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在一起的意義

  蘇玉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瞪了顧青昀一眼。

  顧青昀接收到她小小的不滿，忍住笑意，將三皇子迎入了偏廳。

  三皇子坐定之後, 便叫顧青昀與蘇玉音一同落座。

  三皇子打量了蘇玉音一瞬，笑道：“我與承之的關係, 想必弟妹已經聽說了, 在我麵前，就不必拘著了。”

  蘇玉音唇角微揚，道：“是, 殿下。”

  三皇子說罷，便遞了個眼色給小太監半斤。

  半斤連忙上前兩步, 從懷中掏出一物，呈給顧青昀。

  三皇子道：“我這幾日查處方家，發現他們的根基之厚，產業之多，遠超想象……你看看這折子, 就明白了。”

  顧青昀接過折子, 打開一看, 一目十行地瀏覽完後, 蹙起眉來。

  他開口道：“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這方家之勢盤根錯節，在朝中橫亙多年，就算一朝落敗, 也不可能立即拔除幹淨，殿下恐怕還要花費一番功夫。”

  三皇子點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打算的, 況且，這方家與韃族勾結，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次去北疆，我也會將他們的通路查個水落石出。”

  說罷，三皇子看著顧青昀的眼睛，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

  顧青昀怔了一瞬，道：“殿下的意思是，讓我隨你一起去北疆？”

  三皇子道：“不錯，但你不能以真實身份去，而要換個不引人耳目的身份才好。”

  顧青昀思量片刻，道：“上次去北疆，我們便扮成了商賈夫婦。”

  三皇子聽了，忍不住笑起來：“甚好，商賈的身份很靈活，辦起事來，也更加方便。”

  顧青昀點了下頭，目光轉向了蘇玉音，道：“玉音，我……”

  “我陪你一起去。”蘇玉音幹脆利落地答道：“上次去北疆，險象環生，我還沒能好好領略一下北疆的人土人情，便回來了，當真是可惜。”

  其實，蘇玉音最可惜的，是沒有買到北疆的皮貨，也沒有找到新的商機。

  顧青昀長眉輕皺，道：“不可，如今北疆還在打仗，你怎麽能去哪兒？”

  蘇玉音卻道：“若沒有我，你看起來怎麽也不像商人！”

  顧青昀：“……”

  三皇子輕咳了下，道：“罷了，此事就交由你們夫妻倆自己商量罷。”

  說罷，他又看向了顧青昀，道：“你小子，倒是好福氣，娶了一位貌美又能幹的夫人……上次去北疆，若是沒有弟妹，隻怕我們還無法深入韃族腹地，奪回那批兵器。”

  顧青昀溫言道：“都是托殿下的福，當時若無殿下的主意，隻怕我也去不了江南。”

  蘇玉音一聽，詫異問道：“原來，承之下江南，竟然是三殿下的主意麽？”

  三皇子頷首，笑著開口：“不錯……當時，承之高中不久，風頭正盛，也引起了不少世家的關注。”

  “京城世家之所以百年不倒，一方麵原因，是有大量族中子弟入朝為官；另一方麵，便是廣納門生至自己麾下，為世家所用……當時，便有不少世家找上了承之。”

  “若是承之一味拒絕，容易被世家打壓，所以，我與父皇一商量，便打算先送他下江南曆練一番。”

  蘇玉音聽罷，神色頓了下，問道：“所以，承之南下是為了躲避世家？”

  三皇子笑著應聲：“是啊，怎麽了？”

  蘇玉音微笑，“沒什麽。”

  說罷，她幽幽看了顧青昀一眼。

  不知怎的，顧青昀總覺得這一眼，飽含深意。

  三人在房中聊了不多時，便到花廳了。

  所有人都已到齊，顧青昀正要準備開席，蘇玉音卻忽然發現，蘇文博沒有來。

  “文博呢？”

