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解風情
作者:溫詩槐 謝嶼      更新:2023-01-04 09:07      字數:2404
  第79章 不解風情

    夜色茫茫,迅疾的風落在耳側,又飄旋走。

    他們走得意外順利,沒有一個人攔著。

    玄關的燈半開著,謝嶼換了鞋,溫詩槐緊跟其後。

    僅僅是現在的溫詩槐有點不像溫詩槐,她一路沒開口,現在,到家了也是一言不發。

    換了鞋,便徑直進了客廳,坐在沙發上。

    謝嶼找出藥箱,旋身蹲在溫詩槐麵前。

    溫詩槐目光閃了閃,有點愕然。

    男人也沒多說,低下身,打開藥箱。

    月色透過窗欞,抵達腳尖的影前,幹燥大掌捧起她的足踝,細心清理著傷口裏可能含有的碎瓷。

    沾滿碘水的棉簽滾了一輪又一輪,妥帖擦拭去腳踝上的血色。

    溫詩槐有點恍惚,眼眶淚水驀然就滾滾而下。

    無聲的水滴進地板縫隙,一滴又一滴,擦過謝嶼的脖頸。

    他抬頭,沉默看了眼溫詩槐,擦了頸側的淚水,又旋身出去了。

    半晌。

    謝嶼拿了紙巾和紗布過來,擦了眼淚,又細致上完最後次藥,再包好傷口。

    溫詩槐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

    穩了穩喉頭哭腔,她問:“你怎麽都不問我發生了什麽?”

    謝嶼堪稱沉默的撩眼看她,須臾,轉移目光,落在醫藥箱前。

    整理,合上,扣好扣子。

    謝嶼起身,還是沒有問發生了什麽,隻是不徐不疾道:“如果你家人對你隻有傷害,這種家人不要也罷。”

    溫詩槐臉上木木的,笑不出來。

    她的手搭在謝嶼手背,想要從中汲取幾分勇氣。

    溫詩槐慢慢道:“可是我身邊隻有一個爸爸了,要是沒有他,我連家都沒有了……”

    溫正平可恨可惡,蒙蔽一雙眼睛,看不清真正的親人。

    但他也是在溫詩槐生命裏那副最初依靠的肩膀。

    也曾經因為溫詩槐的到來而欣喜。

    在媽媽沒有發病的時候,一家三口加上溫妤也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溫詩槐擺脫不掉心魔,因為她知道,這個幸福畫麵被打破,她自己——才是最開始的罪魁禍首。

    眼淚洶湧,男人捧起臉,又一一擦拭去。

    光影恰到好處的流轉,溫詩槐一衝動,下意識抱住了謝嶼,滾燙體溫相貼,撫慰了那顆滿是傷痛的心。

    謝嶼眼神淡漠,話語卻透著安撫意味:“這裏就是你的家。”

    溫詩槐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喉腔裏的哭聲溢滿,宣泄出一點,又緊緊被咬緊的聲音吞了回去。

    “這不是家,謝嶼,”溫詩槐喃喃:“沒有家人的房子,不能算家。”

    謝嶼手指摩挲著她的麵頰,“你已經長大了。成年人可以自己選擇家人。”

    懸著豆大淚珠的睫尖顫了顫,竟然停下了。

    溫詩槐微微一怔,在男人的眼瞳裏,她看見了自己現在的糗態。

    可,剛剛謝嶼的話不像作假。

    他是在暗示自己,要做自己的家人嗎?

    溫詩槐腦子裏驀然冒出這個想法,隨後,便猶如野火灼灼燒了起來。

    情緒是刹不住閘的,她下意識脫口而出:“你的意思是,你是我找的家人嗎?”

