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希昀      更新:2022-12-29 22:13      字數:6056
  第27章

  燕翎的書房從不燒爐子,今日因生病,燒了一個炭盆,用的是最好的獸金炭,原先這種炭隻供內廷使用,漸漸的,權宦府邸也偷偷地買,獸金炭比銀屑炭還要好上一層,無聲無息,炭火旺,沒有嗆味,皇帝也不能阻止百官享樂,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燕翎出了一身汗,人好了一些,便吩咐人熄爐子。

  雲卓出去了,雲旭在外廊聽了吩咐,鑽了進來,望了一眼燕翎的臉色,笑嘻嘻道,“爺,您再烤烤,多出些汗,多換幾身衣裳,就徹底好了。”

  燕翎上回搬來書房,沒帶幾件衣裳,剛剛雲卓那傻子還要去後院取衣裳,被他一腳給踹出去了,雲旭心想著,等裏頭衣裳換完了,便可回後院了。

  燕翎冷冷掀起眼瞼,“你很閑?”

  雲旭脖子一縮,將背壓低了些,咧嘴討好一笑,“也不是很閑,不過剛剛瞧著少夫人出了門,爺不要問問夫人去哪兒了嗎?”

  燕翎平日對雲旭這些小把戲是沒耐心的,今日卻難得沒動怒,將桌上散亂的折子理了理,隨口問道,“去哪兒了?”

  “嘿嘿,小的也不知,不過猜著,不是明宴樓便是蕭府。”

  以雲旭的猜測,昨夜寧晏冒雨去蕭家請動了蕭元朗,今日必定登門致謝。

  燕翎眼微的一眯,沉默了一下道,“夫人出門,我不放心,你跟去伺候。”

  雲旭就等著這句話,笑著誒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等等,”

  雲旭立即打住腳,從博古架後探出個頭,躬著身笑眯眯問,“爺還有吩咐?”

  燕翎眉心皺著,不放心道,“我是讓你跟著她伺候,不是讓你去打探消息的,你若敢多事多嘴,惹了夫人不高興,我拔了你的舌頭。”

  雲旭凜然拍了拍胸脯,“爺還不了解小的,小的什麽時候把事辦砸過?”轉身,人影又不見了。

  “等等,”燕翎捏著手心的羊毫未放。

  雲旭滿心無奈,重新退了回來,“爺,您還有何吩咐?”

  燕翎正色道,“我身邊有雲卓便夠了,你平日也閑,以後夫人那頭的事都由你跟著,明宴樓你也盯著點。”

  雲旭這回嘴咧得更開,“包在我身上!”撒歡似的離開了。

  燕翎看著他背影轉眼消失在廊外,定了定心神,重新投入公務。

  寧晏早早用了午膳出門,到了正門口卻見宮裏淳安公主身邊的小太監來了,連忙迎了過去,“公主是不是出宮了?”

  小太監恭敬上前行了個禮,笑著與寧晏將戚家的事給說了,寧晏未等他說完,抓住了重點,“你說什麽?公主受傷了?傷的嚴重嗎?”

  小太監見寧晏眼眶一瞬間泛紅,急得澄清,“哎呀,沒有的事,夫人別擔心,公主好著呢,”又仔細將原委說了,

  寧晏聽他講完,頓覺哭笑不得,“得了,我今日也不出門了,我先入宮探望公主,”

  小太監笑道,“公主就怕您擔心,特意遣了奴婢來,便是告訴夫人,您今日別入宮,等公主把戲唱全了,明兒公主再出宮來尋您。”

  ===第37節===

  寧晏這才放心,重新露出笑容,“好,你回稟公主,我明日在府上等著。”

  如霜悄悄塞了一錠銀子給小太監,將人歡歡喜喜送走,主仆三人這才上了馬車,趕往蕭家。

  行到燕國公府外的那條胡同,聽見身後馬蹄聲響,如月掀開簾子朝後望去,正見雲旭帶著四名護衛縱馬跟來,她眉頭一皺,立即將簾子放下,回身警惕地望著寧晏,

  “姑娘,不好了,世子派了雲旭跟著咱們,定是來盯梢的。”

  寧晏手裏正翻著話本子,聽得丫鬟緊張兮兮的,嗔了她一眼,“胡思亂想些什麽?世子不是這樣的人。”與燕翎相處這段時日,他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派人盯著妻子行蹤的事幹不出來,大約是出了昨夜的事不大放心。

  如月有些不敢相信,於是掀開簾子,一雙眼跟銅鈴似的瞪著雲旭,“雲旭,你跟來作甚?”

