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都是欺騙
作者:洛丁一      更新:2023-01-02 11:30      字數:4102
  第45章 都是欺騙

  鍾時沐胸口像是納了把火,燒的四肢百骸跟著疼。

  就在昨天晚上,他還跟鍾均茂信誓旦旦的說,司舟沒有人任何圖謀,隻是為了給妹妹治病。

  連二十四小時都沒到,司舟就重重給了他一巴掌。

  “我以為你有基本的良知,我一直不信你會對戰友毫無情誼,不信你會無緣無故銷毀腺體樣本,背叛戰隊。就算所有人都說你就是個叛徒,我還是對你不死心,追著你想要知道到底為什麽。”

  鍾時沐隻覺得自己是個被戲弄的大傻瓜,讓人玩弄鼓掌,耍了兩次,還蠢兮兮的以為這個人是值得信任的戰友,甚至發瘋的要把這個人當伴侶:

  “司舟,是我錯估了你,你根本就沒有道德,沒有信仰,狡詐虛偽,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哢哢兩聲上膛聲,鍾時沐抬槍,對準了司舟的眉心。

  司舟的唇抿做薄薄一線。

  鍾時沐逼近他:“第一次,你是為了銷毀腺體樣本,潛伏在我身邊五年,這一次是為了破壞發射室,為了騙我,跟我偽裝情侶……你不讓我跟你去看雲朵,是不是因為,雲朵也是你編出來騙我的。為了讓我同情你信任你?”

  司舟抬眸對上鍾時沐,心口好像讓皮帶抽了一下。他的確不在乎用些欺騙的手段,剛開始也確實是想騙利泰的錢,但後來他跟鍾時沐住在一起,所有的快樂都不是裝出來的,雲朵更不是假的。

  司舟聽到自己試圖解釋的聲音:“不是……”

  鍾時沐哂了一聲。

  司舟抿住唇沒再說下去,現在不管他說什麽鍾時沐都不會信,是對他徹底失望了吧。

  鍾時沐隻覺得每一根毛孔都無法喘息,把槍口抵上司舟的心口:“司舟,你這裏是不是空的。”

  “你剖開看看是不是空的。”司舟用力抓著鍾時沐的手腕,像要讓他把槍頂進自己心口,“電車難題對你來說是難題,對我不是。就算所有人都發生異變死絕了,我也不會放棄雲朵。”

  鍾時沐敏銳的捕捉到司舟話裏的關鍵字眼,電車難題,雲朵。

  但他還沒想通這兩者間有什麽關係,就聽到鬱星光和倫浩給槍上膛的聲音。

  司舟突然露出個譎豔的笑容,極快的把槍口頂上鍾時沐心髒,紅著眸掃向鬱星光和倫浩,壓低嗓音發出警告:“別妄動。”

  呼嘯的狂風好像決裂的前奏曲。

  所有槍都上好了膛,矛盾一觸即發。

  隻要鍾時沐給個眼神,倫浩和鬱星光就會立刻開槍擊斃司舟。

  “我現在是精聯的分會長,你們向我開槍,就是向精聯宣戰。”司舟用槍頂著鍾時沐退向門口,“不過能一起死,也挺浪漫的。”

  鍾時沐往後退步,司舟的身份,的確不能死在CAP的基地:“下次見麵,提前給槍上膛。離開了CAP,我不會再對敵人留情。”

  鍾時沐看向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

  太久沒這麽針鋒相對過,司舟一時間竟然有點不適應,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綿長而艱難,敵人,這麽快就成了敵人。

  司舟緩緩挑起鋒銳的下頜,唇角漸漸揚起笑意,看似漫不經心道:“鍾時沐,你跟我,到底誰心狠啊。”

  怎麽會有人疼你的時候,恨不能把你含在嘴裏,說斷的時候,就斷的這麽幹淨利落。

  司舟端平著槍,瞄準著鍾時沐向後退步,隱匿在牆後離去。

  鬱星光和倫浩追出去看,鍾時沐還怔神的望著司舟離開的方向。

  鬱星光:“鍾哥,你就這麽放他走了。”

  鍾時沐:“他是精聯的分會長,不能在CAP出意外。”

  倫浩憤憤道:“可他一再利用咱們的信任,實在太可恨了!”