    謝嶼目光一凝,靜靜地看著溫詩槐。

    他沒有立刻回答,溫詩槐就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句問話很……自作多情。

    謝嶼那句話大概沒有毛遂自薦的意思。

    人家隨口一句安慰的話,溫詩槐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她在謝嶼麵前,不是第一次表現出“缺愛”了。

    第一次她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謝嶼,她不缺愛。

    但這一次,溫詩槐隻能默然地撇開臉。

    如果時間能倒回幾秒前,謝嶼沒聽到她那句問話就好了。

    呼吸清淺,噴灑在脖頸。

    她能明顯感知到男人搭在腰上的手,和沉峻胸膛傳來的暖意。

    帶起她那顆趨於死灰的心髒,一起共鳴,震動。

    攥緊男人襯衣的手不斷收緊。

    理智在不斷的搖擺,她知道這樣不合適,也知道自己不適宜繼續沉淪……

    但謝嶼的懷抱太溫柔、太溫暖,她舍不得放手。

    最後,溫詩槐垂下頭,帶著依戀的埋進他的頸肩,細碎的吻輕如羽毛,劃過男人的心尖。

    她的聲音在這個空曠的房間裏,格外清晰:“既然是成年人,要不要做點成年人該做的事?”

    用一句更火爆的話,壓過那句不合時宜的話。

    謝嶼挑眉,大掌輾轉反下。

    他沒吭聲,動作代表了一切。

    頂端扣子一顆顆解開,敞開鍛煉有加的胸膛,壘砌的肌肉線條穩得剛好。

    溫詩槐耳垂有點紅了,目光跟著逃避了一刻。

    謝嶼卻沒那種情緒,板正她的臉,沿著豔紅紅的眼尾開始吻,到鼻尖、到唇側,又輕輕吻上了她的唇珠。

    眼眸對上一瞬,天雷勾地火般,爆裂開。

    ‘叮叮叮叮’——

    電話鈴聲驀然響起,夾在他們中間,仿若無形波震開。

    溫詩槐嚇得鬆了手,別開臉,低聲:“你先接。”

    謝嶼嘖了聲,沒有要接的意思。

    但是低頭看一眼手機屏幕,到底還是起身了。

    他走到了窗前,才把電話劃開。

    這期間,溫詩槐的視線克製又隱忍,但又忍不住要去看他。

    男人的身形修長筆挺,不像平日裏幹瘦的身材,他站在那裏,就足夠吸引人的目光……

    謝嶼目光淡淡的,與溫詩槐的目光錯開。

    這一舉措,刹那驚醒她沉溺意識,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她對謝嶼的依賴和在意,好像有點過頭了,是喜歡嗎?

    可是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她真的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喜歡上一個人嗎?

    思緒攪成了一團,溫詩槐捋不清自己的感情。

    與此同時,她先前尋求慰藉的心思,也少了很多,更多的是考量和清醒。

    就在她出神的時候,男人走到她麵前,俯身又想吻她。

    溫詩槐無意識躲了過去。

    她愣了愣,舔了舔唇:“我有點累了……”

    溫詩槐知道這樣出爾反爾不好,先邀請的是她,拒絕的也是她——

    掀開眼睫,她垂下眼睫瞄了一眼,後背生出一層熱意。

    很羞。

    謝嶼卻沒如她意料般反應,鬆了手,淡淡道:“你腳上有傷,主臥的床寬敞,你睡主臥好了。”

    溫詩槐低頭“嗯”了一聲。

    她感受到謝嶼的目光落在她的後背,卻沒再說別的話。

    “我去書房睡。”

    許久,謝嶼才說道。

    溫詩槐不知怎麽的,心裏就空了一塊。

    原本這就是她的家,她要睡哪個房間都天經地義。

    剛剛怎麽會因為覺得沒有邀請謝嶼一起留下來,而覺得於心有愧呢?

    房間內,靜謐而安靜,唯有打開的窗戶,透著一點風聲。

    但是謝嶼走了……

    溫詩槐摸了摸心口,那種空曠感更加明顯了——

    一個無法被填滿的、寂寥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