  雲旭的笑容被午陽映得有些晃眼,緩聲緩氣回道,“爺派我來聽夫人差遣。”

  還真是這麽回事。

  如月又擱下車簾,輕聲問寧晏道,“主子,咱們去蕭家,爺會生氣嗎?”

  寧晏將話本子合上,靠著如霜肩膀補眠,“我昨夜打攪蕭府,今日特來跟姑母告罪,有何不可,”

  她是很在意燕翎喜好,盡量樣樣貼著他心意來,卻不代表會因為他而違背自己行事準則。

  一行人到了蕭家門口,如月準備先下車,去遞拜帖,卻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利索邁了過來,將那馬鐙給擱好,手搭在胸前笑眯眯站在一側。

  如月立在車轅上對了雲旭一眼,暗想,這小子倒是比雲卓識趣。

  燕國公府世子夫人駕到,蕭府不敢怠慢,立即有管事婆子迎了出來,將寧晏引去後宅正廳。沿著回廊往裏走,高闊的廳堂正中主位坐著一人,年紀四十上下,穿著花紋繁複的蜀錦褙子,梳著百合髻,耳墜上的那朵牡丹蜜蠟花相當顯眼。

  寧晏不待她起身,便上前行大禮,

  “侄女給姑母請安,昨夜冒然叨攪,特來請罪。”

  蕭夫人笑容滿麵起身,親自將她攙起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能在這個時候想到我們蕭家,可見是把我這個姑母放在眼裏的。”

  寧晏眼眶頓時一酸。

  蕭夫人原是寧家老太太頭一個生的女兒,本該是極為受寵的,偏生老太太懷她時,做夢夢到是個兒子,心裏一直期待著,恰恰寧家二房的老太太前腳生了個兒子,老太太心存較量,待見生出個女兒,登時兩眼一直氣暈了過去。

  蕭夫人自小不得母親喜歡,父親雖給些憐愛,到底是個粗老爺們,顧不周全。直到嫡親弟弟寧大老爺出身,蕭夫人境遇才好些,更有甚者,蕭夫人及笄後,寧老太太有意將她下嫁,想換得聘禮給兒子娶媳婦,蕭夫人當時無意中認識了一年輕士子,寧老太太嫌窮不肯答應,最後蕭夫人果敢,以死相逼,逼著寧家將她嫁給了夫君,隻是與娘家的情分也斷了。

  所幸夫君爭氣,沒多久便考中進士,便是現如今的光祿寺少卿蕭融,寧老太太見女婿有了出息,計較的那分心思便少了,她性子又拗自是不會跟女兒低頭,後來是老爺子從中作和,借著自己壽宴請女兒回府,蕭家今後都要在京城走動,與娘家鬧得太難看,對誰也不好,從那之後,年節偶爾走動,麵子上過得去便行。

  寧晏在寧家的處境比蕭夫人有過之而無不及,蕭夫人每每回府看著那一個人磕磕碰碰長大的侄女,多少心生幾分憐惜,今日這句話一出來,姑侄二人相視一眼,皆是個中心酸不足為外人道。

  原先蕭夫人覺著寧晏與她一樣命好,嫁得如意郎君,能在寧家跟前抬起頭來,隻是昨夜那副光景,由不得蕭夫人不多思量,擔心寧晏與燕翎不合,絕口不問夫妻二人之事,隻嘮了幾句家常。

  寧晏特意登門自然帶了謝禮,也沒有太貴重,一座和田碧玉做的觀音,讓梨嫂子做個兩盒酥膏,再並幾匹綢緞,蕭夫人隻道她客氣。

  略坐一會兒,寧晏便表明來意,“姑母,侄女還想見表兄一麵,為昨夜之事親自道謝。”