  鍾時沐回望了一眼屋裏破壞掉的機器,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鍾均茂:“先回總部。”

  **

  司舟回到家,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剛經曆過戰火的寧水,似乎彌漫著淡淡的硝煙味,家家門戶緊閉,格外寧靜。

  司舟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踩在雪地的碾壓聲,肩膀的創口貼最多隻能維持兩個小時,現在已經失去了效用,血順著手指往下滴。

  推開門,屋裏一片漆黑。司舟恍惚還以為走錯了門,他的家裏很久沒有這麽黑過,鍾時沐在的時候,總是燈火通明的。

  習慣家裏有人容易,重新回到沒有人的時候,就變得難以適應。

  廚房又重新變得冷冰冰,切了一半的青菜因為失水變得枯萎,桌上還放著兩個檸檬,幾瓶準備調酒的果汁。

  司舟忽輕笑了一聲,忍著疼把外套脫下來,他的外套是毛呢料,顏色深,子彈頭隻有指甲大,從外麵看不出什麽,脫下來才看到裏麵讓血泡透的白毛衣,鮮紅刺眼的一片。

  司舟從櫥櫃裏找清理包紮的工具,這顆子彈雖然很小,但是沾了異變人的腺體液,需要好好處理,不然會難以愈合。

  家裏的急救箱裏有簡單的工具和紗布,也有半瓶止血消炎的藥,但沒有消毒酒精了。

  司舟找遍櫥櫃也沒找到,忘記哪一次給家裏消毒,用光之後忘了補上。

  唯一能用的就是那瓶高度的白蘭地。

  司舟拿著急救箱和白蘭地進了房間,剪掉身上的毛衣,失效的創口貼泡滿了血水,不用揭就自己掉到了地上,不過短短幾個小時沒有處理,傷口周圍已經開始發紅潰爛。

  司舟用嘴咬開白蘭地的瓶蓋,直接把酒澆了上去。

  疼痛劇烈的刺激著神經,司舟莫名想起了昨天晚上,他跟鍾時沐喝酒的樣子。

  他把鍾時沐按在地毯上,嘴對嘴的灌給他。

  就在昨天,他們還像情侶一樣生活,甚至默認了彼此伴侶的身份。

  今天這瓶酒最大的價值就成了消毒酒精。

  沒有麻藥,也沒有止痛針,司舟給小刀和鉗子都消過毒之後,取出肉裏的彈殼,割去潰爛的腐肉,再次消毒,敷藥,完成一場小手術後,靠在椅背上等待疼痛緩解。

  司舟空洞的注視著天花板,鍾時沐的話一字一字的敲進他的耳朵。

  沒有道德,沒有信仰,狡詐虛偽,沒任何感情。

  如果真的什麽都沒有,他就不會停下車救那個女孩。

  隻要多給他半天,他就要對鍾時沐說出所有真相,如果當時的氣氛不是那麽劍拔弩張,他一定會想辦法跟鍾時沐解釋清楚,他不是那麽冷血。

  可所有話說出口時都變了味道。司舟緩緩閉上眼,他想不通,明明傷的隻是肩膀,為什麽胸腔也會連著一起疼。

  疼的心煩意亂,司舟去抽屜裏找煙,太久沒吸煙,火機都不知道放哪去了。

  煙頭在沒開燈的房間裏一明一暗,尼古丁透過薄荷濾嘴,一口涼入肺腑。

  一連吸了七八支,他很久沒這樣吸過煙。

  明明他看起來才是那個玩玩的人。

  **

  CAP的總部,鍾均茂一聲不吭的抽了大半支雪茄。

  鍾時沐帶著鬱星光和倫浩,立正的站在鍾均茂麵前,他本以為老爹要暴跳如雷,卻沒想到沉默了半天,一句話都沒說。

  越是沉默,就越是嚴重。

  鍾均茂掐滅了煙:“鍾時沐,你本來就是待考核人員,我現在通知你,立刻離開CAP,永遠不允許再回來一步。”

  鍾時沐懇請道:“你可以撤銷我所有的軍銜,罷免我的職務,我願意從排頭兵做起,讓我回戰隊。”

  “你不適合繼續留在CAP。”鍾均茂神色嚴肅。

  “今天的事隻是意外……”鍾時沐試圖勸服鍾均茂,“現在異變者在城市肆虐,我有戰鬥能力,為什麽不能繼續參加戰鬥。我願意從底層兵重新做起,請讓我歸隊!”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也是意外?你不具備留下的能力,CAP不需要廢物,收拾你的東西滾蛋,我會立刻讓人把你除名。”

  “為什麽!我是第一屆突擊手全項測試第一名,立下的戰功牌能掛一麵牆,現在這種需要戰鬥人員的時候,為什麽就不能認可我的能力,讓我戴罪立功!”