  翠珍答道：“回小姐，今日還未見到文博公子。”

  蘇玉音斂了斂神，道：“我去看看。”

  說罷，她便站起身來，往花廳外麵走去。

  才行至拐角處，便見到了蘇文博的身影。

  他孤零零地坐在花園中的秋千長椅上，足尖輕點，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怎麽坐在這裏？”

  蘇玉音徐徐走了過去。

  蘇文博顯然有些緊張，他想要站起身來，卻被蘇玉音摁住了。

  蘇文博隻得繼續坐著，小聲道：“見過長姐。”

  蘇玉音坐到長椅的另外一端，與蘇文博肩並著肩，道：“裏麵要開席了，還不過去麽？”

  蘇文博愣了愣，忙道：“我同明珠說過，我就不去了，你們開席便好……”

  蘇玉音側目看他，“為何？”

  蘇文博抿了抿唇，道：“我……”

  “你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沒有臉見人？”蘇玉音看著蘇文博，直言不諱地說出了他心中的話。

  蘇文博麵色微僵，低低應了一聲。

  蘇玉音笑了聲，道：“文博，快十六了吧？”

  蘇文博沒想到蘇玉音突然說起年齡，便茫然應聲，道：“是……下個月，便十六了。”

  蘇玉音點了點頭，道：“你已經長大了……但你可知道，一個人成熟的標誌是什麽？”

  蘇文博不解地看著蘇玉音，問：“是什麽？”

  蘇玉音道：“擔當。”

  “沒錯，你是做錯了事……但孰能無過？隻要知道自己錯了，好好改正、彌補，你依舊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若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緒裏，隻會自怨自艾，顧影自憐，那才是沒有意義的事。”

  蘇文博將信將疑地看著她，道：“長姐，你與祖父和祖母最是親厚，之前我眼睜睜看著羅氏給他們下毒，卻不阻止……你不恨我麽？”

  “當然恨。”蘇玉音道：“祖父和祖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知道的時候，恨不得將你趕出門去。”

  蘇文博聽到這話，麵色白了兩分。

  蘇玉音繼續道：“可是，後來轉念一想，你也並非真的冷漠，不過是受了太久委屈，才走錯了路……況且，也從來沒有人細心地教導你，哪條路是對的……所以，我隻想把你找回來，好好地教導你……就像當年，我們一起在娘麵前，承歡膝下一樣。”

  蘇文博怔然看著蘇玉音，道：“長姐……你的意思是……原諒我了？”

  蘇玉音一挑眉，道：“那就要看你，聽不聽我的話了！”

  蘇文博頓時高興得手足無措，道：“我聽話，我一定聽長姐的話！”

  蘇玉音笑吟吟地看著他，道：“好了，那你現在就去花廳，與大家一起用膳，至於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不要讓他成為你的負累，若是真的心中有愧，回江南之後，就好好孝敬祖父和祖母。”

  “是！”蘇文博站起身來，對著蘇玉音深深一揖。

  蘇玉音笑著起身，道：“我們走。”

  此時的花廳，熱鬧非凡。

  顧青昀正陪著三皇子飲酒。

  盧嚴、阮梓義、葛雲天等人坐在下首，而林凇然則單獨陪著錢蔚兒，坐在了一旁。

  蘇玉音便陪著蘇文博，一起坐了下來。

  然而，她還未坐穩，便見一道光閃了過來，定睛一看，竟是林凇然頭上玉冠。

  蘇玉音有些疑惑，林凇然平日裏衣著素雅，從來沒有過多的修飾，但今日頭上的金鑲玉冠，卻格外精致醒目——這一看，就是錢蔚兒的手筆。

  此時，林凇然正旁若無人地給錢蔚兒夾菜。

  “你太瘦了，多吃些。”

  錢蔚兒嘟起嘴巴，嬌聲道：“凇然哥哥，你是覺得我不好看麽？”

