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虞妃之死

  　　沈思言將手裏的飯盒打開，將菜一一布好，隨後又將筷子擦了擦，遞給虞妃。

  　　“這是我剛從醉仙樓買的菜，您嚐嚐合不合您的口味。”沈思言笑著說道，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著輕鬆一點。

  　　虞妃看到這些飯菜，聲音中已經有了哽咽：“我以前最愛吃他家做的菜，阿策以前來的時候，給我偷偷帶了好多次他們家的菜。”

  　　說著便夾起一道菜吃了起來。

  　　許是這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也是這麽多年的涵養，讓她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失了風度，哪怕此刻是在牢獄之中，哪怕一身囚服，吃東西也是細嚼慢咽，看不出任何急躁之色。

  　　隻是或許這幾日的飯菜過於難以下咽，往日的每道菜事不過三這一刻拋到了腦後。

  　　吃了幾口虞妃放下了筷子語重心長的說道：“阿言，這次的事情不過是給了皇帝一個借口，他早就想除掉我了，隻是苦於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

  　　世人都說她一時寵妃，卻選錯了出身，若是普通的官宦人家，她必然寵盛不衰，但她曾經本就是和親而來，是出生對了也是出生錯了。

  　　從她的國家滅亡那一刻，她便成了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她在一日，皇帝就要擔心一日有朝一日她會找他複仇。

  　　她從來不是什麽寵妃，若她真正受過寵，皇帝真的愛過她，阿策不會字出生起便體弱多病，她也不會在冷宮這麽多年卻無人問津。

  　　最是無情帝王家，他是人人稱讚的明君，卻也給後宮裏的每一個妃子上了一道無形的枷鎖，讓她們掙脫不得，還要隨時麵臨死亡的風險。

  　　“伯母。”沈思言想安慰些什麽，但這一刻卻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這樣等著，她甚至很荒謬的想，若她是個空間穿越者就好了。

  　　然後她就可以把虞妃放在空間裏帶走，去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她的地方，她和君策也遠走高飛，做一對閑雲野鶴般的夫妻。

  　　虞妃笑了笑，說道：“我父皇曾給我留下了十個暗衛高手，他們應該就在這周圍。”

  　　隨後從自己衣袖裏拿出一個哨子說道：“你等會兒到了外麵拿著這個哨子到空中吹響，他們便會現身，告訴他們，不用救我，也救不了我，從此以後他們便是阿策的人，讓他們一定要保護好阿策。”

  　　沈思言哭著接過那個哨子，重重點了點頭。

  　　這時大理寺卿也走了過來，催促著沈思言離開。

  　　虞妃依依不舍的放開沈思言的手，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不要哭，不要為我傷心，記住，不要救我，你們好好的，我就可以放心了。”

  　　她這一生，不算太過於潦草。

  　　十七歲入宮，在十七歲之前享受了父皇母後所有的寵愛，她是姬蜀最尊貴最受寵的公主，入宮後五年盛極一時，成了人人豔羨的虞妃。

  　　雖在冷宮二十年，但也算有所得，畢竟她有了阿策，她看著他長大成人，隻可惜看不到他娶妻生子了，上天待她不薄，給了她尊貴的出身，給了她優秀的兒子，又給了她兒子這麽一個優秀的姑娘。

  　　……

  　　虞妃兩日後午門問斬，沈思言去了刑場，虞妃與其他囚犯不同，身上還披著她給她的那件鬥篷。

  　　雪白的鬥篷與蕭瑟的秋風融為一體，與蒼白的蒼穹融為一體。

  　　她筆直的站著，沒有跪下，目光平靜的看向刑場外圍觀的百姓，嘴角有淡淡的笑。

  　　“父王，母後，女兒來陪你們了。”虞妃閉上眼睛，感受著四周的一切。

  　　隨後又睜開眼睛，目光很精準的看向沈思言，嘴裏好像有話要說，沈思言仔細的觀望，她看懂了。

  　　她告訴她要好好的。

  　　君策還沒有來，沈思言在心裏不斷的祈禱，他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刑場上首的負責行刑的人看著虞妃一直不跪，皺了皺眉，說道：“來人，把她的腿給本官打斷，本官看她的骨頭究竟有多硬。”

  　　沈思言眼神一凜，衝開了人群，大聲喊道：“不要。”

  　　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刑場，百姓的目光都朝她看來。

  　　沈思言絲毫不懼的迎上那人：“大人，我朝律法並未嚴明受刑之人必須以跪姿受刑。”

  　　上首的人聽了麵子上過不去，便開始用官威壓人：“今日是本官負責這場刑法，本官說怎麽樣受刑便怎麽樣受刑。”

  　　“大人是覺得自己比我朝律法還高人一等？若是每個人判案的人都如你這般，忽視律法全憑個人主張辦案，那要如何讓百姓信服？”沈思言一句接著一句，隨後看向百姓：“你們說是不是？”

  　　百姓本就是極易被煽動的一個群體，聽了沈思言的話也有了情緒。

  　　開始大聲附和。

  　　上首的人見辯論不過，急了眼，要說些什麽，旁邊的人提醒了一句，他才看了看天色說道：“時辰已到，準備。”

  　　說完撂下了一個牌子。

  　　沈思言心一涼，跪了下來，看向虞妃，眼中有淚光：“母妃，阿言拜見母妃。”

  　　虞妃笑了笑，點點頭，應了下來。

  　　上首之人大喊：“行刑！”

  　　劊子手舉起了刀，刀被日光反射出一絲冷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正在這時策馬聲響起，沈思言驚喜的往後轉頭。

  　　“母妃。”隻見君策一路飛塵撲撲，看著落下的刀心突然落了下去，隨後從身後拿出一支箭扔過去。

  　　虞妃看向策馬而來的君策笑了笑，緩緩倒下了。

  　　箭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順著刀的上方飛入那判官的烏紗帽。

  　　“母妃。”君策飛身下馬，來到了刑場，正在這時天忽然下起了大雨。

  　　於百姓而言，這不過是一場熱鬧，看完了這場熱鬧，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君策仰天長嘯，雨水與血水混在一起，染紅了整個刑場。

  　　曾經那個溫柔賢惠的女人，如今成了一個冰冷的屍體躺在君策懷中。

  　　沈思言強忍著淚水，走到君策麵前，將君策與虞妃緩緩抱住：“哭吧，大聲的哭出來就好了。”

  　　雨水打在虞妃送給沈思言的手鐲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君策在沈思言懷裏哭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