  蕭夫人今日也問過蕭元朗,隻知事情已圓滿解決,個中詳情不知,“來人,去請少爺,”語畢,已瞥見一襲月白寬袍的兒子手裏擰著什麽東西,沿著右側廊廡往這邊來了,蕭夫人笑著指了指,“瞧,說曹操曹操就到。”

  寧晏趕忙起身,先一步跨出門檻,蕭元朗已從轉角處邁了過來,一貫溫潤的眼布了些許血絲,在看到寧晏時,蕭索的眸漸漸泛出笑意,

  “得知表妹登門,我特意過來一趟。”

  蕭夫人在屋內喝茶,二人站在廊廡下敘話。

  寧晏見他形容有些疲憊,心中愧疚,連忙欠身行禮,

  “昨夜累及表兄奔波,寧晏感激不盡,”

  話未說完,卻見一疊銀票遞到她眼前,寧晏嗓音戛然而止,吃驚看著他,“表兄這是怎麽回事?”

  蕭元朗負手笑道,“昨夜我與同窗趕至京兆府,林管事已被放走,而那平涼王世子也被人蒙住腦袋打了個半死不活,我便回來了,這些銀子沒用上。”

  寧晏滿目錯愕,神色怔忡著,半晌反應不過來。

  聯係昨夜燕翎的反應,寧晏深吸一口氣,已猜到了答案,這麽一來,神情便越發窘迫了,想必表兄也很好奇她為何沒找燕翎,寧晏一時頭皮發麻,有些不知如何解釋。

  蕭元朗見她窘得滿臉通紅,殷殷地似要滴出血來,眸光定了一下,失笑一聲,“拿著吧。”

  寧晏很不好意思,“表兄,無論如何,你請動了同窗,想必也是人情,不如多少還是意思意思,,”她這麽多年暗中打點生意,也曉得一些門道,無論成不成,總該要表示。

  蕭元朗搖頭道,“那平涼王世子被打的下不來床,平涼王如今正在四處追查,倘若我那同窗收了銀子,不是將事往自己身上攬嗎,他不敢要。”

  寧晏明白了,這才滿含愧意地接過銀票,再次施禮,“對不住了,”

  蕭元朗又看了一眼寧晏,她身上披著件大紅色織錦皮毛鬥篷,襯得那張秀氣的小臉如瑩玉般嬌柔,眸眼生動,今日模樣比昨夜好太多,依著燕翎舉止來看,不太像個不看重她的,實在不明白她為何舍近求遠,隻是這種事他一個外人不好問,便沒吭聲。

  二人一道跨入內廳喝茶,事情已了,寧晏坐了一會兒便告辭,蕭夫人要起身送,寧晏隻道不許,匆匆帶著人離開了。蕭夫人望著她背影消失在穿堂後,回眸瞥著自己兒子,蕭元朗捏著茶盞低眸看著桌麵,神色清然,一動不動。

  蕭夫人嗤了一聲,“想什麽呢?”

  蕭元朗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想什麽,”

  蕭夫人嗤聲更甚,仰眸望向庭院框出來的那片青天,“你呀,性子不像你爹,你爹敢說敢做,你卻什麽事都悶在心裏,”

  不待她說完,蕭元朗已起身,臉上一片雲淡風輕,“母親,衙門有事,兒子先過去,今晚可能不回來了。”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蕭夫人最後又嗤了一聲。

  寧晏這頭出了蕭府大門,刺骨的寒風跟刀子似的往臉上砸來,寧晏吸了一口涼氣,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天際悄然聚了厚厚的雲團,陰風怒號,怕是要下雪,急忙上了馬車趕去明宴樓,看望了林叔,得知他腹部被平涼王世子踹了一腳,恨得牙癢癢。

  一旁姓周的管事憂心問道,

  “表小姐,今日辰時,平涼王府來了人,說是他們世子爺被人打了一頓,如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懷疑咱們明宴樓動的手,後來不知為何,兵馬司來了人,將鬧遭遭的他們給轟走了,屬下很擔心,若回頭找咱們麻煩怎麽辦?”