  這嬌嬌滴滴的聲音，與之前那個風風火火的大小姐，判若兩人。

  林凇然笑道：“怎麽會……蔚兒是最好看的姑娘。”

  錢蔚兒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開始吃他夾到碗裏的菜。

  蘇玉音見紅果站在一旁，忍不住問道：“紅果，他們二人……”

  紅果驕傲無比地答道：“我家小姐，同林公子在一起了！”

  蘇玉音微微一愣，“什麽時候的事？”

  紅果笑著答道：“就是前幾日的事……”

  林凇然忽然感到一記眼刀飛來，他下意識抬眸，看向蘇玉音。

  蘇玉音冷盯林凇然一眼，“哼，重色輕姐，有了相好都不告訴我。”

  林凇然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如今知道了……也不晚啊！”

  蘇玉音哼了一聲，又轉而看向錢蔚兒，道：“重色輕友，你之前尋死覓活的時候，是誰陪著你？如今有了男人，連姐妹都忘了？”

  錢蔚兒笑嘻嘻地看著蘇玉音，道：“當然沒忘！以後……說不定還是一家人呢……”

  說著，她紅著臉，掩唇笑了起來。

  林凇然忙接話道：“沒錯，一家人。”

  蘇玉音眼角抽了下，隻得看向稍微正常一點的紅果，道：“這兩人到底吃錯了什麽藥？進展這麽快！？”

  紅果道：“顧夫人有所不知！林公子從前幾日開始，便對我家小姐嗬護備至……我家小姐，您是知道的，無論什麽事，隻要是林公子做的，她都是頂滿意的，兩個人一來二去，便你儂我儂了……”

  蘇玉音看著林凇然和錢蔚兒，忽然明白過來。

  錢蔚兒一直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所以，一旦抓在了手裏，就不會輕易放過。

  而林凇然卻不同。

  他從一開始，既對這段感情不確定，也沒有信心麵對錢蔚兒。

  直到兩人以心意換心意，他才開始學著對錢蔚兒好。

  而錢蔚兒偏偏又是個“情人眼裏出西施”的主兒，林凇然被父母百般挑剔，但在錢蔚兒麵前，卻能得到正麵積極的回應，恰好彌補了內心的缺失。

  好的感情，便是相互救贖，相互成就。

  也許，這才是在一起的意義。

  蘇玉音笑笑，她看向不遠處的顧青昀，兀自端起酒杯，飲下一口。

  顧青昀似乎感知到了她，下意識抬眸，恰好迎上她妙麗的眉眼。

  顧青昀對三皇子道：“殿下，我先失陪一會兒。”

  三皇子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便笑道：“好。”

  顧青昀遂站起身來，往蘇玉音的方向走來。

  他一身玉白的衣衫，還是蘇玉音幫忙換的，走起路來，恍若謫仙一般，氣度非凡。

  蘇玉音飲了酒，麵頰爬上一絲紅暈，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顧青昀走到蘇玉音身旁，溫聲道：“方才去哪兒了？”

  蘇玉音道：“我去找文博了。”

  蘇文博立馬識趣地讓開座位，道：“姐夫，坐。”

  顧青昀衝他一笑，正要坐下，誰知，蘇玉音卻一把拉住蘇文博，道：“不許走，文博，你就坐在這兒！”

  蘇文博愣了愣，又茫然坐下。

  顧青昀瞧了蘇玉音一眼，隻見她勾唇看著自己，但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

  顧青昀沒有座位，隻得俯身下去，靠近她問：“玉音，是不是誰惹你不開心了？”

  蘇玉音挑眼看他，道：“這話應該問你自己才對……你不是說，你下江南，是為了躲避三公主麽？”

  顧青昀麵色微頓。

  蘇玉音湊近他，咬牙切齒道：“你明明是為了躲避世家，才下的江南！若是沒有各家招攬之困，說不定你就留在京城娶公主了，還可以順便當個臥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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