“你把前因後果說清楚。”

  邀雨雖然對對方的身份還吃不準,不過眼下她的問題比老者的多,若是能從老者那兒得到些線索,總比她現在一頭霧水要好得多。

  所以邀雨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到達山門後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老者聽完,擰眉追問道:“你說你是第一次來行者樓。薑乾那臭小子讓你來做什麽?”

  “師父命我來選樓主。”邀雨幹脆地答道。她真的好想看看師父聽到別人叫他臭小子時會是什麽表情。

  老者聞言竟沉下臉來,“看來行者樓這幾年的規矩是越來越鬆散了。竟然都敢故意阻攔同門參選樓主了。”

  檀邀雨一愣,她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前輩說的是什麽意思?”

  老者卻不答她,反而道:“你即是薑乾那小子的徒弟,就該喚老朽一聲師公。”

  檀邀雨瞠目結舌地望向老者,這位竟然是師父的師父?!看著老者即便是在這閉塞的山洞中,衣服依舊幹淨整潔,頭梳得一絲不苟,這跟師父整日蓬頭垢麵的形象簡直是天差地別。倒是二人說話的腔調的確有幾分相似。

  “怎麽?老朽做不得你師公?”老者說完就撤了壓在邀雨身上的罡氣。

  檀邀雨不敢再造次,趕緊恭恭敬敬地起身跪地叩行禮,“師公在上,徒孫女檀氏邀雨,給師公請安。”邀雨想了想,又畫蛇添足地加了句,“願師公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者不滿道:“你這女娃娃,怎地如此嘴拙。老朽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若是再壽比南山,豈不是要吃無窮無盡的苦?”

  檀邀雨從師公這裏得知不是拜火教來搗亂,也就不那麽著急了,她看了看又潮又陰的山洞岩壁,試探地問道:“師公方才以為我是來此受罰的弟子,那師公您在此時做什麽?”

  老者揚眉,“怎麽?你覺得老朽是受罰,所以被關在這兒的?”老者突然哈哈大笑,“如今行者樓的長老都是老朽的徒子徒孫,他們哪個敢罰我關我?!”

  邀雨雖然不知道行者樓如何運轉。不過論輩分,師公可是地位尊崇,再怎麽說,也不該常年住在這幽暗潮濕的山洞裏啊。

  老者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我是因為競選樓主失敗,所以被關在這裏做一輩的苦行者。終生再不得出……”

  檀邀雨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什麽?她沒聽錯吧?當不上樓主就要被關在這裏一輩子?她怎麽從沒聽師父說過還有這種規矩!那若是她和嬴風競爭,他們兩人當中有一人輸了……

  邀雨實在不敢想象被關在這兒一輩子……那還不如幹脆順應天命,直接死了呢!

  老者見到檀邀雨突然驚慌失措的表情,哈哈大笑起來,“信了!信了!你居然真的信了!”

  他一拂袖,人就自石盤上直直地站了起來,“咱們行者樓又不是拜火教那種歪門邪道。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規矩?老朽的事兒,等你到了行者樓,慢慢都會知道的。如今你要想的,是怎麽回到行者樓去。否則錯過了選樓主的時間,你就算是自己棄權了。”

  邀雨想了想,嬴風同她一樣,這回應該都是第一次來行者樓。若說是嬴風放了個活太歲在水裏,打算困住她好成為唯一的樓主候選人,似乎也有些牽強。

  “究竟是誰想把我困在這兒呢?難道除了嬴風還有其他的人要競爭樓主之位?”

  “誒!小丫頭,有什麽好想的!這世上的事兒啊,想不明白的多了去了。你與其在這兒庸人自擾,不如趕緊順水遊去行者樓。說不定還能來得及。”

  “遊到行者樓?!”邀雨露出一臉苦相,“且不說我本就不善水。這水連葉子都浮不起來,我下去豈非注定要溺水而亡。”

  老者嗤笑,“你還當真是什麽都不知道啊。這山門外麵的水潭裏有暗流通著地下河,而這地下河又與渤海相連。每日落潮時,水潭裏的水位也會下降,從而露出能夠進出這裏的山洞。那些被你砍落的藤蔓之所以沉入水中,就是因為它們落在了暗流之中,被吸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