  寧晏這才想起燕翎狠狠教訓了對方,心中鬱結那口氣頓時舒暢了,她眉眼彎彎,帶著篤定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正好回去求一求燕翎,讓他罩著明宴樓,他不是說有麻煩都交給他解決嘛,試一試。

  待傍晚回到府邸,得知燕翎一刻鍾前出了門,便暫時壓下此事,回後院歇息去了。

  燕翎今日原也沒打算出門,好友臨川王世子遞來帖子,請他去明宴樓喝酒,因昨夜的事心裏還有些煩悶,便換了書房最後一身外衫出了門,外衫並不厚,偏生出門時,天際刮起了寒風,燕翎倒也沒管,上了馬便直奔明宴樓。

  到了酒席上,熱氣騰繞,酒香熏人,坐的滿滿當當的,獨留一個位置給他。

  淮陽侯世子程毅也在,他喝得麵紅耳赤,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燕翎,過來坐,”

  臨川王世子將程毅往旁邊一擄,將他人徑直推到地上去了,這才把位置一挪,讓燕翎坐在自己身邊,燕翎神色未動,坐下便開始喝酒。

  越至晚間,明宴樓一片喧囂,燈火惶惶,生意興隆。

  觥籌交錯,酒席正酣,頃刻間,杯盞狼藉,瓊漿玉液倒了一片,小廝推開雅間的門,輕手輕腳麻溜地將狼藉倒去簍子裏,又換上幹淨的杯盤酒盞。

  漸漸的,大家發現不對勁。

  平日裏燕翎雖是不苟言笑,可如今日這般帶著幾分消沉絕無僅有。

  臨川王世子推了推身旁好友崔玉,朝燕翎努努嘴,崔玉生得麵如冠玉,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眯眼打量燕翎一陣,手肘擱在臨川王世子肩膀上,笑出聲,

  “整個朝堂,還有誰敢跟咱們燕世子過不去?就連皇帝陛下平日也都哄著這位金尊玉貴的外甥,要我猜啊,十有八九,是家裏那位給他氣受了。”

  大家愣了一下,旋即喧聲迭起,笑得東倒西歪,捶胸頓足好不快活。

  “必是如此。”

  “我說十次約他,他有八次不來,敢情今個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滿滿的幸災樂禍。

  “一物降一物!”

  尤見燕翎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隻一個勁吃悶酒,眾人越發認定是後院著火。

  大家一麵很解氣笑話他,一麵假惺惺詢問何事,紛紛要給他支招。

  燕翎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們,俊美的麵容如覆了寒霜,便是那熱辣辣的酒液也不曾褪去他半分冷肅,眾人曉得他性子傲氣,不再相逼。

  吃著吃著,程毅醉醺醺地揪著崔玉衣襟問,“今個兒你來付飯錢吧?”

  崔玉聞言登時頭大,攤攤手道,“為什麽是我?我身上隻剩下八十兩銀子了,你坑誰也不能坑我啊?”

  今日桌上這席菜,正中一鍋撥霞供,野豬肉,鹿肉切成片或卷成花數盤,鯉魚躍龍門,油燜大蝦,爆炒雞雜,螺獅盒數碟,魚香茄子等等,少說也得幾百兩,他出不起。

  程毅嫌棄嘖了一聲,不滿道,“你上個月在茶館下注,不是贏了一千兩銀子嗎?錢呢,這麽快花完了?”

  崔玉越發滿臉苦楚,倒豆子似的埋怨道,“快別說,還沒往兜裏捂熱呢,回去就被我家那婆娘搜身,給全部拿走了,還是我夜裏好說歹說,將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她方肯施舍我一百兩,這不,省吃儉用,舍不得花呢。”

  程毅氣得往他後背擂了幾拳,“你這叫省吃儉用?我當時就警告你,讓你藏我這,你不聽,非得擱荷包裏炫耀,沒了吧?我告訴你,今個兒這局,你不出,我也得記在你賬上。”

  “那可不行,”崔玉從凳子上逃了下來,躲在臨川王世子身後,叫苦不迭,央求道,“今日是我多嘴攢了這局,要不,還是讓小王爺來出吧?”