  鍾均茂看向鍾時沐不服的臉:“你覺得我不讓你留在CAP,是因為對你偏見。”

  “難道不是嗎?你從來就從來沒認可過我,不管我做什麽都比不上鍾成弘,明明我打槍比他準,速度比他快,能力比他強得多!你偏心他!他都死了你還偏心他!”

  一記響亮的耳光,鍾時沐的臉猛然偏向一側。

  鍾均茂落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的顫抖:“你就是比不上你哥。你有什麽值得我認可,你對司舟的判斷一直依靠直覺,我現在問你,你的直覺一定準嗎?你憑什麽覺得,你可以用直覺判定一切!”

  鍾均茂聲音擂鼓似的落在地上,身上的氣勢震顫的倫浩和鬱星光根本不敢多說一個字。

  鍾時沐也讓鍾均茂堵的啞口無言。他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就信了司舟,就是他最大的敗筆。

  鍾均茂沉聲道:“鍾時沐,你隻會把自己的過失歸錯於意外,歸錯於背叛。你從來不懷疑自己的能力有問題。直到現在,你還在回避自己的錯誤,不知反思,隻想用新的戰功彌補過失!”

  鍾均茂定定的通知鍾時沐:“CAP不需要你。”

  鍾時沐找不出話反駁,可司舟叛變是他的錯嗎?他如何才能看透人心。鍾時沐留下了戴在胸口的戰徽,一言不發的離開了CAP。

  鍾時沐走到門口,回望了一眼CAP的大門。八歲,他哥哥戰死,鍾均茂傷心欲絕,他就立誌要做父親最得意的兒子,他不比哥哥差,任何方麵。

  十幾年過去了,他還是不能入父親的眼,哪怕他是整個CAP測試成績最優秀、立功最多的突擊手。

  倫浩和鬱星光追出來:“鍾哥!”

  倫浩:“鍾哥,你真要走啊?”

  “嗯。”或許他也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鍾時沐不想回家,搬回到他名下的二居室小屋。倫浩和鬱星光被緊急召回,屋裏就隻有鍾時沐一個人。

  鍾均茂都把倫浩和鬱星光召回了防控中心,唯獨就是不給他機會。

  鍾時沐在屋裏鬱悶了幾天,聶雪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讓他去跟鍾均茂認錯,鍾時沐索性把手機調成靜音,到酒吧裏坐著,點了一杯司舟常喝的愛爾蘭之霧。

  狂烈的鼓點噪的耳膜跟著跳動,酒吧好像是這個城市最喧囂又最寂寞的地方。

  酒的味道很衝,也很烈,就像那個他猜不透的人。

  “也不知道新上任的領導會是誰。”聞傑坐在吧台喝酒。

  蕭小妹托著腮:“好不容易適應了新領導,又要換……也不知道總部怎麽想的,領導到底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錯事,要把領導開除。”

  鍾時沐耳尖的聽到了兩人的談話,撥開湊上來邀他跳舞的鴨子,徑直去問聞傑:“精聯開除了司舟?”

  聞傑有點吃驚:“鍾哥你怎麽在酒吧啊……你不是一直跟領導在一起嗎,你不知道?”

  “怎麽回事。”

  聞傑道:“前兩天總會突然下發文件,把領導開除了,還有領導名下的那個小公司,也讓人搞倒閉了。”

  蕭小妹跟著點頭:“好像是什麽利泰,領導欠了利泰好多錢,聽說有幾百萬,利泰讓人來要賬,領導把股份全部低價賣給利泰抵債了。”

  “利泰?!”鍾時沐委實沒想到他爸行動這麽迅速。

  聞傑點頭:“就是利泰,領導的那個公司雖然還沒來得及做大,但是領導花了好多心血呢,說轉讓就轉讓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司舟現在在哪兒?”

  聞傑跟蕭小妹一起聳了聳肩,搖頭:“鍾哥你都不知道,我們更不知道了。”

  “哎鍾哥,你去哪!”

  鍾時沐知道司舟公司的地址,打了個車直奔過去。

  淩晨一點,街道荒無人煙,顯出幾分蕭條。司舟的公司規模不大,總共七八個人,類似個工作室。

  借著街道的燈光,能看到裏麵的東西被人摔的亂七八糟,架子沒有一個是好好立著的,前台電腦讓人砸了,地上全是碎紙屑,牆上潑的滿牆油漆,應該被人鬧過不止一次。

  如果不是被人逼到這個份上,司舟大概也不舍得把公司全部轉讓。

  角落裏一雙眼睛狼目似的盯著他,鍾時沐回頭,黑影一閃而過。

  司舟。

  鍾時沐給槍上膛,循著胡同追過去。

  作者有話說:

  我這一章粗長的可以抵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