  臨川王世子扭頭一記眼刀子殺過去,“喂喂喂,你別往我身上推,我家夫人管的可嚴,正當開支一分不少,喝酒吃席一分沒有。”

  燕翎瞅著他們一個個這般沒出息,很是嫌棄,隻是聽了半晌,覺著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問道,“你們銀子都交給夫人打理?”

  雅間內悄然一靜。

  幾位好友紛紛扭頭朝他看來,一臉悚然,

  “敢情,你燕翎比咱們橫,自個兒管賬?”

  燕翎將酒盞擱下,不說話了。

  寧晏從來沒提過,他也沒往那一塊想。

  眾人交換了個眼色,頓時樂壞了,

  憑什麽大夥窮就他燕翎一個人逍遙,患難與共才是真兄弟。

  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數落燕翎。

  程毅道,“我說你為什麽不被人待見呢,誰叫你這麽摳門,連銀子都舍不得給人家花,人家當然不樂意伺候你!”

  崔玉歎道,“我跟你說,我家那婆娘可厲害著呢,洞房花燭夜,把小爺我攔在簾帳外,纖纖玉手撥開一線簾,朝我勾手,說是先交賬再上床,我瞅著那雙白嫩嫩的小手啊,就認栽了,麻溜地將私賬庫房鑰匙全部交人家手裏,這才順順利利爬上了床,,”

  “出息,,”

  臨川王世子滿臉傲然,“我家夫人倒沒給我耍威逼利誘的招兒,但,你們猜怎麽著,次日清晨敬茶後,人家哪兒沒去,徑直去了我書房,將我的賬本鑰匙都給拿走了,就連我特意藏在花盆下的五個金元寶也給搜走了,我愣是一個聲都不敢吱,,”

  “哈哈哈,”

  燕翎看著笑作一團的好友們,臉色一點點凝重起來,旋即二話不說起身,大步往外走。

  “喂喂喂,翎哥兒你去哪,”

  “你別走啊,如今也就你還威風凜凜,大權在握,我們今後都靠你貼補呢,,”

  燕翎那挺拔的身影已邁出去好遠,不知為何,又驟然折回來,眉目無波無瀾,言簡意賅道,

  “今日帳,記在我身上。”

  這下,頭也不回離開了。

  大家傻眼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發出幾聲咆哮。

  ===第38節===

  “好!”

  “果不愧是燕翎!”

  “來人,快上烤全羊!”

  “再來十壇女兒紅!”

  “我要鹿肉三盤,驢肉五盤,,”

  臨川王世子攔住近乎癲狂的崔玉與程毅,“喂喂喂,你們倆悠著點,咱幾個也吃不完烤全羊,翎哥兒大方,咱們也不會隨意揮霍,萬一下次他不帶咱們呢?”

  崔玉將他的手臂給揮開,嘲諷冷笑,“還下次?”

  他指著燕翎離開的方向,

  “你不會沒猜到翎哥兒要做什麽吧?他鐵定回去交賬去了,你以為還有下次?我告訴你,今夜是最後的晚膳!”

  旋即大手一揮,對聞聲推門進來堆著一臉笑的周管事道,“將明宴樓十全大補菜給我上齊!”

  周管事春風拂麵應道,“好,”

  “哦,對了,記在燕國公府世子爺燕翎賬上!”

  周管事嘴角一抽,看了一眼那滿桌珍饈,心疼的在滴血,麵上卻保持得體笑容,“小的這就去傳膳。”

  雲卓原在明宴樓的茶房吃著小酒,無意中瞥見主子從樓上下來,目不斜視往門外去了,以為出了什麽事,拍了拍手上的灰,拔腿跟了過去,結果就看到燕翎翩然一躍,徑直上了馬,如離箭似的,駛入夜色裏。

  “爺,爺,您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